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风雨前夜(1/2)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
入夜之后忽然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鸣,乌云密布,漆黑的夜幕下,一阵略显杂乱的金甲摩擦声,在嘈杂的雷雨中隐隐传来。
这里是黄河之北冀州境内,崎岖泥泞的山路中,一支五万余人的兵马正在黑夜的雷雨中急行军,匆匆往南赶去。
柴梦山骑在战马上,紧锁着眉头,望着身边经过的将士们,长久的行军,令他们的军容衣甲凌乱不堪,连队伍也不成形,如同散沙一般,在夜幕下看来,这支军队就像一群乌合之众,仿佛敌人轻轻伸出个小指头就能捏死他们。
可柴梦山知道他的这支军队有着什么样的战力,那绝不是敌人随便伸伸手指就能捏死的。
因为他们是边军!他们长期驻守在幽州,多年来与草原上的突厥人相峙不下,互有输赢。柴梦山可以自豪的说,他麾下的这支军队,纵然与天下最强的突厥军队比起来,也丝毫不见逊色。
良久,柴梦山收回了目光,又定定看向阴云压顶的夜空,他的心情也正如这天气一般阴霾沉重。
这一次,自己是否赌对了这支百炼之师会不会被自己带上一条绝路
“报——禀将军,前锋营五千人马已到遵化,再往前开拔便是马兰关,前锋赵将军请示将军,兵马可要强行攻关”探子冒着倾盆大雨,跪在柴梦山的战马前,一动不动的大声禀道。
“传令,前锋营下马歇息,不可强攻!”柴梦山简洁的下了命令,语气平淡而冰冷。
探子大声应是,又马不停蹄的传达命令去了。
柴梦山骑在战马上,忽然握紧了拳头,面容变得刚毅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兵马离开幽州往南开拔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算是一名有谋反嫌疑的边军将领了,唯有死心塌地跟着太子,助他夺取这片大好江山,他才能由一名罪将,变成从龙的功臣,他的官职和地位甚至比以往更荣耀。
严格的说来,柴梦山并非太子的嫡系,他与太子之间只是很简单的因利而合,太子多年来一直笼络结好于他,太子送给他的金银珠宝足够堆满一间屋子,但这些并不是柴梦山愿意冒着谋反诛九族的风险,起兵助太子夺位的理由。
真正让他动心的,是太子的信使向他面禀分析京中的局势,从种种迹象来看,京城已成了太子的囊中之物,而京中的大小官员,诸皇子甚至包括……皇上,也成了他的俎上鱼肉,这就不得不令柴梦山认真考虑了。
若不从太子,他日太子夺位成功,做了皇帝,想起往日种种,他柴梦山会得到什么下场
可是若帮助太子起兵夺位,万一他失败了呢他又将得到什么下场
柴梦山的人生面临着一道不得不去做的选择题,题目很难。
思前想后,他终于还是咬着牙,答应了太子的请求。
人生富贵功名当从险中求,是极尽荣耀的活着,还是在失败的屈辱中死去,就看五日后那一战定乾坤了。
马兰关。
马兰关位于燕山南部边缘,乃华朝北向抵挡北方游牧民族的重险,向为戍守要地,关上有重兵驻守。
此时,马兰关上的巡夜士兵正睁大了眼睛,极为惊惧的盯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火把,雷雨声中仍掩饰不住的马蹄轰鸣,令关上将士不由将心提起老高。
这支军队到达关下后,并没有任何敌对的举动,只是静静的列好队,站在倾盆大雨下一动不动。火把从关下一直延绵十数里,微弱的火光下,士兵们年轻而刚毅的脸庞像块生铁似的,冷硬而坚强。
“这是怎么回事本将怎么没接到最近有兵马调动的公文这是哪一部的兵马”守关主将陈将军被人从被窝中叫起,气急败坏的站在关口之上,又惊又惧的盯着关下这支数万人马的军队。
“全军戒备!准备火油,擂木,弓箭手向前!防止敌人攻关!”看着关下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守关的陈将军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
关上将士顿时陷入一片忙乱。
倾盆磅礴的雷雨下,关下的军队中忽然缓缓走出一人,他骑在马上,慢悠悠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独自行到关下的吊桥边,抬头大喝道:“本将乃幽州戍边主将柴梦山,奉兵部调令,率部往南执行军务,请关上陈将军开关放行!”
“柴将军,本将未曾接到兵部调兵公文,请问你率军南下是奉何人之命”陈将军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柴梦山冷冷一笑,喝道:“本将不与你多说,这里有兵部呈发给本将的公文,你拿去仔细核对便是。”
说着柴梦山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好的物事,高举在手中,朝关上晃了晃。
没过多久,关上便放下一只吊篮。
柴梦山笑了笑,笑容满是不屑,左手一伸,部将递过一张强弓。柴梦山将油纸悬挂在箭矢上,然后张弓搭箭,箭矢激射而出,未及眨眼,便“咚”的一声闷响,牢牢钉在了马兰关的箭楼柱子上。
守关将士尽皆一惊,互望几眼,纷纷张口结舌。
取下箭矢上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份兵部下发的公文,陈将军仔细核对了上面的印章和字迹,发现这份公文竟然是真的。
“陈将军,核对完了,可以开关放行了吗本将有军务在身,若耽误了本将的时间,这罪名你可担当不起!”柴梦山在关下高声喝道。
郑重的将公文叠好,放入怀中,陈将军望着关下密密麻麻的士兵,终于咬牙下令:“开关!”
厚重沉实的关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柴梦山望着关门,冷冷的笑了笑,骑在战马上,右手一指,大喝道:“弟兄们,进关!往南!”
轰然应诺声中,将士们迈着整齐而急促的步伐,浩浩荡荡进了关内。
望着幽州边军出关远去,马兰关的陈将军站在关口箭垛间,脸色惊疑不定。
“兵部的调兵公文未经本关便到了柴梦山的手中,此事太过蹊跷了。”陈将军喃喃自语。
“不行!本将必须向京城兵部禀报此事,数万人马南下,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抬头望了望雷雨交加的夜空,陈将军又是一阵犯难。天气太过恶劣,军中信鸽根本放不出去。
“来人!速备军马,派遣信使飞马奔赴京城!”
一个多时辰后,一匹快马飞快的离开马兰关,选择了一条与幽州边军不同的官道,往南疾驰而去,谁知快马刚踏上官道,一支泛着幽光的冷箭便从道旁的山林射出,正中马上骑士的额头,骑士哼都未哼一声,仰头便栽倒在地。
山林中出现了一支小队伍,一名军中神射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侧头朝身旁的一名偏将笑道:“将军,我又射中了。”
偏将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柴将军果然神机妙算,知道那守关的陈将军必会派信使向京城传信,这是第几个信使了”
“第三个了。”
“嗯,紧急军情一般也只派三拨信使传递,他们不会再派人了,咱们把信使的尸首掩埋,回去向柴将军复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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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方府。
时已深夜,方铮的小院内却已是一片忙乱。
“哎哟!我的几位姑奶奶哎!这不是搬家,是逃难!逃难是什么概念你们懂不懂你们怎么连洗脸的盆子都带上了快放下,快放下!只带值钱的东西,不准带这些鸡零狗碎!”方铮在小院卧房内跺脚急喊道。
“去你的!谁是你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长平笑着狠狠捶了他一下,刚入夜方铮就将她从宫里接了出来,回到小院二话不说便开始收拾东西,到现在她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只要方铮说的话,她都无条件听从,所以此刻她显得不慌不忙。
“夫君,房里很多东西都是咱们用惯了的,你看这湖州的毛笔,还有这方端砚,还有这把古琴……”嫣然咬着嘴唇,恋恋不舍的看着这些物事,显得很是犹豫。
“你不是也用惯了我吗怎么没见你把我装箱子里带走放心,东西放在这里跑不了,你们只当是出去旅游度假,过几日我就接你们回来……哎哟!小绿,大黄你可不能带,这家伙比我的块头还大,太占地方了,不行不行……”
见小绿依依不舍的抱着中华田园犬大黄的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企求的神色,望着方铮欲言又止,方铮不禁一阵头痛。瞧这一家子乱的!
再转过头,方铮忽然俊脸一垮,鼻头一酸,差点哭出声来:“凤姐,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呀这堆东西是什么”
凤姐头也不抬的仍在不停收拾,嘴里好整以暇的道:“不是说要出城歇息几日吗正好,我打算把这一年多来如玉斋的明细帐簿都看一看,算算流水,支出和进项,看咱们到底赚了多少,顺便筹划一下,过几日回京后,准备再开一家分店……”
方铮抹着眼泪哀求道:“凤姐,求你了,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这堆帐簿足够堆满一车了,不能带走……”
眼见众老婆忙忙碌碌,尽带些体积大又不值钱的玩意儿,方铮不由抓狂的使劲揪了揪头发,然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都给我停下!”
众女惊愕之后,顿时停下莫名其妙的望着方铮。
方铮满意的点点头,虎躯一震,大喝道:“每人限带一个小包袱,谁也不准带多了!违者……打屁股!都听到了吗”
众女沉默。
良久。
“你敢吼我”长平柳眉一竖,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方铮。
众女站在长平身后,神色不善的盯着他。
“那什么……我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识时务的方大少爷立马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容,然后转了转眼珠,身形一闪,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噗嗤”嫣然忍不住一笑,然后众女也跟着笑起来,短暂的笑声过后,众女俏脸又浮上几许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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