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雨夜幽灵(1/2)
点苍弟子问的话,俞佩玉还是一句也答复不出,他既不能说天钢道长是死在“谢天璧”手上,也不能说这“谢天璧”是假的,只因这“谢天璧”既然已被消灭,就变得根本不存在了。
那点苍弟子以手按剑,怒道:“俞公子为何不说话”
俞佩玉叹道:“各位若怀疑谢大侠之失踪与在下有任何关系,那委实是个笑话,在下还有什么话好说。”
点苍弟子面一哦色一哦稍缓,道:“既是如此,在此事未澄清之前,俞公子最好陪弟子等回去,只因有些事俞公子或许不愿向弟子等解释,但总可向盟主阁下解释的。”
他语未说完,俞佩玉已变了颜一哦色一哦,大声道:“我不能回去,绝不能回去。”
点苍弟子纷纷喝道:“为何不能回去”
“若没有做亏心的事,为何不敢回去见人”
七八人俱已跃下马来,人人俱是剑拔一哦弩一哦张。
为首的点苍弟子怒喝道:“俞佩玉,今日假若想不回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俞佩玉满头大汗,随着雨水滚滚而下,手脚却是冰冰冷冷,突听远处一人冷冷道:“俞佩玉,你用不着回去。”
七八个盘簪高髻的道人,足登着白木屐,手撑着黄纸伞,自雨中奔来,赫然竟是昆仑门下。
那点苍弟子扶剑厉声道:“此人纵然已在昆仑门下,但还是要随在下等回去走一遭的,点苍与昆仑虽然素来友好,但事关敝派掌门的生死,道兄们休怪小弟无礼。”
昆仑道人们的脸一哦色一哦比点苍弟子的还要一哦陰一哦沉,还要可怕,那当先一人白面微须,目如利剪,盯着俞佩玉一字字道:“你非但用不着回去,哪里都不必去了。”
俞佩玉愕然退步,点苍弟子奇道:“此话怎讲”
白面道人惨然一笑道:“贵派的掌门虽然不知下落,但敝派的掌门却已……却已……”只听“咔嚓”一声,他掌中伞掉落在地,伞一哦柄一哦已被一哦捏一哦得粉碎。
点苍弟子耸然失声道:“天钢道长莫非已……已仙去了”
白面道人嘶声道:“家师已被人暗算,中剑身亡。”
点苍弟子骇然道:“真的”
白面道人惨然道:“贫道等方才将家师的法体收拾停当。”点苍弟子动容道:“天钢道长一哦内一哦外功俱已炉火纯青,五丈一哦内一哦飞花落叶,都瞒不过他老人家,若说他老人家竟会被人暗算,弟子等实难置信。”
白面道人切齿道:“暗算他老人家的,自然是一个和他老人家极为亲近的人,自然是一个他老人家绝不会怀疑的人,只因他老人家再也不信此人竟如此狼心狗肺。”
他话未说完,无数双眼睛都已盯在俞佩玉身上,每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悲愤、怨毒之一哦色一哦。
白面道人声如裂帛大喝道:“俞佩玉,他老人家是如何死的,你说,你说。”
俞佩玉全身颤一哦抖,道:“他……他老人家……”
白面道人怒吼道:“他老人家是否死在你手上”
俞佩玉以手掩面,嘶声道:“我没有,绝对没有……我死也不会动他老人家一根手指。”突听“嗖”的一声,他腰畔长剑已被人一哦抽一哦了出去。
白面道人手里拿着这一哦柄一哦剑,剑尖不停的抖,颤一哦抖的剑尖正指着俞佩玉,他火一般的目光也一哦逼一哦着俞佩玉,颤声道:“你说,这一哦柄一哦剑是否就是你弑师的凶器”
这一哦柄一哦剑,的确就是杀天钢道长的,这一哦柄一哦剑的主人已不再存在,这一哦柄一哦剑,此刻却正在俞佩玉身上。
俞佩玉心已滴血,只有一步步往后退。
剑尖也一步步一哦逼一哦着他,剑虽锋利,但这些人的目光,却比世上任何利剑都要锋利十倍。
他仆地跪倒,仰首向天,热泪满面,狂呼道:“天呀,天呀,你为何要如此待我,我难道真的该死么”
“当”的,长剑落在他身前。
白面道人一字字道:“你已只有一条路可走,这已是你最幸运的──条路。”
不错,这的确已是他唯一的一条路,只因所有的一切事他都完全无法解释,他所受的冤屈,无一是真,但却都比“真实”还真,而“真实”反而不会有一人相信。
此刻唯一可替他作证的,只不过是红莲花,但红莲花却又能使人相信他么他又拿得出什么证据
在平时,红莲帮主说出来的话固然极有分量,昆仑、点苍两派的弟子,也万万不至怀疑。
但此刻,这件事却关系着他们掌门的生死,关系着他们门户之惨变,甚至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
他们又怎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纵然这人是名震江湖的红莲花。
俞佩玉思前想后,只有拾起了地上的剑,他已别无选择──他突然怒挥长剑,向前直冲了过去。
昆仑、点苍两派的弟子纷纷惊呼,立时大乱。
但他们究竟不愧为名家子弟,惊乱之中,还是有几人拔一哦出了佩剑,剑光如惊虹交剪,直刺俞佩玉。
只听“当,当”几响,这几一哦柄一哦剑竟被震得飞了出去,俞佩玉满怀悲愤俱在这一剑中宣白,这一剑之威,岂是别人所能招架。
昆仑、点苍弟子,又怎会想得到这少年竟有如此神力。
惊呼怒叱声中,俞佩玉已如脱兔般冲出重围,电光闪过,雷霆怒击,他身形却已远在十丈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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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俞佩玉放足狂奔,他已忘了一切,只想着逃,他虽不怕死,但却绝不能含冤而死。
身后的呼喝叱咤,就像是鞭子似的在赶着他,他用尽了全身每一分气力,迎着暴雨狂奔,雨点打在他身上、脸上,就像是一粒粒石子。
呼声终于远了,但他的脚却仍不停,不过已慢了些,越来越慢,他跑着跑着,突然仆倒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又跌倒,他眼睛似已模糊,大雨似已变成浓雾,他拼命一哦揉一哦眼睛,还是瞧不清。
远处怎地有车声、蹄声是哪里来的车马
模糊中,他似乎见到有辆大车驰了过来,他挣扎着还想逃,但再跌倒,这一次跌倒后终于不起,他晕了过去。
天一哦色一哦,更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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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声辚辚,健马不断地轻嘶。
俞佩玉醒来发觉自己竟在车上,雨点敲打着车篷,宛如马踏沙场,战鼓频敲,一声声令人肠断。
他莫非终于还是落人了别人手中
俞佩玉挣扎而起,天一哦色一哦陰一哦暗,车中更是黝黯,一盏灯挂在篷上,随着飘摇的风雨摇晃,但却未燃着。
车厢四面,零乱地堆着些扫把、竹箕、铁桶,还有一条条又粗又重的肥皂,俞佩玉再将车篷的油布掀一哦开一些,前面车座上坐着个柴衣笠帽的老人,虽然瞧不见面目,却可瞧见他飞舞在风雨中的花白胡须。
这不过是个贫贱的老人,偶尔自风雨中救起了个晕迷的少年,俞佩玉不觉长长松了口气。
只听这老人笑道:“俞佩玉,你醒了么”
俞佩玉大惊失一哦色一哦,悚然道:“你,你怎会知道我名字”
老人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笑道:“方才我听得四面有人呼喝,说什么‘俞佩玉,你跑不了的。’我想那必定就是你了,你也终于跑了。”
他苍老的面容上,刻满了风霜劳苦的痕迹,那每一条皱纹,都似乎象征着他一段艰苦的岁月。
他那双眯着的笑眼里,虽然充满了世故的智慧,却也满含一哦着慈祥的善意。
俞佩玉垂下了头,嗫嚅着道:“多谢老丈。”
老人笑道:“你莫要谢我,我救你,只因我瞧你不像是个坏人模样的,否则我不将你交给那些人才怪。”
俞佩玉黯然半晌,凄然笑道:“许久以来,老丈你只怕是第一个说我不是坏人的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少年人吃了些苦就要满肚牢一哦騷一哦,跟我老头子回到破屋里去喝碗又浓又热的酸辣汤,包管你什么牢一哦騷一哦都没有了。”
提起鞭子,“的卢”一声,赶车直去。
黄昏,风雨中的黄昏。
车马走的仍是无人的小道,这贫贱的老人,想必是孤独地住在这间破烂的茅屋里,但这在俞佩玉说来已觉得太好了。
他躺下来,想着那茅屋里已微微发霉的土墙,那已洗得发白的蓝布床单,那热气腾腾的酸辣汤。
他觉得自己已可安适地睡了。
只听老人道:“马儿马儿,快跑快跑,前面就到家了,你认不认得”
俞佩玉忍不住又爬起来,又掀起车篷的一角,只见前面一条石子路,被雨水冲得闪闪的发亮。
路的尽头,竟赫然是座恢宏华丽的大院,千椽万瓦,灯火辉煌,在这黄昏的风雨中看来,就像是王侯的宫阙。
俞佩玉吃了一惊,讷讷道:“这,这就是老丈的家么”
老人头也不回道:“不错。”
俞佩玉张了张嘴,却将要说出来的话又咽下去,心里实在是充满了惊奇,这老人莫非是乔装改扮的富翁莫非是退隐林下的高一哦官,还是个掩饰行藏的大盗他将俞佩玉带回来,究竟是何用意
宽大的,紫一哦色一哦的庄门外,蹲踞着两只狰狞的石狮子,竹棚下,健马欢腾,几条劲装佩刀的大汉,正在卸着马鞍。
马是谁骑来的这在此刻虽还是无法解答的问题,但这老人乃是武林强者,却已全无疑问。
而此刻天下武林中人,又有谁不是俞佩玉的仇敌。
俞佩玉手脚冰凉,怎奈全身脱力,想走已走不了,何况他纵能走得了,此刻也已太迟。
车马已进了庄院。
俞佩玉将车篷的缝留得更小,突见两条人影自灯光辉煌的厅堂檐前箭一般蹿了过来。
左面的一个,正是那目如利剪的昆仑白面道人。
俞佩玉心却寒了,手不停地抖。
这白面道人竟拦住了马车,道:“老人家你一路回来,不知可瞧见个少年”
老人笑道:“少年我瞧得多了,不知是哪一个”
白面道人道:“他穿的是件青布长衫,模样倒也英俊,只是神情狼狈。”
老人道:“嗯,这样的少年倒有一个。”
白面道人动容道:“他在哪里”
老人一哦摸一哦着胡子笑道:“我非但瞧见了他,还将他抓回来了。”
话未说完,俞佩玉急得要晕了过去。
白面道人目光更冷,瞧着老人一字字道:“那少年纵然狼狈,纵已无法逃远,却也不是你捉得回来的,老丈日后最好记住,我昆仑白鹤,素来不喜玩笑。”
霍然转身,大步走了回去。
老人叹了口气道:“你既然知道我抓不回来,又何必问我。”
缰绳一提,将马车赶入条小路,口中喃喃道:“少年人呀,你如今总该知道,越是一哦精一哦明的人,越是容易被骗到,只不过要你懂得用什么法子骗他而已。”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俞佩玉听的,只可惜俞佩玉没有听到,等他再度能听见时,他已在老人的屋里。
这果然是间破烂的屋子,四面的墙壁已发黑,破旧的桌子上有只缺了嘴的瓷壶,两只破碗,还有堆吃剩下的花生。
一盏瓦灯,昏黄的灯光,在风中直晃,就好像代表了那老人的生命。
一件破棉被挂在门后面,门缝里不断地往里面漏着雨水,水一直流到角落里的竹床床脚。
俞佩玉此刻就睡在这张床上,一哦湿一哦透了的衣服已被脱一哦去了,身上虽已盖着床又厚又重的棉被,但他还是冷得直发一哦抖。
老人不在屋里,俞佩玉用尽平生力气,才挣扎着下了床,紧紧裹一哦着棉被,这棉被好像比他故宅门口的石狮子还重。
他一步一捱,捱到窗口,窗子是用木板钉成的,他从木板缝里望出去,窗外竟是个很大很大的园子。
庭园深深,远处虽然灯光辉煌,却照不到这里,黑黝黝的林木在雨中看来,仿佛幢幢鬼影。
俞佩玉打了个寒噤,暗问自己:“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点孤灯,自幢幢鬼影中飘了过去,似鬼火
俞佩玉的一哦腿一哦有些发软,身一哦子倚在窗沿上,无边的黑暗中,竟传来一缕凄迷缥缈的歌声。
“人间那有光明的月夜,
除非在梦里找寻。
你说你见过仙灵的一笑,
谁分得出是梦是真”
鬼火与歌声却近了,一条模糊的白影,手里提着盏玲珑的小晶灯,自风雨中飘了过来。
这身影是窈窕的,一哦湿一哦透了的衣衫紧一哦贴在身上,披散的长发也紧一哦贴在身上,灯光四射,照着她的脸。
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一哦色一哦,灯光也照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空洞而迷惘,却又是绝顶的美丽,空洞加上美丽便混合成一种说不出的妖异之气。
俞佩玉简直不能动了。
这鬼气森森的庭园,这幽灵般的人影……
突然,“吱”的一声,门开了,俞佩玉骇极转身,那老人柴衣笠帽,足踏着钉鞋,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
俞佩玉扑过去,一把抓住他,道:“外……外面是什么人”
老人眯着眼一笑,道:“外面哪里有。人”
俞佩玉推开门瞧出去,庭园深深,夜一哦色一哦如墨,哪有什么人影。
那老人眯着的笑眼里,似乎带着些嘲一哦弄一哦,又似乎带着些怜悯,俞佩玉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颤声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是谁”
那老人悠悠道:“谁只不过是一个救了你的老头子。”
俞佩玉怔了怔,五指一根根松开,倒退几步,倒在一张破旧的竹椅上,满头冷汗,这时才流下来。
那老人道:“你累了,实在太累了,不该胡思乱想。”
俞佩玉两只手紧紧一哦抓住竹椅的扶手,道:“但我明明……我明明瞧见……”
那老人凝注着他,道:“你什么也没有瞧见,是么什么也没有瞧见。”
俞佩玉忽然觉得他眼睛里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情不自禁,垂下了头,惨然一笑,道:“是,我什么都没有瞧见。”
老人展颜笑道:“这就对了,瞧见的越少,烦恼越少。”
他将手里提着的小锅放在俞佩玉一哦面前桌—上,道:“现在,你喝下这碗酸辣汤,好生睡一觉,明天又是另外一个日子了,谁知道明天和今天有多少不同”
俞佩玉惨笑道:“是,无论如何今天总算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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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俞佩玉只觉得大地越来越黑暗,整个黑暗的大地,都似已压在他身上,他流汗,挣扎,呻一哦吟……
被,已全一哦湿一哦透了,竹床,吱吱格格地响。
他猛然睁开眼,昏灯如豆,他赫然瞧见了一双手。
一双苍白的手。
这双手,似乎正在扼他的咽喉。
俞佩玉骇然惊呼道:“谁你是谁”
黝黯的灯光中,他瞧见了一头披散的长发,一张苍白的脸,以及一双美丽而空洞的眼睛。
披散的长发云一般洒出来,白一哦色一哦的人影已风一般掠了出去,立刻又消失在凄迷的黑暗中。
这岂非正是那雨中的幽灵
俞佩玉一跃坐起,手抚一哦着咽喉,不住地喘气,她究竟是人是鬼是否想害他为什么要害他
老人又不知哪里去了,木窗的裂缝里,已透出灰蒙蒙的曙光,门,犹在不住摇晃……
她究竟是人是鬼
她若真的想害他,是否早已可将他害死了,她若不想害他,又为何幽灵般潜来,幽灵般掠走
俞佩玉的心跳得像打鼓,床边,有一套破旧的衣服,他匆匆穿了起来,匆匆跑出了门。
晨雾,已弥漫了这荒凉的庭园。
雨已停,灰蒙蒙的园林,潮一哦湿一哦,清新,寒冷,令人悚然的寒冷、冷雾却使这荒凉的庭园有了种神秘而朦胧的美。
俞佩玉悄悄地走在碎石路上,像是生怕踩碎大地的静寂。
置身于这神秘的庭园中,想起方才那神秘的幽灵,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他根本不想去想。
就在这时,鸟声响起,先是一只,清润婉转,从这枝头到那枝头,接着另一声响起。
然后,满园俱是啁啾的鸟语。
就在这时,他又瞧见了她。
她仍穿着那件雪白的长袍,站在一株白杨树下。
她抬头凝注着树梢,长发光亮如镜,白袍与长发随风而舞,在这清晨的浓雾中。
她已不再似幽灵,却似仙子。
俞佩玉大步冲过去,生怕她又如幽灵般消失,但她仍然仰着头,动也不动。
俞佩玉大声道:“喂,你……”
她这才瞧了俞佩玉一眼,美丽的眼中,充满迷惘,这时雾已在渐渐消散,一哦陽一哦光照在带露的木叶上,露珠如珍珠。
俞佩玉忽然发现,她并不是“她”。
她虽然也有白袍、长发,也有张苍白的脸,也有双美丽的眼睛,但她的美却是单纯的。
他可以看到她眼睛里闪动的是多么纯洁,多么安详的光亮。
而昨夜那幽灵的美,却是复杂的,神秘的,甚至带着种不可捉一哦摸一哦,无法理解的妖异之气。
俞佩玉歉然笑道:“抱歉,我看错人了。”
她静静地瞧了他半晌,突然转过身,燕子般逃走了。
俞佩玉竟忍不住脱口唤道:“姑一哦娘一哦,你也是这庄院里的人么”
她回过头瞧着俞佩玉笑了,笑得是那么美,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痴迷,迷惘,然后,忽然间消失在雾里。
俞佩玉怔了许久,想往回走。
但脚步却不知怎地偏偏向前移动,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有一双眼睛在树后偷一哦窥着他,眼睛是那么纯洁,那么明亮,俞佩玉缓缓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尽量不去惊动她。
她终于走了出来,迷惘地瞧着俞佩玉。
俞佩玉这才敢向她笑了笑,道:“姑一哦娘一哦,我可以问你几句话么”
她痴笑着点了点头。
俞佩玉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痴笑着摇了摇头。
俞佩玉失望地叹息一声,这地方为何如此神秘为何谁都不肯告诉他但他仍不死心,又问道:“姑一哦娘一哦既是这庄院里的人,怎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少女忽然笑道:“我不是人。”
她语声就像是鸟语般清润婉转,这句话却使俞佩玉吃了一惊。
若是别人说出这句话,俞佩玉只不过付之一笑,但这满面迷惘的少女,却确实有一种超于人类的灵气。
俞佩玉嗫嚅道:“你……你不是……”
这少女咬了咬嘴唇,道:“我是只鸟。”
她抬头瞧着树梢,树梢鸟语啁啾,三五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飞来飞去,她轻笑着道:“我就和树上的鸟儿们一样,我是它们的姐妹。”
俞佩玉默然半晌,道:“你在和它们说话”
白衣少女转头笑着,忽又瞪大了眼睛道:“你相信我的话”
俞佩玉柔声道:“我自然相信。”
这少女眼睛里现出一阵幽怨的神一哦色一哦,叹道:“但别人却不相信。”
俞佩玉道:“也许他们都是呆子。”
这少女静静地瞧了他许久,忽然银铃般笑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只云雀。”
她开心地笑着,又跑走了。
俞佩玉也不拦她,痴痴地呆了半晌,心头但觉一种从来未有的宁静,缓缓踱回那座小屋。
忽然间,门后刺出一一哦柄一哦剑,抵住了他的背。
剑尖,冰冷而尖锐,像是已刺人俞佩玉心里。
一个冷冰冰的语声道:“你只要动一动,我就刺穿你的背……”
这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也是那么娇美。
俞佩玉忍不住回头一瞧,便又瞧见了那雪白的长袍,那披散的头发,那苍白的脸,那美丽的眼睛。
这并非昨夜的幽灵,而是今晨的仙子。
但此刻,这双眼睛却冷冰冰地瞪着俞佩玉,大声道:“你是谁”
俞佩玉又惊又奇,又笑又恼,苦笑道:“云雀姑一哦娘一哦,你不认得我了”
白衣少女厉声道:“我自然不认识你。”
俞佩玉道:“但……但方才我……我还和姑一哦娘一哦说过话的。”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只怕是活见鬼了。”
俞佩玉怔在那里,作声不得。
她目光此刻虽然已变得尖锐而冷酷,但那眉一哦毛一哦,那嘴,那鼻子,却明明是方才那少女的。
她为什么突然变了
她为什么要如此待他
俞佩玉心里又是一一哦团一哦糟,惨笑道:“我真是活见鬼了么。”
白衣少女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偷偷一哦摸一哦摸一哦跑到高老头屋里来干什么想偷东西么说!快说!老实说。”
她剑尖一点,血就从俞佩玉一哦背后流了出来。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庄院中的人,好像全都是疯子,有时像是对他很好,有时却又很坏,有时像是全无恶意,有时却又要杀他。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不知道很好,我数到三字,你再说不知道,我这一剑就从你背后刺进去,前一哦胸一哦穿出来。”
她大声道:“一!”
俞佩玉站在那里不说话。
白衣少女喝道:“二!”
俞佩玉还是站在那里,不说话,他简直无话可说。
白衣少女像是也怔了怔,终于喝道:“三!”
俞佩玉身一哦子突然好像鱼一般滑开,反手轻轻挥出一掌,那少女便觉手一麻,长剑脱手飞了出去,钉入屋顶。
这一掌竟似有千百斤力气。
她怔在那里,也呆住了。
俞佩玉冷冷瞧着她,道:“云雀姑一哦娘一哦,现在我可以问你话了么,你总该不能再装傻了吧,最好说人话,鸟语我是不懂的。”
那少女眼波一转,突然噗哧笑道:“我逗着你玩的,你要学鸟语,我明天教你。”
轻一哦盈的一转身,银铃般笑着逃了出去。
俞佩玉叱道:“慢走!”
一个箭步蹿出,就见老人已挡在他面前,冷冷道:“我救了你一哦性一哦命,不是要你来一哦逼一哦人的。”
俞佩玉冷笑道:“老丈来的倒真是时候,方才那位姑一哦娘一哦剑尖抵住我背时,老丈为何不来”
那老人一言不发,走进屋子,坐了下来,拿起旱烟管,燃着火,深深吸了一口,缓缓道:“我不妨老实告诉你,这庄院中的确有许多奇怪的事,你若能不闻不问,一定不会有人害你,否则只有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俞佩玉怒道:“纵然我不闻不问,方才那位姑一哦娘一哦也已要杀我了。”
那老人叹了口气道:“她的事你最好莫要放在心上,她们都是可怜的女子,遭遇都很不幸,你本该原谅她们。”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显得十分悲伤。
俞佩玉默然半晌,道:“她们是谁”
老人道:“你为何老要知道她们是谁”
俞佩玉大声道:“你为何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不知道最好,、”
俞佩玉又默然半晌,恭身一揖,沉声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来日必当补报。”
老人抬起眼,道:“你要走”
俞佩玉苦笑道:“我想,我还是走的好。”
老人沉声道:“昆仑、点苍两派一百多个弟子,此刻都在这庄院附近一里方圆中,你要走,能走得出去吗”
俞佩玉嗫嚅道:“这庄院到底和点苍、昆仑两派有何关系”
老人淡淡一笑,道:“这里若和点苍、昆仑有关系,还能容得你在这里”
俞佩玉一惊,道:“你……你已知道我……”
老人眯着眼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俞佩玉一把抓住他的膀子,嘶声道:“我没有杀死谢天璧,更没有杀过天钢道长,你一定得相信我的话。”
老人缓缓道:“我纵然相信了,但别人呢”
俞佩玉松开手,一步步向外退,退到墙壁。
老人叹道:“现在你只有躲在这里,等风声过去,我再带你走,你也可乘这段机会,好生休养休养体力。”
俞佩玉仿佛觉得眼睛有些一哦湿一哦,道:“老丈你……你本可不必如此待我的。”
老人吐了口烟,毅然道:“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愿看见你死在别人手上。”
突然,一根长索套住了钉在屋顶上的剑一哦柄一哦,长剑落下去,落在一只纤纤玉手上,她已站在门口,笑道:“高老头,一哦娘一哦要见他。”
老人瞧了俞佩玉一眼,俞佩玉立刻发现他脸一哦色一哦竟变了,他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皱眉道,“你一哦娘一哦要见谁”
白衣少女笑道:“这屋里除了你和我外,还有谁”
高老头道:“你……你一哦娘一哦为什么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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