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酥蛋糕(1/2)
我五十岁生日的时候,妈妈带我去胖查理的路边摊吃午饭。我想点一个抹上枫糖浆和奶油的薄饼,但妈妈要我点健康一些的食物。“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坚持道,“五十岁生日。让我点薄饼吧。就这一次。”
“但我已经给你烤了蛋糕,”妈妈不满地咕哝道,“是你最爱的糖酥蛋糕哦。”
“如果你让我吃薄饼,蛋糕我可以一口都不碰。”我向她保证。她思量了一下,不情愿地说:“你薄饼和蛋糕都可以吃,只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但下不为例。”
胖查理给我看垒得高高的薄饼塔,顶上还点了一支烟花。他用嘶哑的嗓音唱起“祝你生日快乐”,同时等妈妈一起来唱,但她只是朝薄饼塔投去愤怒的一瞥。所以,换我跟他一起唱。“你几岁了?”查理问。“五十了。”我说。“五十了还和你妈妈一起过生日?”他带着欣赏的表情朝我吹了一声口哨,继续说,“我嫉妒你,皮耶科夫太太。我女儿只有他一半年纪,已经好几年不愿和我们一起庆祝她的生日了。嫌我们老啦。”
“你女儿是做什么工作的?”妈妈问,她的眼睛一刻都没从我盘子里垒成堆的薄饼上挪开。“我也说不清,”查理坦承,“是什么高科技行业吧。”
“我儿子这么胖,还没工作,”妈妈的音量低了一个八度,嗫嚅道,“所以用不着嫉妒我。”
“他哪里胖了?”查理咕哝道,想挤出一丝笑容。和查理比起来,我的确算不上胖。“我也不是没工作。”我满嘴薄饼地补充道。“亲爱的,”妈妈说,“每天靠帮我把药片放进盒子里来赚两美元可称不上是工作哦。”
“生日快乐!”查理对我说,“好胃口,好心情!”说完慢慢回身,像躲疯狗似的离开我们这一桌。等妈妈去洗手间的时候,查理回来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他说,“你真的在做一件好事。和你妈妈一起住,全心照顾她。我父亲去世后,我母亲一个人住。你应该见见她。她比你薄饼上的烟花消耗得还快。你妈妈一直唠唠叨叨抱怨不停,但让她保持活力的是你,这是《圣经》里提到的德行。‘荣耀你的父母。’薄饼味道如何?”
“好极了,”我说,“我不能常来真是太糟了。”
“如果你就住在附近,欢迎常来。”查理朝我眨眨眼说,“很高兴可以招待你多吃一点儿。我请客哦。”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笑着点头。“我是说真的,”查理说,“请你吃薄饼让我很开心。我女儿好些年都不吃我的薄饼了,她总在节食。”
“我会再来的。”我对查理说,“我保证!”
“太好了,”查理点着头说,“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对你妈讲。以童子军的荣誉保证。”
回家路上,我们在一家7—11超市停了一下,妈妈说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可以选一件礼物。我想要一瓶泡泡糖口味的能量饮料,但妈妈说我今天摄入的糖分已经够多了,所以我请她买一张彩票给我。但她说,她原则上是反对赌博的,因为这会让人被动地坐在肥臀上,等待幸运拯救他们,而不是主动去做些事情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知道彩票中奖的概率是多少吗?”她问,“百万分之一,可能更小。你好好想想,我们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的概率都比中彩票大。”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补充道:“但如果你坚持,我就给你买一张。”我坚持要买,她就满足了我的愿望。我把彩票折了两折,一次横折,一次竖折,然后塞进牛仔裤前面的小口袋里。很久以前,我父亲在回家路上遭遇车祸去世,当时我还在母亲腹中。真是世事难料。
晚上,我想看篮球赛。金州勇士队今年超级厉害。斯蒂芬·库里的三分球手感发烫,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投篮时甚至用不着看向篮筐,而球一个接一个落进网里。妈妈不让我看。她说她看过《电视指南》了,国家地理频道会有一档介绍世界上最贫穷地方的特别节目。“你就不能为了我少看一次吗?”我问,“毕竟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但妈妈坚持说,我的生日是昨天开始的,到日落时分结束,所以现在又是寻常日子了。
妈妈看电视的时候,我走进厨房,帮她把药片按规律放进盒子里。她每天要吃三十多片药。早上吃十片,晚上吃二十多片。有控制血压和胆固醇的药,还有治疗心脏和甲状腺的药。光把这么多药片吞下去就饱了。说实话,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一种病是她没得的。可能,除了艾滋病。还有狼疮。把药在盒子里排好后,我就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和她一起看节目。镜头里播放着一个住在加尔各答最贫穷社区里的驼背小孩的生活。晚上他睡觉前,他的父母要用绳子把他绑起来,让他折着身子睡。旁白说,这样一来,他的驼背状况会越来越严重,等他长大了,人们会特别同情他,由此他在这座城市激烈的乞丐竞争中就能占有巨大优势。我不是容易流泪的人,但那个孩子的故事真的令人伤感。
“你想让我把频道换到篮球赛吗?”妈妈用轻柔的声音问我,一边把我的头发摩挲乱了。“不用了,”我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笑着对她说,“这个节目很有意思。”这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节目。“我很抱歉午饭时对你说了那么多刻薄话,”她说,“你是个好孩子。”
“没关系,”我说,亲了亲她的面颊,“我一点都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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