第十章 媒人嘴,胡累累(2/2)
廉氏挑了挑眉毛:“这有什么怕人的,周妈妈一辈子牵了偌多的红线,都是功德。”
周婆子讪讪地笑,有些为难:“话是这般说的,不过啊,有些亲事总是有不好言讲的地方。”
廉氏看她神色,抬手示意她在自己对面坐了,然后将两个侯茶的下人屏退了下去,撩起眼皮:“说吧,是个怎样的富贵人家”
周婆子满脸绽开了菊花瓣,却依旧笑得不太自然,带着三分谄媚,两分僵硬:“婆子这话呢,也就是顺口一提,侯爷夫人若是觉得不中听,您就当做耳旁风,千万别往心里去,也别跟婆子着急上火的。”
廉氏有些不耐烦,蹙眉催促道:“怎么周妈妈今日竟然这样啰嗦,可不是往常那样快言快语的利落人。”
周婆子方才重新打量四周一眼,探过半个身子,压低了声音在廉氏耳根下嘀咕道:“婆子这里倒是有个富贵权势的好人家,不过暂时外放,并不在京城罢了。论家财,祖上经商,那是富甲一方;论权势,在保定府地方上那是跺一脚,震三颤的父母官。这男方公子无论品性学识,那都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早些开春,临离京述职时就委托我在京中寻个好的大家闺秀,我踅摸这久,也只有咱家出来的姐儿配得上。”
廉氏听了心里却是一声冷笑,已经寒了脸,笼着一层淡薄秋霜:“这么好的人家,怎么会相中我家这没了依靠的孤女周妈妈莫不是有什么隐瞒吧”
周婆子笑得愈加讨好,谦卑:“有啥说啥,婆子我也不藏秃。这人家虽然是万中无一的好人家,这公子有一点却是不争气的。”
廉氏唇角微微翘起,似乎是来了兴趣:“这权贵人家的孩子大多骄纵,脾性顽劣了一些也是难免。”
“若是脾性顽劣也就罢了,主要是少年风流,天天花街柳巷的,掏空了多半个身子,所以,唉!”周婆子长叹一口气,满是惋惜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难不成生了什么顽疾”
周婆子点点头,小心觊觎着廉氏的脸色,吞吞吐吐道:“只怕是要守活寡了。”
廉氏顿时勃然大怒,一拍花梨木万福八仙桌站起身来,长眉倒竖,手腕上挂着的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你这老乞婆,莫不是狗眼看人低还是黑了心肝了我家月华虽则是无父无母,但是她还有舅舅舅母们疼惜着,纵然是寻个贫苦人家,我们倒贴着陪嫁,再相帮着拉扶一把,日子也能好起来。更何况,我家外甥女心比天高,怎么会相中这样的破落户!让我家闺女去受一辈子的酸苦!”
周婆子骇得立马站立起来,“啪”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怪我多嘴,这原本就是人家隐疾,外人压根不知道的,我怎么就信嘴胡咧咧出来了。的确不般配,就算是他家许诺的八千两聘金,那也抵不过咱姐儿一辈子的幸福。夫人可别着急上火,就当婆子只是放了个屁!”
廉氏这才和缓了脸色,一声冷哼,仍旧余怒未消:”如若不是旧日交情,又看在周妈妈确实为人实诚的份上,必然一顿笤帚疙瘩赶将出去!“
周婆子小心地陪着笑,觊觎着廉氏脸色:“是婆子考虑不周全,只想着那人家有权有势,在朝中也有背景,日后对大少爷的仕途不无裨益,何况给的聘金又高,怎么就没有替表小姐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这身子日后将养起来也就罢了,若是万一一蹶不振,婆子岂不成了罪人”
廉氏坐下来,努努嘴示意周婆子也坐下说话:“你说这家公子身子还有恢复的希望”
周婆子立即心领神会:“那谁能说得准的事情人家那是独子,又财大气粗,什么样的名医和名贵药材找不到难不成还果真眼看着自家绝后只是顾全脸面,害怕还未成亲呢,在京中传扬出去不好,所以没敢折腾着张罗罢了。如今怕是已经痊愈了呢。”
廉氏略一沉吟,疑惑地瞥了婆子一眼:“既然如此隐秘的事情,你如何会知道的”
周婆子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道:“婆子就如实跟您说了吧,人家这样的地位纵然孩子有啥褒疵,定然也不会寻穷酸人家的儿媳妇,但是又唯恐女方家权势大了,将来兴师问罪,所以也是东挑西拣,颇费心思。当初听闻婆子给三小姐说成了媒,就惋惜半晌,再三叮嘱了婆子,想攀附上您这样的人家。咳咳......这八千两的聘金,整个京城多少人家眼巴巴地盯着,但是都高攀不上呀。”
廉氏来回摩挲着手腕上那只羊脂白玉手镯,面上平静无波,令人捉摸不透心思,心里却是有几分欢喜。周婆子所说的这户人家倒是方方面面都合乎自己的心思,好像是为自己理想中的人量身定做的一般。男方不是京官,能将月华远远地打发了,月华母亲留下来的铺子田产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地霸占着。
而双方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对于自家来说,也的确是个帮衬,还有一笔可观的聘金可以拿,怎样都合适。尤其是依照男方家的秉性,这种不成器的主,娶了媳妇也不会知冷知热,那么月华嫁过去也没啥好日子过,正妥帖地合了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