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为所不敢为(2/2)
宝玉见他们去后,虽明知必能救回李英虹,但心中仍不免十分担忧,只因李英虹与铁温侯对他的恩惠他永难忘记。
他焦急地站在窗口眺望,忽见一条人影自风雨中奔来,背后似还背负着—人,当下一跃而出,呼道:“是李英虹大叔么”
那人似乎—惊,顿住脚步,迟疑着道:“在下正是李英虹,阁下是谁”
宝玉道:“小侄方宝玉……就是宝儿……”
李英虹“呀”的一声,大步奔来,一把抓住方宝玉的肩头…上一哦上一哦下一哦下瞧了他几眼,颤声道:“宝儿,果然是你,你……你竟已长得如此英俊了,不想我……我竟还能见得到你!这些年来……”语声哽咽,已难继续。
窗一哦内一哦灯光照出,只见这江湖名侠容貌憔悴,满身透一哦湿一哦,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里,已再也瞧不见昔日的英气。
他毋庸再说这些年来的遭遇,就只这狼狈的神情,就只那满额的皱纹,已足够叙出他遭遇的坎坷、苦难……
宝玉更是热泪盈眶,他几乎难以相信此刻站在他面前这有如负伤之兽被人追逐的汉子,便是昔日名满天下的“踏雪无痕”李英虹,在他这疲惫而憔悴的容颜上,竟已找不出一丝昔日的光采。
李英虹面上流着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无言地凝注着宝玉,宝玉也无言地凝注着他。在这无言的静寂中,正有着无限的悲痛,也有着无限的欢喜。
突见铁娃亦自跃窗而出,呆呆地木立在雨中。
宝儿瞧见了他,忍不住道:“你这是做什么”
铁娃咧嘴笑道:“没有什么,大哥喜欢淋雨,我也只好陪着。”
他的确不会说话,但这简简单单两句话,却已不知给了宝玉多少温暖,他不必再说什么话,宝玉已知道今后无论自己遭遇到什么苦难,至少有一人是始终站在自己身旁的,就像此刻站在这断肠的雨丝中一样。
他无言地拍了拍铁娃坚实的手臂,强笑道:“你瞧我都忘了请李大叔进去。”
他也忘了李英虹背上还有个身负重伤的铁温侯。
等到李英虹将铁温侯放到床上,方宝玉心中更似被刀割般痛苦──这昔日本是铁打般的汉子,如今已是形销骨立。
他左臂虽已接上,但右臂却已齐根断去;他一哦胸一哦膛虽仍在微微起伏,但却已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李英虹惨然流泪道:“白天风塘一败之后,我等新旧仇家俱都乘机而来,七年来我等实无一日稍能安身!”
若非悲惨已极,英雄怎会落泪
李英虹垂首接道:“兵败如山倒,我辈武人委实败不得的,那…—场大败,实已消尽了我等豪气,何况……何况……”
他沉痛地瞧了铁温侯一眼,道:“何况他已形如废人……七年来我等十战九败,你战大叔一逃无踪,只剩下我与他……直到今日……直到今日他也身中仇家三掌,在这一哦陰一哦毒的掌力下,他眼见也……也是活不成了。”
宝玉突然大喝道:“铁大叔绝不会死的!”
李英虹变一哦色一哦道:“莫非你的一哦内一哦功已能疗治他的掌伤”
宝玉颔首道:“正是。”
李英虹骇然道:“但……但他身中如此一哦陰一哦毒的掌力,气脉已将断,你若出手救他,自己说不定会受到极大的损害,你……”
宝儿惨然一笑,道:“这个大叔不说,我也知道,但昔日铁大叔拼了一哦性一哦命救我,我今日纵然拼了一哦性一哦命救他,也是应当的,何况只是区区一哦内一哦力损伤而已。”
说到这里,他突然抱起铁温侯的身一哦子,掠向门外。
铁娃大惊道:“大哥,你……你要干什么”
宝玉头也不回,口中道:“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已为铁大叔疗伤去了,明日清晨便可回来……”等到铁娃追将出去,哪里还追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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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屈、万子良等人回到客栈,已瞧不见宝儿,只见铁娃愁眉苦脸地站着发愕,李英虹黯然垂首无语。
公孙不智大骇道:“宝儿哪里去了”
铁娃结结巴巴将经过说了,莫不屈顿足道:“叫你看着他,你……你……”
牛铁娃苦着脸道:“大哥要走,铁娃既拦不住,也追不上。”
金不畏霍然站起,道:“咱们去找他!”
公孙不智长叹着摇了摇头,道:“不必找了。”
金不畏着急道:“为何不必找要救伤,也不必他出手,咱们也能救的,但是他……他今夜怎能为别人救伤”
公孙不智满面沉痛,缓缓道:“他必是知道铁大叔伤势沉重,别人无法救得,才自己出手;他必也知道我等必将拦阻于他,是以便悄悄去了……这一切他必定早已下了决心,才如此做法。我等纵然寻着他,也是无用的。”
金不畏“扑”的跌坐在床上,再也无法站起。金祖林顿足,杨不怒捶墙,魏不贪仰首发呆,西门不弱绕室而走。
李英虹动容道:“瞧各位如此,莫非……”
莫不屈沉声道:“宝儿明晨便有大战当前,这一战实是关系他一生成—败,他今日若是损耗一哦内一哦功,只怕……”
他话未说完,李英虹早已面一哦色一哦惨变,颤声道:“如此说来,我……我岂非害了他”
莫不屈惨然道:“这又怎能怪得了你”
李英虹垂首道:“原来他明知如此,还要出手救人;原来他宁可牺牲自己,还是……还是……”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满面俱是自责自疚之一哦色一哦,莫不屈等人心头的沉痛更是言语难叙,有几人热泪盈眶,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石不为突然道:“好!”
金不畏怒道:“事已至此,还好什么”
石不为不再说话,万子良却沉声叹道:“石四侠说的‘好’字,想必是夸奖方宝玉这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之大仁大义的慷慨一哦精一哦神!”
莫不屈道:“不错,宝玉有了此等仁义之心,明晨之战纵然败了,也败得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人,我等正该为有这样的侄子高兴才是。”
他口中虽说高兴,目中却已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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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声报晓,窗纸渐白,宝玉却仍未回来。
在众人心目中,本觉这一一哦夜过得分外漫长,但直到此刻,宝玉仍未回来,众人却又不禁埋怨黎明来得太早。
夜雨初歇,大地仍披着层水晶般的外衣,在朝一哦陽一哦光芒映照下,更显得分外灿烂,分外辉煌。
莫不屈等人推窗外望,但见远山蒙赤含笑,近树青绿如洗。但这美景纵如图画,却又怎能消得去他们心中的焦虑。
金不畏顿足道:“该死该死,怎的还不回来”
魏不贪道:“莫要着急,他这就会回来的。”
金不畏大声道:“你要我莫着急,怎的你自己头上却急出了汗珠”
魏不贪干笑道:“这是胖子头上的油水,哪是什么汗珠”
众人也想大笑几声,但张开嘴来,哪有一人笑得出口。
金不畏眼巴巴地望着窗外,但见朝一哦陽一哦渐渐升高,渐渐照上了他的头。
他突然大喝一声,一头往墙上撞了过去。
杨不怒早已将一哦胸一哦前衣衫撕得片片碎落,此刻金不畏又将头撞出一哦血来,莫不屈手掌一紧,掌中茶杯立时粉碎。
李英虹惶然道:“宝儿之战,不知约在什么时候”
公孙不智笑笑道:“就在此刻,只怕时间已过了。”
李英虹身一哦子一震,还未说话,万子良已沉声道:“宝儿纵未回来,咱们也不能失信于人,无论如何,也得去湖边通知那‘天刀’梅谦一声。”
莫不屈道:“正该如此。”
但是他方自站起身一哦子,已有一阵喧嚷之一哦声随风传来,众人闻声便已一哦色一哦变,公孙不智叹道:“只怕已用不着你我去了。”
莫不屈轻叱道:“出去瞧瞧。”声犹未了,人已掠出。众人相继随去,但见一片人潮已自湖岸那边蜂拥而来。
人潮如涌,喧嚷如涛,但闻纷纷人语道:“就在那边客栈。”
“你怎么知道只怕……”
“你瞧,客栈中已有人出来了。”
“呀!那个似是万大侠。”
“谁是方宝玉方宝玉在哪里”
当先一人身材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全身筋骨强健,古铜一哦色一哦的面容上,满刻着久经风霜的痕迹,目光湛蓝如海水,闪烁如明星,脚步也带着那种长久飘流水上之海客所独有的矫健与稳重。只要他远远站在你身边,你仿佛便可从他身上嗅出一股新鲜海水咸味。
万子良深深吸了口气,道:“天刀梅谦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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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刀”梅谦已笔直地站在万子良等人面前,他眉宇间虽满含强悍粗犷的水手气质,嘴角的笑容却甚是潇洒。
他抱拳笑道:“万大侠请了!在下久候方宝玉少侠不至,闻得方少侠昨夜落足在此,是以便着急地赶来了。”
万子良立即施礼道:“有劳梅大侠久候,多请恕罪。”
梅谦笑道:“在下久已渴望一睹方少侠风采,是以才会如此沉不住气,不知此刻可否请方少侠出来相见”
万子良干“咳”一声,讷讷道:“这……这……”
他说不出话来,只得回头去瞧莫不屈等人,莫不屈等人亦是面面相觑,万子良又只得强笑着道:“他不在这里。”
梅谦诧异道:“到哪里去了”
万子良突然弯腰咳嗽起来,咳个不停。
金不畏忍不住大声道:“他到哪里去了,咱们也不知道。”
梅谦怔了—…旺,变一哦色一哦道:“此战乃方少侠与各位所约,在下遵命准时前来,方少侠却走得踪影不见,这……这难道是在有意戏一哦弄一哦于我”
他话未说完,后面人声喧腾起来:“方宝玉溜了!”
“这真是笑话,自己约了别人,却害怕得溜了。”
“原来方宝玉真是个脓包!”
“要方宝玉出来……要方宝玉出……要方宝玉……”
莫不屈、金不畏等人心一哦胸一哦都要炸裂,却又发作不得。
金祖林张臂大呼道:“各位且听我一言解释。”
他呼声虽高一哦亢,但瞬即被四下怒喝声掩没:“滚!谁要听你解释我们只要方宝玉出来与梅大侠一战,你快滚吧……滚!滚!快滚……”
金祖林手足都颤一哦抖起来,双拳紧一哦握,还是抖个不住。万子良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沉声叹道:“宝儿此刻不在这里,受伤的铁温侯也不在这里,你此刻纵然说破了嘴,却又有谁会相信”
公孙不智突然走到梅谦面前,抱拳道:“方宝玉此刻虽不在这里,但正午之前必定回来,阁下此刻若肯放过一步,公孙不智必定令他正午时趋府候教。”
梅谦动容道:“原来阁下便是江湖传言之智者公孙……好,在下此刻告退,正午之时,必定在寒舍恭候大驾。”
这本在海上的男儿做事果然痛快得很,一句话说完,当即抱拳一揖,转过身一哦子,扬声大呼道:“各位若是瞧得起梅谦,此刻便请各位随梅谦回去,等到正午之时再说。梅谦虽穷,但烧饼油炸烩、大碗热豆浆还是请得起各位的。各位若是还要留在这里,便是嫌梅谦豆浆酸了。但梅谦却不妨告诉各位一个秘密,我家婆一哦娘一哦煮的豆浆里是渗了火一哦辣辣的烧刀子的。”
四下一哦群一哦豪已有人随声大笑起来,有人呼道:“像梅大侠这样的男儿,就是叫咱们喝尿,咱们也要喝的。但方宝玉的金汤银水,咱们也不屑碰一碰。”
笑呼声中,果然纷纷随梅谦走了,有的人口中却还在不住讥嘲漫骂,只因他们自觉上了方宝玉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