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冷日窥鬼舞(2/2)
朱七七瞧着沈一哦浪一哦,道:“咱们呢”
沈一哦浪一哦举目望去,只见铁化鹤等四人身形都已转入门后,火光渐渐去远,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奇异之笑容,瞧着火孩儿道:“你说怎样”
火孩儿颤声道:“咱们还是走吧,这里必定有……”
“鬼”字还未说出,沈一哦浪一哦突然出手如风,拇、食、中三指,紧紧扣住了火孩儿脉门间一哦穴一哦道经脉,左掌一抬,拍了他肘间曲池大一哦穴一哦。
朱七七大骇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还当这是你八弟么”左手晃起火折,交给朱七七,厉声又道:“你瞧瞧他是谁。”随手扯下了“火孩儿”面具,露出一张鸡皮鹤发的面孔──原来火孩儿人洞之时,便已变作花一哦蕊仙了。
朱七七更是大惊失一哦色一哦,道:“八弟呢你……你将他怎样了”
花一哦蕊仙骤然被制,亦是满面惊惶,垂首道:“老八被我点了晕一哦穴一哦,用皮裘包住,藏了起来,一时间绝不会出事。”
朱七七这才想起自己入洞之时,火孩儿隔了半晌方自追来,在洞外便曾惊呼一声,想必在那时便已被花一哦蕊仙做了手脚。人墓后她虽也发现“火孩儿”声音有些变了,只当他是受惊过甚,又着了凉,声音难免嘶哑,是以竟未曾留意。
此刻她骤然发现花一哦蕊仙竟如此相欺于她,心中自是惊怒交集,顿足道:“你……你为何要对他如此你疯了么”花一哦蕊仙头垂得更低,朱七七道:“你说话呀,说话呀……我倒要听听,你为了什么竟使出这种手段对付我。”
沈一哦浪一哦沉声道:“她对付的又不止是你一人。方才门外有绿火一闪,也是她一哦弄一哦的手脚。等到别人目光都被吸引时,她便将桌上的铁牌藏起了,然后又悄悄打了那莫希一拳。别人都将她当做个孩子,自不会疑心到她,至于她在黑暗中大嚷有人拧了她一下,那自然更是她自己在故一哦弄一哦玄虚……”语声微顿,一笑又道:“也就因为这最后一次,才被我看出破绽。试想她面上戴着面具,又有谁能在她脸—上拧一下”
朱七七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呆了半晌,方自长长喘了口气,道:“原来是她,全是她,倒真的险些把我骇死了。”
沈一哦浪一哦微微笑道:“险些被她骇死了的,又何止你一个”
朱七七道:“我们全家一直待她不薄,她如何反倒要帮这古墓中的怪物来骇我们还把老八也制住了……”越说越是气恼,忽然反手一掌,掴在花一哦蕊仙脸上:“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花一哦蕊仙霍然抬起头来,凝目望着朱七七,目光中散发着一种怀恨而怨毒的光芒,但却仍然紧紧闭着嘴,决不肯说出一个字来。朱七七与她相处多年,从未见到她眼神如此狠毒,只觉心头一寒。突见花一哦蕊仙嘶吼一声,拼尽全力,飞起两足,踢向沈一哦浪一哦下腹。
沈一哦浪一哦轻轻一闪,便自躲过。花一哦蕊仙似已被朱七七一掌激发了她凶恶的本一哦性一哦,此刻竟有如一只发狂的野兽般,拳打足踢,怎奈脉门被制,连沈一哦浪一哦衣袂也沾不到。花一哦蕊仙张嘴露出了森森白牙,一口往沈一哦浪一哦手背咬了下去,沈一哦浪一哦反手一提,便已将她手臂拗在背后。
花一哦蕊仙纵有通天的本事,此刻也无法再加反抗,但面上所流露出的那种乖戾凶暴之气,却仍然叫人见了心寒。
沈一哦浪一哦柔声道:“我知道你在古墓中故意造成一种恐怖意境,只是要我们快些退出此地。但这是为了什么莫非这古墓中有什么秘密,你不愿让我们知道莫非你竟和这古墓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好生说将出来,我绝不会难为你。”
花一哦蕊仙嘶声道:“你放手,我说。”
沈一哦浪一哦微笑道:“我放了手,便再难抓住你了。”
花一哦蕊仙低吼一声,身一哦子倒翻而起,双足自头顶上反踢而出,直踢沈一哦浪一哦胸一哦膛,但沈一哦浪一哦手掌一抖,便又将她双足甩了下去。花一哦蕊仙咬牙切齿,道:“好,你折磨我,我要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将你舌头拔一哦出,眼睛挖下,牙齿一只只敲碎,头发一根根拔光……”
朱七七骇得惊呼一声,颤声道:“住口……你……你莫要再说了。”
花一哦蕊仙狞笑道:“我说说你就害怕了么等我真的做出了,你又当如何快叫他放手,否则……”
朱七七顿足道:“你受伤将死,我家收容了你;你被人冤屈,我想尽法子替你出气;你昔日作孽作得太多,有时半夜会做恶梦,我晚上就陪着你,哪知……哪知我换来的竟是如此结果……”说着说着语声渐渐哽咽,两行清泪,自双目中夺眶而出。
花一哦蕊仙怔了一怔,垂下头去,乖戾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惭愧之一哦色一哦,张口似乎要说什么,但终于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沈一哦浪一哦缓缓道:“你为何如此做你为何直到此刻还不肯说莫非这占墓中有个什么人,你必定维护着他,这人莫非是你的姐妹兄弟……”
花一哦蕊仙厉喝一声,叫道:“你怎会知道”语声出口,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怒骂道:“小畜生,你……你休想再自我口中骗出一个字来。”
沈一哦浪一哦脸一哦色一哦微变,但仍是心平气和,缓缓说:“想不到花夫人你竟还有兄弟姐妹活在世上。你为着他们,也该说的,说出来后,我也可帮你设法,否则今日纵被你将我们骗出去了,但这古墓的秘密,既已传说出去,迟早总有一日,要被江湖豪杰探个明白,那时你后悔只怕也来不及了。”他语声虽平静,却带着种奇异的慑人之力。
火光下,只见花一哦蕊仙双目之中,突也流下泪来,顿声道:“我说出来,你会帮着我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我若不帮着你,方才为何不当着别人揭穿你的秘密你是聪明人,这道理难道还想不通”
花一哦蕊仙咬一咬牙,道:“好,我说。二十年前,我们就知道这里有个藏宝的古墓。那时我十三天魔虽正值横行武林之际,但时时刻刻都得防备着仇家追踪,是以也无暇前来挖宝。后来衡山一役,十三魔几乎死得干干净净,我也只有将这古墓的秘密,永远藏在心底。想不到这秘密终于被人发现了。”
朱七七动容道:“你为了维护这古墓的秘密,不让别人染指,所以就使出这手段来么”
花一哦蕊仙苍老的面容,起了一阵一哦抽一哦搐,道:“不是。”
朱七七讶然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花一哦蕊仙道:“只因……只因我发觉这些在古墓中中毒被杀的人,全是被‘立地销魂散’毒死的,而这‘立地销魂散’,却是我花家的独门秘方,普天之下,只有我大哥‘销魂天魔’花梗仙能够配制。”
沈一哦浪一哦、朱七七不由得悚然变一哦色一哦,朱七七骇然道:“销魂天魔花梗仙,岂非早已在衡山一役中丧命了么”
花一哦蕊仙道:“衡山一役,到了后五天中,情况已是大乱,每日里都有许多不同之谣言传出,但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那时当真是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已多少有了些疯狂之征象,我十三天魔本自分成两帮觅路上山,到后来却已四零八散,我只听得大哥花梗仙死在乱云涧中,却始终没有见到他的一哦尸一哦首。”
朱七七道:“如此说来,你大哥死讯可能是假的。”
花一哦蕊仙缓缓道:“想来必是假的。”
朱七七道:“如……如此说来,莫非你大哥此刻便在这古墓中不成”
花一哦蕊仙垂眉敛目,冷冷道:“想来必是如此,‘立地销魂散’既在这古墓中出现,‘销魂天魔’自然也在这里了。”
沈一哦浪一哦突然微笑道:“那‘立地销魂散’,说不定乃是你大哥的鬼魂在墓中炼制的亦未可知。”
花一哦蕊仙身一哦子一震,但瞬即狞笑道:“在这古墓中,纵是我大哥的鬼魂,我也要帮着他的,绝不能容外人前来一哦騷一哦扰。”突然用左手自怀中掏出一面铁牌,又道:“你又认得这是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就着朱七七手中火折光亮,凝目瞧了两眼,只见那黝一哦黑的铁牌上,竟似隐隐有烟波流动,瞧得越是仔细,感觉这小小一块铁牌上,竟似含有苍穹险暝,云气开合之势,变化万端,不可方物,沈一哦浪一哦不禁微微变一哦色一哦道:“这岂非昔年天下第一绝毒暗器‘天云五花绵’的主人,云梦仙子之‘天云令’么”
花一哦蕊仙道:“果然有些眼光。”
朱七七骇然道:“威震天下之‘天云令’突然重现,云梦仙子那女魔头莫非也未死么”
花一哦蕊仙缓缓道:“别人之生死,我虽不敢断定,但这云梦仙子昔年死在‘九州王’沈天君‘乾坤第一指’下时,我却是亲眼见到的。”
朱七七变一哦色一哦道:“死人的东西,怎……怎会在这里”
花一哦蕊仙冷冷道:“‘紫煞手神功’、‘立地销魂散’、‘天云令’,这些有哪件不是死人的东西而如今却都在这古墓中出现,可见这古墓中鬼魂非只一人。我与他们生为良朋,死为鬼友,岂容他们灵地为外人所扰你们还是快快出去吧,否则也要与一笑佛、铁化鹤他们同样的下场了。”
沈一哦浪一哦悚然道:“他们如何下场”语声未了,突然发觉一笑佛、铁化鹤这些人走进去的那扇门户,竟已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地关了起来,沈一哦浪一哦等专神留意着花一哦蕊仙,竟未发现。
朱七七不禁骇然大呼道:“这……这扇门……”
花一哦蕊仙纵声大笑道:“你们此刻才发现么……这古墓之中,又添了几个义鬼,我留在这里,怎会寂寞……但念在昔日之情,我劝你们还是快快走吧……”凄厉的笑声,听来当真令人一哦毛一哦骨悚然。
沈一哦浪一哦目光转动,断定这八扇门户,确是依“八卦”之理所建,不禁皱眉道:“他们走的这扇乃是生门,怎会成为绝地”拉着花一哦蕊仙掠过去,全力一掌,拍在门上,只听“砰”的一声大震,石门纹丝不动,显见这石门之沉厚,却非任何人力所能开启。
石门的震击声,凄厉的狂笑声,四下回应,有如雷鸣。
忽然间,十余个身持火把,腰佩利刃的大汉,自门外一拥而人,原来四下回声,掩住了他们的脚步声,是以直到他们入门后,沈一哦浪一哦与朱七七方才发觉,骇然回顾,只见当中两人,竟是那彭立人与万事通。
沈一哦浪一哦道:“彭兄居然真的来了,倒教在下……”
一句话未曾说完,彭立人身后突有几人狂吼而出,道:“小贱人,原来你在这里,爷们追你追得好苦呀。”这几人正是那“穿云雁”易如风、“扑天雕”李挺、“神眼鹰”方千里,与那“威武镖局”之总镖头展英松。
原来他几人一路追至沁一哦陽一哦,虽未追着朱七七,却见到了彭立人,彭立人与他们乃是素识,一见他们之面,就忙着将这古墓的秘密说出,而且定要催着他们到古墓中一瞧究竟。方千里与展英松等人本是好事之徒,被彭立人万事通再三鼓动,便一齐来到这里。
朱七七眼波一转,悄声道:“不好,对头找上门来了……”身形突然斜斜掠起,闪入了另一重门户,却偏偏还要回首笑道:“这里面可全都是厉鬼冤魂,你们可敢过来么”眼角有意无意间向沈一哦浪一哦一瞟,沈一哦浪一哦暗中跺了跺脚,只得拉着花一哦蕊仙,相随而人。
“扑天雕”李挺怒喝道:“你就算跑到鬼门关,李某也要追去。”长刀出鞘,身形乍展,却被方千里一把拉住。
但见白衣飘拂,朱七七已没人黑暗中。
沈一哦浪一哦追过去,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怎敢如此轻易闯入”
朱七七轻笑道:“一不做二不休,花一哦蕊仙说得越是怕人,我越是要看个清楚。反正咱们有她陪着,她哥哥无论是人是鬼,总得给咱们留下点情面。何况,与其叫我落人方千里那一哦群一哦人手中,还不如索一哦性一哦被鬼一哦弄一哦死的好。”
沈一哦浪一哦叹道:“你这样的脾气,只怕连鬼见了都要头疼。”
突听“哗”的轻轻一响,身后的石门,又紧紧关起,将门外的人声与火光,一齐隔断。朱七七手中火折已熄,四下立时被黑暗吞没。
门外的“扑天雕”李挺正在向方千里厉声道:“大哥怎的不让我追,莫非又要眼见这贱人逃走不成。”
方千里冷笑道:“他们走的乃是‘死门’,反正也休想活着回来了,咱们追什么”话犹未了,果然有一道石闸落下,隔断了门户。
李挺悚然道:“好险,若非大哥还懂得奇门八卦之学,小弟此刻只怕也被关在里面了。”
方千里两眼一翻,冷冷道:“话又说回来了,这古墓中所藏如若是人,奇门八卦之术自然有用;这古墓中所藏若是鬼魂……嘿嘿,只怕纵然诸葛武侯复生,也一样要被困在绝路之中。”
“穿云雁”易如风沉声道:“那丫头既已被一哦逼一哦得走入绝路,咱们这口怨气总算已出,不如就此全身而退,也免得多惹事故。”
展英松等人俱都沉吟不语,显见心里已有些活动。要知这些人虽然俱是胆大包天的角一哦色一哦,但见了这古墓中之森森鬼气,仍不觉有些心寒。
万事通与彭立人偷偷交换了个眼一哦色一哦,彭立人突然大声道:“这古墓中藏宝之丰,冠于天下,咱们入了宝山,可不能空手而回。无论这里藏的是人是鬼,咱们这些人也未必怕了他们。”
万事通悠悠道:“各位若是怕了,不妨退去,但我与彭兄么……嘿!好歹都是要闯上一闯的。”
展英松怒道:“谁怕了我威武镖局门下,从无临阵退缩之人,咱们闯。”立有七八人哄应一声,抢步而出。
神眼鹰方千里冷冷道:“我‘风林三鸟’,也未必是怕事的人,但却也不是单逞匹夫之勇的鲁莽之徒,咱们纵然要闯,也得先要有个通盘之计,展总镖头,你说愚兄可有道理”
展英松道:“依方兄之意又待如何”
方千里道:“咱们这些人,正好分做两拨,一拨前去探路,一拨留此接应,一面连以长索,以免探路的人迷失路途,走不回来。”
彭立人拊掌道:“方兄果然计虑周详,但,谁去探路”
方千里道:“待我与展总镖头猜枚定赌局,负者探路。”
展英松道:“就是这么说。”
方千里将一只手藏在背后,道:“总镖头请猜我手指单双。”
展英松沉吟半晌,道:“单。”
方千里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道:“双。”
展英松厉声道:“好,咱们去探路。威武门下,跟着我来。”
彭立人冷忖道:“这方千里当真是个老狐狸!他手掌藏在背后,展英松赌单,他便伸出两指;展英松赌双,他便伸出五指。如此赌法,赌到明年,展英松也休想胜上一盘。只是……今日你们既已入了古墓,便休想有一个人直着走出去,胜负又有何两样”当下大声道:“小弟陪展兄一同探路。”
方千里取出一盘长索,将绳头交给了展英松,道:“总镖头且将绳头缚在身上,长索尽时,无论走到哪里,总镖头都必须回来,一路上也必须留下标志。如若半途有变,总镖头只需将长索一扯,我等立去接应。”
展英松道:“知道了。”将绳头系在腰间,大喝道:“跟我来。”高举火把,大步当先,走人了一重门户。随行之镖头中,突有一人颤声道:“这道门若是也落下来,咱们岂非要被关在其中”
李挺道:“这个无妨。此门若有石闸落下,我与易三弟还可托住一时,那口才展大哥扯动绳索,各位便可赶紧回来。”
展英松大笑道:“人道‘扑天雕’非但轻功卓绝,而且还具有一身神力,看来此话果然不虚……如此,就有劳李兄了。”声落,和彭立人及手下镖头,九人鱼贯而人,九枝火把,将门一哦内一哦石道照得通明。
直待九人身形去远,李挺叫道:“展英松倒也是条汉子。”
方千里冷冷道:“只可惜太蠢了些。”
展英松当先而行,脚步亦是十分沉稳,但是这秘道顶高两丈,四面皆石,曲折绵长,似无尽头。石道两旁也有一扇扇门户,但都紧紧关闭,推之不开。
彭立人却远远压在最后,手持双刀,面带微笑,一副心安理得之态,似乎深信这些人都死光了,他也绝不会有任何凶险。走了段路途,彭立人长刀突展,将绳索割断,前行之人,自然谁也没有瞧见,彭立人这才赶上前去,沉声道:“展兄有何所见”
展英松摇头叹道:“想不到这古墓竟有这般的大……”突见前路一扇门户,竟开启了一半,门里竟似隐隐有火光闪动,展英松心头一震,骇然道:“这里莫非还有人在”一步掠了过去,探首而望。
只见门里乃是一间六角石室,六角分放着六具铜棺,当中竟还有一盏铜灯,发出像鬼火似的光芒,此外别无人踪。这铜灯也不知是何人燃起的.何时燃起的,绿惨惨的火光映着绿惨惨的铜棺,一种诡秘恐怖之意,令人几将窒息。
展英松长长喘了口气,道:“进不进去”
彭立人沉吟道:“你我不如拉动绳索,让方兄等人进来再作商议。”
展英松道:“好。”反手扯着绳索,扯了一阵,只觉绳索空荡荡的,毫无着力之处。展英松面一哦色一哦微变,猛力收索,突见绳头又现,这才发现长索竟已断了。众人齐声惊呼,一人道:“咱们快退吧!”
彭立人跺足道:“这……这是谁一哦弄一哦的手脚此刻事变已生,再退也来不及了,不如索一哦性一哦往里面闯一闯,好歹瞧个究竟。”
展英松沉吟半晌,猛一顿足咬牙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展英松今日若要死在这里……唉,就死吧,闯。”身形一闪,入了石室。
彭立人道:“我来守着这道门户,各位请进。”众人面一哦色一哦苍白,脚步犹疑,彭立人目光一闪又道:“那铜棺之中,说不定便是宝藏所在之地……”话犹未了,众人已蜂拥而入,彭立人嘴角泛起一丝狞笑,脚步一缩,突然将那石门一推,门里暗藏机簧,“咯”的一声,便关得死死的了。
门一哦内一哦人发现不好,惊呼出声时,石门已闭,瞬即将惊呼之一哦声隔断。这时石道中突有一条灰影闪出,行动间了无声息,彭立人还未觉察,只是狞笑低语道:“展英松,你莫怪我,这……”
突听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语声,一哦陰一哦侧恻截口道:“这件事你办得不错,现在,快回去扯动那根断索,好教方千里等人进来送死。”
彭立人辨出这语声又是那灰袍人发出的,双膝虽已骇得发软,但仍勉强颤一哦抖着举步而行。只听那鬼魅般的语声又道:“一直走,别回头,对你自有好处。你若想回头偷看,便教你与他们一般下场。”
在外面,方千里目光凝注着长索,李挺、易如风,紧立在展英松走人的那扇门户两旁。长索渐尽,突然不再动了。方千里自不知绳索已断,只是皱眉沉吟道:“展英松为何不往前走了,莫非已发现了什么……”
众人屏息静气,等候动静,只觉这时间实是过得缓慢无比。众人手脚冰冷,呼吸渐渐沉重,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见绳索被扯动三下,过了半晌,又扯动三下,李挺耸然道:“里面有变,咱们去接应。”
方千里冷笑道:“你真要去接应么莫非要陪他送死”
李挺呆了一呆,道:“这……”
万事通目光一转,突然说道:“展英松只怕在里面发现了藏宝亦未可知,各位不去,在下却要进去的。”展动身形,掠了进去。
方千里一哦陰一哦沉的面一哦色一哦,亦已动容,默然半晌,突也大声道:“咱们与展某虽无交情,但江湖道义却不可不守,走,进去助他一臂。”率领手下,亦是一拥而人,李挺、易如风双双断后。
万事通暗笑忖道:“老狐狸,满腹一哦陰一哦险,满口仁义,明明是贪得宝藏,偏偏还要嘴上卖乖,但这次也要叫你这老狐狸有进无出。”众人方自走出一箭之地,身后门户已然紧紧关闭。
易如风首先发觉,大喝道:“不好,咱们中计了。”
方千里自也大骇,反身察看,但集众人之力,也休想将那石门动弹分毫。方千里悚然道:“今日你我已是有进无退,索一哦性一哦往里闯吧。”又走了两箭之地,便赫然发现那已被斩断的绳头。
众人更是大惊失一哦色一哦,李挺颤声道:“展……展英松他们到哪里去了莫非已遭了毒手”
方千里面寒如铁,闭嘴不答,目光凝注着前方一步步走了进去。众人虽然心寒胆怯,但事已至此,只得跟在他身后。突然发现一道紧闭着的石门前,有枝已熄灭的火把,火把虽灭,犹有余温,可见熄灭还未多久。方千里拾起火把,容颜更是骇人,缓缓道:“这正是他们拿进来的,看来……”戛然住口,再向前行。
他话虽未说出,但众人均已知他言下之意,正是说展英松已是凶多吉少。人人心中除了恐惧之外,又不觉加了一分悲痛。但此时多言亦无益,众人只有闭着嘴巴,硬着头皮前行。前面突然发现有三条岔路,三岔路口上,赫然竟有条血淋淋的手臂,鲜血犹未凝固,手掌紧一哦握成拳,惟有食指伸出,指着左面一条路。右面一条路上,火光可照之处,一路竟都是枯骨,有的完整,有的震散,有的枯骨手中,还握着刀剑。闪闪寒光,森森白骨,衬托出一种凄迷诡异之画面,有如人们在噩梦中所见景象一般。
李挺倒一哦抽一哦口冷气,道:“还……还往前走么”
方千里道:“不走又如何”
李挺道:“但前面也似是……死……死路一条。”
方千里冷冷道:“本就是死路一条。”
李挺嘶声道:“这古墓中人,为何定要将咱们全都置之死地”
方千里沉声道:“此番被诱人这古墓之人,来历不同,互相亦毫无关系,但古墓中人却要将这些人置之死地,可见绝非为了仇怨……”
易如风道:“却又是为了什么”
方千里道:“依我看来,这古墓中必定蕴藏着一个绝大一哦陰一哦谋,这一哦陰一哦谋也似乎正是武林动乱之前奏,你我便都成了这次一哦陰一哦谋中之祭品。”
万事通道:“方兄已认定在这古墓中的是人非鬼么”
方千里冷笑道:“世上哪有什么鬼魂,除非……”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方千里等一哦毛一哦发立时为之悚然,一齐转身望去。
但见后面石道空荡荡,哪有一条人影,再回头时,那条血淋淋的手臂,已改变了方向,手指赫然已指着中一哦央一条道路。众人再也忍不住,放声惊呼起来,也不知是谁,颤声呼道:“这……这……这不是鬼是什么”
方千里飞起一步,将断臂踢开,大喝道:“是鬼我也要斗一斗。”展动身形,向中一哦央一条道路冲了过去。
万事通面上泛起一丝诡秘之笑容,悄悄俯下一哦身一哦子,抹去了足尖一点血迹──这血迹自是他在暗中将断臂踢得方向改变时留下的。只见“风林三鸟”与门下弟子都已奔人中一哦央那条秘路,万事通方自举步跟去。突然一条手臂扯住了他衣角,一个灰衣人自石壁间走出,站到他身后,一哦陰一哦侧恻笑道:“你也要跟去送死么”
万事通浑身发一哦抖,道:“小……小人……”
灰衣人道:“你还有用,我怎会要你死记着,往右面那条满布枯骨的路上走去,你那朋友彭立人自会来接应你。”
万事通道:“知……知道了……”突听中一哦央道路那方,传来“风林三鸟”等人一声惊呼,但惨厉的呼声方自发出,又被一齐隔断。万事通身一哦子足抖了盏茶时分,渐渐平息,四面静寂如死,火光下,那血淋淋的手臂更是凄惨可怖,万事通忍不住偷偷回望一眼,身后哪有人影那灰衣人鬼魅般出现,此刻竟又鬼魅般消失了。
“风林三鸟”与门下弟子奔人中一哦央那条通路,方自弯过两个转折,突见前面一间石室,洞一哦开的门户中,隐隐有珠光宝气映出。方千里一哦精一哦神一振,喜道:“看来咱们这条路果然选对了!”当先掠入门户,但见石室之中,并排放着四口石棺,棺盖俱已掀一哦开,四口石棺之中,竟满堆着不知名的奇珍异宝,辉映着奇异的光采。
“风林三鸟”虽也都是大秤分金的武林豪强,但一生中却也未曾见过这许多珍宝,目光掠过,忍不住脱口惊呼出声来。风林门下弟子,更是惊得目定口呆,呆了半晌,突然同时欢呼一声,飞扑过去,各自伸手攫起了成串的珠宝。
哪知珠宝人手,突然碎裂,一连串多彩的水珠,自碎裂的珠宝中飞激而出,溅在风林门下弟子们的身上、手上、面上,风林门下弟子只觉水珠触处,有如火炙一般,惨呼一声,翻身跌倒。但见只要是水珠所溅之处,无论衣衫、肌一哦肉一哦、一哦毛一哦发,在刹那之间,便已完全腐烂,直烂入骨,而风林弟子也在这一刹那间,便已疼得满地翻滚,全身痉一哦挛,那模样当真是惨不忍睹。风林三鸟虽是满心惊怖,却又生怕也被毒汁所染,竟不敢伸手去触及他们弟子的身一哦子。只见弟子们挣扎渐停,呼声渐微,终于在一阵剧烈的颤一哦抖之后,动也不再动了,而那入骨的腐烂,却已蔓延更广。几个一哦精一哦壮剽悍的小伙子,眼见在转眼间便要化作一堆白骨,方千里又是惊心,又是心疼,嘶声道:“好毒……好毒……”突然一声轻响,回首望处,他们身后的石门也关上了。
且说沈一哦浪一哦、朱七七与花一哦蕊仙三人,自石门落下后,便置身一片黑暗中,咫尺之间也难见对方面目。沈一哦浪一哦仍紧一哦抓住花一哦蕊仙手腕不放,朱七七却伸手勾住了沈一哦浪一哦的脖子,踮起足尖,娇靥贴上了沈一哦浪一哦的面颊,轻轻叹息一声,道:“真好……”
花一哦蕊仙冷笑道:“人都快死了,还好什么”
朱七七悠悠道:“我能在这梦一般的黑暗中,同他相依相偎,纵然死了,也是好的。”轻轻一拧沈一哦浪一哦耳朵,道:“我不要有第三人在我们身旁,你……你放开她的手,让她走吧。”
沈一哦浪一哦道:“小姐,你虽然想死,我却还没有活够,我不放她。”
朱七七转过头,狠狠咬了他一口,恨声道:“你这个无情无义,不解风情的小畜生,我恨死你了,我……我真想咬死你。”
花一哦蕊仙冷冷道:“快咬快咬,越快越好。”
沈一哦浪一哦扳一哦开朱七七的手,道:“拿来。”
朱七七道:“拿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火折子。”
朱七七道:“没有了。”
沈一哦浪一哦缓缓道:“我瞧见你将火折熄灭,藏在左面怀里,还用一块白一哦色一哦的手帕包着,是么”
朱七七连连跺足道:“死鬼,死鬼,……拿去死吧。”掏出火折子,掷了过来。
虽在黑暗之中,但沈一哦浪一哦伸手一接,便将火折接住,一晃即燃。只见朱七七双颊嫣红,眼波中流露的也不知是恨是一哦爱一哦
沈一哦浪一哦微微一笑,道:“有了火光,便可往里闯了,走吧。”
朱七七道:“谁要跟你走。”跺着脚,转过身一哦子,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偷偷回眼一瞟,却见沈一哦浪一哦已拉着花一哦蕊仙走了。
朱七七咬了咬牙,大声道:“好,你不管我,你走吧,我……我就死在这里,看你怎么样。”
沈一哦浪一哦头也不回,笑道:“你瞧你身后有个什么人莫要被他……”话未说完,朱七七已“嘤咛”一声,奔了过去,举起粉拳,在沈一哦浪一哦肩上擂了十几拳,口里虽连声骂着:“死人,我掐死你。”但落手却是轻轻的;口里虽在说:“我偏不跟你走。”但脚下还是跟他走了。
三人走了半晌,但见一重门户半开,门里有棺,棺上有灯。朱七七道:“这里莫非有人,我进去瞧瞧。”方自举步,还未入门,突听沈一哦浪一哦轻叱道:“进去不得。”
朱七七道:“为什么我就偏要进去。”
沈一哦浪一哦叹道:“姑一哦娘一哦,你难道还瞧不出这是对方诱敌的陷阱你若进去,门户立刻就会关上。”
朱七七转了转眼波,突然“噗哧”一笑,道:“算你聪明。”
三人再往前行,又走了半晌,但见前面三条岔路,路口一条血淋淋的断臂指着左方,右方的道路,隐隐可见死人白骨。
朱七七眨了眨眼睛,道:“咱们往中间这条路走。”
沈一哦浪一哦一沉吟,道:“常言道: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右面这条路,看来虽凶险,却是通向这古墓中一哦央的唯一道路,而这古墓的秘密枢纽,也必定是在墓之中一哦央。中间这条路,是万万走不得的。”
朱七七道:“外面为何却有八道门户”
沈一哦浪一哦道:“如今我已看出,外面那八道门户,俱是疑兵之计。这八条道路非但全都一样,而且必是通向同一终点,只是每条道路上,必有许多岔路,也必有许多陷阱。只要我等能避开陷阱,踏上正路,便必能探出此间最终之秘密。”说话之间,三人俱已走入了右面那条道路。
花一哦蕊仙冷笑道:“花梗仙行事从来最是谨慎小心,你们万万不会探出他之秘密的,还是快回去吧,又何必要送死”
沈一哦浪一哦非但不睬她,连瞧也不瞧她一眼。突听朱七七一声欢呼,道:“对了……对了,咱们必定走对了。”只见她手指一处,光华灿烂,一间石室中,竟满是奇珍异宝。
花一哦蕊仙脸一哦色一哦大变。朱七七虽然生长在大富之家,但无论哪一个年轻的少女,见着这么多珠宝,总难免由心底深处发出一种喜一哦爱一哦之情,忍不住奔过去要抓起那些珠宝,轻轻一哦抚一哦摸一哦,仔细瞧瞧,哪知她手掌方伸出,又被沈一哦浪一哦一把拉住。
朱七七道:“拉我手作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生长大富之家,难道未看出世上哪有光华如此灿烂之珠宝这其中必有古怪之处。你若想活着探出此间之秘密,还是莫要动它的好。”
朱七七咬了咬嘴唇,道:“好,再听你一次。”
花一哦蕊仙又自冷笑道:“算你聪明。这一手又是花梗仙的拿手好戏,这珠宝外壳乃是他秘方所制,其中满贮毒汁,无论是谁,一触即死……嘿嘿,但你也莫要得意,花梗仙素来心灵手巧,你纵能识破他这一手,他还不知有多少花样在等着你哩。我看你不如快些放开我,他瞧我的面子,只怕还可放过你们。”
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套,沈一哦浪一哦还是不理她。再往前行,转折越多。忽然间,一条人影自左方掠出,在右方隐没。就在这身形一闪间,他已扬手发出三道灰惨惨的光华,夹带风声,直击沉一哦浪一哦、朱七七与花一哦蕊仙三人。
两人相距既近,又是骤出不意,再加上秘道幽暗漫长,纵有火折微光映照,仍是朦胧不明,这三道来势如此迅急之暗器,本非任何人所能抵挡,哪知沈一哦浪一哦右手突然划了个圆弧,竟似有一种无形无影之引力,将这三道暗器,全都吸了过来,“噗,噗,噗”三声,三通灰光,俱都投入沈一哦浪一哦袖中。
朱七七又惊又佩又喜,定了定神,眼角一瞥,已瞧出这三道暗器,竟是三枝打造奇特,灰光闪闪的九寸短箭。这下朱七七再也忍不住,颤声道:“箭……箭……莫非这就是那……那死神手中射一哦出来的”
沈一哦浪一哦撕下一片衣袖,垫在手里,把三根箭一根根拔一哦出来。虽然中间隔了块布,但沈一哦浪一哦触手之处,仍觉一片奇寒彻骨。他面上虽不动声一哦色一哦,但心中已不禁充满惊异,就着火折微光,注目瞧了几眼,双眉立刻展开,长笑道:“原来如此。”
朱七七面上神情,亦是又惊又喜,竟已拍起手来,道:“原来如此……原来这死神弓中射一哦出的鬼箭,看来虽是那般神妙,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只听甬道曲折间,隐隐约约,又传来那慑人的歌声:“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燃灯寻白羽,化在碧血中。”这歌声方才听来,确实充满了一哦陰一哦森恐怖诡异之意,但沈一哦浪一哦此刻听了,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道:“什么鬼箭,只不过是几根冰箭而已。”这人人猜想不出的秘密,说穿了其实不值一文──原来这死神弓中射一哦出的鬼箭,竟是以寒冰凝结而成,加上一哦内一哦家真力,自可穿肌入肤,但被人一哦体中沸腾的热血一激,又必将立刻溶化为水,是以等人燃灯去寻时,自然什么也瞧不见了。
朱七七喘一哦息着笑道:“真亏这些人想出的鬼花样,若不揭破,当真要被他吓得半死。但若非如此天寒地冻之时,他这花样也休想耍得出来。”
沈一哦浪一哦道:“只是你也莫要将这瞧得太过简单。凝成这冰箭的水中,必定含有极为厉害之毒汁,一遇人血,立刻溶化,散布四肢,方能立即致人于死。”
说话之间,随手一抛,将那三枚“鬼箭”,俱都远远抛了出去。
朱七七撇了撇嘴,道:“但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将这古墓中的鬼花样全都识破了。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还有些什么……”话犹未了,她身后平整的石壁,突然开了一线,一股浓烟,急喷而出,朱七七还未来得及闭住呼吸,头脑已觉一阵晕眩,人已倒了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