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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初探魔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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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哦浪一哦竟未拉住他,熊猫儿已笔直窜了上去。

危崖上积雪仍未落,寒气已将凝结成雾。

熊猫儿木立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仿佛也有如昔日那少年一般,呆呆地木立着,动也不动。

沈一哦浪一哦微笑道:“昔日恩怨,都已如梦。昔日豪杰,俱化尘土。人世间恩恩怨怨,也不过如此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熊猫儿茫然道:“我……唉……”

沈一哦浪一哦目光凝注着他,缓缓道:“这故事莫非触及了你什么隐痛”

熊猫儿突然道:“你可知道我也有个结义兄弟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哦……”

熊猫儿缓缓道:“别人对他的结义兄弟,如此体谅,如此义气,那雪雁无论做出了什么,他兄弟都可体谅他的苦衷,而我……”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难道会对不起你那结义弟兄”

熊猫儿悠然长叹道:“我那结义弟兄,只不过因为对不起我,我便恨他入骨。其实,他本也自有苦衷,我也本该谅解于他……”

沈一哦浪一哦默然半晌,微微笑道:“你那结义弟兄只怕是女的。”

熊猫儿耸然动容,道:“你……你怎会知道”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却早已猜到。朱七七既然已称你为兄,否则……你也不致轻易被她点了一哦穴一哦道。”

熊猫儿垂首叹道:“我早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本该当时就告诉你的,只是我……”

沈一哦浪一哦一笑道:“这又有何妨人……无论是谁,本该有一些不必被别人知道的秘密,纵然亲如夫妻、兄弟,亦是如此。”

熊猫儿霍然回首,凝注沈一哦浪一哦,道:“你也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么”

沈一哦浪一哦缓缓道:“自然有的。”

熊猫儿望着面前这惊世绝才,风神如玉,武功深不可测,义气直干云霄的男儿,呆望了半晌,喃喃道:“沈一哦浪一哦,你的确是个谜一般的人物。”

沈一哦浪一哦微笑道:“不错!我的秘密本就比谁都多。”

熊猫儿道:“当今天下,可有人知道你的身世来历”

沈一哦浪一哦道:“只怕……绝无仅有。”

熊猫儿长叹道:“若是换了别人,身世如此隐秘,还有谁敢和他结交为友你却……但你好像和别人不同。”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有什么不同”

熊猫儿道:“无论如何,我总觉得你纵然不肯将家世说出,但你所隐瞒的也必不是罪恶,你……你仿佛有种特别能令人信任之处。”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多谢。”

熊猫儿又道:“但你的笑,却太令人难以捉一哦摸一哦。有时你虽然笑得甚是开朗,但我却觉得这笑容中似乎含有痛苦。你为何不肯将痛苦说出……”

沈一哦浪一哦微微一笑,回转头去,再不说话。

熊猫儿亦默然,山崖上寒气似乎更重了。

突然沈一哦浪一哦轻呼一声,道:“你瞧,这是什么”

熊猫儿凑首望去,只见寒雾已被一哦陽一哦光撕一哦裂一线,他目光自寒雾中穿出去,下面乃是一片山洼。

山洼中亦有积雪未落,积雪上斑痕零乱,不但有车辙马迹,看来还仿佛有一些特异之物。

只是熊猫儿的目力,瞧不出那究竟是些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咱们下去瞧瞧。”

他竟自危崖上凌空一跃而下,衣袂飘飞,宛如神仙。

熊猫儿大笑道:“好轻功,我也来试试。”

他咬了咬牙,竟也一跃而下,但觉脚下似有什么向下拉着,一口真气,再也难提得起。

他想变换身形,但下面拉着的力道,却似越来越重,说时迟那时快,终于“砰”的,重重的摔在雪地上。

沈一哦浪一哦赶过来,道:“怎样了”

熊猫儿笑道:“幸好我熊猫儿是铁打的身一哦子,否则早已摔散了……但……奇怪,我屁一哦股上怎会像是被人刺了一刀”

他挣扎着站起来,便发觉屁一哦股上果然刺入了一根像是锥子般的东西,拔一哦出来一看,却是块鸡一哦腿一哦骨。

那鸡骨被冰雪一冻,当真是锋利如刀。

熊猫儿皱着眉头道:“倒楣……这里居然会有鸡骨头。”

沈一哦浪一哦低声道:“非但有鸡骨头,只怕还有别的。”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积雪的山洼中,转了一圈。

只见这山洼雪地上,果然不但是马迹零乱,车辙,还有一堆堆的余烬,一些破碎的瓷片。

熊猫儿拾起瓷片,瞧了瞧,道:“这是酒杯的碎片。”

沈一哦浪一哦道:“瞧这瓷质,这酒杯极是名贵,纵是富室大户,也未必会轻易将这种酒杯拿出来待客喝茶。”

熊猫儿道:“但此人却用它在山野中喝酒,而且还摔破了。”

两人对望一眼,再往前走。

沈一哦浪一哦突然自地上拾起样东西,道:“你瞧!”

熊猫儿已瞧见他拾起的乃是只珠环,那珍珠竟有龙眼核一般大小,光泽柔和,镂工一哦精一哦致。

沈一哦浪一哦叹道:“就只这一只耳环的价值,已够普通人家一年生活之用……”

熊猫儿道:“但此人却根本未将它瞧在眼里,纵然丢一哦了,也毫不在意。”两人再次对望一眼,前行脚步更快。

雪地向一哦陽一哦处,地上竟有数十个海碗大小的深洞,每排六个,深达数尺,每排间隔,至少也在一丈开外。

熊猫儿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沉吟道:“看来这必定是他们宿营打桩时留下的。”

熊猫儿动容道:“这么大这么深的洞,那木桩岂非要有普通人家的梁柱般大小木桩已有这么大,那帐幕岂非更是骇人”

沈一哦浪一哦沉声道:“纵是蒙古王侯所居,也不过如此了。”

熊猫儿道:“但此人,露宿一一哦夜,便要如此大费周章。”

两人对望一眼,俱都停下了脚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虽然不再说话,但心里俱都早已有数。

快活王!

如此豪阔,如此铺张,除了快活王还有谁。

熊猫儿喃喃道:“朱七七果然未曾骗我,他果然已来了。”

沈一哦浪一哦道:“瞧这情况,他不但有三十六骑随行,而且还随身带有姬妾。他此番大举而来,莫非已不想再回去了么”

熊猫儿咬牙道:“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沈一哦浪一哦遥注天边的一朵白云,默然半晌,悠悠道:“却不知金无望来了没有”

“快活王”果然神通广大,也不知用什么方法,也不知走的是什么秘路,熊猫儿与沈一哦浪一哦追着雪地上车辙马迹,方自追出那片山洼,那车辙马迹竟突然奇迹般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雪地上竟然瞧不出有扫过的痕迹。

熊猫儿恨声道:“这厮果然是只老狐狸。他实力既如此强,居然还怕有人追踪,甚至在这种鬼地方也怕人追踪。”

沈一哦浪一哦叹道:“此等枭雄人物,行事自然不肯有一步落空。他纵然不怕别人追踪,却也是非这么做不可的。”

熊猫儿道:“为什么他撞见鬼不成”

沈一哦浪一哦道:“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要做什么,总是极力要在自己四周,布下重重神秘,重重迷雾,好教任何人都捉一哦摸一哦不透。”

熊猫儿恨得牙痒痒的,道:“难怪我常听人说,越是这种所谓‘枭雄’人物,越是这种大坏蛋,疑心病就越重,甚至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要一哦弄一哦些手段。”

沈一哦浪一哦叹息道:“正是如此。”

熊猫儿低着头在雪地上走了两圈,突又抬头道:“但这雪地上既不似被人扫过,在此等情况下,他们势必也不会是倒退回去的……”沈一哦浪一哦颔首道:“人可以倒退回去,如此多车马,便不可能了。”

熊猫儿道:“那么这车辙马迹又怎会突然不见了”

沈一哦浪一哦缓缓道:“这种情况我曾遇过一次,是在墓外,那是他们踏着原来脚印退回去的……”

熊猫儿道:“第二次可是在那山上”

沈一哦浪一哦道:“不错,那是他突然走入地道。”

熊猫儿道:“是呀!所以这才叫奇怪。车马既不能倒退着回去,这里又绝没有什么地道,他们莫非是飞上天去了不成”

沈一哦浪一哦目光凝注着那一片雪地,只见深深的日一哦色一哦,照在雪地上,宛如一片莹白发光的镜子似的。

熊猫儿忍不住道:“这里什么古怪也没有了,莫非你还能瞧出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正是已瞧出了。”

熊猫儿大奇道:“你瞧出的是什么”

沈一哦浪一哦道:“你说这片雪地上什么古怪也没有,不错,就因为这片雪地上并没有古怪了,所以才有古怪。”

熊猫儿皱眉头,苦笑道:“老天爷,你说的这话可真教人难懂。”

沈一哦浪一哦道:“难道你还瞧不出这雪地有什么特别之处”

熊猫儿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还是瞧不出这雪地特别在哪里──这雪地上简直一点印子都没有。

他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雪地上若真有特别之处,想来就是我眼睛瞎了。”

沈一哦浪一哦叹了口气,道:“你瞧这片雪地是否干净整齐得很”

熊猫儿道:“嗯!太干净了。”

沈一哦浪一哦道:“但雪霁已有两三天,所以这片积雪也有两三天了,此地纵是深山,但过了两三天,这雪地怎会还如此干净”

熊猫儿道:“嗯……嗯,不错。”

沈一哦浪一哦道:“何况普通积雪,也不可能有如此平整……这片雪地简直就像是画上去的,简直可以当镜子了。”

熊猫儿不住点头,道:“嗯!有道理……”

沈一哦浪一哦道:“所以你就该懂了。”

熊猫儿苦笑道:“我还是不懂,这……这究竟……不过……唉,还是你快说出来吧。”

沈一哦浪一哦微微笑道:“只因这片雪地本是人工铺上去的。”

熊猫儿失声道:“人工铺上去的!”

沈一哦浪一哦道:“不错,他们将地上的车辙马迹先扫过一遍,然后,再从别的地方运来新雪,用人工铺在上面。”

熊猫儿叹道:“好小子,居然肯花这么多力气。”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反正出力气的又不是他自己。”

熊猫儿道:“如今我总算知道有三种法子可消灭雪地的足印痕迹,躲去追踪,只可惜……我这一辈子是万万不会用上的。”

昼短,眨眼便是黄昏。

沈一哦浪一哦与熊猫儿又追过三处山坳。

熊猫儿两只眼睛,当真有如猫似的,睁得滚一哦圆,决不肯放过一丝线索,但他却连一丝线索也没有发现。

星一哦群一哦渐升,夜一哦色一哦渐浓。

熊猫儿长长叹了口气,颓然道:“又是一天过去了……白白的过去了。”

沈一哦浪一哦道:“这一天还未过去。”

熊猫儿道:“但天已黑了。”

沈一哦浪一哦微微一笑,道:“天黑了有何不好”

熊猫儿叹道:“咱们白天都找不着线索,天黑了岂非……”

沈一哦浪一哦截口笑道:“白天找不着,天黑了反有希望。”

熊猫儿直着眼睛,笑道:“你莫要真将我当成猫,要到天黑时才瞧得清楚。”

沈一哦浪一哦道:“快活王虽然巧计百出,但到了天黑时,难道会不点灯么”

熊猫儿怔了怔,抚掌大笑道:“不错!果然是天黑时反而容易找,只要他点灯,无论多远,咱们都可瞧得见……他本事再大,要想在这黑黝黝的深山里藏住灯光,可也不容易。”

两人振起一哦精一哦神,再往前走。

风轻啸,星光淡,广大的山区中,静寂如死。

熊猫儿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外,什么也听不到。

他又憋不住了,喃喃道:“咱们莫非追错了方向”

直过了盏茶时分,又走出百余丈开外,沈一哦浪一哦却未答话,但突然间,他竟展颜一笑,道:“你瞧,那是什么”

灯光!无边的黑暗中,赫然有了一点灯光。

熊猫儿不等他再说第二句话,早已扑了过去。沈一哦浪一哦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沉声道:“对付此人,切切不可大意。”

黑暗中的灯光总是难辨远近,有时那灯光明明瞧着很近,却偏偏很远;有时瞧着很远,却又偏偏很近。

沈一哦浪一哦一句话说完,熊猫儿还未答话,那灯光已赫然到了眼前──只见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摆着盏孤灯。

灯光有如鬼火般闪烁不定,青石上的残雪,也不知被谁打扫得干干净净,但四下却连鬼影也瞧不见一个。

虽然没有人,熊猫儿还是不禁心跳了起来──他虽然心跳了起来,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灯,金光闪闪,竟是黄金所铸。

熊猫儿咬牙道:“好小子,连灯也是金子做的。却不知他留下这样一盏灯,在这里又是在耍什么花样。”

沈一哦浪一哦面一哦色一哦凝重,缓缓道:“他这盏灯是留给咱们的。”

熊猫儿突地住足,道:“留给咱们的莫非是诱人的陷阱”

沈一哦浪一哦道:“他若以为这小小的陷阱也能害得到咱们,他便不是‘快活王’了。”

熊猫儿皱眉道:“这话我又不太懂。”

沈一哦浪一哦道:“像他这样的枭雄人物,绝不会轻易低估对方的实力。”

熊猫儿拍掌笑道:“不错,尤其对方是沈一哦浪一哦,他纵未见过沈一哦浪一哦,也谈听说过沈一哦浪一哦的名字。他若以为略施小计便可害得到沈一哦浪一哦,他就是呆子了。

沈一哦浪一哦微微笑道:“正是此理。”

熊猫儿忽又皱眉道:“但……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又怎会知道是沈一哦浪一哦在找他”

沈一哦浪一哦沉声道:“瞧他的行事,说不定早已在此山中遍布暗哨,说不定……”

熊猫儿道:“无论怎样,待我先去瞧瞧。”

他谨慎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原来的脾气,不等沈一哦浪一哦再说话,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金灯下,竟压着张纸,上面写着:“沈一哦浪一哦!你要找我么好,沿着这条路来吧。”

这简简单单十几个字旁边,竟画着幅详详细细的地图,说明了这条路通向哪里,路是如何走法。

也注明了他的驻宿之地。

熊猫儿苦笑道:“好小子,居然还怕咱们找不着他,居然连地图都画出来了。”

沈一哦浪一哦叹道:“此人行事,当真是人所难测。”

熊猫儿道:“但……这幅地图会不会是假的”

沈一哦浪一哦沉吟道:“极有可能,他故意留下这地图,要你我上当。我等若是真的按图而行,说不定非但永远找不着他,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熊猫儿道:“但他并不怕咱们,又何必如此”

沈一哦浪一哦叹道:“所以此图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熊猫儿沉吟着道:“这地图若是真的,咱们若是照着图走,他便可从从容容等在那里,从从容容布下各种陷阱……这样,咱们岂非等于自己送上门去”

沈一哦浪一哦道:“正是如此。”

熊猫儿道:“但咱们虽然明知如此,不照这张图走也不行呀……若不照着这张图走,却叫咱们走哪条路”

沈一哦浪一哦长叹道:“这正是此人的厉害之处,他正要令我们左右为难,举棋难定。单只这一点,他便已占了上风。”

熊猫儿道:“这可真是叫人头疼……照着图走既不行,不照着图走也不行。我看见这纸条时,本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哪知却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想不通。早知如此,不去想它反而好了。”

沈一哦浪一哦说道:“世上有些事正是如此,越想得多,顾虑越多,于是就做不成了;若是不想就做,反而说不定能做得通。世上有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正是不想就做而做出来的;若是仔细想过,便不会做了。”

他这简简单单几句话中,正包含一哦着许多极高深的哲理。熊猫儿听得连连点头,拊掌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我真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种话来。只是……只是咱们此刻偏偏已想过了,那又当如何是好”

沈一哦浪一哦微笑道:“纵然想过,咱们也可当作根本未曾想过的。”

熊猫儿大喜道:“既是如此,咱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照着图走吧。我本已从你那里学会,无论遇着什么事,都先动脑筋想一想,如今我却又从你那里学会,若遇着无可奈何之事,还是不去想的好。”

沈一哦浪一哦笑道:“但你却也要等到想过之后,才会知道什么是无可奈何之事,是么”

熊猫儿凝思良久,终于拍掌道:“不错,这道理我总算想通了。”

这道理骤听似是完全矛盾,其实却完全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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