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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上智为间(第三更,求月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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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哼了一声道:“萧绰对耶律休哥,一向信任有加。这一回,又是耶律休哥力挽危局,些许谗言,恐怕动不得他。”

二哥得意地笑道:“你这话又说的差了,汉人有个典故,叫曾母疑子,说的是有个与孔圣人的学生曾参同名的人杀了人,有人去告诉他的母亲,说他儿子杀了人。知子莫若母,那曾母当然不信,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告诉她,说她的儿子杀了人。等到第三个人来说的时候,曾母就害怕了,于是跳墙逃走。

呵呵呵,老七啊,萧绰再信任耶律休哥,能赶上一个母亲信任自己的儿子吗一个人说她不信,两个人说她不信,如果一千人一万人都这么说呢再者说,现在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娃娃做皇帝,你当耶律一族的人就都肯服气么现在耶律休哥的名望无人可及,这风声一传出来,自然会有人打起他的主意,他耶律休哥再忠贞,架不住一群心怀不轨的人往他身边凑啊,萧绰的耳目不少,一旦让她听到些什么,那时耶律休哥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啦。古往今来,多少敌人打不垮的忠臣名将,都毁在这一个间字上,耶律休哥就不能栽个大跟头”

老七凑到他跟前儿,低声道:“你也知道萧绰耳目众多还记得那一年耶律贤兵困上京城吗信口胡言者可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一概都……”

他的手往下重重地一切,二哥又笑了:“老七,我说这手段高明,它就高明在这儿呢。当时传的是什么传的是先皇已重伤不治而死,她可以办你一个蛊惑军心。可这一回呢咱们哥们,只是起个头儿,然后就不露面了,自然有那闲极无聊的人,把这谣言越编越圆满,越传越逼真。萧绰那娘们儿,心里头再恼火,她还有气发不出来,大家伙儿传的是什么是耶律休哥功比天高,是我大辽的头一条好汉,她怎么杀呀这边一杀人,耶律休哥那边心里头就得犯核计,嘿嘿,这个哑巴亏啊,她吃定了。”

二哥把二郎腿一翘,眯起眼睛,微若一线的眸中闪烁着针一样的光芒,冷冷说道:“耶律休哥如可用,那就是咱们报仇的最锋利的一口刀。如果耶律休哥不可用,哼哼,等到萧绰那贱人与耶律休哥君臣反目的那一天,自然也就有捺不住寂寞的人跳出来生事。我白甘部,就葬送这一对君臣手中,这个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能报!”

北地朔风正寒的时候,崖州却仍是草木葱郁,一片春光。

“珠崖风景水南村,山下人家林下门。鹦鹉巢时椰结子,鹏鸪啼处竹生孙。鱼盐家给无墟市,禾忝年登有酒糟。远客仗藜来住熟,却疑身世在桃源……”

高耸入云的木棉开着火焰般的花朵,绿树婆娑,细竹窈窕,花果簇簇,远河萦绕回转,依依不舍地流入大海。 海上渔帆如画,看来真是人间仙境一般。卢多逊临窗远眺,信口吟了首诗,嘴角却露出苦涩的笑容。

这里真的是桃花源么不,在他心里绝对不是,这风景再美,看久了这一成不变的风光也就厌了,倒是那日日扰人的蚊蝇,艰辛困苦的生活,每日都让人心中增添新的绝望。他是事涉亲王谋反而受株连的,夺其官职及三代封赠,全家发配崖州,纵使大赦,也不在量移之内,这就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曾寄望于赵光义会念他侍奉君上的辛劳,能赦免了他,可是上的那封奏疏,始终没有下文,倒是闻听朝中人事更迭,早已面目全非,他知道,这一辈子不要说再也踏不上那人臣巅峰,重新体味权力的快乐,而且再也回不得故乡,他将老死于此,埋骨异地。

卢多逊的一双老眼不由湿润了,就在这时,房门一下子打开了,他的孙儿卢又元快步跑了进来:“爷爷,爷爷,有故人来访。”

“什么故人”卢多逊惊讶不已,什么人会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看他什么人现在还记得他卢多逊一提袍裾,快步向外迎去,到了门口才察觉自己如此忘形,有些失了身份,忙站住脚步,稳定了情绪,缓缓走了出去。

一见来人,卢多逊便是一怔,这人是个黑袍白须的老者,看起来精神瞿烁,身板儿硬朗,不过……以卢多逊识人记人的本事,他相信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人。那老者似也知道他一见自己,就会知道自己说谎,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双手呈上。

卢多逊毕竟做过一朝宰相,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只微微一怔,却并不露出惊讶神色,他瞟了那黑袍白须的老者一眼,不动声色地接过书信,就在院中启开。只看一眼,卢多逊就再也控制不住,手指一抖,失声叫了起来:“岐王这……这……”

黑袍白须老者启齿一笑,说道:“小人古大,正是奉岐王殿下之命而来。这信末,有岐王殿下印玺为证,以卢相的眼力,当可看得出真假。”

“岐王!”卢多逊自然知道赵德芳受封岐王,就是在那之后,他才受贬发配三崖,永世不得开释。匆匆一看信末,那岐王的玺印确实不假,卢多逊久理政务,对各种印绶的规制、字体、花纹,还有那些辨伪的暗记十分清楚,当然看得出真假。

他知道岐王被掳并且被歹人害死,可是现在怎么会有一封岐王的书信送到

卢多逊心中隐隐地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他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下意识地把信团起,紧紧攥在手中,藏在袖里,急急返身走向自己的卧室兼书房,沉声说道:“你随我来!”

当卢多逊吩咐孙儿守在门口,自己与“故人”藏入房中,急急看那书信的时候,四川流州弹丸之地,开国宰相赵普正在他简陋的书房里沉重地踱步,他已早于卢多逊五天,收到了一封同样的书信,为此这几天他真是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这或者是个复出的机会,他的门生故旧遍及天下,一旦成事,可以为岐王殿下做的事很多很多,足以让他重新站上人臣巅峰,可是……这个险……值得冒吗岐王,有那个本事吗

赵普心中委实难决,他曾经把黄袍披在一个人身上,从而由一个军中书记,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国宰相,奠定了他的一世荣华和青史声名,临到老来,却被那个人的弟弟贬到了这穷山恶水之地,再无出头之日。他真的很想离开这里,可他毕竟已经老了,不复年轻时候的血气之勇。他已有家有业,有子有孙,这个险……值得冒吗

掌心里还攥着那封信,信纸早已被掌心的汗水沁晕得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可他仍然紧紧地攥着,似乎想从中汲取什么力量似的。

难熬啊,从窗口望去,天又黄昏了,大概又是一个难眠之夜了。

“我该怎么做呢”赵普没有想到那些什么国家大义,社稷江山,心中一直委决不下的,只是出山的回报和风险,此时望着那半隐的夕阳,凝视良久,浑浊的老眼中溢上了一层泪光,自那血色中,他却似乎依稀看到了赵匡胤,很奇怪,他没有穿着龙袍,那身打扮,还是大周朝的殿前都点检。

“他一身戎装,英气勃勃,那时……他正年轻,我也很年轻,他是军中主帅,我是军中书记,是他父亲的义子,他的义兄。他常到我家来吃酒,他叫我夫人为嫂子……”

痴痴地想着,两行浊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濡湿了他的衣衫。

赵匡胤重他敬他,贬他抑他,一生的恩恩怨怨都淡了,他现在心中记得的,只是那个叫他大哥,唤他夫人嫂子,常来家里蹭饭吃酒的兄弟。

太阳落山了,赵普心里却忽然亮堂起来。

此时,潘美、曹彬这些大清洗中落马的前朝老臣,也都不约而同地接到了一封密信,震惊四海的“讨赵炅檄”马上就要昭示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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