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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7监听(1972―1974年) 第四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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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兹和刘吸着烟,一边聆听一边等待。他们很有耐心。等戴夫和瓦利定好曲调以后,布兹和刘就走到各自的乐器前,进行鼓和贝斯的伴奏。

这时是晚上十点,他们已经连续工作了三个多小时了。他们会一直工作至凌晨三四点,然后睡到正午。这是摇滚乐队标准的作息时间。

这是他们在录音棚的第三天。第一天他们弹了些老歌,重新熟悉彼此。瓦利弹了些音调优美的吉他曲。第二天瓦利肚子不好,很早就睡了。所以这天他们才第一次认真地投入了工作。

瓦利旁边的扩音器上放着瓶杰克·丹尼威士忌和一个高脚杯的冰块。原先乐队在一起玩音乐时经常一边喝酒一边吸大麻,喝酒吸大麻能给他们助兴。乐队拆伙以后,戴夫不再用酒和大麻麻痹自己,可是瓦利还没改掉他的那些老习惯。

杜杜端着一个放着四瓶啤酒的托盘走进录音棚。戴夫知道杜杜不想让瓦利喝威士忌,只想让他喝点啤酒。杜杜经常往录音棚里带食物:蓝莓冰激凌、巧克力蛋糕、瓶装花生及整串的香蕉。杜杜想用零食让瓦利戒掉酒瘾。瓦利通常会吃一勺冰激凌,抓一把花生,然后继续喝他的威士忌。

新歌演唱过一遍以后,戴夫发现瓦利还是那么出色。不过他对没有找到适合的承转音有些心浮气躁。“该死,”他说,“我知道该用什么调子,但就是哼不出来。”

布兹说:“伙计,你们走进死胡同了,不如找点音乐开阔一下思路吧。你们说听什么比较好?”

戴夫说:“索恩伯格的歌剧。”

刘说:“戴夫·克拉克的鼓乐独奏。”

瓦利说:“德米斯·鲁索的音乐。”

门铃指示灯闪了闪,杜杜拿起听筒。“进来吧。”说完她挂回听筒。接着她对瓦利说:“是希尔顿。”

“好。”瓦利跳下凳子,把吉他放在小桌上,走出录音棚。

戴夫好奇地看了眼杜杜,她告诉他:“希尔顿是个药贩子。”

戴夫继续弹着吉他。药贩子拜访录音棚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不知道音乐界人士为何比普通人更喜欢嗑药,但事实就是如此:查理·帕克吸海洛因就上了瘾。要知道,帕克还是他们上一代的音乐人呢!

戴夫漫不经心地弹着吉他,布兹拿起贝斯进行伴奏。刘坐在了套鼓后面,寻找着合适的鼓点。即兴弹奏十五到二十分钟之后,戴夫停止拨弦,问周围的人:“瓦利到底怎么回事啊?”

众人跟着戴夫离开录音棚,一起回到了主屋。

他们在厨房里找到了瓦利。他四肢摊开,毫无知觉地躺在地板上,胳膊上还扎着支皮下注射器。毒品买到后,他就给自己来了一针。

杜杜俯在瓦利身边,轻轻地拔出针头。“他会一直昏迷到明天早上,”她说,“我很抱歉。”

戴夫骂了句。一天的工作只能到此为止。

布兹问刘:“我们去酒廊吧?”

山脚有个酒吧,客人大多数是墨西哥农场的佣工,这个酒吧有个“梅菲尔酒廊”的荒唐名字,因此布兹和刘称之为酒廊。

“去逛逛也好。”刘说。

贝斯手和鼓手一起离开了。

杜杜对戴夫说:“帮我把他弄上床。”

戴夫架起瓦利的胳膊,杜杜抬起瓦利的腿,两人合力把他送进卧室。然后回到了厨房。戴夫开始煮咖啡,杜杜靠在橱柜上。

“他是个瘾君子,对吗?”戴夫摆弄着滤纸问。

杜杜点点头。

“你觉得我们还能制作出这张专辑吗?”

“当然能!”杜杜急切地说,“别放弃他,他只是……”

“别着急,慢慢说。”戴夫打开咖啡机的开关。

“我可以控制他,”杜杜不顾一切地说,“他很少在晚上嗑药,平时只会在白天嗑一点,睡上几个小时。今天这种情况很少见。他很少这样嗑药嗑得失去知觉。通常我会把毒品分好份,分个几次给他。”

戴夫非常惊奇。他看着杜杜说:“你成了毒虫的护士了。”

“我们不太懂事时就染上了毒品。现在,我们只能忍受着和毒品相伴的生活了。”说着她哭了起来。

戴夫用手臂抱住杜杜,她伏在他的胸膛上哭泣。戴夫任由杜杜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前襟。过了一会儿,厨房里充满了咖啡的香气。戴夫轻轻挣脱了杜杜,倒了两杯咖啡。

“别担心,”他说,“既然知道了问题所在,我们就能解决。瓦利状态好的时候,我们搞定最难的部分:写歌,录制吉他独奏和音乐和声。他不在的时候我们可以录制伴奏曲,做一些粗略的合奏。录制一定会取得成功。”

“哦,太感谢你了,你挽救了他的生命!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真是太好了。”说完,杜杜踮起脚尖,吻了下戴夫的嘴唇。

戴夫感觉很诡异。杜杜竟然在感谢他救了自己男朋友的同时吻了他。

杜杜又说:“放弃你我真是个傻子。”

这是对躺在卧室里的瓦利的不忠,但杜杜从不知道何为忠贞。

杜杜用双臂抱住戴夫的腰,紧贴住他的身体。

戴夫先是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尽可能和她保持距离。但很快他就放弃了挣扎,再一次搂住了杜杜。戴夫也许同样不知道忠贞的含义是什么。

“吸毒的人很少做爱,”杜杜说,“我和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在一起了。”

戴夫感觉全身在抖。他意识到,从某种程度来说,从杜杜开着红色顶篷车前来黛西庄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件事终将会发生。

颤抖是因为戴夫急切地想得到她。

他仍然没说一句话。

“戴夫,带我上床,”杜杜说,“让我们像以前那样做吧,为了纪念过去的日子,就这一次。”

“不。”戴夫抗拒着。

但他还是做了。

联邦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胡佛逝世那天,他们完成了专辑的制作。

第二天中午,在黛西庄园的厨房里吃饭时,杜杜说:“我爷爷是个参议员,他曾经说,埃德加喜欢舔卵。”

在场的人都被逗乐了。

戴夫笑了。他确信格斯·杜瓦的确对孙女说过“舔卵”这种话。杜杜喜欢毫无顾忌地说这种话,她知道这样会使他们兴奋。杜杜很淘气,这是她之所以招人喜欢的原因之一。

杜杜说:“爷爷告诉我,胡佛和一个叫托尔森的副局长住在一起。他们像夫妇一样,到哪儿都如影随形。”

刘说:“就是胡佛这种人给我们同性恋招来了坏名声。”

意外早起的瓦利说:“嗨,专辑发行的时候,我们要搞个重组音乐会,有这么回事吗?”

戴夫说:“是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把重组音乐会作为乔治·麦戈文的募捐集会吧。”

摇滚乐队开音乐会为自由派政治家募集竞选资金这时非常普遍。作为主张停战的总统候选人,乔治·麦戈文正在民主党的提名战中领先。

戴夫说:“这主意不错,把重组音乐会作为募捐集会既能提高我们的知名度,又有助于停战。”

刘说:“我支持。”

布兹说:“随你们高兴,我不发表意见。”

吃完早饭之后,刘和布兹马上赶回伦敦的飞机去了。瓦利去录音棚把吉他收回盒子,他从不把这活儿扔给录音棚的帮工干。

戴夫对杜杜说:“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为什么不能?”

“因为过去六周,每当瓦利昏睡过去的时候,我们都干得天昏地暗。”

她笑了。“很棒,不是吗?”

“因为我们爱着彼此。”戴夫想知道杜杜是承认还是否认。

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戴夫重复了一遍:“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不走你要我干什么?”

“跟瓦利谈谈,让他找个新的女护士,你来和我一起住。”

杜杜摇摇头。

“我十几年前就认识你了,”戴夫说,“我们曾经是一对爱侣,我们曾经订过婚。我想我很了解你。”

“那又怎么样呢?”

“你喜欢瓦利,一直在照顾他,你希望他好。但很少和他做爱。尽管你说不介意,但在我看来,这说明你根本不爱他。”

杜杜还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戴夫说:“我以为你爱我。”

杜杜定定地盯着喝空了的咖啡杯,像是能在沉淀了的咖啡渣中找出答案似的。

“我们可以结婚吗?”戴夫问,“你犹豫是不是因为想让我求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这就向你求婚。杜杜,嫁给我。我爱你。十三岁时我就爱上你了。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真敢说,你和曼迪·拉夫上床的时候也爱着我吗?”

他感伤地笑了笑。“我不时会忘了你一阵子,但最后在我心里的还是你。”

杜杜笑了。“现在我相信你了。”

“孩子的事呢?你想要孩子吗?我想要好几个孩子。”

杜杜什么也没说。

戴夫说:“我把心都掏出来了,我毫无保留地爱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杜杜抬起头,戴夫发现她正在哭。杜杜说:“如果离开瓦利,他很快就会死。”

“我不信他会死。”戴夫说。

杜杜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你问我究竟怎么想。如果真想知道的话,先别反驳我的话。”

戴夫闭上嘴。

“我做了不少自私的坏事,有些你知道,但不知道的更多。”

戴夫知道这是真的。但他想告诉杜杜,她同样给包括他在内的许多人带去了欢乐和笑声。但杜杜叫他好好听着,因此他便没有开口。

“瓦利的命在我手里。”

戴夫抑制住反驳的冲动,但杜杜说出了他想说的话。“没错,他是毒虫错不在我,我不是他妈妈,我没必要救他。”

戴夫觉得瓦利比杜杜想象得要坚强。但另一方面,吉米·亨德里克斯死了,詹尼斯·乔普林死了,吉姆·莫里森也死了……

“我想作出改变,”杜杜说,“更重要的是,我想弥补之前那些错误。是时候做些不那么吸引我的事,是时候做些好事了。因此,我会继续和瓦利在一起。”

“这是你最终的决定吗?”

“是的。”

“那就再见吧。”戴夫匆匆走出厨房,不愿让杜杜看见他哭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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