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兄弟阋墙(中)(2/2)
“是张子善先生门下的。”这个关文倒是知道,送束脩的时候去过几次,见过这位面目严肃、与他名字不太相符的先生两面。
“哦……张子善先生呐……”
李铭微微皱了眉,倏尔笑道:“我认识这位先生的!我家先生提起过他,说他对《中庸》的讲解最为精辟,不过就是人有些刻板,先生说他名下学子都有点儿木头。”
“是吗”关文倒是头一次听到有对张子善先生负面的评价,忙问道:“你家先生和张先生相熟”
“不怎么熟吧……”李铭道:“不过他们都是辉县的私塾先生,彼此之间应该都认识,更何况私塾开办的地方还是挨着的两个村子。虽然我家先生并不怎么认可张先生,但是我家先生也说,每年张先生门下考上童生和秀才的倒是很多,几年前张先生门下还有个进士及第的呢,那会儿张先生特别风光。”
关文点点头,正是因为张先生门下出了那么一个得意门生,关文那会儿走镖才没把关止承接到镇上私塾去。
“铭子说了那么多,我还不知道你家先生是谁呢”
“我家先生叫顾长生。”李铭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顾先生年纪要比张先生小很多,张先生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我家先生不过才过而立……”
“先生年轻,和你应该更谈得来。”
“对啊,我姐也那么说的。”李铭笑弯了眼,“姐姐说顾先生教育学子的方法很好,不会太约束,却也不纵容放任,让我跟随先生好好学,学识在其次,主要是要学会做人。”李铭有些兴奋地道:“对了对了,姐姐还专门念了《大学》里的起句给我听呢!”
说着便背了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李铭说着,关文听着,身后李厚伯的教训声和李厚仲的诺诺应声都被他们置之脑后了,却不料忽然堂屋里边一声巨响,二人忙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厚伯拍了桌子,那四角桌子摇摇欲坠的,余音震得李铭耳朵生疼。
只听李厚伯生气地大骂道:“老二你是要做个王八羔子还是怎的跟你大哥我还打哈哈!啥事儿一定要听你婆娘的你就不能做回主啊!娘在那儿唉声叹气地等着你给她做棺材呢!你到底还是不是娘的孝顺儿子!”
一个“孝”字压下来,李厚仲不敢吭声了。
前头李厚伯跟他好说歹说他也只是打着哈哈,方才被逼得急了才只能说等他家的来了再说,就那么一句惹得李厚伯发了怒。
李铭忙上前唤了声爹,对李厚伯道:“大伯,你这是……”
“铭子你让开!大人说话小娃子不要多嘴。”
李厚伯肥掌一挥,差点打到李铭。李铭一个趔趄被关文护住,眸子里也多了层火光,劈头怒道:“大伯别弄错了,这是我家,由不得你做主说啥定啥的!难不成你做大哥的说什么,我爹这个做弟弟都得应承不成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大伯不是孝顺吗阿嬷要金丝楠木棺材大伯不知道给阿嬷造偏要赖在我爹身上是什么道理!”
“你……反了反了!书读几天你就读野了!竟然敢跟长辈这样说话!我今儿非代你爹教训教训你不可!”
李厚伯“蹭”地站起来,对李铭怒目而视,举起大掌正要拍下去,却被关文一下子截住了手腕子。
“大伯,有话好好说,铭子也才不过十二岁,跟您大孙子比起来大不了多少。”
李厚伯看关文出面便有点儿怵,毕竟他也知道关文跟山匪干过架,只好强撑道:“长辈教训晚辈那是天经地义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铭子正经的爹还在这儿,您这般做,就有些……”
“有些越俎代庖了,大伯。”
却是李欣提着裙角站在门外,眼光冷冷地接过关文的话,“金丝楠木棺材,我们不造,阿嬷想要那种棺材,大伯家四个壮劳力足够打造了。我大哥二弟近段时间都忙,没空造棺材。”
李厚伯一噎,似是不屑与侄女计较,转而对李厚仲道:“瞧瞧你这两个娃,都是些什么样子你也不好好教教!”
李厚仲涨红了脸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携带怒气的吼声,“我的娃我自己会教,大哥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儿就好,我们家的事儿大哥你少插那么一手!真是闲得慌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