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父亲的诉说(2/2)
田青青见田达林一支不撂一支地拧(卷)旱烟叶抽,便走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懦懦地小声说:“爸爸,你还生我的气呀!”
田达林扔掉手里拧着的烟卷,把田青青揽在怀里,叹了口气说:“孩子,爸爸没生你的气。我考虑了一顿饭了,是该把精力用到咱这个家里的时候了。刚一分开单过,爸爸还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爸爸,我不是不让你给别人担水。像老五奶奶,她一双小脚儿,年纪又大,你不给她担(水),她就没得用。可二伯母和二伯父,年轻少壮的,凭什么让你给他们家担水呀还叫奶奶跑这么老远来叫你们娘儿俩儿都是他家的奴隶呀”
“达林,青青说的对。我们现在单过了,不比在伙里,干这个不干那个。这水咱不该给他们担。”郝兰欣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说。
田青青:“在伙里也不应该给他们担(水)呀还有大伯母哩,给二伯母家担(水)不给大伯母家担(水),大伯母该不愿意了。”
郝兰欣停住手里的针线活,插言道:“为这,你大伯母没少说风凉话儿。”
田青青:“还是的!费力不讨好,哄喜欢了这边,得罪了那边,这是何苦来!干脆哪边也不哄,哪边也不得罪!”
“咳,青青,这事说起来话长。”
田达林揽着田青青,拾起刚才扔掉的卷烟,一边卷着“一头拧”,一边说:
“你二伯父小时候有个头疼的毛病。一疼起来,就满地打滚。不看医生扎汗针,就过不来。后来好了,却落了个一生气一着急就背过气儿去的毛病。你奶奶心疼他,家里的活就尽量不让他做。
“你二伯母结婚以后,抢上的不行。和你奶奶三天吵,两天闹,过不到一块儿,兄弟们就分开家了。
“后来因为孩子,你二伯母和你奶奶干起来了。你二伯母围着房子骂了一中午,还不解气,回去又跟你二伯父闹。
“结果是一个要寻死觅活,一个背过气儿去了。家里乱成一锅粥。可把你爷爷奶奶吓坏了。从那以后,你奶奶就总是让着她。
“我从十五岁上,就给家里担水。只要一拿起扁担,你奶奶就嘱咐我,让我把你二伯父家的水缸也担满了。那时还小,你二伯父比我大六岁,感觉他们是大人,也不觉得怎么样。既然父母让担(水),那就担(水)呗。
“有一年冬天,冷得不行。在往你二伯父家的水缸里倒水时,因为手被冻僵了,没有扒住筲底,把水洒了一地。天气冷,地上的水很快结了冰。你二伯母就骂我,说我是对给她家担水有意见,故意把水倒在地上害他们哩。还告到你奶奶那里去了。你奶奶把我骂了一顿。还没让我吃晚饭。
“我气不忿儿,下回说什么也不给她家担(水)了。你奶奶对我又骂又打,骂完了打完了,她自己倒哭起来,口口声声说我要把她气死。你爷爷搧了我两巴掌,还让我跪搓板,向你奶奶认错赔罪。
“从那以后,我就把她家里的吃水包下来了。她家只要没水了,就来找你奶奶,你奶奶就让我去给她家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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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kou:发“扣”音。二声。大土话,字典里没有。一般只形容女人,意思就是很厉害,得理不饶人,有点悍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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