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真相(2/2)
颜晓晨像以往一样,程致远不愿多说的事,她也不会多问,但她立即下意识地想,沈侯,肯定是沈侯在附近!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家里,两人吃过晚饭,程致远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询问颜妈妈的状况,听说晚饭吃得不错,也没有哭闹,颜晓晨放了心。
程致远在会议室坐了一下午,吸了不少二手烟,觉得头发里都是烟味,他看颜晓晨在看电视休息,暂时不需要他,“我上楼去洗澡,会把浴室门开着,你有事就大声叫我。”
颜晓晨笑嗔,“我能有什么事知道了!安心洗你的澡吧!”
程致远把一杯温水放到颜晓晨手边,笑着上了楼。
颜晓晨一边看电视,一边忍不住地琢磨今天下午偷看到的一幕,沈侯和程致远的表情那么古怪,文件袋里装的文件肯定不是商业文件,但不管是什么,她都不可能知道了。
突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颜晓晨接了电话,原来是送快递的,颜晓晨说在家,让他上来。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颜晓晨打开门,快递员把一份快递递给她。颜晓晨查看了一下,收件人的确是她,寄件人的姓名栏里竟然写着吴倩倩。
“谢谢!”颜晓晨满心纳闷地签收了快递。
吴倩倩有什么文件需要快递给她颜晓晨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拆开了快递。
一张对折的a4打印纸里夹着两张照片,打印纸上写着几句简单的话,是吴倩倩的笔迹。
晓晨:
这两张照片是我用手机从沈侯藏起来的文件里偷拍的,本来我是想利用它们来报复,但没想到你们原谅了我。我还没查出这两张照片的意义,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该知道。
对不起!
倩倩
颜晓晨看完后,明白了沈侯所说的释然,被原谅的人固然是从一段不堪的记忆中解脱,原谅的人何尝不也是一种解脱虽然她一直认为她并不在乎吴倩倩,但这一刻她才知道,没有人会不在乎背叛和伤害,尤其那个人还是一个屋子里居住了四年的朋友,虽然只是三个字“对不起”,但她心里刻意压抑的那个疙瘩突然就解开了。倒不是说她和倩倩还能再做朋友,但至少她不会再回避去回忆她们的大学生活。
颜晓晨放下了打印纸,去看倩倩所说的她应该知道的照片。
用手机偷拍的照片不是很清楚,颜晓晨打开了沙发旁的灯,在灯光下细看。
一张照片,应该是翻拍的老照片,里面的人穿的衣服都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放学的时候,周围有很多学生。林荫路旁停着一辆车,一个清瘦的年轻男人,坐在驾驶座上,静静等候着。几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在车前,亲亲热热地你勾着我肩、我搭着你背,面朝镜头,咧着嘴笑。
颜晓晨记得在婚礼上见过这张照片,是程致远上初中时的同学合影,但当时没细看,这会儿仔细看了一眼,她认出了程致远,还有乔羽,另外四个男生就不知道是谁了。
颜晓晨看不出这张照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拿起了第二张照片,一下子愣住了,竟然是郑建国的正面大头照。
这张照片明显翻拍的是证件照,郑建国面朝镜头,背脊挺直,双目平视,标准的证件照表情,照片一角还有章印的痕迹。
颜晓晨蒙了,为什么撞死了她爸爸的肇事司机的照片会出现在这里她能理解沈侯为什么会有郑建国的证件照,以沈侯的脾气,知道所有事情后,肯定会忍不住将当年的事情翻个底朝天。郑建国是她爸爸死亡的重要一环,沈侯有他的资料很正常,颜晓晨甚至怀疑这张证件照就是当年郑建国的驾照照片。但是,为什么郑建国的照片会和程致远的照片在一起
颜晓晨呆呆坐了一会儿,又拿起了第一张照片。她的视线从照片中间几个笑得灿烂夺目的少年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一直被她忽略的照片一角上。那个像道具一般,静静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有一张年轻的侧脸,但看仔细了,依旧能认出那是没有发福苍老前的郑建国。
轰一下,颜晓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郑建国的照片会和程致远的照片在一起,她手足冰凉、心乱如麻,程致远认识郑建国!
从这张老照片的时间来讲,应该说绝对不仅仅是认识!
几乎不需要任何证据,颜晓晨就能肯定,沈侯给程致远的文件袋里就是这两张照片,他肯定是发现了程致远认识郑建国的秘密,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沈侯居然答应了程致远,帮他保守秘密。但是,程致远绝对没有想到,命运是多么强大,被他销毁的文件,居然以另一种方式又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程致远要欺骗她
为什么程致远那么害怕她知道他和郑建国认识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屋子,颜晓晨心悸恐惧,觉得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她似乎就是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她突然觉得一刻都不能再在屋子里逗留,提起包,一下子冲出了屋子。
她茫然地下了楼,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小区,不停地想着程致远为什么要隐瞒他认识郑建国的事实郑建国的确做了对不起她们家的事,但这不是古代,没有连坐的制度,她不可能因为郑建国是程致远家的朋友,就连带着迁怒程致远。
也许程致远就是怕她和她妈妈迁怒,才故意隐瞒。但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为什么沈侯会这么神神秘秘为什么把这些东西交给程致远后,他会那么痛苦
要知道一切的真相,必须去问当事人!
颜晓晨拿出手机,犹豫了一瞬,拨通了沈侯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沈侯的声音传来,惊喜到不敢相信,声音轻柔得唯恐惊吓到她,“晓晨是你吗”
“我想见你!”
“什么时候”
“现在、马上、越快越好!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立即过来!”颜晓晨说着话,就不停地招手,拦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停下,颜晓晨拉开门,刚想要上车,听到沈侯在手机里说:“转过身,向后看。”
她转过了身,看到沈侯拿着手机,就站在不远处的霓虹灯下。宝马雕车香满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颜晓晨目瞪口呆,定定地看着沈侯。
沈侯走到她身边,给司机赔礼道歉后,帮她关上了出租车的门,让出租车离开。
颜晓晨终于回过神来,质问:“你刚才一直跟着我你又去我们家小区了”
沈侯盯着颜晓晨的新手机,没有回答颜晓晨的问题,反而问她:“为什么把手机换了”
“不是换了,是扔了!”颜晓晨把新手机塞回包里。
沈侯神情一黯,“我给你发的微信你收到过吗”
“没有!”颜晓晨冷着脸说:“我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颜晓晨拿出两张照片,递给沈侯。
沈侯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惊讶地问:“你、你……哪里来的”
“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告诉我,程致远和郑建国是什么关系”
沈侯沉默了一瞬,说:“郑建国曾经是程致远家的司机,负责接送程致远上下学,算是程致远小时候的半个保姆吧!程致远高中毕业后,去了国外读书,郑建国又在程致远爸爸的公司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借了一些钱,就辞职了,自己开了家4s店。他和程致远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程致远大概怕你妈妈迁怒他,一直不敢把这事告诉你们。”
“沈侯,你在欺骗我!肯定不只这些!”
沈侯低垂着眼睛说:“就是这些了,不然,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颜晓晨一下子很是难过,眼泪涌到了眼眶,“我没有去问程致远,而是来问你,因为我以为只要我开了口,你就一定会告诉我!没想到你和他一样,也把我当傻瓜欺骗!我错了!我走了!”颜晓晨转过身,想要离开。沈侯抓住了她的手,“我从没有想欺骗你!”
“放开我!”颜晓晨用力挣扎,想甩开他的手,沈侯却舍不得放开,索性两只手各握着她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
“沈侯,你放开我!放开……”
两人正角力,突然,颜晓晨停住了一切动作,半张着嘴,表情呆滞,似乎正在专心感受着什么。
沈侯吓坏了,“小小,小小,你怎么了”
颜晓晨呆呆地看着沈侯,“他、他动了!”
“谁什么动了”
迟迟没来的胎动,突然而来,颜晓晨又紧张,又激动,根本解释不清楚,直接抓着沈侯的手,放到了自己肚子上。沈侯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个小家伙隔着肚皮,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他惊得差点嗷一声叫出来。
“他怎么会动我刚刚伤到你了吗我们去医院……”沈侯神情慌乱、语无伦次。
颜晓晨看到有人比她更紧张,反倒平静下来,“是胎动,正常的。”
沈侯想起了书上的话,放心了,立即又被狂喜淹没,“他会动了哎!他竟然会动了!”
“都五个月了,当然会动了!不会动才不正常!之前他一直不动,我还很担心,没想到他一见到你……”颜晓晨的话断在口中。
沈侯还没察觉,犹自沉浸在喜悦激动中,弯着身子,手搭在颜晓晨的肚子上,很认真地说:“小家伙,来,再踢爸爸一脚!”
肚子里的小家伙竟然真的很配合,又是一脚,沈侯狂喜地说:“小小,他听到了,他听到了……”
颜晓晨默默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沈侯的距离。沈侯看到她的表情,也终于意识到他们不是普通的小夫妻。事实上,他和她压根儿不是夫妻,法律上,她是另一个男人的妻子。现在,他们隔着两步的距离,却犹如天堑,沈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跨越这段距离,刚才有多少激动喜悦,这会儿就有多少痛苦悲伤。
颜晓晨手搭在肚子上,看着远处的霓虹灯,轻声说:“程致远想带我离开上海,去国外定居。”
“什么”沈侯失声惊叫。
“他已经在帮我办签证,两个星期后我们就会离开。”
沈侯急切地说:“不行,绝对不行!”
“去哪里定居生活,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但我不想和一个藏着秘密的人朝夕相对,尤其他的秘密还和我有关,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我也会设法去查清楚。你不要以为你们有钱,我没钱,就查不出来!你们不可能欺骗我一辈子!”
“晓晨,你听我说,不是我想欺骗你,而是……”沈侯说不下去。
“而是什么”
沈侯不吭声,颜晓晨转身就走,沈侯急忙抓住她的手腕,“你让我想一下。”沈侯急速地思索着,晓晨不是傻子,事情到这一步,肯定是瞒不住了,只是或迟或早让她知道而已,但是……颜晓晨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程致远,这个曾代表着温暖和依靠的名字,现在却显得阴影重重。颜晓晨苦涩地笑了笑,按了拒绝接听。
手机安静了一瞬,又急切地响了起来,颜晓晨直接把手机关了。
没过一会儿,沈侯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的“程致远”,接了电话。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牢牢地抓着颜晓晨,防止她逃跑。
沈侯看着颜晓晨说:“我知道她不在家,因为她现在正在我眼前。”
“你今天下午说我运气很不好,看来你的运气也很不好,再精明的人都必须相信,人算不如天算!”
“晓晨已经看到照片了。”
“你想让我告诉她真相,还是你自己来告诉她真相”
沈侯挂了电话,对颜晓晨说:“去见程致远,他会亲口告诉你一切。”
沈侯按了下门铃,程致远打开了门,他脸色晦暗、死气沉沉,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再看不到往日的一丝从容镇定。
三个人沉默地走进客厅,各自坐在了沙发一边,无意中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谁都只能坐在自己的一边,没有人能相伴。
程致远问颜晓晨:“你知道我和郑建国认识了”
颜晓晨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在了茶几上。
程致远看着照片,晦暗的脸上浮起悲伤无奈的苦笑,“原来终究是谁也逃不过!”
“逃不过什么”颜晓晨盯着程致远,等待着他告诉她一切。
程致远深吸了口气,从头开始讲述——故事并不复杂,郑建国是程致远家的司机,兼做一些跑腿打杂的工作。那时程致远爸爸的生意蒸蒸日上,妈妈也在医院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家,郑建国无形中承担了照顾程致远的责任,程致远和郑建国相处得十分好。高中毕业后,程致远去了国外读书,郑建国结婚生子,家庭负担越来越重,程致远的爸妈出于感激,出资找关系帮郑建国开了一家宝马4s店,郑建国靠着吃苦耐劳和对汽车的了解热爱,将4s店经营得有声有色,也算是发家致富了。
而程致远和乔羽一时玩笑成立的基金公司也做得很好,乔羽催逼程致远回国。五年前的夏天,程致远从国外回到他的第二故乡省城,打算留在国内发展。他去看望亦兄亦友的郑建国,正好郑建国的店里来了一辆新款宝马suv,郑建国想送他一辆车,就让他试试车。程致远开着车,带着郑建国在城里兜风,为了开得尽兴,程致远专找人少的僻静路段,一路畅通无阻。两人一边体验着车里的各种配置、一边笑着聊天,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男人为了省钱,特意住在城郊的偏僻旅馆里,他刚结完账,正背着行李,在路边给女儿打电话。打完电话,兴奋疲惫的他,没等红灯车停,就横穿马路。
当程致远看到那个男人时,一切都晚了,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个人的身体像是玩具娃娃一般轻飘飘地飞起,又轻飘飘地落下。
他们停下车,冲了出去,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替他止血,一边打电话叫120。男人的伤势太重,为了能及时抢救,两人决定不等120,立即赶去医院。程致远的手一直在抖,根本开不了车,只能郑建国开车,程致远蹲在车后座前,守在男子身边,祈求着他坚持住。
到医院后,因为有程致远妈妈的关系在,医院尽了最大的努力抢救,可是抢救无效,男人很快就死了。警察问话时,程致远看着自己满手满身的血,沉浸在他刚刚杀死了一个人的惊骇中,根本无法回答。郑建国镇定地说是他开的车,交出了自己的驾照,把出事前后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那是条偏僻的马路,没有交通录像,只找到了几个人证,人证所说的事发经过和郑建国说的一模一样。他们当时只顾着盯着撞飞的人看,没有人留意是谁开的车,等看到程致远和郑建国冲过来时,同时记住的是两张脸。就算有人留意到了什么,可那个时候场面很混乱,人的记忆也都是混乱的,当郑建国肯定地说自己是司机时,没有一个人怀疑。
等警察录完口供,尘埃落定后,程致远才清醒了,质问郑建国为什么要欺骗警察。郑建国说,我们没有喝酒、没有超速、没有违反交通规则,是对方不等红灯车停、不走人行横道,突然横穿马路,这只能算交通意外,不能算交通事故。但你没有中国驾照,虽然你在国外已经开了很多年的车,是个老司机了,可按照中国法律,你在中国还不能开车,是无照驾驶。
他们都清楚无照驾驶的罪责,程致远沉默了,在郑建国的安排下,他是司机的真相被掩藏了起来,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他放弃了回国的计划,逃到了国外,可是,那个男人临死前的眼神一直纠缠着他,他看了整整三年多的心理医生,都没有用。终于,一个深夜,当他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后,他决定回国,去面对他的噩梦。
在程致远讲述一切的时候,颜晓晨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样看着他,身子一直在轻轻地颤抖。
程致远低声说:“…我又一次满身冷汗地从噩梦里惊醒时,我决定,我必须回国去面对我的噩梦。”
颜晓晨喃喃说:“因为你不想再做噩梦了,所以,你就让我们做噩梦吗”她脸色煞白,双眼无神,像是梦游一般,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程致远急忙站起,抓住了她的手,“晓晨……”
颜晓晨像是触电一般,猛地惊跳了起来,一巴掌打到了程致远脸上,厉声尖叫:“不要碰我!”
程致远哀求地叫:“晓晨!”
颜晓晨含着泪问:“你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认识我的”
程致远不敢看颜晓晨的眼睛,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个字:“是!”
颜晓晨觉得她正在做梦,而且是最荒谬、最恐怖的噩梦,“你知道自己撞死了我爸,居然还向我求婚你居然叫我妈‘妈妈’你知不知道,我妈宁可打死我,都不允许我收郑建国的钱,你却让我嫁给你,变成了我妈的女婿”
程致远脸色青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握着颜晓晨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你陪着我和妈妈给我爸上过香,叫他爸爸”颜晓晨一边泪如雨落,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太荒谬了!太疯狂了!
“程致远,你是个疯子!你想赎罪,想自己良心好过,就逼着我和我妈做罪人!你只考虑你自己的良心,那我和我妈的良心呢我爸如果地下有灵,看着我们把你当恩人一样感激着,情何以堪程致远,你、你……居然敢娶我!”
颜晓晨哭得泣不成声,恨不得撕了那个因为一时软弱,答应嫁给程致远的自己,她推搡捶打着程致远,“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让我爸死不瞑目,让我们罪不可恕啊!如果我妈知道了,你是想活活逼死她吗”
程致远低垂着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能挽回什么我爸的命还是我妈对你的信赖喜欢还是我和你结婚,让你叫了他无数声‘爸爸’的事实程致远,只因为你不想做噩梦了,你就要让我们活在噩梦中吗我以为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会是侯月珍,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颜晓晨冲出了门,程致远着急地跟了几步,却被沈侯拉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程致远停住了脚步,只能看着沈侯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靠着电梯壁,颜晓晨泪如泉涌,她恨自己,为什么当年会因为一时软弱,接受了程致远的帮助这个世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为什么她就像是傻子一样,从来没有怀疑过程致远
妈妈说爸爸死不瞑目,原来是真的!
如果妈妈知道了真相,真的会活活把她逼死!
这些年,她究竟做了什么难道她逼死了爸爸之后,还要再一步步逼死妈妈吗
妈妈骂她是来讨债的,一点没有错!
颜晓晨头抵在电梯壁上,失声痛哭。
沈侯看着她痛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劝慰她。他用什么立场去安慰她他说出的任何话,都会像是刀子,再次插进她心口。
甚至,他连伸手轻轻碰一下她都不敢,生怕再刺激到她。他只能看着她悲伤绝望地痛哭、无助孤独地挣扎,但凡现在有一点办法能帮到她,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
在这一刻,他突然真正理解了程致远,如果隐藏起真相,就能陪着她去熬过所有痛苦,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选择,即使代价是自己夜夜做噩梦,日日被良心折磨。
电梯门开了,颜晓晨摇摇晃晃地走出电梯。
出了小区,她竟然看都不看车,就直直地往前走,似乎压根儿没意识到她眼前是一条马路,沈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抓住她问:“你想去哪里”颜晓晨甩开他的手,招手拦出租车。她进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妈妈住院的医院。
沈侯跟着坐进了出租车的前座,想着即使她赶他走,他也得赖着一起去。颜晓晨哭着说:“求求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爸爸会看见的!”
一下子,沈侯所有的坚定都碎成了粉末,他默默地下了出租车,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颜晓晨到了医院,从病房门口悄悄看着妈妈,妈妈静静躺在病床上,正在沉睡。她不敢走进病房,坐在了楼道里。
刚才沈侯问她“你想去哪里”,沈侯问了句傻话,他应该问“你还能去哪里”,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了她能去的地方,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妈妈的身边。可是,她该如何面对妈妈一个沈侯,已经把妈妈气进了医院,再加上一个程致远,要逼着妈妈去地下找爸爸吗
颜晓晨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一直在默默落泪。
沈侯站在楼道拐角处,看着她瑟缩成一团,坐在病房外。他却连靠近都做不到,那是颜晓晨妈妈的病房,不仅颜妈妈绝不想见到他,现在的晓晨也绝不愿见到他。
十一点多了,晓晨依旧缩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
今夜,不但程致远努力给晓晨的家被打碎了,晓晨赖以生存的工作也丢掉了。在这个城市,她已经一无所有,除了病房里,那个恨着她,想要她打掉孩子的妈妈。
沈侯盯着她,心如刀绞。如果早知道是现在的结果,他是不是压根儿不该去追查程致远
沈侯给魏彤打电话,请她立即来医院一趟。
魏彤匆匆赶到医院,惊讶地问:“我真的只是两天没见晓晨吗星期六下午去晓晨家吃晚饭,一切都很好,现在才星期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侯把一沓现金递给魏彤,“我刚打电话用你的名字订好了酒店,你陪晓晨去酒店休息,她之前已经熬过一个晚上,身体还没缓过来,不能再熬了!”
魏彤一头雾水地问:“晓晨为什么不能回自己家休息程致远呢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程致远不能出现,我……我也没比他好多少!不要提程致远,不要提我,不要让晓晨知道是我安排的,拜托你了!”
魏彤看看憔悴的沈侯,再看看远处缩成一团坐在椅子上的晓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复杂,没有再多问。她接过钱,说:“我知道了。晓晨要是不愿去酒店,我就带她去我的宿舍,我舍友搬出去和男朋友同居了,现在宿舍里就我一个人住,除了没有热水洗澡,别的都挺方便。”
“还是你想得周到,谢谢!”
“别客气,我走了,你脸色很难看,也赶紧休息一下。”
沈侯看着魏彤走到颜晓晨身边,蹲下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把她强拖着拽起,走向电梯。
有魏彤照顾晓晨,沈侯终于暂时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程致远打电话,让他也暂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