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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调虎离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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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柳惜音却嫌弃地错开了他倾慕的视线,看向嘉兴关方向,用细小却能让风听清的声音,对侍女害羞而欢快地说:“伊诺皇子真是天下最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呢!”

大皇子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覆巢之下无完卵。嘉兴关破后,祈王封地就成了东夏最好的粮库。曾经历过蛮金动乱的提心吊胆,嘉兴关被破的消息传来,人人自危。

皇上看着那张他自个儿都分不出真假的圣旨,黄鼠狼面具差点脱落,脾气爆得快喷火了。文武百官日夜商议如何应对。夏玉瑾也不好闲着,他在宫里做孝孙代表,用各种好听话安慰受惊过度卧病在床的太后,并借着自己在市井里的三道九流的人脉和平易近人的“威信”,带着达官显贵家的纨绔们亲自巡街,到处玩乐,用无数手段抑制谣言,夸耀大秦国的军队战力,将东夏矮化成不堪一击的小人,粉饰太平,为大家增添信心。

平民百姓对可以带来很多笑料的南平郡王多半是喜欢的。看他身为大秦皇族,国破后第一个被灭九族的对象都不怕,还能吃喝玩乐,谈笑风生,胆子也壮了不少,无数真真假假的传言中夹杂着得边境真实战况情报,就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夏玉瑾天天泡在外面,几乎没空归家。

李大师已死,必须有人为假圣旨的事情负全部责任。擅自入京导致边关失守的柳将军首当其冲,依法被判死罪,关入天牢,受了几天苦楚。但人人都知他是被奸人蒙蔽,其情可悯,再加上他驻守嘉兴关多年,带兵经验丰富,是最熟悉东夏情况的将军,所以被百官联名力保,皇上顺水推舟,封他为征北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出征,将功赎罪。

随军出行的还有上京军营的诸多将军军师和参将等,其中包括以骁勇著称的秋老虎和懂东夏语言风俗的胡青。战况危急,一刻也不能耽误,柳将军点齐部队,筹备军需,立即开拔。临行前,将士们告别亲友,秋老虎和胡青两个单身汉无处可去,就找上了叶昭。

叶昭在家中设宴招呼,对他们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

秋老虎喝了两杯酒后,握着一双女儿的手,不停叹息。

秋华大大咧咧,不予置否:“东夏虽强,还能强过当年的蛮金蛮金蛮子也是出名的悍勇,爹你武艺高强,哪次大战不砍下十个二十个脑袋!那时我们才十万人马,就把他们五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东夏蛮子那么点人,还能一个顶五个蛮金蛮子不成”

秋水眼眶微红,安慰父亲:“柳将军统帅也是有方的,你别乱喝酒,再误了军情,没人护你。女儿给你准备了全套棉袄,穿在盔甲里面,别凉着。你膝盖受过伤,畏寒,行军的时候要注意。”

“乖女儿,贤惠了,会给爹做东西了,”秋老虎感动地接过,看完细密整齐的针脚和上面绣着的绣房标记,勃然大怒,“不孝的臭丫头,将军说郡王府的妾室个个温柔能干,还道你在将军府里跟着妾室好好学习,总算有了点女人模样,会做衣裤了!结果还是在外头买的!你老子荷包里多的是银子,还用得着你们买吗白活十六年,沾不得针拿不起线,谁家爷们娶了都要倒霉,怪不得被上京太太们当笑话,官媒见了就掉头跑,丢尽你们老子的脸!”

秋华硬着脖子还嘴:“谁稀罕嫁人了!看不起我们家的男人要来做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就知道动嘴皮子,造谣生事,咱们将军那么好,什么错都没犯被解甲,都是给这群祸国殃民的下流种子害的!”

秋水扁扁嘴,扭着身子道:“才几天功夫就会做衣服你当你女儿是神仙啊你买的衣服是你的,我买的衣服是我的,虽然不是亲手做,也是孝心,爱穿不穿拉倒。”

秋老虎给呛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两个女儿,冲叶昭嚷嚷:“将军,你要做主啊。”

叶昭重重地咳了声,为难道:“老虎,我现在已不是你们将军了,将军这词万万不要乱叫,要是落入有心人耳里不好。”

秋老虎听见这话,顿时红了眼:“那群小兔崽子爱说什么随他,他们的良心给狗吃了,老子的良心还在!陪将军打那么多年战,你可没拿女人身份说过话,我们吃肉你吃肉,我们啃树皮你也啃树皮。打仗带头冲锋在前线,武功是最好的,砍的脑袋是最多的,功劳是最大的,还救过俺老虎的命,在我心里,只有你是大将军,旁人配不上!”

“你喝多了。”胡青拦住他的发言,“既是尊重将军,就别给她添麻烦。”

秋老虎想起往事,提起袖子抹把眼泪:“老子不服!就是不服!”

“你的个性太鲁莽了,出征后,务必事事听从军师言,不要冲动形式,”对着老部下,叶昭虽感动,却重重拍桌,板着脸训斥,“活了三四十岁,女儿那么大,当官的人,还当自己是山里的土匪吗事情道理狐狸不是都和你说过吗朝廷有朝廷的考量,许多东西不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

秋老虎应下,依旧不服,但不敢惹叶昭的脾气。

胡青逗弄他:“来,叫声郡王妃听听。”

秋老虎抽了他后脑勺一下子:“滚!这丢人显眼的怎么叫得出口!”

丢人现眼的郡王妃坐在旁边,表情木然,过了一阵子,她从身边取来个精致的小布包,打开,拿出双锦袜,丢给秋老虎:“做事别冲动。”

秋华秋水见状,大惊失色,上前要抢。

可惜老爹的速度更快,力气更大,拿着锦袜就蹿去旁边细看。材料是上乘的,厚度是超群的,一只袜子肥,一只袜子窄。一只袜子针脚宽宽松松,一只袜子针脚挤成一团,一只袜子破了个洞,一只袜子多了个角,款式之惊骇,实在难以言喻。

叶昭安慰老部下:“比我出嫁前绣的玩意要好多了。”

那团丝线绕成一堆,狗屁不如的玩意,纵使是嫂子做足了心理准备,看见后还是差点晕过去,后来放去嫁妆箱底做纪念,还用锦囊缝死,木盒密封,唯恐被发现,贻笑天下。导致夏玉瑾在她嫁妆箱子里看见这盒子,一直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暗器毒药,至今还不明真相……

秋华脸红:“是妹妹说要做的,我就说做不了别勉强嘛。”

秋水别扭:“谁知道针线那么难啊……”

秋华:“本来想着袜子穿里面,还能凑合。”

秋水:“结果姐姐做的那只太小了,穿不上。”

秋老虎感动得老泪,举着不能穿的锦袜,扑去叶昭面前:“这俩闺女终于有女人样了,将军,待我走后,你千万要帮忙给她们寻婆家啊。”

胡青拉长声音:“郡王妃——”

没人理他。

叶昭为难:“我也是粗人,玉瑾虽有郡王名头,在朝中却是说不上话的人。认识的那群家伙是纨绔。品格好的读书人实在不好找,真不能降低要求在军营里挑挑”

秋老虎看着俩嫁不出的混蛋女儿,摸摸手里暖和的锦袜,脸上那个沮丧,没法提。

叶昭安慰:“回去我让萱儿好好教她们女红针线,好歹做个样子出来。”

胡青坏笑着问:“可要献计”

秋老虎赶紧凑过去。

胡青说:“郡王在皇上面前虽说不上话,可在太后面前说得上啊。只要挑中的人家门第不太高,让郡王妃去求郡王,让郡王去求太后,下道懿旨指婚,挑两个女婿有什么难郡王妃不就是这样进门的吗婚后如果相公不服,慢慢收拾服帖就好。”

叶昭捧着酒,差点喷了。

“高!军师果然高!”秋老虎大喜过望,赞不绝口。

秋华秋水脸都青了。

嘉兴关军队损耗大半,二十万大军多数还是由边境驻军调拨,上京军营也调出了一万人,押着粮草,在夹道送别的呼儿唤爹哭声中,浩浩荡荡开往北面,和大军汇合。叶昭携夏玉瑾站在小山坡上眺望远行的军队,眉色里忧心忡忡。

夏玉瑾拍拍她肩膀:“区区东夏,何足挂齿。”

叶昭忧心不减:“领军的是伊诺。”

夏玉瑾想起那头大狗熊,不屑道:“我媳妇的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叶昭苦笑:“领军作战,不是靠将领武功高强定输赢的,过去东夏人打战只凭勇字当头,甚少玩弄阴谋圈套。可伊诺皇子却擅长行军布阵,指挥冲锋,是难得的将领,而且他胆量过人,隐忍善谋,绝非池中物。当年蛮金和东夏结盟,东夏并不想蛮金攻下大秦,出兵不出力,隔岸观火,只希望双方耗损实力,想坐收渔翁之利。如今蛮金被破,大秦元气大伤,东夏等待已久的局势也到了……”

夏玉瑾忐忑不安:“柳将军此去能赢吗”

叶昭抿唇,久久不语。

东夏军帐,军纪森严,正中的虎皮毡子上,伊诺皇子穿着兽面狼纹金甲,披着黑貂皮大氅,正认真阅读看前方探子送来的密信。在他的正前方,坐着七八个将领和参将,正屏声静气,静静等待着,寒冷的空气中只有重重呼吸声。

“哈哈哈——”伊诺皇子忽然爆发出雷霆般的笑声。

他的叔叔察尔托次将军急忙上前,担心地问:“大秦派出的是叶家的娘们还是柳家那老不死”

伊诺皇子弹弹手中密信,不屑道:“大秦的皇帝刚罢免叶昭,哪里有脸启用她如今嘉兴关大部分将领都战死,熟悉边关战事的只剩柳天拓一人,不派他还能派谁”

察尔托次摇头:“柳天拓老当益壮,也是有两下子的。”

他身边德木图部族年轻小将图巴,和他部族在争草场时有些旧怨,挤挤眼,耻笑道:“听说察尔托次将军前几年和柳天拓交手,肩膀上被射了一箭,至今看了人家还要跑呢。”

“混账!”察尔托次大怒,拔刀而起,“老子领军作战的时候你这小羊羔还在吃奶呢!”

“狼再小也是狼,羊再老也是羊,什么时候老羊羔子敢和小狼叫嚣”图巴毫不在乎,手按腰刀,笑嘻嘻地看着他。

“住嘴!少为陈谷子旧芝麻的破事再闹,等打下大秦,要多少地喂羊都有,何苦斤斤计较,要比高低就用杀敌比!”伊诺皇子制止了这两个互相不对盘的部下,“朝廷派出柳天拓领兵,对我们是大大的好事。”

察尔托次重重横了图巴一眼,将刀收鞘,冲伊诺问:“柳天拓不是脓包,何来好处”

伊诺皇子道:“柳天拓强在防守,以前镇守边关,不求有功只求无过,处事冷静,分析周全。如今我们用假圣旨狠狠摆了他一道,嘉兴关破,他是罪魁祸首。为了向皇上交代,向天下人交代,这场战,他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漂亮亮,要泼天的功劳。输不起的人,其心必乱。跟随他的马将军和胡将军资质平庸,惟命是从,不足为惧。倒是副将秋老虎比较难缠,他武艺高强,勇猛过人,所幸土匪出身,性格急躁……”

出使大秦,席间拉着大秦的官员将领们喝酒聊天,时不时提起陈年旧事,忍受他们的嘲笑,也非没有收获,至少留守在上京的主要将领们的性格都给他摸清,人无弱点,对症下药便是。

他就像捕狐的猎人,花费许多精力,设下圈套。静静等,不能急,敌人会按着计划踏入陷阱。

天佑东夏。

柳将军与东夏交战北川,七天七战七胜,退敌三百里,缴获战利品无数。

捷报传回,上京上下欢呼一片。皇上祭天祭得更勤快了,太后木鱼都多敲了几百下。

酒楼茶肆,说书先生将柳将军的事迹编成戏文故事,说得口沫横飞,估计再说上半个月,就能将东夏那群蛮子送回老家。读书人三三两两,个个喜上眉梢,喝着茶,听着故事,议论纷纷。

“东夏蛮子窝囊,连柳将军的小指头都比不过。”

“还用说!柳大将军老当益壮,老将出马,一个顶三!”

“听说他可以开强弓,一箭射双雕。”

“秋将军也不错啊,上次我半夜在街上见到他,那脸凶相,长得和钟馗没两样,差点把我的魂儿给活活吓出来。”

“长得像钟馗才好,上阵收东夏恶鬼!听说他以前是土匪头子,一天不杀人一天吃不下饭,打起仗来一个顶三,了不起的大英雄。”

“听说郡王爷入宫求太后旨意,要在明年春闱结束后,给秋将军的两个闺女指婚秋将军的闺女长啥样”

“秋将军的闺女啊,听说长得像爹。”

“活生生的钟馗嫁女不知哪个倒霉蛋会被看上。”

“兄台,你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应该向郡王爷学习。”

“贤弟,你潘安再世,宋玉转生,更应该向郡王爷学习啊。”

“兄台,你先请。”

“贤弟,万万别谦让,还是你先吧……”

包厢上,跳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少女,一个穿青一个穿绿,一个带金一个带玉,梳着整齐的双髻,穿大家闺秀最流行的百褶裙,左手持绣花针,右手持五色丝线,红着眼眶,很有默契地同时出手,七八根丝线在半空中穿梭,缠着住两个乱说话的秀才脖子,狠狠一勒,痛得他们想叫娘,一人一脚踢去一个屁股上,凌空踹出酒楼,还扬扬绣花针,高声威胁:“再乱说话就缝了你们的嘴。”

包厢内,传来阵阵鼓掌声和威严喝声:“回来!”

两姐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继续端正坐好,拿着绣棚,摆出贤良淑德的模样来。

“太后怎么说的你们爹走前怎么说的萱儿姐姐怎么教的”叶昭狠狠瞪了夏玉瑾一眼,拍拍桌子,“你也是!别忘了前几天的警告,再胡闹小心被皇上禁足!”

夏玉瑾赶紧将拍掌叫好的手收回,喝茶听戏,嘀咕道:“为何当年皇祖母没逼你学会礼仪,绣出个合格品才赐婚,苦得孙子……”

秋华嘀咕:“柿子要挑软的捏。”

秋水也幽怨:“认了吧,谁让我们没将军功劳高。”

“错,”夏玉瑾否决了她们的话,仇大苦深地交代,“是你们小姑娘家脸皮薄,做事没有她心狠手辣,各种流氓无耻,不择手段,不要脸!”

叶昭想了想:“嗯。”

秋华秋水呆呆地看向她。

叶昭继续敲桌子,喝道:“你们学不来的,坐端正点,别停手,继续绣!”

捷报声下。北川战场,中军大帐。

胡青听完追击计划后,曾劝:“东夏蛮子好战,岂会轻易言败如今七战七胜,东夏一碰即走,出工不出力,擒杀的敌人数目却不多,恐防有诈。”

秋老虎还记得出发前叶昭的吩咐,在旁边点头:“有理,有理。”

狄副将却不服:“东夏军队由部族联合而成,其中里察尔托次将军与图巴将军素有旧怨,双方部族的将领三番四次争吵闹架,几乎在军中动起手来,如今我们正面的敌军是察尔托次的部族,图巴的部队抱了看笑话的心,不想救援,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岂能白白错过”

秋老虎眼巴巴地看着旁边严肃的胡青,点头点得更厉害了:“有理,有理。”

胡青坚持:“伊诺皇子素有智谋,怕是有陷阱在等着。”

狄副将也坚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最终,柳将军决定分兵一股,由秋将军与狄副将率领,试探追击。

东夏军内讧似乎很厉害,军队尚未进去,自家已经闹起架来,简直是溃散,不但拼命逃蹿,连粮食都不要了,大秦军再次大胜。秋将军一鼓作气,率军再追,追至落凤山脚,发现东夏军正在装备绊马陷阱,见大军突袭而至,赶紧逃跑。

秋老虎拿着个绊马索,兴冲冲地回报主帅:“陷阱破了!死东夏蛮子,就这点小伎俩,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胡青劝阻:“说不定只是个幌子。”

“呸!文人就是怕死!上次你是这样说的,我们可中了埋伏!没用的家伙!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狄副将杀得兴起,不屑地扫了眼弱质彬彬的胡青,向主帅请战,“落凤山是树林,一条直路进,数条小路出,只要我们集兵一路,敌军不可能在每条小路分兵来拦住我们,只要打过落凤山,就收复嘉兴关,咱们擒了那叛乱犯上的祈王,押解回京,是大功一件!”

柳将军多年英名,被假圣旨毁于一旦。听见擒抓祈王的功劳,心头有些意动,他站起身,左右走了两步,冒险的心理战胜了理智,他不顾胡青的反对,传令:“全军追击!”

胡青无奈接命。就连秋老虎也拍着他肩膀,坏笑道:“兄弟,咱知你多疑,可这回多疑过头了吧那戏文上会傻乎乎被空城骗了的将军就是你这种人。”

胡青摇头:“胜得太轻松了,我总觉得他们是将我们往这个方向引。”

秋老虎满不在乎:“放宽点心,等打退东夏,咱们统统回去升官发财,说不准皇上见你一表人才,还给你尚个公主呢。”

大秦单身的公主有三个,一个三岁,一个七岁,还有个是把驸马活活气死的三十八岁寡妇,不但貌丑凶悍,还以风流著称。

“说点人话!”胡青气得一拳揍去他肩膀上。

秋老虎通身横练功夫,不痛不痒。胡青就好像打去石头上,震得虎口发麻,他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家伙一眼,走了。

秋老虎有些发寒。

主帅的命令无法违抗。

大军开入落凤山,林道猛地一把火起,点燃隐蔽在山中用油撒过的干枯树木,趁着风势,瞬间燎原,席卷整座山坡。察尔托次将军领东夏大军立于落凤山顶,弯弓搭箭,用成千上万的燃火箭头,疯狂地射来,往落地处再添火苗。

“撤!立即撤退!”熊熊烈火扑面而来,柳将军惊觉不妙,狂吼着发出命令。

往后,大火燎原,唯一一条没有被火包围的道路上,东夏小将图巴领东夏精锐部队,一马当前,从隐蔽处横杀出来,生生把大军队伍拦腰斩成两截,阻断传令。听着前方大秦士兵的哀号,看着数不清的东夏将士,得不到主将命令,大秦军心乱了。

落凤山内,火光冲天,落凤山外,杀声震天,几乎三分之二的队伍失陷。

伊诺皇子披着金甲,骑黑色骏马,率大部队,在远远的山坡上,射出更多支带火的利箭。

十面楚歌。

后悔莫及。

大秦军精布阵,东夏人精弓箭,两军不对接,唯有不停的箭在空中飞射,命中率极高。一片片尸骸倒下,再铺上一层尸骸,被火焚烧后发出难闻的焦臭,枯毁的树木受不住火烤,纷纷砸下,落在尚在挣扎的人身体上,前锋部队渐渐死绝。

退却,推进。

伊诺皇子那双如鬼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中军阵营,主帅旗帜,然后伸手指了指。

再次万箭落下。

“悔不当初!”柳将军握着长剑,老泪。

秋老虎守在他身边,抽出板斧,瞪着杀红的双眼:“将军!快退!我守着!”

三番四次犯错,罪责难逃,柳将军抽出长刀,吩咐跟在身边的秋老虎:“东夏蛮子的主要目标是我,你带兵退,尽可能保全大军实力,能撤出几个是几个。”随后他看一眼熊熊火海与箭雨,咬牙道,“我对不起胡军师。你若能逃脱,便告诉阿昭,让她帮我照顾家人。”

秋老虎含泪领命,带精锐部队突围,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去,傻愣愣地问:“往……往哪跑”

胡青抬头,看了看天,摇了摇头。四面八方都是火海箭雨,唯一的生路被阻断。

被围堵的十万大军阵亡,大半葬身火海,尸体难辨。

黄将军阵亡,秋将军阵亡,狄副将阵亡,曹参将阵亡,胡参将阵亡……

柳将军拼杀掩护到最后,身中八箭,屹立不倒。

他站着去的。武死战。用鲜血维护了最后的清誉。

押送粮草的麦副将临危组织出色,领剩下的大秦军溃退五百里,受困居平关。

将士们被胜利冲晕的头脑猛然冷静下来,在真正见识到东夏蛮子的狡猾残忍后,无边无际的沮丧取代了求胜心,军队纪律虽在,已制止不了大家的悲观。想家,想父母,想孩子,想……

“叶将军在的时候,我们从未输过。”

“叶将军在的时候,她肯定能发现圈套。”

“叶将军在的时候,东夏蛮子不是对手!”

“叶将军在的时候……”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第一声牢骚,慢慢席卷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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