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一 不解(2/2)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话,但是意思都是一样。
听方尚宫的意思,竟然是一切维持现状最好。
谢宁能看得出来,这些是方尚宫的真心话,绝不是为了向皇上邀功,更不是耍什么以退为进的手段。
她是真心不在乎什么太后的尊荣,不在乎那些她应得的荣华富贵。对这些,她甚至流露出了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的厌弃。
皇上被这番话闹得睡意全无。
“母亲真是这样说”
不是他不相信谢宁的话,而是这话……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方尚宫确实是这样说的。”谢宁觉得自己这件在中间传话的差事实在不好办。
因为方尚宫的话让她都纳闷,又怎么能去说服皇上呢
“母亲不在乎名利那些身外之物,这个朕明白,也可以理解。可是……”
可是难道方尚宫就不想光明正大同皇上母子相认吗不想听他大声唤一声母亲,不想与自己的孙子、孙女们儿祖孙和乐融融的欢聚一堂
如果继续隐瞒身份生活下去,不管她心中有多少关切和亲情,她永远都只能以一个外人,一个奴婢的身份待在宫中。
这……这究竟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家人不要,太后不做,非要将自己当成外人,当成奴婢
皇上疑惑的问:“是不是母亲心中还是对于曾经的事情难以释怀”
如果真是因为过去经历太过惨痛,一时间心中扭不过来也是有的。
可谢宁说:“看方尚宫的样子十分冷静从容,这主意她大概早就已经拿定了,绝不是一时冲动。”
但这事就是说不通啊。
皇上又想到了一个可能,在黑暗中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母亲是不是受了什么人要胁”
方尚宫这么些年来过的不顺当,也计就有什么把柄落在旁人手中。如果一旦她的真实身份张扬开来,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她才拒绝公开身份
谢宁觉得不象。
她不觉得有谁能要胁得了方尚宫。方尚宫人品是绝无问题的,不可能有什么要命的短处被别人掌握。纵然有,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权势,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说:“朕知道了……这事儿朕会同母亲当面问个清楚,也免得你夹在中间为难。”
谢宁忙说:“臣妾并不是觉得为难。”
只是这件事情她也希望能够有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毕竟是皇上与方尚宫母子间的事,她在中间传话又隔了一层。如果他们母子能够坐下来当面将话说清楚,解开误会,相互体谅,这是最好不过的。
为这事儿谢宁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夜里做了好几个梦,醒了两次,每次都是发现天还没亮又只好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再度睡去。其中一个梦似乎就是她想去一个地方,但是在无数回廊宫道间打转绕圈,却怎么也到不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既惶急,又焦躁,在梦中疲于奔命,醒来后还觉得身上又酸又重很不舒坦。
刚生过孩子那几天她出汗极多,这些日子本来已经渐渐少了,但因为这一晚多梦忧虑,早起发现又出了不少汗,青荷连忙取了新的里衣来服侍她换上。
皇上今日有大朝会,早早就起身走了。谢宁醒来没有见着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天她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总在琢磨着方尚宫究竟有什么苦衷,连对她、对皇上都不能明说。
谢宁知道皇上对生母有多么重视,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昭告天下,给方尚宫恢复身份。
方尚宫是蒙先帝宠幸之人,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可是多年来一直过着忍气吞声坎坷艰难的日子。
谢宁端着碗的手顿住了。
她本来心思也不在用膳上头,一碗粥喝了几口就晾在那里,现在都已经变凉不能再入口了,可她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
方尚宫对皇上的一片慈母之心是毫不掺假的。
可是,如果方尚宫真成了太后,那么也就成了先帝名义上的妻子,将来有朝一日要安葬入陵之时,虽然先帝陵寝不便再开启,方尚宫也应该会葬在先帝陵墓之旁,生是天家的人,死是天家的鬼。
这对旁人来说应该是莫大的荣幸。
可方尚宫恐怕一点儿也不稀罕这些。
不但不稀罕,方尚宫几乎从来不提起先帝,不提起自己是如何意外被宠幸的,她也从来没有说过对先帝有什么牵挂思念之意。
之前谢宁都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可是现在她忽然想到。
方尚宫的拒绝,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她不想余生做为先帝的女人而活,也不想死后还被绑住,甚至永生永世不能解脱
这只是谢宁的一个猜测,甚至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猜测。可是说来也奇怪,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好象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了一样,怎么也拔不掉,赶不走。
说真的,先帝确实不是什么良人。方尚宫当年是贺妃的宫女,她是怎么被先帝意外宠幸的而且在此之后,先帝也没有给她名份,就象是把这个人完全忘记了,全然不闻不问,就如她在他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存在一样。
对这样的人,要想生出情意来也确实很难。可以说先帝就是方尚宫灾难的根源,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以方尚宫后来的遭遇来看,她对先帝何止没有情意,只怕曾经咬牙切齿的憎恨他诅咒他也说不定。
谢宁一面觉得自己的猜测离谱,一面又忍不住顺着这个方向给自己的猜想添枝加叶。
如果是因为先帝的缘故,可先帝早已经驾崩,有再多憎怨也该了解了。方尚宫不是那种偏执的人,不会死死揪住这样的事情不放吧
那,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