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平安信?公主剑!(2/2)
入手之时,她只觉得这一长条物事颇有些分量,绝不只是什么书信,因而心里更觉奇怪。只这样的东西拿着不好说话,她不得不先让柳姑姑拿着,这才问了那钱能几句,孰料来人守口如瓶,除了奉命走这一趟送信,其余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既然问不出来,陈澜也就不费那个劲了,客客气气说道了两句,又谢了一声,就眼看着其上了小船,以几乎和来时差不多的速度飞速离去。只在那船影人影几乎全都消失在烟雨之中时,她才陡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事。
今天虽是天气不好,但湖面上却是好几条画舫,来人怎么可能轻易找到她的这条画舫若是真按照刚刚过来时那般吆喝发问,只怕这会儿湖面上其他那几条船都知道她正在瘦西湖上!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禁微微抽动了一下,情知那位锦衣卫百户绝非仅仅是面瘫。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陈澜和梁太太相约了有空再过府叙事,旋即就让画舫回航。待到从万泉山庄的后院码头下来,她立时直奔了雨声斋西屋。见江氏半坐着,正打算由庄妈妈服侍着吃药,她赶紧快步上前,接过庄妈妈手中的药碗,又顺势坐在了床头。
“怎么就回来了难得梁太太邀约,你也该出去散散心。”
“要散心有的是时候,如今哪有那闲情雅致。”陈澜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服侍了江氏喝完这碗药,她便把药碗搁在了一旁的小茶盘上,这才冲着婆婆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要说今天出门,却是得了一个一等一的好消息,娘,您看,这是叔全的信!”
江氏闻言一愣,见陈澜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塞到了手里,她的呼吸一时急促了起来,甚至觉得一只手异常沉重。自从杨进周回京,接着又成了婚,从前那种咬牙苦熬的劲头一松懈,如今再面对这样沉甸甸的压力,她就不复从前一人独守陋室时的镇定了。紧紧抓着那封信,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抽出了里头的信笺,展开之后逐字逐句地全部读完,她这才重重一靠,那沉重的分量甚至压得大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没事就好……”
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一下子撒开了手,也没注意到陈澜很快就把信收了回去。等到陈澜凑趣地说了些今日在湖上的所见所闻,又提了那个乘风破浪似的出现在眼前的信使,江氏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大架势……你还没看过长公主给你送来的东西哎,别只顾着我这个病人,赶紧去瞧瞧,要是什么好玩意,带过来让我一块看看!”
陈澜自然笑着答应了。待到去了东屋里,就只见柳姑姑已经把那长条包袱放在了大案桌上。她上前将其解开,见那竟是一个长条锦盒,打开一看,就只见里头躺着一把长剑,那皮质剑鞘的中央,赫然是缀宝凤纹,镶金嵌玉,总而言之,和平日里安国长公主的习性大不相同。莫名其妙的她见木盒里头还有一封信,连忙拿出来拆开。
“阿澜,京城万事皆好,阳宁侯太夫人身体康健,小四更素来机敏伶俐,勿念。此番信去,其一捎去吾当年佩剑,因是先父所赐,所以镶金嵌玉,平日束之高阁少有使用,想来于你别有用处。其二,小四曾经有言,酒醋面外厂金太监对他言说,宫中入药用阿芙蓉膏日多,此药来自海外,汝人在江南,如有所知,切记立时回信。其三,威国公夫人喜得贵子,我如今尚未有动静,且周王夫人季氏也诊出身孕。当此之际,惟愿汝能心想事成。”
看到这里,陈澜心头感慨万千,只是那阿芙蓉膏四个字让她有一种不那么好的预感,她甚至有一种立时提笔回信的冲动。然而,拿开已经看完的那两张纸笺,挪到了最后两张,她的表情不禁又倏然一变。
“皇上称病免朝,不理朝中弹劾非议,然近来有愈演愈烈之势。京师如此,江南可想而知,务必珍重谨慎。先前所送楚国公遗著已送皇史宬,然文字不可辩。惜哉!皇上曾有言,楚国公常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至理名言。然楚国公为政激进太过,致有此结局,令人扼腕。荆王此行奉密旨,意在谋划将来,但愿叔全辅之,能有所成。金陵书院者,不可轻动,切记劝告荆王及叔全,徐徐图之。附言,送信者锦衣卫百户钱能,得吾嘱托,入扬州城即大肆宣扬,善于机心者必以为所携之物出自宫中,当能助汝一二。”
看着那下头熟悉的落款,陈澜只觉得心头温暖,不觉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只觉得那关切的言语深深刻入了脑海中,这才将信放回信封。只不过,取出那宝剑时,她就看到下头还有一个锦囊,伸手去拿时,那掂起来的分量顿时吓了她一大跳。打开一看,就只见里头竟然是无数金灿灿的东西,还塞着一张字条。待到抽将出来,瞧清楚那几个字,她更是呆住了。
“与尔父猜枚赢来,赠汝聊作零用!”
这样一袋金瓜子,只是零用对于安国长公主那脾性,陈澜自然知之甚深,情知她是担心自己身在江南有什么不方便用银票的场合,于是竟捎来了这样一锦囊的金瓜子,她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将信贴身收好,又闭着眼睛将这锦囊贴在胸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睛,又冲跟着进来的柳姑姑说:“娘送来的这东西非同小可,你去让红缨进来。”
柳姑姑只看清了这匣子里头是一把装饰异常华贵的宝剑,正在猜测东西来历以及安国长公主究竟在信上写了什么,待听得这般吩咐,连忙收摄精神答应了退下。待到红缨进了门来,陈澜已经合上了匣子,又珍而重之地用此前那蓝绸将其包裹牢固,这才捧给了红缨。
“夫人,这是……”
“这是娘从京城让人特意送来的东西。本该是我随身携带,奈何实在是笨重了一些,所以只能交托给你照管了。从今天开始,不能让它寸步离身,你也不用再管别的,就一直跟着我,明白吗”
红缨何等聪明的人,瞥了一眼这长条形的包袱,再看看陈澜那郑重无比的脸色,立时退后一步单膝跪了下去:“夫人放心,人在物在,这道理奴婢省得!”
“好!”陈澜亲自把东西给红缨系好了背上,见其赫然一副毫不费力的模样,她又伸手捏了捏红缨那结实的臂膀,“什么时候我能有你这般结实,那会儿就不用愁了!”
“夫人担心这些干嘛不是有毕先生吗”红缨自然而然地吐出了一句话,见陈澜那表情倏忽间变得有些阴沉,顿时暗悔失言,忙岔过这话,笑嘻嘻地说,“从今天开始,我可是寸步不离夫人左右,从前不是公子哥们不是常有书童琴童剑童,我这也就成剑婢了!”
陈澜被她逗得扑哧一笑:“小机灵鬼,你怎么知道这里头就是剑还有,剑婢剑婢,这听着可不是什么好意思,真要真这么叫,那就是骂你了!”
“啊!”红缨这才恍然大悟,但对于前一个问题,她却是狡黠地动了动肩膀,又轻松地伸手搭在了包袱上,“这形状分量,还有夫人您这认真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别的东西您放心,我这嘴紧着呢,绝不会透出半个字去!说到这个……我得把双枪也一起带着才行……”
“好好好,你别嫌我让你背这沉甸甸的东西就好!”
陈澜见红缨歪着头想想,仿佛真打算执着她那招牌的红缨双枪出入随侍,她不得不打断了小丫头的幻想,随即就拉着她回到了西屋。对于红缨背着的东西,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对江氏笑说是安国长公主送来的剑,信上所写也只是随便拣一些说,只那一大袋的金瓜子,她却笑吟吟地坐在床头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当着江氏的面一颗颗数了。
江氏只以为陈澜孩子气,伸手拈了一粒轻轻掂了掂,当即就笑道:“一颗就是四到六钱,听说江南地面上银贱金贵,十五两有时候都兑不到一两金子,这些至少值七八百两银子,中等人家都未必有这许多家底,长公主居然拿来给你零用,足可见多疼你。”
此时此刻,旁边的人见那满床金灿灿的散金,自然也都是笑说些凑趣的话。正闹着,云姑姑就从外头进了屋来,见满屋子欢声笑语,她忙在后头问了丫头,待得知怎么回事,她方才上了前来。先是附和了几句,她就开口说道:“老太太,夫人,平江伯府派人来,说是来探望老太太的病。”
见庄妈妈知机地带着几个丫头退了下去,她这才说道:“我说老太太病着,夫人忙,她们也就没坚持一定要见人,只撂下了礼物,又说平江伯和夫人如今没有回淮安,仍在南京别院,几位少爷小姐也都在那儿。还捎带了平江伯一句话,说是江家的宗祠大会邀了他去,据说江老族长留在万泉山庄有事,所以差遣人来问一声……”
“问恐怕这不单单是问,而且也是来要人的!”
陈澜刚刚那愉快的笑容一下子无影无踪,只刚刚得到义母赠物来信时她就起了某种心思,此时不禁侧头看着江氏道:“娘,咱们在这万泉山庄逗留的时间也够长了,虽说叔全还没回来,可他这两江总兵总该要去南京上任的,咱们明儿个就坐船去南京如何到了那边就有侯府的产业,也不用借住别人的屋子了,正好趁此去看一看江家的宗祠大会。”
江氏只一踌躇,就重重点了点头:“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