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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主动请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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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永庆扭头看见是他,忙跑到他身旁,气愤愤地道:“不是永庆顽皮,人家的珠玉钗子被那贱鸟儿叼走了,放在树杈上就是不肯还我,拿瓜子儿哄它也不下来……”

那鹦鹉站在高枝上得得瑟瑟地叫:“不是永庆顽皮,不是永庆顽皮……”

赵匡胤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棵高高的银杏树,碗口粗的树干、数丈高的树冠,树干笔直,要那些小黄门爬上去也着实地难为了他们。

赵匡胤不禁失笑道:“左右不过是只扁毛畜牲罢了,虽能学舌,却不通人性,你要同它讲理,岂非对牛弹琴”

树上鹦鹉又叫,赵匡胤学了个乖,绝不同它对骂,他双眉一振,喝道:“你们退开。”

赵匡胤对着那棵银杏树屏息站定,突地霹雳般一声大喝,一双铁掌齐出,“砰”地一声击在树干上,那只鹦鹉立即展翅飞了起来,一树积雪盐沫儿般飘洒下来,只见那树冠摇动了几下,发出“喀喇喇”的响声便向外侧倾倒,赵匡胤这一掌竟把那碗口粗的大树震断了。

“哇!爹爹好厉害的功夫!”永庆公主雀跃地跑到跌倒地面的树干处寻索一阵,拿着她的钗子欢喜地跑了回来,赵匡胤刮了下她冻红的鼻头,宠溺地道:“好了,快快回殿里去吧,天气寒冷,小心着了凉。”

他目光扫过那断裂的树干,不由微微一怔,说道:“这棵杏树已然死掉了的,树干都枯了,怎么还立在御园之中”

旁边一个小黄门赶紧应道:“官家,这是春天才移植过来的一棵树,当时只是有些打焉儿,也不晓得到底能不能活下来,所以就没忙着更换。待开了春,这棵枯树就要挖了去的。”

“唔……”赵匡胤举步前行,未行几步忽地站住,回头又向那棵断树看去,几个小太监拖着断树正往外面走去,赵匡胤若在所思,半晌之后喃喃自语:“树挪死,树挪死,人呢”

永庆公主吸了吸鼻子,接口道:“人挪活呀,这句老话儿爹爹没听过么”

赵匡胤有些古怪地一笑,看了眼直挺挺矗在地上的那半截树桩,轻轻地道:“是么,人挪,就一定活么”

才几天功夫,妙妙就像变了个人,整个人的容颜憔悴的都脱了相。

自杨浩离开汴梁,她就期盼着他回来的日子,每一天都在等待中渡过,每一天都在希望中渡过,千金一笑楼中不知多少姐妹羡慕她好运气,青楼名妓得以嫁入官宦人家做小星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能做官的大多是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子了,像杨浩这样年纪青青、官居五品、前程远大的官儿又有几个何况那官儿也有穷官富官,杨浩经营有道,手里有千金一笑楼这样一个财源滚滚的生意,又是个知情识趣的好男儿,做他的如夫人,怎不令人羡慕。

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噩耗传来,如晴天一声霹雳,把妙妙的希望、幸福全都震灭了,千金一笑楼里,处处都是讥诮的眼神,还有眼热她坐拥万贯家产,不惮以种种恶毒揣测她的,让她在那地方再连一刻也没勇气待下去。

她到了杨浩的府邸,把那些慌慌张张让她拿主意的杨府下人赶开,坐在杨浩房中痴痴呆呆一连几日,水米难得一进,任谁也是不见,就连柳朵儿派来问候的人都被她拒之门外。

这一日,老门子急急跑进门来道:“夫人,汴河帮薛良大爷请见夫人。”

一身素缟望灵位焚香而拜的妙妙怔怔抬起头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盈盈站起,如雪中白莲,抬手说道:“请薛大爷进来。”

旁人她可以不见,薛良可是官人的结义兄弟,她岂能不见

臊猪儿在袖儿的陪同下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如今汴梁只有他知道杨浩假死的计划,心怀鬼胎之下,见了这位花颜憔悴的未亡人,他难免有点心虚,可是杨浩的嘱咐他又不能不办,臊猪儿一面在心里搜刮着措辞,一面踏进房来。

“妙妙见过大伯。”妙妙一见臊猪儿,不免想起杨浩,那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珍珠,噼呖啪啦地掉下来。

“哎呀呀,妙妙姑娘,贤妹……贤弟妹,你……你不要哭哇……”臊猪儿手忙脚乱,欲扶不便,伸手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自己瞅瞅都看不下去,赶紧又揣起来,向袖儿求救似的看了一眼。

袖儿忙上前扶住妙妙,柔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节哀顺变。”

袖儿好一番安慰,妙妙这才止了眼泪请他们入座。臊猪儿假模假样的先给自己的结拜兄弟上了柱香,嗅着那檀香味儿打了个嘎蹦脆的大喷嚏,这才揉着鼻子落座,双手扶膝,正襟危坐,不知道该把杨浩的嘱咐从何说起。

袖儿轻声宽慰着妙妙,妙妙满腹悲伤郁结于心,如今终得倾吐机会,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抱住她肩头哀哀哭泣不已。臊猪儿眼珠转乱,却只想着怎样提起让她改嫁的事来。

其实杨浩嘱咐他的,也只是要他以大伯的身份对妙妙多些照顾,在风平浪静之后,适时地规劝她带了嫁妆寻个良人嫁了,免得磋砣了青春,可是臊猪儿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他哪晓得什么时候才是风平浪静汴河水可是没有一天是风平浪静的,反正杨浩也‘死’了,自己现在出言相劝,应该更恰当了吧

臊猪儿盘算良久,轻咳一声,用他认为最恰当的措辞说道:“妙妙啊,人已经死了,伤心也没有什么用,你要好好活下去,这个……活人不能让……呃……你看你年轻轻的,姿容又是这般俊俏,要是就这么整日的悲伤,浩子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的。”

“嗯”妙妙泪眼迷离地抬起头,不晓得这位大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袖儿向他一个劲儿瞪眼,生怕这个笨蛋说出什么不得体的浑话来。

臊猪儿紧张的汗都快下来了,卷着衣角吭哧吭哧地道:“万幸的是,浩子还给你留下偌大一份家业,总算衣食无忧,那‘女儿国’是他的心血,你也要振作精神打理下去,也算是……唔……也算是有个念想。嗯……这个……你看你年轻轻儿的,这个……有谁要是欺负你,你就跟俺说,俺和浩子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妙妙微微垂首道:“多谢大伯宽慰,妙妙省得。”

臊猪儿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生份了,生份了。呃……,你正当妙龄,再说虽与浩子有了名份,毕竟还不曾正式过门儿嘛,也用不着为他守什么节,以后啊,你要是看见什么忠厚老实、本份过日的男子,要是心里对他有那么个意思,也用不着有什么顾忌……”

妙妙脸色攸地一变,苍白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她双眉跳了跳,长吸了口气,这才压下心火,慢慢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大伯,你……你可是我家官人最好的兄弟呀……”

臊猪儿两只胖手一拍,眉开眼笑地道:“着哇,就是这话,俺跟浩子没说的,那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从来不分彼此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不在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要不我也对不起自己兄弟不是,呵呵呵……”

妙妙盈盈起身,声音又冷又脆,就像一串冰豆子:“你……你现在已经很对得起我家官人了!”

臊猪儿忙也抬起屁股:“应该的,应该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及时跟俺说,俺不帮你谁帮你,以后俺一得了空儿就来,你要是……”

“不必了!”妙妙冷颜拂袖:“妙妙已疲倦的很了,多有怠慢之处还请恕罪。”

“啊”臊猪儿挠挠头,心道:“你还没给我个准话儿呢,怎么这就送客了”

袖儿脸蛋涨红,起身对妙妙道:“夫人千万保重身体,还请好好歇息,我们走了。”说着一拉臊猪儿,扯起他就走。

臊猪儿莫名其妙,一出杨家大门儿,袖儿就噌地一下扯住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呆子,你上人家干嘛来了你想让人家小寡妇带着万贯家产嫁入你家是不是”

臊猪儿愣愣地道:“这话从何说起俺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打自家兄弟媳妇的主意俺猪儿是那种人吗”

袖儿气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说的甚么浑话,好在人家给你留了脸,你没听出来人家说你是她官人最好的兄弟,就已经给你留了体面地提醒你了么,你还在胡言乱语”

臊猪儿发呆道:“俺胡言乱语了么俺胡言乱语什么了”

袖儿气极,大吼道:“人家还以为你是贪图她的美色和钱财,要纳她为妾呢。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说罢拂袖而去。

臊猪儿呆了一呆,跺脚叫屈道:“这话从何说起,俺能那么无耻么这……这真是……俺图什么啊!好心当了驴肝肺,打死俺都不来了。那个该死不死的浑帐浩子,这不坑人么……”

猪儿说着便追着袖儿去了。

杨浩房中,妙妙伏在榻上痛哭流涕,一笑楼中的姐妹诸多恶毒非议,她可以忍,想不到官人唯一的结拜兄弟也来趁火打劫,官人尸骨未寒,他就厚颜无耻地上门催自己再嫁,话里话外的抬举他自己。这人间还有可以信赖的人么一笑楼中有一群毒蛇,到了这儿又有他这样无耻地谋人妾室财产的狼,这世上哪还有一方净土

木板、钉子、锤子搬到了房间中央,老门子在满腹疑惑中被她打发了出去,妙妙把门窗用木板全都钉死,老门子听到动静赶回后院儿,惊诧地隔门问道:“夫人,夫人,你……你在做什么”

房中妙妙清冷的声音轻轻吟道:“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相随……”

老门子愕然道:“夫人,你说甚么”

房中寂寂,半晌才传来妙妙的声音:“你们收拾府中细软,径自散去吧。妙妙夫君已死,生无可恋,自闭房中为亡夫焚香默祷,从此绝食……以死全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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