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2)
应怀真猜了一路自己因何进宫,不料忽然在殿上跟熙王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瞬间,应怀真心中便跳了两跳,暗想:莫非今日之事跟平靖夫人并没关系,而是跟这熙王爷有关不然的话,何至于竟如此凑巧呢
不料随便一猜,居然是猜对了。
应怀真朝上行了大礼,心中仍是忐忑,原来她自忖前世必然是因应兰风才入了皇帝的眼,所谓“爱屋及乌”罢了,此番应兰风还在南边奔波,自己只身跟皇帝相见,却不知能如何,究竟是吉是凶呢
却听成帝命她抬起头来,将她细看了一番之后,便微笑说道:“近来朕可是听说了许多有关你的传言,心中好奇的很,如今好歹是见着真人的面儿了,很好。”
应怀真听了这句,不免想到前世成帝种种恩宠,又见老皇帝仍是记忆中的模样,神情也非格外肃然怕人,她紧张之心顿减不少,便微微一笑,低头道:“不知皇上听说了臣女何事”
成帝便道:“起先……却是听说平靖夫人对你很是另眼相待,然后……听闻肃王府里的一位高人亲自为你治病,除此之外,朕的一位爱卿,好像也待你十分的不同,朕说的可对么”
应怀真听到这里,便猜皇帝是在说小唐,便一笑道:“是。”
成帝打量着她的眉眼,笑道:“朕听了便十分好奇,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让平靖夫人跟唐侍郎双双青眼呢”
应怀真见他果然说出小唐来,便道:“臣女何德何能,劳皇上惦记……只不过承蒙平靖夫人跟唐大人不弃,或许是略跟他们投缘罢了。”
成帝听了,便问道:“既然如此,你觉着……朕同你可也投缘么”
应怀真微笑答道:“既然皇上宣我来见……臣女大胆猜测,或许是同皇上投缘的。”
成帝见她年纪不大,应对却头头是道,又毫无畏缩羞怯之态,十分淡然自若,倍觉有趣,便笑起来,道:“好好好,既如此说,朕一定是跟你投缘了。”
熙王在旁听了,便道:“才见面儿便能让父皇如此开怀大笑,这自然合该是缘分了。”
熙王说着便又笑看应怀真,应怀真此刻仍吃不准究竟皇帝为何召见自己,见熙王出声,就也看他一眼。
却听成帝又道:“不错,这孩子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怪不得平靖夫人爱她……”说着,又对应怀真道:“你可知今日朕传你进宫,是为何事”
应怀真正等这句呢,便恭谨说道:“臣女不知。”
成帝便道:“朕听闻,你送了一块儿难得的香料给唐侍郎……正是因为这块稀世之物,才引得珍禽园之中的仙鹤们起舞”
应怀真一听,便知道果然是熙王多嘴,忍不住就转头瞥了熙王一眼,却见熙王冲着她挑了挑眉,一副玩世不恭之态。
应怀真心中气恼,却少不得低了头,仍是说道:“臣女虽然送了一块香料给唐大人做他的订亲贺礼,只不过却不知仙鹤起舞之事是否跟此相关,因此不敢妄说。”
成帝笑道:“你不必怕,朕只是听熙王说起来,觉着好奇罢了……又加上听闻你种种之事,自然便趁机宣你进宫来瞧一瞧……当时在珍禽园中,永慕跟唐侍郎都在鹤群之中,群鹤却只是围着唐侍郎起舞,故而朕才觉着有异,改日少不得叫御调司的人一借唐侍郎的香,总可以再一验真假。”
应怀真听到“熙王跟小唐”都在场,不由又瞪了熙王一眼,心想:“必然是灵鹤觉着他为人可厌,故而才远离他罢了。”
不料熙王看到她的眼神,便笑着说道:“禀告父皇,其实未尝不是因为仙鹤们觉得儿臣可厌,而唐侍郎可敬,故而才只围着唐侍郎起舞罢了。”
应怀真听了这话,嘴角便抽了抽,眼皮也往上跳了两下,当下心中警告自己绝对不可再去乱瞅乱看,纵然觉着熙王真正可厌,也只在肚子里叽咕罢了。
成帝便笑起来,忽然突发奇想似的,道:“这个倒也好办,不如朕把小唐也叫进宫来,你借了他的香囊,去那鹤群里试一试便知端倪。”
应怀真听到这里,暗叫不妙,她心中想着那香囊是送给小唐的,若是因此再把他叫进宫来,何况又要把香囊拿出来给熙王试……一时就有些不受用,当下不等熙王开口,便道:“臣女委实不知唐大人那块香是不是能叫灵鹤起舞,只不过……倘若皇上真的想要能叫灵鹤起舞的香,臣女倒是愿意一试。”
成帝听了,惊喜交加便道:“你说的当真既如此……快些给朕拿来看看!”
应怀真道:“臣女现在并未制这香,只须皇上给我几天时间,便知端倪。”
成帝大悦,便问道:“好极好极,竟要几日呢”
应怀真思索了会儿,便道:“因为要寻一些稀罕的香料,再加上调制过程……总也要九天才好。”
成帝点了点头,道:“你需要什么香料,且只管开口,朕这里应有尽有。”
应怀真听了这话,心头一动,且想上回她在平靖府上采摘了好些稀罕的香花,不料都付之一炬了……未免可惜,又知道御花园之中有更多的奇花异草,因此便道:“多谢皇上,只不过除了现成的香料外,还需要一些鲜花调用才好……”
成帝想了想,道:“这个也使得,如今御花园中百花盛开,种类繁多,你要什么便叫人去采摘就是了。”
熙王听到这里,便道:“父皇容禀,怀真丫头的意思大概是……她是想亲自动手的,毕竟有些花儿说的不准,别人也难找,又有的她一时想不到,岂不难为”
成帝连连点头,便道:“说的也是,既如此,朕准你去御花园中摘花便是了。”
应怀真这才大喜,忙跪地谢过,成帝笑道:“只要你好好地替朕把让灵鹤起舞的香调出来,朕另有重赏。”
当下又说了会儿话,问起应兰风在南边儿的事,应怀真把自己知道的捡着说了几句,又问起平靖夫人之事,应怀真也一一说了,成帝见她回答妥当,十分喜悦。
如此半个时辰后,成帝便才叫她退下了,熙王说道:“父皇,儿臣愿意陪怀真往御花园走一趟。”成帝便也准了。
两人退出了乾元殿,应怀真心里虽有些恼熙王,又忌惮他的身份,因此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而行,熙王跟上几步,便道:“小怀真,心里恼着我呢”
应怀真见他每每地猜中自己心中所想,委实苦恼,偏偏又绝不能跟他翻脸,心里呕极,就竭力作出一个笑容来,道:“殿下说哪里的话呢我哪里敢恼殿下什么”
熙王看着她的模样,便笑起来,道:“你这样子倒像是要咬我一般,还说没恼”
应怀真自觉装笑又告失败,狠咬了一下嘴唇,无可奈何地低下头,鼓着气随着太监往前而行。
熙王腿长,不紧不慢跟上,走了会儿,却又说道:“这几日出了许多事儿,瞧着你仍好端端地本王也就放心了。”
应怀真听了这句,微微动容,就看熙王一眼,心想:“他无端端做什么跟皇帝提我调香的事儿总不会是闲聊了忍不住才说出来的难道……他也是因为知道了我的事儿,所以故意跟皇帝提起……皇帝宣召我进宫之事传出去,大家自然都留意这个去了,也不敢再随意乱说。”
只是心里虽然猜着,却不敢确认,更加不能相信熙王竟能是如此好心。
如此一个闷声不响,一个东张西望,不多时便到了御花园,熙王怕里头有宫妃在,就叫太监先领了她进去。
应怀真在金殿上随着同成帝相谈甚欢,但自打一进宫门,心里自然也是紧张的,若时光只停留在前世她无忧无虑地被皇帝召见的时候倒也罢了,可加上后来的事……知道使天翻地覆的那道旨意就是从此而出,于是这皇宫给她的感觉自然也变了样儿了。
一直到了这百花盛开的御花园中,整个心神才又放松下来,那太监又吩咐个小内侍,前去找那管理御花园的公公,一边儿且引着她边走边看。
应怀真嗅着花香之气,一时心旷神怡,且行且细细留心,果真瞧见了许多得意的香花,此刻那打理御花园的太监还未来到,应怀真不便就摘,便只垂涎看着。
幸亏不多时候,那苏太监便来到了,因知道有皇帝的口谕,便笑说道:“姑娘且自看着欢喜采摘罢了。”
应怀真这才掩着喜欢,捡着那些少见又可用的,摘了几样,统统都放在随身的锦云袋里,苏太监怕她盛不下许多,特意又叫小内侍拿了几个竹子编的精致花篮,为她准备着。
这花园且大,品类又多,应怀真只觉得似身入宝山,眼花缭乱,只恨只生了两只手,不知不觉,竟也摘了半袋子并一个小竹篮子。
虽然看着许多繁盛炫美的花儿仍觉眼馋,然而到底累了,便站住脚稍作歇息,那苏太监委实谨慎细致,见她额上微微见汗,就又派了小内侍去取茶给她来喝。
应怀真相谢了,握着杯子在花丛中只是流连忘返,行走中,忽然间看到前方有一株极大的垂笑君子兰,绿叶如剑,无数小花挨挨挤挤在一块儿,合瓣吐蕊,垂头含笑的模样,应怀真一眼见了,怦然心动,便走过去。
原来她因惦记着答应竹先生的事,近来一直想给他制一种特别些的香,然而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本香,因此挑拣耽搁了很久,此刻忽然看见这一棵难得的垂笑君子兰,顿时豁然开朗似的,心里便有了想法,不由走近了伸出手去,托起那一串小花儿细看。
正在细细打量,心中盘算,忽然听到有人道:“住手!”
应怀真一怔,转头看去,却见有一名紫衣丽人正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正是先前见过一面儿的宋婕妤。
应怀真不明所以,便只行礼道:“见过婕妤娘娘……”
宋婕妤眉端挑着一抹怒意,道:“这棵花树是我最喜爱的,你竟敢来碰”
此刻那苏太监忙赶上前来,急忙躬身禀告道:“回婕妤,应姑娘是有皇上口谕过来摘花儿的。”
宋婕妤闻言,皱眉便道:“皇上可说叫她摘这一棵了”
苏太监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应怀真见此人跋扈,便道:“我并没有摘,既然婕妤娘娘……”才说到一句,忽然鼻端嗅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一时脑中竟然恍神,便没说下去,只是看着宋婕妤,觉着这股气息是从她身上而来。
苏太监见她忽然打住,便陪笑接口说道:“既然娘娘不喜欢,那么奴才再带应姑娘别处看去罢了……”
应怀真这会儿已经看到宋婕妤腰间也配着一个香包,那气息仿佛就是从香包里传来,她试着又嗅一嗅,那股味道竟恶了许多,应怀真变了脸色,忙伸手掩住口鼻。
宋婕妤见应怀真忽然不说了,只是皱眉看着自己,正在不悦,忽然间见她掩口,面上一股惊恶之意,不由大怒,便道:“你这是何意”
应怀真道:“娘娘的香包……”说了一句,猛然收住,认出那香包的手工并非凡品,必然是御用内造的,应怀真便勉强一笑,道:“这香包颇为精美……”
宋婕妤听了,便笑道:“这是自然了,这是淑妃娘娘所赐之物!”说话间,面上颇有得意之色。
应怀真脸色更是不好,胸口已经隐隐有些不适,只强忍着。
宋婕妤见她不言不语,回过神来,正要再质问她先前为何竟然面露嫌恶之色,忽然听到有人笑道:“到处都找不到你这丫头,竟在这里闲说话儿呢”
原来正是熙王驾到,赵永慕上前,给宋婕妤见了个礼,道:“婕妤娘娘如何在此”
宋婕妤也回了礼,才道:“王爷怎么也在这里只怕不妥罢了。”
熙王早见应怀真脸色不对,便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自己将她挡住了,对着宋婕妤道:“因等了半天,不见人出去,故而才大胆进来寻她,这就带她出去了……这孩子头一次进宫来,未免不识规矩,娘娘莫怪。”
宋婕妤见他笑语晏晏,说的动听,才微微一笑,道:“王爷既然如此说,倒也罢了,我又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难道会责怪她不成”
熙王听了,就对那苏太监说道:“婕妤娘娘且不责怪了,还不带怀真先出去呢”
苏太监闻言,忙答应了声,也看出应怀真脸色不对,便同吉祥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外而去。
应怀真握着苏太监的手臂,好歹走了十几步,才算远离了那股恶息,见前方有几十棵山茶盛开,气息芬芳,便忙过去,深呼吸了几次,才缓过劲来。
苏太监又叫人去奉茶,便替她轻轻捶背,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脸色大变呢”
应怀真想了想,只说道:“并没什么,大概是日头底下太久,有些发晕了呢。”
苏太监道:“说的也是,这也是奴才想的不周到了,本该给姑娘预备伞的呢!该打该打!”
应怀真因见他为人殷勤,方才又在宋婕妤面前为自己遮掩,心中对他颇为感激,便笑道:“公公切莫如此,多劳公公陪了我这半晌,已经感激不尽了。”
苏太监笑道:“姑娘有皇上的口谕,奴才哪里就敢不识好歹呢”
应怀真自觉着好些了,便又起身,同苏太监往外而行,到了御花园门口,苏太监便自别过。
吉祥闷头跟了半天,这会儿才敢出声儿,便嘀咕道:“那个宋婕妤真真嚣张!”
应怀真“嘘”了声,道:“不可乱说话。”吉祥倒也明白,忙又牢牢闭嘴。
此刻她身边还有两名小内侍跟着,应怀真正要先行回去,忽然见熙王穿花拂柳而来,手中且举着一物,花朵玲珑垂首,宛若含笑,正是一枝子的垂笑君子兰。
应怀真大为意外,眼睁睁看着,熙王走到跟前,把那一枝花向着她面前一擎,如握着一面得胜之帜,笑道:“如何,我替你讨了来,你可拿什么谢我”
应怀真睁大眼睛,这才明白熙王方才不随着他们离开,竟是为了这个,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便屈膝道:“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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