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前奏(1/2)
天圣九年十一月戊戌,二十五日,提举左江道溪峒事徐平将在迁隆峒招见属下各州、县、峒的土官,除波州及其附近的土官特令不参与外,其他土官必须按时到达。凡无故不参加者,革去官职,追回官印,治下州峒废弃。
随着日子的临近,一向冷冷清清的迁隆峒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自上思州知州黄宗祥因为桀骜跋扈被斩之后,还有哪个土官敢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就连刚开始同样撕了徐平手令的黄安明,虽然自己没来,也派了长子急匆匆地赶到迁隆峒,同时如数带足了徐平手令中所要求的粮草。
到了十一月二十四这一天,人多得迁隆峒都住不下了,就连寨外的各处茅屋都被人租了去。当地的土人纷纷投亲靠友,搬出了寨子,他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赚的钱还不如这两天房子的租金多,世上有几个死脑筋
随着人流,商人也赶了过来,在街边开起了临时的店铺,卖酒卖菜的,卖茶的,甚至寨外还围起了一个临时瓦子,整个寨子热闹非凡。
离了大街的小巷子都有人开起了酒馆,同样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就在巷子深处的一家小酒馆里,江州韦知州盯着罗白县黄知县,沉声问道:“你实话对我说,黄从贵那厮到底死了没有”
黄知县支支吾吾:“当然是死了,说破天他就一个人,逃哪里去”
“黄知县,我们认识多年,交情算是不浅,你可不要坑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让黄从贵逃出去,我全家性命可都得搭进去!黄宗祥也不过是杀了迁隆峒送信的人,还不是提举司的人,就被取了人头,上思州现在都说不好要撤掉!数百年的基业哪,一夜之间就葬送了!我们做的事情可比黄宗祥犯下的这点小事更犯忌讳,一旦揭开,哪个也跑不了!”
黄知县道:“你只管说这些做什么!当时就在我家里商量的,真出了事难道我就逃得掉不要疑神疑鬼了!”
韦知州叹了口气:“你也不要怪我啰嗦,这不是担心吗唉,谁能想到现在竟然到了这个局面徐通判刚到邕州的时候打忠州,我们还以为当时是曹知州的主意,现在想来,只怕是我们当初想错了。曹知州虽然性子烈,但对我们这些土官还算照顾,哪里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黄知县沉着脸道:“我们蛮人土官在朝廷眼里什么时候算是官了见了个官员就要拜,县令面前连个座位都没有,跟普通百姓有何分别以前好说话是有地方用到我们,现在用不到了当然看哪里都不顺眼!”
所谓酒入愁肠,在这个小酒馆里,两人越说越愁。
刚过中午,徐平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歇凉,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几面纸,问旁边的谭虎:“到的就这些人是不是还有不少人没来”
“该到的都到了,那些没来的大多都是位于交趾边境,或者是靠近广源州,早就不在大宋治下了。这些人就是心向朝廷,也不敢来这里抛头露面。”
徐平听了,叹一口气:“说起来是这个道理,不过缺了人总是要被别人闲话。既然是位于边境,他们为什么不认大宋朝廷,而去认那些藩属小国”
谭虎道:“这种事情一下不好说情楚,总的来说,无非是地处偏远,道路不通,想管也管不到他们。再者这些地方在我大宋看来,不过是一村一乡之地,又都是穷山僻壤,不放在眼里,而对交趾和广源州来说却值得拉拢,日久天长下来可不就是这样了。边境上的小地方,通判不用放在心上。”
徐平知道谭虎说的有道理,但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边境上的小州小县大多向交趾和大宋同时称臣,随风倒是他们的生存哲学,连这一点都没学会的蠢货早就被历史淘汰掉了。明白归明白,徐平自己坐上这位子,对自己不能把人招集齐了就是觉得不自在,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
正在这时,守卫的亲兵进来向徐平禀告:“通判,外面有两位官商,说是有要事需与您当面商谈。”
“哦。”徐平看看谭虎,“你出去看看是什么人,如果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就让他们进来见我。”
“遵令!”谭虎应诺,随着亲兵出了门。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谭虎领了两个商人打扮的蛮人进来,看起来是主仆。
主人年轻一些,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骨胳硬朗,看起来很强壮。随着的仆人一把花白胡子,已经上了年岁,身体倒还强健,脸上满是皱统一,一双眸子透着看透世事沧桑的智慧。
谭虎当先介绍道:“这就是左江道溪峒事的提举官人,快上来拜见。”
两人上前,躬身行礼,年轻人道:“小的是苏茂州知州的长子韦昭吉,家父有要事在身,特命小的来拜见提举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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