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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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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好戏开始了。

既然已经入了门,我就总想做跟性沾边的事——而关于纽约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有性的味道。依我来看,我有很多需要补偿的时光。那么多年 都被我浪费在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上了,现在我拒绝继续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一个小时都不行!

而且我有那么多要学的!我想让西莉亚把她知道的东西全都教给我——关于男人的,关于性的,关于纽约的,关于人生 的——她很高兴地同意了。从那一刻开始,我不再是西莉亚的跟班了(或者至少不仅仅是她的跟班了)——我是她的同伙。西莉亚再也不会一个人在闹市区纵情狂欢到后半夜,然后醉醺醺地回家了,因为我们会一起在闹市区纵情狂欢到后半夜,然后醉醺醺地回家。

那年夏天,我们两个人拿着铁锹和锄头到处找麻烦,而且我们总是毫不费力就能找到它们。如果你是一个在大城市里找麻烦的年轻美女,那么想找到麻烦并不难。但如果你们是两个 在自找麻烦的年轻美女,那么麻烦会把你拦在每个路口——而这恰恰是我们想要的。我和西莉亚近乎歇斯底里地执意要好好享受。我们的胃口大得很——我们不仅垂涎男孩和男人,还垂涎美食、鸡尾酒、乱舞和会让你过量吸烟并且笑得头都向后仰过去的音乐现场。

有时候其他舞蹈演员或舞女会跟我们一起开始夜生活,但她们很少能跟上我和西莉亚的步伐。如果我们中有一个人拖了后腿,那么另一个就会加快脚步。有时候我感觉我们在监视彼此,好看看下一步做些什么,因为除了接着找刺激之外,我们不知道 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都害怕无聊,而这就是我们的驱动力。每天当中都有一百个小时,我们得把它们都填满,不然我们会无聊死的。

从本质上来说,那年夏天我们选择做的事是横冲直撞、寻欢作乐 ——我们不知疲倦,那股劲头直到今天想来依旧让我错愕。

当我想起一九四零年夏天的时候,安吉拉,我会把我和西莉亚·雷想象成两个欲火焚身的小黑点,在纽约的霓虹灯和阴影中穿梭,不停地寻找着刺激。而如今当我回忆它的细节,所有事情似乎都汇成了一个热得让人大汗淋漓的长夜。

演出一结束,我和西莉亚就会换上最薄的、把身子包得紧紧的小晚礼服裙,而且我们绝对会全身心地扑进城市生活里——全速冲上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街道,心知我们已经错过了一些既重要又热闹的事情:他们怎么能不等我们就开始呢?

我们总是会在托茨·肖尔 ,或埃尔摩洛哥,或斯托克夜总会开启我们的夜晚——但说不好到了后半夜我们会在哪里收场。如果中城区变得太无聊,也没什么新鲜感,我和西莉亚也许会搭纽约地铁a线北上到哈莱姆,去听贝西伯爵演奏,或者去红公鸡喝上一杯。我们也很有可能会跟一群耶鲁男学生在丽兹酒店里耍宝,或者在市中心的韦伯斯特音乐厅跟一些社会活动家跳舞。规矩似乎是:跳舞跳到瘫倒为止,然后再坚持跳一小会儿。

我们换场的速度好快啊!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在被城市拖着走——被吸入了这条由音乐、灯光和狂欢组成的狂野的城市河流中。而其他的时候,那感觉好像是我们 在拖着城市走——因为不论我们去哪儿,总有人跟着我们。在这些让人激动的夜晚,我们要么会遇到一些西莉亚认识的男人,要么会在路上勾搭一些还没见过的。或者两个都有。我要么会连续亲吻三个帅哥,要么会把同一个帅哥连续亲上三次——有时候想记住这些是很难的。

可找男人却从来都不难。

我们的加分项是:西莉亚·雷走进一家店的派头是我在任何人身上都没见到过的。她会把自己的风情投进眼前的房间里,就像士兵把手榴弹投进机枪手藏匿的地方一样,然后再随着自己的美貌径直走进去,评估一下自己的杀伤力。只要她一现身,那个地方一点一滴的性能量就都会被她吸引过来,围着她转。之后她会四处闲逛一下,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很是无聊——在过程中顺便把每个人的男朋友和老公都榨干——毫不费力就俘获了猎物。

男人看西莉亚·雷的样子,就好像她是一盒琥珀爆米花 似的,他们等不及想把里面的玩具给挖出来。

而作为回报,她看他们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是墙上的木板似的。

而这只会让他们更加为她疯狂。

“给我看看你笑起来什么样,宝贝。”一个胆大的男人曾经从舞池的另一边冲她喊道。

“给我看看你的游艇什么样。”西莉亚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无聊去了。

因为我在她身边,又因为现在我跟她长得足够像(至少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是这样——我的身高和肤色跟西莉亚一样,现在我穿的紧身裙跟她一样,留的发型跟她一样,迈的步子跟她一样,还垫了垫胸好让我的胸型也跟她的有点像),所以我们的杀伤力是加倍的。

我不想吹牛,安吉拉,但我们这个二人组真是势不可当。

实际上,我还真想吹个牛,所以就让一个老女人炫耀一把吧:我们美得惊人 。我们只要从整桌男人身边路过一下,就够他们受的。

“给我们来点提神的东西。”西莉亚会在吧台撂下这样一句话。这话不是对着某个特定的人说的,但下一秒就会有五个男人给我们递鸡尾酒——三个是冲着她去的,两个是冲着我来的。而十分钟过后,这些酒就会被喝光。

我们这些精力 是从哪儿来的呢?

哦是的,我想起来了:是年轻给的。我们是能量的涡轮机。当然了,早上总会比较难挨。宿醉可能会让人难受得很厉害。如果白天我需要打个盹儿,我总能在彩排期间或者有剧上演的时候在剧场后面睡一会儿,瘫在一堆老旧的幕布上。只要小睡上十分钟我就能缓过来,准备好掌声一结束就再次到城市里闯荡。

你在十九岁(或者像西莉亚那样,假装十九岁)的时候是可以这样生活的。

“那些姑娘是在自找麻烦。”某天晚上我听到一个年长的女人这样说我们,那时候我们正醉醺醺地在路上踉踉跄跄——那女人说得一点都没错。但她不懂的是,麻烦正是我们想要 的。

啊,我们年轻时的需求啊!

啊,年轻人那些盲目得让人眼馋的渴望啊——它们不可避免地将我们径直领到了悬崖边,或者把我们困在了自己亲手打造的死胡同里。

我不能说一九四零年夏天我的床上功夫变厉害了,不过我想说我已经对它无比熟悉了。

但是,没有,我的床上功夫没有变厉害。

要想让床上功夫变“厉害”——对于一个女性而言,这意味着学会如何享受、甚至与对方协作完成整套动作,好让自己到达高潮——你需要时间、耐心,和一个细心周到的情人。我还要过好一阵才能接触到这么深奥的东西。就目前来讲,那只不过是一个冲数量的游戏,而且推进的速度非常快。(我和西莉亚不喜欢在一个地方或一个男人身上流连太久,怕我们会错过也许正在闹市区另一头发生的更好玩的事情。)

那年夏天,我对激情的渴望和对性的好奇不仅使我欲壑难填,还使我丧失了抵抗力 。现在当我回想起那段日子,我就是这样看自己的。我对任何跟色情或违法哪怕只是稍微沾边的东西都丧失了抵抗力。我对中城区漆黑小道里的霓虹灯没有抵抗力。我对在莱克星顿酒店的夏威夷之屋中用椰子壳喝鸡尾酒没有抵抗力。我对获赠前排座位票,或走后门进入无名夜总会没有抵抗力。我对任何会玩乐器的人或者能戴着一大堆羽毛头饰跳舞的人没有抵抗力。我对跟着任何有车的人进到他们的车里没有抵抗力。我对拿着两杯高球鸡尾酒向吧台处的我走来,然后说“我发现自己好像多点了一杯酒。也许你能帮我一下,小姐?”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哦,好啊,我太愿意帮你一下了,先生。

我太擅长提供这方面的帮助了!

我要为我和西莉亚辩护一下:那年夏天我们没有跟遇见的所有 男人都上床。

但我们的确跟他们中的大多数上床了。

我和西莉亚向来不怎么关心“我们该跟谁上床?”——那似乎并不重要——我们只在意“我们该在哪儿 上床?”。

答案是:能在哪儿找到地方就在哪儿。

我们在高档酒店的套房里上过床,钱是进城出差的商人付的。但也在东区一家小小的(打烊后的)夜总会厨房里上过。或者在渡轮上,我们不知怎的在大夜里上了那艘船——灯光在水面上流动着,我们的周围一片模糊。在出租车后座上(我知道这听上去很不舒服,相信我,它的确不舒服,但却可以凑合)。在电影院里。在莉莉剧院地下室的一间更衣室里。在钻石俱乐部地下室的一间更衣室里。在麦迪逊广场花园地下室的一间更衣室里。在布莱恩特公园里,我们脚底下还有老鼠作祟。在中城区出租车扎堆的街角旁那些闷热黑暗的小巷子里。在普克大厦的房顶上。在华尔街上的一间办公室里,在那里,只有夜班保安可能会听到我们的声音。

我和西莉亚有着洋娃娃般的眼睛,我们醉醺醺的,身轻如燕,淫荡无度,没什么脑子——那年夏天,我们乘着纯电流在纽约驰骋。我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飞驰。我们不会把注意力聚焦在什么上面,我们只是在不停地寻找鲜活 的东西。我们什么都没有错过,但我们也错过了一切。比如说,我们看过乔·路易斯跟他的陪练做轻拳练习,我们还听过比莉·哈乐黛 唱歌——但我记不清以上任何一个场景的细节了。我们被自己的故事分了神,以至于根本没怎么注意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所有奇观。(比如说:欣赏比莉·哈乐黛唱歌的那个晚上我正好在生理期,而且我的心情很差,因为我喜欢的一个男孩刚刚带着另一个女孩离开了。这就是我对比莉·哈乐黛表演的评价。)

我和西莉亚会喝高,然后我们会遇到一群群同样也喝高了的男生——我们所有人会凑到一起,干的事情跟你预期得一模一样。我们会带着从别的 酒吧遇到的男孩走进新的酒吧,然后又跟我们在新 酒吧里发现的男孩调情。我们会挑事惹架,总有人会因此挨一顿胖揍,可这之后西莉亚会从剩下的人中挑出带我们去下一家 酒吧的人,在那里这些骚乱又会重新上演一遍。我们会从一个单身派对冲到另一个单身派对——从一个男人怀里蹦到另一个男人怀里。甚至有一次,我们在晚饭正吃到一半的时候,当场互换了约会对象。

“他归你了。”那天晚上,西莉亚当着那个已经让她感觉无聊的男人的面,这样对我说道,“我去趟洗手间。你陪他玩玩。”

“但他是你的 男伴啊!”说着那个男的特别听话地伸手过来搂我,“而且你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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