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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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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阳光照得我的脚踝痒酥酥的。我睁开眼,看见一棵树的树冠在朦胧的蓝天下轻轻摇动。我翻个身,脸颊碰到皮革。头痛得像被利斧劈开了似的。我坐起来。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我一把推开,把脚伸到地板上。我怒目看钟,钟指着六点半差一分。

我站起来,这需要骨气,需要意志力,需要不少体能,我的能力已大不如前了。几年的苦日子彻底改变了我。

我勉强走向那半套卫浴设施,摘掉领带,除去衬衫,双手捧着冷水泼脸,也浇浇脑袋。浑身湿淋淋的,我用毛巾拼命擦。我把衬衫和领带穿回去,伸手拿夹克,口袋里的枪砰一声撞到墙壁,我取出枪,把弹仓和枪身分开,子弹倒在手上,有五颗是完整的,另有一颗只是黑掉的弹壳。我随即暗想,有什么用呢?子弹唾手可得。于是我把它装回去,拿着枪走进书房,放进一个书桌抽屉里。

我抬头一看,坎迪正站在门口,整整齐齐地穿着白外套,头发往后梳,黑黑亮亮,目光很锐利。

“你要来点儿咖啡吗?”

“多谢。”

“我把灯关了。老板没事了。睡着了。我把他的门关上。你怎么喝醉了?”

“不得已。”

他嗤之以鼻,“没得逞,呃?被踢出来了,侦探?”

“随你怎么说。”

“侦探,你今天早上不强悍嘛,一点儿也不强悍。”

“去端他妈的咖啡。”我对他大吼。

“杂种!”

我一跃而上抓住他的胳膊。他一动也不动,只是轻蔑地望着我。我笑着放开他的手臂。

“你说得对,坎迪。我一点儿也不强悍。”

他转身走出去,随即端着一个银托盘回来,上面有一个盛咖啡的小银壶、糖、奶精和一张干净的三角形餐巾。他把托盘放在酒几上,收走空瓶和其他的酒器,又从地板捡起另一个酒瓶。

“新鲜的。刚煮的。”他说着就出去了。

我不加糖喝了两杯。然后我试着抽一根烟。还好。我仍属于人类。这时候坎迪又回到屋里。

“你要早餐?”他阴森森地问道。

“不,多谢。”

“好吧,快走。我们不希望你在这儿。”

“我们是指谁?”

他掀开一个盒盖,自己拿了一根香烟,点上火,傲慢地对着我抽烟。

“我照顾老板。”他说。

“你从中赚了不少吧?”

他皱眉,然后点点头说:“噢,是的。收入不错。”

“外快多少——保密费?”

他开始说西班牙语:“不懂。”

“你懂得很。你敲诈了他多少?打赌不超过两码。”

“两码,什么意思?”

“两百块钱。”

他咧嘴一笑,说:“侦探,你给我两码,我不告诉我老板你昨夜从她房里出来。”

“那个数目可以买一大车像你这种非法入境的墨西哥人。”

他满不在乎。“老板发狂的时候很粗暴的。你最好花钱消灾,侦探。”

“放你的屁吧。”我不屑地说,“你碰的只是小钱。很多人喝醉会鬼混。反正她全知道。你没什么情报可卖。”

他眼睛发亮。“别让我在这儿再看见你,狠小子。”

“我要走了。”

我站起来绕过酒几。他挪动一下,继续面对我。我看看他的手,他今天早上显然没带小刀子。我欺身上前,打了他一个耳光。

“油头粉面的外国佬儿,我不让用人叫我杂种。我在这儿有事要办,想来随时会来。现在开始,嘴巴放干净点儿。你说不定会挨枪子儿。你那漂亮的脸蛋儿就保不住了。”

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挨打也没还手。挨了嘴巴,又被叫做油头粉面的外国佬儿,他一定认为是极严重的侮辱。但这一次他只是一脸木然静立着,一动也不动,接着一语不发拿起咖啡托盘走出去。

“多谢你的咖啡。”我在他背后说。

他继续往前走。等他消失后,我摸摸下巴上的胡碴儿,抖一抖身子,决定上路。我已经受够了韦德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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