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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沙丘(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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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逃——我们要为祖先的暴行付出代价。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穆阿迪布语录》

杰西卡听到大厅里传来骚动声,于是打开了床边的灯。那里有只钟,但还没调整到当地时间,在减去二十一分钟后,她确定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两点的样子。

那骚动声很响,断断续续的。

难道是哈克南人攻进来了?她思忖着。

她溜下床,打开监视器,看看家人都在什么地方。屏幕上显示:保罗正在临时准备的地下室里睡觉,很明显,吵闹声还没传到他的卧房。公爵的房里空无一人,床上整整齐齐,难道他还在指挥站?

屏幕还显示不到屋子前厅的情况。

杰西卡站在房间中部,侧耳倾听。

有一个人在大喊大叫,声音断断续续。她听到有人在叫岳医生。杰西卡找了件外袍披在身上,穿上拖鞋,把晶牙匕绑到腿上。

有人又在叫岳医生。

杰西卡系好外袍的带子,走进走廊。她突然想到:难道是雷托受了伤,那该怎么办?

杰西卡跑着,走廊似乎了无尽头。她在尽头穿过一个拱门,冲过餐厅,跑下一个过道,最后来到了大客厅。这里灯火通明,壁灯已开到了最亮的状态。

在右手边靠近正门处,她看见两个家兵正搀着邓肯·艾达荷,他耷拉着脑袋。这时,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喘息之声。

一名家兵带着责备的语气对艾达荷说:“看你干的好事!你把杰西卡夫人吵醒了。”

巨大的布帘在这些人身后扬起,这说明正门还开着。没见到公爵和岳的影子。梅帕丝站在一边,冷冷地盯着艾达荷。她穿着一件棕色长袍,褶边饰有弯曲的蛇形图案,脚上穿着一双没系鞋带的沙地靴。

“我吵醒了杰西卡夫人。”艾达荷嘟嘟哝哝道。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大吼一声:“俺的宝剑第一次见血是在格鲁曼!”

圣母在上!他喝醉了!杰西卡想。

艾达荷黝黑的圆脸上眉头紧锁,他的头发就像一头黑羊的卷毛,上面沾满了泥巴,束腰外衣裂出一道弯弯曲曲的口子,露出早先在宴会时穿着的衬衣。

杰西卡径直走到他面前。

一名卫兵朝她点点头,手仍扶着艾达荷。“夫人,我们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在前门大吵大闹,不愿意进来。我们担心当地人会跑来看热闹,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会败坏我们的名声。”

“他去什么地方了?”杰西卡问。

“晚宴过后,他送一位年轻小姐回家,夫人,是哈瓦特的命令。”

“哪个年轻小姐?”

“是陪酒女郎中的一个。你应该知道的,夫人,对吧?”他朝梅帕丝瞟了一眼,低声说,“她们总是来请艾达荷做特殊的护花使者。”

杰西卡想:的确是这样,可为什么艾达荷会醉成这样?

她皱紧眉头,转身对梅帕丝说:“梅帕丝,拿点兴奋剂来,最好是咖啡因,可能还剩下一些香料咖啡。”

梅帕丝耸耸肩,朝厨房走去,她那没系鞋带的沙地靴在石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艾达荷转过摇摇晃晃的脑袋,斜眼看着杰西卡。“替根爵洒了……三个哈克人,”他又嘟哝道,“你先子道鹅哈在介?地下色不了。地先也色不了。介四哈鬼地番,哈? 【5】 ”

从侧厅门那儿传来响声,引起了杰西卡的注意。她转过身,看见岳正朝这里走来,左手提着医药箱。他穿戴整齐,脸色苍白,显得很疲倦,额头上的钻石刺青非常扎眼。

“哎,好医森!”艾达荷叫道,“你气哪儿了?在发药片吗?”他睡眼惺忪地望向杰西卡:“俺真他妈出丑了,啊?”

杰西卡皱着眉,一言不发,心想:艾达荷为何醉成这样?被人下了药吗?

“太多的香料啤酒。”艾达荷说着,想要直起身体。

这时,梅帕丝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走来,犹豫不决地站到岳医生身后。她看了看杰西卡,后者摇了摇头。

岳把药箱放到地上,朝杰西卡点点头,说道:“是香料啤酒,是吗?”

“是俺喝过的最好喝的鬼玩意儿,”艾达荷说,他努力使自己集中注意力,“俺的宝剑第一次见血是在格鲁曼!为公……公爵杀了一个哈……哈克……”

岳转过头,看了看梅帕丝手里的杯子。“你手里拿着什么?”

“咖啡因。”杰西卡回答。

岳拿过杯子,举到艾达荷嘴边。“喝了它,小伙子。”

“不想再喝了。”

“我说,喝了它!”

艾达荷抬起晃晃悠悠的脑袋,朝岳看去,他绊了一下,把搀扶的卫兵也顺势拉倒。“俺已经受够这一切,不想再去讨好这鬼帝国。医生,这一次就听俺的办法。”

“等你喝了它再说,”岳说,“只不过是咖啡因。”

“这真是个鬼地番!鬼阳光亮死人。啥东西都不对路,哪里都是麻烦……”

“好了,现在是晚上了,”岳通情达理地说道,“来,好小伙子,喝了它,你会好受些的。”

“去他妈的好受些!”

“我们不能整晚跟他耍嘴皮。”杰西卡说,她心里在想:应该进行休克疗法。

“夫人,你没必要待在这里,”岳说,“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杰西卡摇摇头,走上前,狠狠地扇了艾达荷一个耳光。

他在卫兵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朝后退去,怒目瞪着她。

“在公爵的家里不允许发生这种事,”她说着从岳手中抓过杯子,猛地递到艾达荷面前,杯里的咖啡洒出了一半,“喝了它!这是命令!”

艾达荷猛地站直身体,满面怒容地低头瞪着她,接着缓慢、仔细、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不听该死的哈克南间谍的命令。”

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转身看向杰西卡。

她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但她连连点头。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过去几天里身边发生的一切:只言片语,行为措施,现在都说得通了。她发觉自己已经怒不可遏,几乎难以抑制。她拿出贝尼·杰瑟里特的看家本领,才稳住了自己的脉搏和呼吸,即便如此,她仍能感到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们总让艾达荷监视女人!

她朝岳瞟了一眼,医生低下了头。

“你知道这事?”她问。

“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夫人。可我不想增加您的负担。”

“哈瓦特!”她厉声叫道,“我要杜菲·哈瓦特立刻来见我!”

“可是,夫人……”

“马上去办!”

一定是哈瓦特,她想,这种猜疑只会来自一个地方,换作别人早就丢在脑后了。

艾达荷摇着头,嘟哝着说:“这一切真是见鬼了。”

杰西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接着猛地把杯里的东西泼到艾达荷脸上。“把他关到大楼东翼的客房里,”她命令道,“让他在那儿好好睡一觉,清醒清醒。”

两个卫兵不满地看着她,其中一个壮着胆子说道:“也许我们该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夫人。我们可以……”

“他必须待在这里!”杰西卡厉声叫道,“他有任务在身。”她声音里流露出悲痛,“对监视女士,他太在行了。”

那名卫兵吞了一口口水。

“知道公爵在什么地方吗?”她问道。

“大人在指挥部,夫人。”

“哈瓦特跟他在一起吗?”

“哈瓦特在城里,夫人。”

“你们马上去把哈瓦特叫来见我,”杰西卡说,“告诉他,我在起居室里等他。”

“可是,夫人……”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求助于公爵,”她说,“希望不会有这个必要。我不想让这事打扰他。”

“是,夫人。”

杰西卡把空杯塞到梅帕丝手中,面对着那双露出疑色的全蓝的眼睛。“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梅帕丝。”

“你确定不需要我吗?”

杰西卡冷冷一笑。“肯定不需要。”

“也许可以等到明天再来处理这事,”岳说,“我可以给你一些镇静剂和……”

“你回自己的房间,我会自己处理这件事。”杰西卡说,接着拍拍他的手臂,让他别太在意自己咄咄逼人的语气,“只能这样办。”

杰西卡突然昂起头,转身扬长而去。她大步穿过大厅,走向自己的屋子。冰冷的墙壁……过道……一扇熟悉的门……她猛地打开门,走进去,“砰”的一声推上。杰西卡站在屋子里,瞪着受到屏蔽场保护的窗户。哈瓦特!他会不会是哈克南人买通的间谍?等着瞧吧。

杰西卡走到一把盖着绣花柴獦皮的老式扶手椅前,把它搬到正对门的位置。她突然极其清楚地感觉到腿上那把晶牙匕的存在,于是把刀解了下来,重新绑在手臂上,试了试它的分量。她又打量了一遍房子,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海里,以作紧急之需:角落里有一把躺椅,靠墙有一排直背椅、两张矮桌,通向卧室的门边放着一架古筝。

浮空灯发出淡淡的粉色光芒,她把灯光调暗,坐进扶手椅中。她拍拍座套,欣赏着这把椅子的凝重感,正合适这种场合。

现在,让他来吧,她想,我们将弄清事实真相。她以贝尼·杰瑟里特的方式准备着,耐着性子,等待来客。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比她想象的要早。得到她同意后,哈瓦特走进了屋子。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看着哈瓦特,注意到他迅捷的动作里含着一股药物引起的亢奋,底下其实是深深的疲倦。哈瓦特那黏湿的老眼闪着光,皱巴巴的皮肤在灯光下微微泛黄,持刀手臂的衣袖上有一大摊污渍。

杰西卡嗅到了血腥味。

她朝一把直背靠椅指了指,说:“把那把椅子拿过来,坐到我对面。”

哈瓦特躬了躬身,依命行事。艾达荷真是个蠢驴,竟然喝成那副样子!他想。他审视着杰西卡的脸,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挽救目前的局势。

“我们之间的误会早该说清楚了。”杰西卡说。

“是何误会,夫人?”哈瓦特坐下来,双手摆在膝盖上。

“别跟我耍花样!”她厉声说,“如果岳没跟你说我召见你的原因,那你安插在我家里的探子也一定告诉你了。咱们在这一点上都不能坦诚相见吗?”

“悉听尊便,夫人。”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她说,“你现在是一名哈克南间谍吗?”

哈瓦特就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脸色阴沉,满脸怒意。“你竟敢这样侮辱我?”

“坐下,”她说,“你也这样侮辱了我。”

哈瓦特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杰西卡注意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最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哈瓦特。

“现在我知道了,你仍旧忠于我的公爵,”她说,“所以,我准备原谅你对我的冒犯。”

“有什么需要原谅的事吗?”

杰西卡脸色一沉,心想:要不要打出我的王牌?要不要告诉他我已经怀上了公爵的女儿?不……这事连雷托都不知道,如果说出来,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在他需要全神贯注地解决我们的生存问题时,不能分散他的精力。现在还不是打这张牌的时候。

“一位真言师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她说,“但我们目前还没有合格的真言师。”

“如您所说,我们没有真言师。”

“咱们中藏着内奸吗?”她问,“我已经对我们的人好生研究了一番。那人会是谁呢?不会是哥尼,当然也不是邓肯。他们手下的军官也不足以构成战略威胁,所以也不予考虑。不是你,杜菲。也不可能是保罗。我知道不是我自己。那么是岳医生?要不要叫他到这儿来,进行一番试探?”

“你知道这么做是白费力气,”哈瓦特说,“他受过高级学院的制约。我对这一点确信无疑。”

“更别提他的妻子是一名贝尼·杰瑟里特,且已被哈克南人杀害。”杰西卡说。

“原来如此。”哈瓦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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