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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太古荒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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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儿做完这个交代,就与枫儿分头而行。两人的轻功都很快,一眨眼就在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真是的,一个个都那么冲动,跑这么快是想投胎也快一点吗”

尽管很想躲在安全的地方,但却每一次都被牵扯到危险中心,有雪望着两边的黑暗长声叹气。

“不管这些疯女人了,人还是应该要靠自己才对。”

终于领悟了这句千金难买的名言,有雪确定自己已经藏好后,从怀中把卷轴拿了出来,做着这几天只要一有空,他就偷偷作的事。

同行的几名战友都没有发现,这几天当她们聚集讨论时,不参与讨论的雪特人,总是躲得远远的,拿出那一管卷轴,仔细地翻译研究,虽然有雪荒腔走板的日文程度,不足以应付卷轴中的文字,但这种好学精神,却是有雪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执着。

而在另一边,妮儿摸黑朝南方跑去后,偷偷又折了回来,绕了一个小圈子,朝着那座巨型的蛋形建筑而去。

(那个妖女往这里走,铁面人妖一定就在这里头,破坏机械太慢了,只要在这里把铁面人妖给宰了,艾尔铁诺就不攻自破了……)

很诱人的战略目标,但妮儿也不至于完全忽略掉这么做的风险。

(那个妖女很厉害,胜算大概是一半一半,如果铁面人妖和她联手,我的胜算是……不管了,枯耳山的仇恨、弟兄们的仇恨,还有耶路撒冷,我要活活扁死那个铁面人妖。)

日本战后,妮儿曾经听源五郎间断说过,枯耳山上四十大盗溃灭一事,是陆游下的命令、公瑾拟的方略,泉樱虽然不能说是没责任,但如果要追究,至少这两个人不该被忽略掉。当局势随着时日演变,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可能对泉樱作些什么的妮儿,便把这份仇怨转移集中到陆游师徒身上。

正当妮儿心绪激动,要一下子就冲入巨蛋,忽然前方黑影一闪,好像有某个人从里头冲了出来,妮儿连忙隐藏住气息,闪身躲在一旁,只见郝可莲身形如风,由黑暗走道内飙出,好像很专注地赶路一样,完全没发现到旁边另藏有人,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尽头。

(她这么急着赶出去,到底是要去哪里)

妮儿心中一奇,为着独自一人躲着的有雪而担忧,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朱炎还在从香格里拉回来的路上,郝可莲已经离去,除非进去会撞见奇雷斯,不然里头肯定只剩下一个重伤的铁面人妖,换言之,没有比这更好的下手机会了。

这样一想,妮儿不再犹豫,就往黑暗的走道冲进去。

越是前进,妮儿越是觉得迷惘,不时侧目瞥看两旁的景物,在进入这座蛋形建筑后,她赫然发现这座建筑不是半圆形,而是一个完整的圆形。

一开始,脚下踩着的好像是某种晶石地板,混浊不清,但是跑了片刻,脚底下的白浊颜色忽然消失,前方的地面变得透明,让妮儿清楚看见,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晶莹剔透的大圆球建筑中。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

从外面遥观,这座蛋形建筑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大,不过进入建筑物内部,周围一片漆黑,只剩下晶石本身的微弱亮光,点点闪烁,仿佛是宇宙中的星体,深邃神秘。

四面的壁板,随着久远的时光过去,龟裂破碎,露出里头密密麻麻的管线,记得以前听说过,这些是太古建筑用来传送水、空气、能源之类的设备,那么,这里在千万年前,也是一个类似太研院那样的机构了

凉飕飕的冷风吹来,妮儿颈后一寒,登时记起本来目的,加快朝前方跑去。行不多时,当妮儿估计自己已经进入了中心地带,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空间。

道路变得弯弯曲曲,朝六、七个不同方向延伸,每一条道路之间,没有地板、没有间隔,只是一片深深的黑暗,就连道路的本身,都不晓得靠着什么力量漂浮在空中。

在每一条水晶道路的旁边,另外有许多无数的支线步道,连结往一个又一个正圆、椭圆、半圆的球体,从大小规模来看,倒像是人们居住的房间。

抬头一望,再看看脚下,这样的球体房室起码有几千个,其中大部分已经破损,但不难想像全盛时期,里头待满了研究人员,这间研究所的繁盛景象。

想像那种画面,妮儿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便发现下方不知道多深的地方,好像有一丝亮光,运足目力去看,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相较于继续往前再走,妮儿更相信那里才是她要去的目标,当下不假思索,纵身一跳,往下坠去。

(好奇怪的感觉,整个人好像飘了起来……)

原本妮儿预期下坠之势会相当急遽,哪知道一跳离开路面范围后,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浮力将自己身躯托住,缓缓下降,不像是摔坠,反而像是在漂浮,妮儿一愣,随即恍然。

这座建筑里,必然有某些奇异能量仍在运作,包括支持着上方的水晶道路浮空、还有让自己的身体能够缓缓下坠。以此想像,太古时候这里的研究员,大概就是凭靠着这种特殊浮力,所以没有受伤之虞,在这许多圆球中飘移来去吧!

但对于想赶到下头去的妮儿,这种安全速度就嫌太慢了,所以她飘到一座圆球屋旁,左手一推,双足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箭往下飙射,就这样靠着几个圆球屋借力弹射,一下子就逼近到那处光源。

“这是……”

靠得近了,妮儿才看清楚,那丝光亮是由最下方的一座球体屋所发出,氤氤氲氲,远看仿佛是一颗夜明珠般光亮,但是当拉近距离,赫然发现那是一个比其他的球体屋都巨大三倍的球形物体。

没有门、没有窗,妮儿感到很犹豫,不晓得该怎么进去,打算用天魔刀硬砍硬破,正当她运起天魔劲,那个球体大屋突然生出一股吸力,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我……哎呀!”

突然之间的滚跌,姿势当然不会太好看,不过妮儿马上警觉到自己的所在,像头敏捷的豹子般弹跳起来,摆出防御架势,先确认自己所在的环境。

而她马上也找到了目标,就在左前方的不远处,堪称雷因斯最大仇敌的周公瑾,正盘膝飘坐在离地面一尺的空中,一层极薄、透明的电子光膜,球状环绕在他周身,整个人就坐在这样的一个透明光球里。

“周……不,铁面人妖,你的死期到了。”

敌人没有在睡觉,当然不可能对自己视而不见,既然已经被发现,没可能偷袭,少女便堂堂正正表明自己的存在与目的。不过,坐在光球里的人,却似乎对她的存在不屑一顾,正眼也没有看一下。

从这个角度看去,那个电子光球里,似乎不停地出现许多画面。二十多个极薄的电子萤幕,以一百八十度的环布,在公瑾眼前交相闪现,至于显示的是什么,妮儿就看不到了。

(都是太古魔道的设备,大概是在看什么系统资讯吧……)

不管做什么,反正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对雷因斯有利的事,妮儿小心地瞥看了公瑾的脸色。尽管因为光球薄壁的遮蔽,这个男人的身影看来有点模糊,但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却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断了手臂的半边身躯,在披风的遮盖下掩饰得很好,不过整体上的气势与压迫感,却比日前激战时锐减许多,让妮儿确信他已身负重伤的事实。

(气势弱了好多,王五真的把他给重伤了,现在的我,确实是有可能打赢他……)

要是源五郎在这里,除了注意这些东西,一定会更注意公瑾的眼神,因为虽然肉体重伤与剧痛,但这个男人的眼神,却坚毅得一如百炼钢铁,毫不分神地注视着正进行的工作,完全维持着警戒与最佳战斗状态,是最不好斗的那种敌人。

不过,当妮儿运起天魔功,预备对敌人发动攻击时,光罩中的公瑾却终于有了动作。

“雷因斯的黄毛丫头,似乎还是只有精神好而已……”

淡淡的声音,公瑾仍是盯着眼前的十多个萤幕,没有侧头望向说话的对象,但从他开口那一刻起,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经降临在妮儿身上。

“你来这里作什么”

“我是雷因斯的军人,今天在雷因斯的国号下,讨伐你这个破坏风之大陆安定的侵略者。”

对方是元帅,自己也是元帅,以这样的立场来想,双方的地位是平等,自己没有理由被对方的气势压住吧!妮儿是这么希望的,然而这想法却有些不切实际,因为这话只引起了对方的嘲讽。

“满振振有词的,自从加入雷因斯之后,连为自己行为找大义名份的才艺都学会了。”

用着“才艺”一词,公瑾对妮儿那番话的轻蔑显而易见。

“你自认是个军人,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将,那么为将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将’是什么军人的职责是什么就只是单纯打仗,到敌人面前夸耀一己武勇吗”

“不然还要作什么你对我的国家有害,我就来这里铲除害虫,有什么不对”

“不是对与不对的问题,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多花时间思考,单纯把问题二分化,只要把自己划分在对的那一边,做事就肆无忌惮。雷因斯就是没有一个像样的领导人,君不君,臣不臣,对你们而言,政治是什么君王又是什么这个问题连想都不想,就坐上权力之位了。”

公瑾说话的时候,妮儿一直在寻找出手的空隙,尝试要突破那个光球,但公瑾虽然一直盯着那十多个光暗不定的萤幕看,身上的气机却无懈可击,让妮儿找不到出手的位置,而在另一方面,尽管妮儿并不想理会公瑾的话,但却不知为何,渐渐有一种小孩被大人训话的挫折感。

“君王是什么受到众人的奉承、享尽荣华的人吗一个领导人该是肩负起所有子民生死幸福的人,所作所为,都要以这个为出发点,不是把国家与军队当作自己私欲的实践道具,你自称为将,那么你与你的兄长有没有想过,你们该为雷因斯人作些什么你们想要什么样的一个雷因斯风之大陆呢风之大陆的历史、未来、此刻被负载于其上的所有生命,你们打算作什么来让这块大陆比现在更好”

“我……我……哥哥他……他是……你少废话!铁面人妖,今天我就要和你算算枯耳山上的总帐,我们四十多个兄弟的血债,今天就要你一次还来!”

妮儿觉得自己应该回答这些问题,但她又张口结舌,一句话都答不出来,又急又气,然而,难道这些问题答不上来,自己就不能为弟兄们作些什么了吗所以最后她仍是只能将最原始的目的,赤裸裸地喊出来。

“果然还是报仇吗有什么仇好报的你们是匪,我们是官,官兵捉强盗,这是连三岁小孩子都晓得的道理,你们当初选择成为亡命之徒的时候,都没有作过伤亡准备的吗你要报仇,天底下每一个盗匪要报仇,那么阵亡的官兵、捕快,他们的仇要找谁报去”

“我们和一般的盗匪不一样,而且你……”

“我替你说吧!我用迷药的手段,不光明正大,你觉得输得冤枉,所以要报仇但换做是你呢你面对一群很强的敌人,会顾虑到部下的生命死伤,采用这样的做法还是为了自己的武者矜持,与敌人硬碰硬,让部下死伤无数从过往的战绩看来,你并不是一个笨人,所以你自己也很清楚,你选择的一定是后者。”

公瑾冷笑继续道:“发现你自己会作与我一样的事,打击很大吗至于义贼、盗贼,在我看来都是秩序的破坏者,你和你的同伴自命行侠仗义,但是在你们手里伤亡众多的石家人,你敢说里头没有半个好人所有死者个个都该杀如果不能保证这一点,你算是什么义贼有什么仇好报枯耳山的覆亡,就是你们的因果报应。”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听在妮儿耳中,一字一句,犹如雷轰电闪,刹时间整个人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只觉得意识一片虚虚渺渺,竟不知自己是生是死,直花了好半晌的功夫,才回复过来。

(我过去作的……我过去的人生……算是什么)

妮儿的心中满是酸楚味道,眼睛又湿又热,几乎就想掩面哭着跑出去,只是靠着一丝理性与自尊,死咬着嘴唇,硬是把澎湃的心情镇压下去。

(不行,再和他说下去,我什么事都不能作了,直接动手……)

想是这样想,但心情激荡之下,手脚就像灌满了铅一样,连提起来都万分吃力,妮儿勉励镇定心神,这时,她的理性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奇怪,他这一次为什么对我说那么多之前明明是说打就打,为什么这一次他会对敌人说那么多话)

凭着战斗经验与第六感,妮儿很快地找到一个答案,就是敌人尝试要拖延时间。重伤的身体,确实大幅减弱了敌人的实力,因此面对自己,这个男人必须拖延时间,做好某些准备。

(不妙!)

这丝警兆让妮儿惊醒过来,立刻想要扑身进攻,但却晚了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有某种吸力,从地底下狂吸着自己的……不是力量,也不知道在吸些什么东西,但……好昏、好想睡。

脑里的意识一空,妮儿的香躯软软地与地面接触,而一直盯着萤幕看的公瑾,这时才终于把视线投向已昏倒的对手。

“……很能撑啊,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尝试,如果不能用法阵强行拘锁三魂出体,真要动手就很麻烦了,这里可不是能随便乱打乱斗的场所啊……”

公瑾淡淡地说着,却仍无法抹去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自己也知道,这不是因为恐惧法术不能成功,而是因为要分散妮儿的注意,罕有地说出了心里的真话。

“虽然是用来分散你心神的诱饵,不过,那些话却是真的,能对风之大陆作什么能为风之大陆作什么要是你日后也能想想,就不枉今日的一场敌对了。”

公瑾将目光移回前方的萤幕,专注于这千万年未曾被启动、使用的仪器,从这里去控制整个都市的能源,把一些次要系统的能量全部汲取、移动,供给到他所要启动的目标。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人的精神体,由三魂七魄所构成,所以当魂魄被法阵拘锁控制,身体不过是一具活死尸,不可能行动,比什么点穴、绑缚都有效,所以公瑾全然不看昏倒的妮儿一眼,专心于将要完成的工作,只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常常在妮儿身上发生。

先是一丝奇异的低低咆吼,跟着就是无比浓烈的玄黑魔气围绕在妮儿周身,当公瑾注意到这一点,把目光转移过去,妮儿失去意识的身体忽然有了动作。

手不动、腿不动,整个身体忽然浮空起来,飘踩在一尺的虚空上,两手环抱,冷冷地瞥视光球中的公瑾。

(奇怪,三魂仍被拘束在法阵里头,她这是……)

不及细想,凌厉的天魔爪劲,已经迎头扑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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