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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弹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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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

“车里?”

“嗯,车在河边的停车场里。”

“一个人?”

“嗯。”

“不是和这家人住在一起?”

男警官取出一张照片给祥太看。照片上是熟悉的一家人。

祥太摇摇头。

祥太决心保护全家。年轻男警官似乎明白祥太的用意。

“你想保护什么人吗?”

祥太低着头,视线始终落在受伤的脚上。他的右脚用石膏固定着。

医生说骨折加上严重扭伤,大概需要半年时间才能痊愈。

自称宫部的女警官开口道:

“我们赶到你家里时,那些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逃走。撇下你。”

祥太抬头看着女警官。他的眼睛里充满对大人的不信任,宫部想。

“真正的家人不会那么做,对吧?”

祥太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脚上。

现在,家里人怎么样了?

凛酱被抓住了吗?祥太想知道,可他忍着,不能问。

祥太觉得这个名叫宫部的女警官不会对自己说真话。

凛酱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她用蓝颜色的蜡笔在她的美术纸上画大海。

海滩上,黄头发的凛酱和祥太、信代、亚纪,还有留着胡须的阿治,大家手拉手在一起开心地笑着。

手里拿着橙汁走进会议室的宫部和前园,在凛酱跟前坐下,看着画。

“好漂亮的色彩啊!”

凛酱看着宫部的脸,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天气真好。”

凛酱的画上画着火红的太阳。

“树里酱。”

宫部叫着凛酱的真名。

“几个人一起去海边的?”

“5个人。”

凛酱看到受伤的祥太被救护车送往医院,便拼命跑回家,把这一情况告诉了阿治。赶到医院的阿治,将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告诉了守在祥太身边的警官。

他和来医院接人的信代回了趟家,收拾好行李,正准备从后门离开时遭到了逮捕。

“听好了。有人问奶奶的事,一定要说不知道。”

收拾行李时阿治吩咐凛酱。凛酱记住了阿治交代的话。

“大家都玩些什么呢?”

前园问凛酱。

“跳水。”

凛酱回答。

“玩跳水啊!”

男警笑了,好像在说玩得很开心吧。

“这时候奶奶不在吗?”

女警官问。说话语气像保育园的老师那么温柔,可她的眼睛没有笑。

凛酱嘴巴闭成一条线,似乎在心里下定决心“不能松口”。她不再看女警官的脸。

一家人在不同的房间接受调查。

被逮捕时,阿治穿着廉价的蓝色夏威夷衫。只有出门游玩时才穿的衬衫,和这种严肃的场合极不相称。

“不是,不是诱拐。看到她饿得不行,信代就……带她回家了……不是强迫的……”

“那是什么时候?”

和对祥太说话时不同,前园严厉的语气完全变了一个人。

“今年2月……”

“这种行为就是诱拐……”

“不不……我也这么说过……那家伙说……又没有要赎金,我们是保护她。”

阿治按照信代交代的说法说。

这是两人在收拾行李时约定的。

把所有的事推到信代一个人身上。

信代一定早就下了决心,到了这一天就这么做。

她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名。

“啊?他们是杀人犯?”

亚纪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大吃一惊。

“你不知道就和他们同居?”

宫部故意装出十分诧异的模样追问道。

亚纪轻轻点头。

“男的真名叫榎胜太,女的真名叫田边由希子。”

听到“胜太”这个名字,前园的视线落到自己手账上,在“祥太”的名字旁边写下“胜太”两个字。

“他们……杀了谁?”

“前夫。用菜刀杀死后埋掉了。应该是情杀吧。”

“……”

“两人就是这种关系。”

“……”

亚纪确实也想过,他们一定共守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深不可测的过去,她觉得其中一定有超出男女情感的“什么东西”在起作用,但她从未意料到竟是这种情况。

初枝死的时候,亚纪坐在初枝的枕头边上不知所措,是信代马上承担起了家庭主心骨的责任。她果断决定埋掉尸体,这是为了守住这个家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对信代的决断,亚纪甚至十分钦佩,但没想到两人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

亚纪对自己的天真幼稚感到愕然。

“那是正当防卫。不杀了他,我们两人都会被他杀了。”

信代对坐在自己跟前的宫部生气地说道。

“不错,判决书上是这么写的。”

宫部其实清楚这件事,却故意隐瞒亚纪。判决书上认定,为了从一喝酒便对信代实施家庭暴力的丈夫手下解救信代,阿治夺过菜刀刺向信代的丈夫,因而判决缓行。

“和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逃跑?”

受到信代反驳,宫部也发怒了。

“没逃跑啊,只是准备去医院。”

面对不承认自己罪行的信代,宫部发誓决不原谅这样的母亲。

树里的父母两人并肩从小区的楼梯上走下来站在信箱前,被电视台记者和报刊记者团团围住。

“树里酱现在情况怎么样?”

女记者用充满担心的语气问父亲北条保。

“嗯……应该是安下心来了吧,昨天睡得很香……”

北条保生硬地回答。他穿着黑西装,戴着领带。

为了接受今天的采访,他好像特意理了发,但从他刮得很细的眉毛上就能轻易想象,他平时的打扮应该与今天不同。

“北条希女士,树里酱昨天吃了什么?”

貌似电视台女记者模样的人问道。

“……她最喜欢吃的蛋包饭……”

每当树里的母亲北条希将握在手里的手帕举到鼻子底下时,竭力想抓拍眼泪的照相机便不断亮起闪光灯。

“是您做的饭吗?”

“是……是我做的。”

“请父亲说一两句,有什么话要对犯人说的吗?”

“绝对不原谅……孩子有什么错,竟然下如此黑手……”

“为什么失踪两个月都没有报警?”

刚才的记者连珠炮似的发问。在她的节目中,评论员重复了多次父母亲很可疑的言论。北条保大概清楚这个记者的用意,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那是因为……我们以为犯人会联络我们……要求赎金。因为我们接到很多无声电话。”

变回树里的凛酱,耳朵贴在玄关的门上,父母亲的谈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时过半年回到自己家,这里还是老样子,但树里觉得好像是来朋友家玩儿。她把在那个家里放在枕头边上的瓶子抱在怀里,里面装着宝贝。那个家里为她买的衣服和鞋子,还有最喜欢的泳衣,都被母亲扔掉了。只有这个装满宝贝的瓶子,树里无论如何不愿放手,北条希无奈只好死心了。

打开玻璃瓶的黄盖子,就能闻到大海的气味。

树里回到了父母身边,诱拐少女之事便暂告一个段落。

世人和警察的兴趣以及关注点转向了初枝的行踪。

“那是因为……奶奶说想和我一起生活……是奶奶提出的。”

被宫部问到在那个家里生活的理由时,亚纪这样回答。

“但那不是出于善心吧?”

“诶?”

“她去夺走自己丈夫的家人那里拿了钱。”

为了理解宫部的这句话,亚纪费了点时间。

“奶奶拿钱了?从我父母那儿?”

宫部发现内心开始变得不安的亚纪的手背上有无数条血丝,好像在墙上碰撞过。

“给钱了,每次去你家。”

初枝为什么希望和亚纪一起生活?宫部无法理解。能够想到的,也只有为了折磨对方或出于金钱的目的。犯罪动机,最终不外乎这些。

宫部对人类的评价就是这么冷冰冰的。

“我父母……知道我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吗?”

“他们说不知道……”

他们一定知道。知道了,反而觉得终于摆脱了自己。这已经不重要了,亚纪想。只是,初枝隐瞒了这一情况,这对亚纪是个打击。

“奶奶只是为了要钱吗,并不是为了要我?”

信代与阿治的“关系”,自己与奶奶的“关系”,也许都和我所相信的那种关系不一样。在那个家里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全都来自于我最讨厌的大人们的算计。

亚纪似乎从梦中醒来,她抬起头来。上手交叉在胸前的宫部注视着她。

“奶奶现在在哪里?”

柴田家一家6口人生活的房子外面围上了蓝色塑料布,警察对里面进行了实地搜查。黄色警示带外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周围高层住宅楼里的人站在阳台上,像俯视水底一样向那栋房子张望。迄今为止被遗忘、被佯装不见的这个家庭里的人和他们的家,一下子将人们的视线聚集到这里。记者站在摄像机前进行着实况播报。

“初枝女士的尸体被埋已经过了几周,包括他杀的可能性在内,警察正在进行深入调查。装扮成家人住在这里的人,究竟怀着什么目的聚集在一起,迄今为止还是个谜。”

由于在地板下发现了初枝的遗体,社会舆论对信代变得更加不利。虽经解剖也没找到他杀的证据,可是信代隐瞒了初枝死亡的事实,防盗摄像头录下了信代从初枝银行账号提取养老金的身影,因此她有口难辩。

对信代而言,无论是诱拐、遗弃尸体还是骗取养老金,她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把责任推给别人或隐瞒什么。所以一被问到,她就说出了所有的一切。但从宫部的角度来看,信代的态度完全是在抵赖。

“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干的?”

“是的。”

“挖和埋都是一个人……”

“对,全部是我一个人干的。”

“遗弃尸体是很重的罪名,你知道吗?”

“没有遗弃。”

信代低声说。

宫部感觉到信代的语气里充满抵触。

“怎么不是遗弃?”

宫部尤其讨厌信代这种缺乏罪恶感的罪犯。

信代也极其厌恶宫部这种标榜正义,审判别人,对人进行道德说教的人。

“是我捡回的。”

宫部不明白信代想表达什么。

“我捡回了别人遗弃的东西。遗弃者另有其人,不是吗?”

你说我们究竟遗弃了谁?我们和被儿子夫妇抛弃的初枝一起生活,让没有去处的亚纪住在一起,保护了祥太和凛酱,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他们有可能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如果说这是犯罪的话,那么遗弃他们的人不是更加罪孽深重吗?

信代直视宫部。

(反正你也不懂。)

信代心里说。

接受审讯的阿治看上去睡眠不足,络腮胡子长长了,头发也乱蓬蓬的。

“目的?”

目光空洞的阿治,重复着宫部提的问题。

“对,目的。那么多人住在你家里的理由。有什么犯罪计划?”

宫部问道。阿治忽然想起和信代谈起过拆了那栋房子建高层住宅的计划。用房租养家糊口不是犯罪吧?

“啊……”

阿治抬起头来。初枝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目的很明确,他想。

“……奶奶买了保险……”

“保险?什么保险?”

前园问。

阿治本想半开玩笑地说出自己突发奇想的“送终保险”这个名称,不过,可能会惹恼眼前这个女人,想到这里,阿治决定不说。

“没什么,不能说。”

问阿治什么,他都不得要领,闪烁其词,让前园也十分恼火。

“教孩子们偷东西,你一点不感到愧疚?”

前园就像教训干了坏事的学生。

“我……其他教不了他们什么。”

对于完全缺乏道德感的回答,同样身为父亲的前园按捺不住满腔怒火。

“所以呢……”

教育孩子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不是父亲的责任吗?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诱拐了儿童,而且戴着父亲的面具教他们犯罪。前园深感被这样的男人带回家抚养的少年祥太是多么可怜。

“为什么给孩子起名祥太?”

前园问道,这是他心中一直有的疑问。

“那是你的真名 (1) ……”

阿治似乎突然回过神来,吃惊地看着前园。

“那是……”

说了两字,阿治哽住了。前园强忍着,等待阿治继续说。阿治想说什么,但最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已经是到了傍晚穿短袖都能感到凉意的季节了。医院3楼有一个不大的露台,护士推着轮椅,身穿睡衣的病人在晒太阳。从病房可以看到蜻蜓在那里飞舞。

祥太和来探望的前园面对面坐着,透过玻璃看着风景。前园已经是第5次来医院了。只有最初的两次是让双方都觉得紧张的审问式的调查。当前园了解到祥太和不良少年不同,他有正义感,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保护家人,就是现在还在担心着树里,态度便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弯。

我要让这个少年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他想。

听说祥太喜欢钓鱼,前园今天特意去书店买了钓鱼的入门书。

祥太手里拿着前园的警察手账,对比上面的照片和真人。

前园故意凶巴巴地皱起眉头,做出证件照上的表情。

“是高层吗?”

虽说是警察,祥太的心里已经开始对几次来看望自己、犹如亲切大哥那样的前园放下了戒心。

“两层的独栋楼房……”

“诶……独栋的啊。”

祥太想起了一家人居住过的荒川区的家。

“那里有6个小朋友在一起生活。你一定会很开心。”

前园向祥太说明今后要去那里生活的福利院的情况。在工作范围之外,他要了那个地方的宣传册,利用休息日专程去看了一下。

“那里只有孩子吗?”

“嗯。每天有大人做饭给你们吃。还有零用钱呢。那样你就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书了。”

“诶……”

听上去挺不错,祥太想。

“你可以每天去上学。”

“不是在自己家里学不了的孩子才去上学吗?”

祥太反问,那是阿治告诉他的。

前园克制住心头的愤怒。

“有的东西在家里学不到。”

“什么东西?”

祥太将拿在手里的警察手账还给前园,喝了一口前园在自动售货机上买的橙汁。

“和别人的交往吧……比如交朋友……”

“凛酱呢?她怎么办?”

祥太问,这是他最担心的。

“她回自己家了。”

前园说话时十分注意措辞,避免伤到祥太。

“真的?”

前园点点头。

祥太一定知道自己和他们不是真的一家人,前园又想到这一点,内心很痛。

“祥太……如果你也……”

前园想说,如果你也想自己家人的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但是祥太在前园把话说完之前已经在摇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前园不再出声。无论他身边的那些人有多么不堪,哪怕不是真的一家人,但对于祥太来说,能称为“家人”的,也只有这些人。

但是,祥太永远失去了这些“家人”。

树里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当初受到的高度关注已经减弱,北条保很快恢复了家庭暴力,夫妻吵架犹如家常便饭。

坐在起居室一角的凛酱,将祥太送给她的弹珠举到眼前,对着从阳台上照射进来的阳光,里面能看到小气泡。她觉得那是“大海”。她将弹珠拿给坐在梳妆台前的母亲看。

“妈妈你看,这里面……”

“去那边待着,妈妈现在忙着……”

妈妈拒绝了她。北条希在给脸上化妆,掩盖遭北条保殴打后留下的乌青块。树里从镜子里看到妈妈的脸颊。好可怜。树里就像为信代做的那样,上前抚摸妈妈的脸。

“痛死了。说了让你别碰!”

北条希冲着镜子中的树里道。“一边儿去!”她瞪了树里一眼。树里从妈妈身边走开,回到房间的一角。

“怎么不说对不起?”

平时嘴里总是说着“对不起”的树里,今天没说。

北条希回过身子,用猫叫一般的声音对树里说:

“树里,我给你买衣服,快来这儿。”

树里第一次使劲儿摇了摇头,拒绝了妈妈。

“凛酱说过自己想回去吗?”

信代无法掩饰自己的忧虑。她当然想过,自己收留的凛酱会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但一旦成为现实,她的内心充满女儿被人夺走的痛苦。

“是树里。”

宫部没忘记纠正名字。

必须让信代明白,现实中并不存在名叫凛的女孩。

宫部想。

“不可能想回去,那孩子。”

信代似乎并没有接受眼前的现实。

“孩子需要母亲。”

“那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吧?”

她想说什么?宫部看了一眼信代。

“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母亲了?”

“不生的话不是更做不了母亲吗……”

“……”

“我理解你不能生孩子的痛苦。”

“……”

“羡慕别人?所以诱拐?”

错了,不是诱拐。

信代想。

“也许是仇恨吧……对母亲。”

信代说起过自己的母亲。

就因为有了生育这一事实,便戴上母亲的面具,控制女儿的人生,最后抛弃了自己,信代恨她。

宫部意识到,是自己心中的“母亲”无法原谅眼前的这个女人。

“两个孩子怎么称呼你?”

宫部的话里分明带着刺。

信代沉默着。

“妈妈?母亲?”

怎么可能这么称呼。这个女人没有被这么称呼的理由。这么想着,宫部又重复了一遍。

信代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对祥太这么说过。但是,被宫部这么一问,与那时完全不同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个时候,我的确是母亲。信代想起在浴室里看到对方的疤痕时触摸在上面的指尖、点燃衣服时两人的相拥、那个孩子流着泪水的眼睛、在海滩上牵着的那只小手。

我没有生育那个孩子。但是,我是她的母亲。

然而,不会再有被那个孩子喊“妈妈”、喊“母亲”的时候了。

当信代明白了这一切时,泪水夺眶而出。

她怎么都无法止住眼泪。

信代用手拢住头发,仰天长叹。

她的嘴唇在颤抖。

哪怕一次也行,多想听到她喊“妈妈”。

回过神来时,亚纪已经站在了那个家的门口。在宫部的盘问下,她把初枝埋在地底下、信代是指挥者等一切都如实说了出来。

当亚纪明白自己终于有了栖身之地的这个家,最终只是和金钱、犯罪联系在一起时,她真想糟蹋它。

“谢谢你的协助,终于真相大白了。”

宫部感谢亚纪。当她离开警察署时,想起没有可回去的家,心情反而轻松下来了。结果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电视新闻中的骚动宛如一场梦那样平息了下来,房子依然伫立在那里,只剩下了荒凉。没有衣服晾在上面的晾衣杆在风中摇晃了好一会儿。看不到烟花的天空,在远处露着那一小张脸蛋。

十分宁静。亚纪手放在套廊的玻璃门上,两手一口气把它左右拉开。可能是由于夏天一直关着门的缘故,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

亚纪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闻不到奶奶被窝的气息。

屋子里大概依然保留着现场搜查结束时的老样子,好几处橱柜的空抽屉叠在一起。

一切都结束了。

亚纪无法相信的是,背叛这个家庭的生活和记忆的人,竟然是自己。亚纪想过以这种方式聚集到一起的家庭终有结束的一天。亚纪意识到,这个家庭的终结者的确就是自己。

为了让这一痛楚铭刻在自己心头,所以来了这里,亚纪明白了。

(我要去哪里?)

亚纪在心中嘀咕。

“我要去哪里?”

这次她放声说了出来。

远处传来了狗吠声。

(1)  日语人名中,“胜太”和“祥太”发音相同。——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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