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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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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拉许欧克将要做一件他从来没做过的事,一件完全不曾在他过往生命经验范畴内发生的事。

他从纸袋里掏出杂志。杂志的全名叫《对性偏见发动革命》,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最新一期6月号。

首页是“带您畅游极乐柏林”的广告,杂志中访问了政府的“同性恋调查小组负责人”卡尔恩德瓦·史图谢尔,还连载了一部名为《跑步机》的色情小说,作者署名“麦可”。

拉许欧克一再自我辩白:真的就只是好奇而已,他只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都在玩什么把戏。

他想看看这些娘炮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一切追根究底,还是与人性息息相关。所有的爱情都是平等的。他这样为自己的行为辩白。

这次,拉许欧克勃起了。他这一生从没这么奋力勃起过。

他仔仔细细研读了这本杂志,每一行、每张图都不放过。

梅毒、花柳病、淋病;汤姆·罗宾森与杨·哈玛伦德;“维京人桑拿浴场”的广告,有个娘炮在挪威奥斯陆的酒吧里被谋杀了;一篇名为《田园风光》的短篇小说;一篇标题为《我的太阳,为你带来温暖》的图文并茂的情色报道;丹麦一个由皮革恋物癖患者组成的社团举行年度会员大会;一堆关于同性恋与心理疾病的文章;个人广告栏清一色类似标题的小广告:“我们在找你,朋友。”“求租公寓。”“诚征英才。”“诚征摄影男模。”

所有的广告和寻人启事,都是针对“你”。

我们在找你。

拉许欧克情不自禁地将杂志抱得紧紧的,详细读着每一则启事。

他这才知道,今年4月起,同性恋者就像异性恋者一样,有了法定年龄:15岁。

他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规定。

根据报道的内容,国会各党中,就属保守党议员最不支持这项法案,有35的议员投下了反对票。瑞典左翼共产党则是百分之百赞成。

明年,1979年大选,将是拉许欧克第一次行使投票权。他抱着这本《革命》杂志躺在床上,房门从里面锁着。他的心脏在胸中怦怦狂跳。他当下便做出决定:他在有生之年,一定会把票投给瑞典左翼共产党!他的反核立场与左翼共产党不谋而合,他在师范学院的同学几乎清一色是左翼的支持者。

一位美国交换学生在《革命》上诉说最近刚在大学成立的男同志社团以及他们所遭受的逆境。

男同志社团。同性恋平权人士。

拉许欧克仔细品味着这些字眼。

在政治上活跃的同性恋者当然大有人在,一如献身女权运动的女性。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只要稍微用点大脑就不难理解。

杂志上有一张游行示威的黑白照片,示威队伍高举着一块广告牌,上头写着斗大醒目的字样:“同性恋平权运动就是女权运动!”

接下来是一份要求男同性恋者填写的社会心理学问卷调查,篇幅还不小呢。

上头列的问题不外乎:你觉得一个男性对另一个男性有什么吸引力?你相信男性之间可能有体贴、温柔的真挚情感吗?其他例如如何定义自己的性向(同性恋或双性恋)以及观念的开放是否重要。

第119个问题提到行为与想法,有下列几个选项:

一、为同性恋者挺身而出,保卫他们的权益。

二、参与争取同性恋权益的示威游行。

三、公开、大方地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双性恋。

四、过度反应,为自己的同性恋倾向感到震惊不已。

五、明哲保身,沉默是金,不要随便揭露自己的性向。

拉许欧克的眼神固定在“过度反应,为自己的同性恋倾向感到震惊不已”。这是什么意思?是过度开放而导致的反应吗?

过度反应。这显然不是该有的反应。

整份问卷都尚称公允,只有这个选项显然带有偏见。

那年秋天,拉许欧克认识了保罗。他一见到保罗,几乎马上就想起那张问卷。毫无疑问,保罗就是属于那种“过度反应”的家伙。

接着是一位年轻读者的来信。

“《革命》的各位主编,你们好!我是男生,对男生戴耳环的现象感到很好奇。我们学校里就有个男生戴耳环。他是不是同性恋啊?我听过,也亲眼见过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即使他真的是同性恋,他还是跟男女生都有往来。这样正常吗?认真又好奇的小男生留。”

编辑则回答:耳环跟同性恋倾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这一点,他们应该是错了。

拉许欧克很有信心,他认为男生左耳的耳环或左手小指的指环,传递的只有一个信息:这男的一定是同性恋,错不了的!

这是他最近几星期以来学到的判读术之一。

突然,他听见了电梯上楼的声音,全身猛然一震。索菲亚回来了。他惊慌地从床上跳起来,把同性恋杂志塞进背包,冲进浴室,脱掉脏衣服,好好洗个澡。

他正准备打开喷头,大门口突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杠杆锁!

门还是锁着的,索菲亚被关在外面进不来。

他匆匆忙忙把毛巾围在腰间,遮住臀部与私处,帮女友开门。

她不满地皱着眉头,打量着他。

“你干吗锁门?”

“我不知道!”他马上为自己脱罪,听起来反而像是在呜咽、啜泣着。

索菲亚定神瞧着他,仿佛想看出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怎么没穿衣服?”

“我不知道!”他又重复一次,这回更心虚、更小声。

随后,他低声下气,像是在向她求饶般:“我只是要洗个澡而已。”

《革命》杂志上个人广告栏的启事内容都相当精简,不但要在短短三四行字之间向别人介绍自己,还要充分表现出爱恋、色心与期望。

“泰比市的男孩寂寞难耐。诚征年轻伴侣。”

就这么简单。接下来就是等着鱼儿上钩,最好是真的有来自奥勒布鲁市的“年轻伴侣”,和他志同道合!

在类似的征人启事里,你还得精确写出希望和对方做些什么。这就是一种爱情游戏。要更具体,甚至带点诗情画意地描述自己的个性。

字数也是有限制的,超出字数限制,还要额外付钱。因此,一切写得越精简越好,像电报一样,最主要的信息就像小喇叭吹出的短音,简洁有力!

写得好像大家都希望等到实际约会见面时,办事也可以这么迅捷有力。

广告里有许多重复出现的措辞,最常用的一种就是“干净清洁,爱梳理”。

也许刊登这些启事的人,想用这种方式说明他们不是什么大怪兽,不是牛鬼蛇神。

他们是同性恋者,但并不恶心下流。

另一句最常用的措辞是:“做爱时,保证百分之百谨慎小心!”

保证一切都会船过水无痕,事后没有人会知道。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过度反应,过度震惊,拿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开玩笑。

不管一起做过什么事,都会船过水无痕,仿佛不曾发生过。

我否认你,你也否认我,这就是我们相爱的条件。

不过这也可以被视为一项研究,研究恐惧如何让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人都是好奇的,都希望知道或能预料某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也可能完全摧毁一个人的人生。

当拉许欧克开始在这块新大陆上探索之际,一些想法也缓慢而坚决地在他的心中逐渐成形。

他想在《革命》上刊登征人启事,再没有别的原因了。他决定,就使用“朋友,我们在找你”作为标题。

是的,拉许欧克在20岁那年,亲自写下了征人启事。

只有短短几行,他要写什么呢?

“寂寞的人,渴望被爱。”

这就是他的写照,不是吗?

短短一行字,只要五个单词 (3) 。包括空白键在内,总共才30个字母。

可是,他总不能就这样写吧?

他还是字斟句酌,修了又修,改了又改。

他是谁?一个“干净清洁,爱梳理”的人?他能保证“做爱百分之百谨慎小心”吗?

好不容易才把征人启事写完,他却又临阵退缩,不敢寄给杂志社。

他正好可以通过这则广告字斟句酌的内容,好好审视自己。他绝对不孤独,家里也有爱他的人守候着他,他和一个女孩同居,两人甚至已论及婚嫁。他怎么还会把自己定义成“寂寞,渴望被爱”的人呢?

他这才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有点不太对劲。

之后,奇迹发生了。

8月的某个星期六下午,拉许欧克必须到城里办点事情,在那里刚好遇上一列游行队伍,便驻足观看。

其实,他当时会在那里出现也并非偶然。那年夏天,他就在街头的海报上读到关于这场活动的信息。早在示威活动正式开始前一个多小时,他就在国王花园附近,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他不禁猜想,游行队伍会有多少人,1000人,还是更少?搞不好现场会人山人海也说不定。

当天下午,街头散步的民众也和他一样驻足观看。有人对游行者指指点点,窃笑不已,其他人则摇头叹息,更多人直接选择视而不见。

其中一面巨大的旗帜上写着:“你老妈警告你,不要接近我们!”

另外一面旗帜上写着:“同性恋平权运动就是女权运动!”突然,一位赤裸着上身、身穿工装长裤的年轻人带头用麦克风吼道:“看看我们在这里游行,请告诉我们你是谁!”

示威群众就在他的带领之下,高声呼喊着口号。

拉许欧克开始跟着队伍移动。他还走在人行道上,但他确实跟着游行队伍移动着。

他们将要一路前进到亨姆勒花园,在那里已经架设好舞台,准备举行演说与宣誓活动。

拉许欧克还是选择待在外围,不敢贸然挤入游行群众。

一位被介绍为rfsl斯德哥尔摩区负责人的男子正在进行演说,拉许欧克会一辈子记住他所说的一件事。这件事将会牢牢印在他的心上,从这一刻起,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仍旧躲在一边,半藏在人群中观看。演讲人名叫谢尔·瑞达,他表示,有数以千计的同性恋者因为自己的性向而被跟踪、被骚扰,饱受牢狱之灾,甚至被杀害。只要这种现象一日不停止,同性恋就绝对属于公众事务的范围,大家不应该坐视不管。

随后,现场的人们为全世界所有深陷牢中或遭到迫害的同性恋者静默一分钟。数以百计的粉红色小气球缓缓飘上天空。

随之而来的沉默竟是如此明显,就像一堵具体的墙,仿佛有一块厚实的毛毯将公园里所有的声音全吸走了。

拉许欧克立刻察觉到属于都市环境的杂音:振翅飞翔的鸽子、尖声高叫的海鸥、从远处驶过的摩托车。在一片宁静中,他仿佛能察觉到自己的沉默。

他还待在外面,站在一边,朝里面张望着。

他还在观望,还在等待,还在游移。

其他人握紧双拳,将手臂伸向天空。一对女同志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拉许欧克看着那些飘向天空的气球,再也忍受不住,痛哭失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泪水就这样直接溃堤而出。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感到羞怯。泪水继续蜿蜒,他继续往前走着。

他甚至没有多想,只是继续朝聚集在舞台前的人群一直走,直到深陷示威群众之中才停下脚步。四周都是人。与此同时,他竟感到无比平静。他意识到自己一度陷入游移状态,而现在终于到达目的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这段等待终于结束了。

之后,保罗每次提到这件往事,都会笑着说可怜的拉许欧克终于在解放运动中得到了最终的救赎。拉许欧克本人完全同意这一点。

那天下午,拉许欧克就加入了性平会,并全程参与当天晚上举行的疯狂派对。

就像突然换季一样,拉许欧克在一夜之间蜕变。

摆脱过去,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晨间,日光照进脏污不堪的窗户,将他从熟睡中唤醒。他的衣服堆在铺着亚麻油地毡的灰色地板上。

他的唇瓣被对方的胡楂扎得刺痛不已,床单上还留着干掉的精液。他扭转一下身体,看见对方厚实的背。对方还在睡,打呼的声音简直大如雷鸣。

拉许欧克将脸凑近,用鼻子吸进属于对方的气味,真是令人意乱情迷。他亲吻对方的背,希望他赶快醒来。

对方转了个身,发出一声牢骚,睁开眼睛。

那双绿色眼睛直视着他,脸庞肃穆,仿佛陷入深思。然而当拉许欧克微笑时,对方马上报以又大又灿烂的笑容。拉许欧克身子向前倾,亲吻对方。

整天,两人就一直窝在床上,只有在吃饭时间才下床,开门领取外送的比萨。

拉许欧克一直到傍晚才离开,他回到泰比市时,全身上下还散发着对方的体味。他的皮肤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敏感不已。

他觉得这一点都不可耻,他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他只觉得身体累死了,但心灵却感到无比快乐。

他的喉头还有两人爱抚时留下的一大块唇印,不过他才不管这么多呢。

当他在泰比市中心站下车时,差点要认不出周遭的环境。

本来都是他最熟悉的一切,却在一夕之间变得陌生起来。

火车站月台,还在等候开学、空荡荡的高中教室,大卖场前空空如也的停车场。车站后方活像军队营区的廉租房,他好几个高中同学就住在这里。还有他在等待生命开始的途中一周造访两次的游泳池。他不再属于这一切了。

这一切,就在短短24小时内失去意义。

他出神地打量着周遭的景物,脑海里仅有一个念头:这一切真是丑陋极了。

他回到家,打开门,发现索菲亚正在厨房为他俩煮晚餐,不禁怒火中烧。他的生命刚经过天翻地覆的重大改变,她还在家里自顾自地煮着米饭,炒着洋葱、胡萝卜和甘蓝菜,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走到门口迎接他,想要拥抱他,却直接被他躲开。他退后一步,闪身躲开,喉咙上的唇印被她瞧个正着。她顿时沉下脸来,似乎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什么?”

他被这个问题惹毛了。

“你不要再装傻了!”他吼道。

他希望把她也惹毛,她越生气,他越高兴!

他希望两人大吵一架,这样他就可以对她大吼:我们结束了!我已经找到爱我的男人了!从现在起,再没有任何人能剥夺我的骄傲了,连你也一样,一辈子都别想!

不过,她却没被惹毛,反而低声下气地说晚饭已经煮好了。

这样反而让他更生气。

他只想狠狠将她推倒在地,让她跌个四脚朝天!他真想动手揍她,让她还手,把她彻底激怒!

她就是不问他,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对昨晚可能发生的一切,她完全不做反应。

她从那只难看的蓝色木篮子里取出刚烤好的面包,轻声告诉他,这是她刚才亲手烤的新鲜面包,还是热的。

她以为做做样子,讨好他一下,就没事了吗?

他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她不敢再正视他的眼睛。

两人只是静静地吃着晚饭。

他必须努力控制自己,才能不吼出来。

好,只要她不问,他就不说。这样正好。

他嚼着软热的新鲜面包,还有半融的奶油与盐,闭上双眼,脑中却只想到对方,只看见对方的身体——橄榄色的肌肤、乳头、多毛的下腹,还有昨晚的缠绵。然后,他瞧了瞧自己的未婚妻:她脸色苍白、憔悴,微驼着背,面无表情,无趣至极。她只是坐在那儿,焦虑不安地看着他,像头该死的母牛。

她还是不说话,所以他也不说话。

上床睡觉时,他故意背对她而睡,却听见她的哭泣声。

但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她到底想怎样?

继续逆来顺受?展现耐心?挺住?

她真以为这样就能使他改变心意吗?

最后,他生气起来,告诉她,要是她继续这样哭下去,他根本睡不着觉。她向他道歉,努力压抑住哭声。

这就是两人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什么话都没说。

她一直哭。他非常生气。

最后,他们也许真的睡着了,也许没睡。拉许欧克永远记得这漫长、无止境的最后一夜。等隔天一早醒来,两人都会明白这段感情已经吹了。

和索菲亚分手竟出乎意料地简单。她的身影迅速在他心中淡化,很快就不复存在。拉许欧克就在这年秋天展开全新的人生。大部分时候他住在新男友史蒂芬的家里,两人达成协议,要来一段开放的亲密关系。

但才过了几个星期,史蒂芬就对他失去兴趣。这时,有一名男子登了一则斯维兰路公寓房间出租的广告,拉许欧克去信询问,短短一星期后便加入保罗与古那的行列,成为“公鸡公寓”的一分子。

保罗真称得上奇人。同性恋圈子里的三教九流,从东矿广场区讲究气氛、附庸风雅的娘炮,到南岛区的左派小娘娘腔,他都认识。

那些比较低调、不想那么开放的同性恋者其实很瞧不起同性恋平权人士。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只会装腔作势,到街上举牌子,拉白布条,喊口号。

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同性恋者都视彼此为亲兄弟,在争取权益的艰辛道路上一起奋斗,共患难、同生死。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保罗不胜愉悦地向拉许欧克说明:“瓦萨区和东矿广场上那些温文尔雅的娘娘腔,他们可是很讨厌这些可怜的同性恋平权人士的!没想到吧!”

性平会通常被视为左派势力的大本营,根据保罗的说法,东矿广场绝大部分的男同志是绝对不会想去南岛区看那被称为提米俱乐部的“共产党大本营”的。

性平会人士通常也不会被邀请参加雷纳·史汪恩、爱赫曼博士、史维克、欧斯壮与其他较富裕的同性恋人士在东矿广场区所安排的大型联谊活动。

保罗说,比较富有的同性恋者,通常偏好在国王花园的维多利亚餐厅或大卫面包师街上的“黑夜之后”私下聚会,那些场所的氛围与成员比较混杂,甚至还有人说自己在那儿见过克莉丝蒂娜女王呢!全能的上帝啊,请保佑我们吧!

在他们心目中,最粗俗的行为无非就是揭穿同性恋性向。他们看那些整天声嘶力竭高喊“男同志平权”的抗议人士非常不顺眼,这已经威胁到他们规律而稳定的生活。

保罗号称自己比nk百货公司在圣诞节后、新年前大拍卖的价格还要“开放”。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与这些较低调的同性恋者有所往来。

保罗非常喜欢开派对,享受像国王一样接受各方崇拜的尊荣感。找上他的娘娘腔们来自各个不同派系,从左派到右派,简直一应俱全。他几乎一天到晚带不同的年轻男孩回家睡觉,他常自吹自擂:那些从穷乡僻壤来的小少男,还没在中央车站下车,他就已经守在那儿,恭候他们大驾光临了。

他是所有人的“妈妈”,待人虽然随性,但每个被他照顾过的人都能感觉到心暖暖的。他称每个人都是“死婊子”,他就是这么一个喜爱夸张,“对自己的同性恋倾向感到震惊不已”的角色。

拉许欧克对保罗简直崇拜到无以复加,不过他们从没变成情侣。

不久之后,他在社会主义同志党的代表大会上邂逅了赛尔波,两人一拍即合。

赛尔波是地地道道的行动派。他亲身参与占领卫生署办公室的抗争活动,那场抗争迫使卫生署不得不将同性恋从疾病清单中排除,早已成为传奇战役。他在那场行动中担任岗哨,负责在大部队到达前调查卫生署办公室是否配置警卫。

卫生署办公室就位于步兵团的旧营区内。他们大约有35个人突袭办公室,把守住通往上方楼层的大石阶,挂上了一面旗帜,狂吹口哨,准备来硬的。

提到这一段,赛尔波总是边说边笑。他们高声唱着“没有人能夺走我的骄傲,我至死以同志为傲”以及“我们永不放弃”。卫生署正在上班的职员纷纷冲出来,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大吵大闹。赛尔波理所当然地预想他们会直接报警,可是他们没报警,反而是总秘书长芭布萝·韦斯特宏恩亲自出面,把其中两位平权人士请进自己的办公室谈话,仔细聆听他们的诉求,随后承诺一定尽快处理这件事。

然后就结束了。整场“战役”不到一小时。

即使卫生署职员多有不满,芭布萝秘书长还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这场抗争在8月底进行,10月,同性恋就从法定疾病清单中消失了。

在拉许欧克心中,赛尔波才是真正的英雄。他对赛尔波英勇的表现佩服不已。拉许欧克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见赛尔波,自己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冥冥之中,赛尔波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仿佛赛尔波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伴侣。无论如何,拉许欧克都乐于拥抱、接受这个事实,无论以后如何,他一辈子都无怨无悔。

(1) steln bengtsn(1952— )、kjell johansn(1946—2011),两者皆为前瑞典桌球选手,都曾在世界杯桌球赛赢得金牌。

(2) l p&229; ljen ,1969年由意大利导演卡凡多里(osvaldo cavandoli)拍摄的卡通片,于20世纪70年代由瑞典国家电视台购入版权。招牌商标为主角林那挺着大鼻子的蓝色轮廓。

(3) 本句瑞典原文为“ensa &228;nniska vill bil &228;lsk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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