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2)
清辉见了赵黼,自知道他所为何来。
只因昨日清辉请赵黼去大理寺通风报信,兼取尸格,他如今不在白府,故而赵黼来此找寻。
昨晚上他自刑部回来后,本愤懑难言,且又难掩失望,夜间思忖,甚至一度想撇抛此案罢了。
然而早起时候,见蒋勋跟着阿泽练习剑招,——想蒋勋,父亲被害,母亲身亡,他自个儿在书院内被恶童恶师欺辱,在家中也被不良亲戚刻薄虐待,然而此刻,他却仍是极力地想要变得更好。
清辉无法向蒋勋说明,那一刻,看到晨光中的蒋勋,对他而言竟是一种何等的激励。
赵黼因不耐烦等门上通报,早自个儿走了进来,见了蒋勋,便仍旧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便懒懒地不搭理。
蒋勋一看赵黼便天然畏惧,只小声唤了句“世子”,就躲在清辉身旁儿不再做声。
三人落座,赵黼问:“你好端端自个儿家里不住,怎么跑来这儿了”
清辉道:“我自有缘故。不知世子在大理寺行事如何了”
赵黼道:“正要来同你说,昨儿我去说了那方荏可疑之后,原来卫铁骑也正有些疑心,只因他查到宋邰早去由仪那日,方荏也正在书院内,且方荏一来是学督,实则却如副院长一般,因此疑心宋邰不是去见何院长,而是去见方荏。”
清辉点头,赵黼又道:“然而传了方荏前去,问起是否那日早上见过宋邰,他竟也承认了。”
——卫铁骑先前接手此案之后,已经把书院内有干系的人都查问过一遍,当时这方荏并没有就说那日见过宋邰。
故而卫铁骑心中疑惑:为何当日他竟不认
对此,方荏解释道:“我不过是忘了,并非故意隐瞒,只因平日里也时常会有些学生,因知道我在书院内住着,或有疑惑,或有忧虑,便会去寻我相助,我为人师长,自然尽力而为,一时记不清那日宋邰也来过也是有的。”
卫铁骑问道:“那么,那日他是去做什么”
方荏叹道:“他是同我诉苦,说前几日被清辉带的侍卫平白打了一顿,心里不忿,又怕以后清辉仍会如此,因此想求我做主,我开解了他一番,又告诉他我会训斥清辉以后不可再犯……他谢过之后便自去了,谁知竟……也是事出突然,我震惊之余,越发淡忘了。”
卫铁骑见他答的倒也无碍,又因他身份非同一般,竟也不敢多加为难,又问了一会子,见天色不早,就放他回去了。
清辉听了道:“往下卫大人还要怎么查”
赵黼道:“先前他问过了方荏,在他留院之时,常去找他的都有谁,我瞧他的意思,是要挨个儿学生去问,看能否有蛛丝马迹。”
清辉点头道:“果然不愧是卫大人,心思极密。”
赵黼道:“先不必忙着赞,你焉知会问出端倪来那个毕竟是他们素来敬畏的师长,只怕难以说实话。”说完之后,又哼道:“何况我觉着,卫铁骑不过白忙罢了,方荏何许人也纵然真查出什么来,又能怎么样”
他们两个一一说来,蒋勋逐渐听明白,又听赵黼连说这两句话,脸上的红润之色早荡然无存,只顾紧紧低着头。
清辉看他一眼,道:“蒋勋,阿泽如今闲着无事,你何不跟他练习功夫去呢只别劳累着。”
蒋勋乖巧地答应了,起身出门。
赵黼盯着他纤弱的背影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脸上似透出几分鄙夷之意,却并未说什么。
清辉的眼神何其厉害,便问:“世子好似不喜蒋勋何故”
赵黼哼道:“没什么,不过是觉着……觉着好歹是男人,扭扭捏捏羞羞怯怯的,比女孩儿还女孩儿呢,崔云鬟跟他比起来,都多几分男儿气。”
清辉听他口没遮拦地说出这话,诧异之余,有几分啼笑皆非。
想了想,清辉却又正色道:“世子,看人不可知看表面,你可知蒋勋都经历了些什么无法可想的你若是知道,只怕就不会这样刻薄他了。”
赵黼挑了挑眉,却冷道:“别人的事儿,我并没兴趣全知道。”
清辉见话不投机,且罢了,只道:“然后呢,可还有其他”
赵黼道:“还有这个。”从怀中掏摸了会儿,把几张纸推在了清辉跟前儿。
清辉低头一看,大喜,原来是验尸的尸格,只不过像是仓促撕下来的,侧边锯齿之状,清辉便疑惑地看赵黼。
赵黼笑道:“你还不快看看完了六爷还得给人送回去,他们不肯把这劳什子往外拿,六爷只好强撕下来……”
白清辉愕然——这样逾矩破规的行径,他竟玩笑似的做了出来,全不在意似的。
而赵黼说到这儿,便向清辉凑近了几分:“小白,你瞧我对你好不好呢可算尽心竭力了吧那上回崔云鬟跟你说的是什么,你可还没跟我说清楚呢”
清辉正垂头看尸格,听赵黼这样问,便道:“世子方才不是说……别人的事儿,你没兴趣全知道吗”
赵黼愕然,旋即道:“阿鬟不是别人。”
清辉淡淡道:“据我所知,崔姑娘跟世子并无亲戚关系”
赵黼咂了咂嘴:“自然不是亲戚关系。”
清辉头也不抬,继续道:“然而也并无婚约之说。”
这话,连赵黼自个儿都未必会说出口,清辉却如此一针见血。
赵黼趴在桌上,一眼不眨地盯着清辉看了会子,点头笑道:“好好好,你既然说了……那,六爷也可以这般说,——纵然现在没有,以后未必不会有。”
清辉扫他一眼,仍是冷冷静静道:“世事瞬息万变,只怕未必都如世子所愿。”
这一句,就如一把冰冷的薄刃,冷而锋利,伤人于无知不觉之时。
赵黼本是笑吟吟地,猛然听了这句,脸上笑却如退潮一般,极快地消散不见了。
清辉心不在他身上,只飞快地将尸格都看过了,满脸疑云。
原来按照验尸记载,这宋邰跟韩敏身上并无可疑的伤,更没有致命伤,若不是仔细查验,单看表面的话,必然以为一个是淹死,一个是自缢身亡的。
清辉喃喃道:“这是怎么做到的这里记载说或许用了毒物,可银针却探不出什么……再说纵然用了毒,也该有些挣扎痕迹才对如何死的毫无异样。”
赵黼面无表情,听着他自言自语,也不搭腔。
两个人虽对面而坐,却各怀心思,室内一时静了下来,便显出院子里的动静了。
清辉把尸格又看一遍,才起身来到窗户边儿上,往外一看,果然见阿泽正又教导蒋勋。
蒋勋因毕竟第一次习武,动作不灵,又因有些心神恍惚,一个转身间站立不稳,便狠狠地跌在地上。
他的丫头小翠十分心疼,忙跑过去扶住,却又惊叫了声,原来蒋勋的手上被蹭破了,划出一道血口子来。
小翠便着急道:“少爷伤着了,进去上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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