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惺惺相惜(1/2)
叶开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里带着种无法描叙的表情,仿佛是怜悯,又仿佛突然觉得很寂寞。
杀人!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但窗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是上官小仙的笑声。
“好快的刀。”
笑声还在窗外,她的人却已从门外掠进来,轻一哦盈得就像是只轻一哦盈的燕子。
叶开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现在她无论在什么时候出现,叶开都已不会觉得惊异。
上官小仙拍着手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快的刀。”
叶开突然冷笑,道:“你还想再看看。”
上官小仙道:“我不想,我也知道你不会杀我的,用这种刀来杀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小李探花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她娇一哦笑着,又道:“何况,你本该感激我才是,若不是我昨天叫华子清留下那两包一哦药一哦,你今天也未必能杀了他的。”
叶开不能否认。
上官小仙嫣然道:“可是我也很感激你,你总算已为我杀了一个人了。”
这句话就像是条鞭子,一鞭子一哦抽一哦在叶开脸上。
明知要被人利用,还是被人利用了,这的确不是件好受的事。
叶开冷冷道:“我既已杀了一个人,就还能杀第二个。”
上官小仙道:“我相信。”
叶开道:“所以你最好赶快走。”
上官小仙道:“你又要赶我走。”
叶开道:“是!”
上官小仙轻轻叹息道:“我长得难道比那女道士难看我难道就不能像她一样的侍候你”
床头的几上,已摆着套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这当然也是崔玉真替他准备的。
可是她的人呢
丁灵琳的人呢
叶开拿起了衣服,他已没法子再躺下去。
上官小仙道:“你要走了到哪里去”
叶开不开口。
上官小仙道:“是不是要去找那女道士”
叶开还是不开口。
上官小仙悠然道:“你若是去找她,我劝你不如躺下去养养神,因为你一定找不到她的。”
叶开想开口,又闭住。
他已很了解上官小仙,她若不想说的事,没有人能问得出来,她若想说,就根本不必问。
上官小仙道:“你若想去找丁灵琳,还不如在这里陪我谈谈心,因为你就算找到了他,也只有觉得更难受。”
叶开不听。
上官小仙道:“也许你现在还能找到一个人。”
叶开已在穿靴。
上官小仙道:“现在你唯一可以找到的人就是韩贞,而且一找就可以找到,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
叶开不问。
上官小仙道:“因为他已躺在棺材里,连动都不会动了。”
叶开霍然站起来,目光火炬般瞪着她。
上官小仙笑了笑,道:“你明知道他不是我杀的,瞪着我干什么你若想替他报仇就该先找出他的仇人来。”
她淡淡的接着道:“可是我劝你不要去,你现在唯一应该做的事,就是躺下去好好睡一觉。”
叶开没有听她说完这句话,人已冲了出去。
棺已盖,却还没有上钉;薄薄的棺材,短短的人生。
韩贞的脸,看来仿佛还在沉睡,他本是在沉睡中死的。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无救了,只好先买口棺材,暂时将他收殓,但我们却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只希望他还有亲戚朋友来收他的一哦尸一哦。”
这客栈的掌柜,倒不是个刻薄的人。
棺材虽薄,至少总比草席强。
“谢谢你。”
叶开真的很感激,但却更一哦内一哦疚,悔恨。若不是为了他,韩贞就不会受伤。若不是他的疏忽大意,韩贞的伤本可治好的。可是现在韩贞已死了,他却还活着。
“他怎么死的”
“是被一一哦柄一哦剑钉死在床上的。”
“剑呢”
“剑还在。”
剑在灯下闪着光。
是一一哦柄一哦形式很古雅的长剑,一哦精一哦钢百炼,非常锋利,剑背上带着松纹。
血迹已洗去,用黄布包着。
“我们店里的两个伙计,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一哦柄一哦剑拔一哦出来。”
掌柜的在讨好,邀功。
他虽然并不是刻薄的人,但有希望能得到点好处,得到些补偿时,他也不想错过。
叶开却好像听不懂这意思。
他心里在思索着别的事:“这一剑莫非是从窗外掷人,刺人了韩贞的一哦胸一哦,再钉在床上的”
“这一掷之力实在不小。”
掌柜的又道:“跟大爷你一起来住店的那位姑一哦娘一哦,前天晚上也回来过一次,她好像也病了,是被那位击败了南宫远的郭大侠抱回来的。”
“他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他们只出现了一下子。”
一个伙计补充着道:“那天晚上是我当值,我刚进了院子,就看见屋里有道光芒一闪,就像是闪电一样。”
“等我赶过去时,大爷你的这位朋友已被钉死在床上。”
“然后郭大侠就抱着那位姑一哦娘一哦回来了,郭大侠和南宫远比剑时,我也一哦抽一哦空去看了,所以我认得他。”
“等我去报告了掌柜,再回去看时,郭大侠和那位姑一哦娘一哦又不见了。”
叶开猜的不错。
这一剑果然是从窗外掷进去的,所以这店伙才会看见那闪电般的剑光。
等这凶手想取回他的凶器时,郭定已回来。
他是乘崔玉真已将叶开带走后,郭定还没有带丁灵琳回来前,在那片刻间下手的。
那时间并不长,也许他根本没时间来取回这一哦柄一哦剑,也许他急切间没将剑拔一哦出来,两个伙计,费了很大的力,才将这一哦柄一哦剑拔一哦出来的。
“郭定又将丁灵琳带到哪里去了。”
“他们为什么不在这里等又没有去找他”
这些问题,叶开不愿去想。现在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绝不能让韩贞白死。
他心里的歉疚悔恨,已经变为愤怒。
“这一哦柄一哦剑你能不能让我带走。”
“当然可以……”
叶开说走就走。
掌柜的急了:“大爷你难道不准备收你这位朋友的一哦尸一哦”
“我会来的,明后天我一定来。”
叶开并不是不明白这掌柜的意思,只不过一个人囊空如洗,身无分文的时候,就只好装装傻了。
一哦陽一哦光灿烂。
十天来,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灿烂的一哦陽一哦光。
街上的积雪已溶,泥泞满路。
但街上的人却还是很多,大家都想乘这难得的好天气,出去走走。
“八方镖局”的金字招牌,在一哦陽一哦光下看来,气派更不凡。
一个穿着青布棉袄的老人,正在门前打扫着积雪和泥泞。
叶开大步走了过去。
他只要走得稍微快些,一哦胸一哦口的伤就会发疼,但他却还是走得很快。一哦肉一哦体上的痛苦,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走进院子的时候,正有两个人从前面的大厅里走出来。
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衣着很华丽,相貌很威武,手里一哦捏一哦着双铁胆,“叮叮当当”的响。
另一个年纪较轻,却留着很整齐的小胡子,白生生的脸,干干净净的手。
叶开迎过去。
他心情好的时候,本是个很有礼貌,很客气的人,可是他现在心情并不好。
他连抱拳都没有抱拳,就问道:“这里的总镖头是谁”
一哦捏一哦着铁胆的中年人上一哦上一哦下一哦下看了他两眼,沉着脸道:“这里的总镖头就是我。”
对一个如此无礼的人,他当然也不会太客气。
“铁胆镇八方”戴高岗,并不是好惹的人。
“你又是什么人来找谁的”
叶开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戴高岗道:“有何见教”
叶开道:“有两件事。”
戴高岗道:“你不妨先说一件。”
叶开道:“我要来借五百两银子,三天之一哦内一哦就还给你。”
戴高岗笑了,眼睛里全无笑意,冷冷的盯着叶开的一哦胸一哦膛:“你受了伤。”
叶开的伤口又已崩裂,血渍已渗过衣裳。
戴高岗冷冷道:“你若不想再受一次伤,就最好赶快从你来的那条路滚回去。”
叶开凝视着他,徐徐道:“我久已听说‘铁胆镇八方’是个横行霸道的人,看来果然没有说错。”
戴高岗冷笑。
叶开道:“我向你借五百两银子,你可以不借,又何必再要我受一次伤又何必要我滚回去”
戴高岗怒道:“我就要你滚。”
他突然出手,抓叶开的衣襟,像是想将叶开一把抓起来,摔出去。
他的手坚一哦硬粗糙,青筋暴露,显然练过鹰爪力一类的功夫。
叶开没有动。
可是他这一抓,并没有抓住叶开的衣襟。
他抓住了叶开的手。
叶开的手已迎上去,两个人十指互勾,戴高岗冷笑着轻叱一声:“断!”
他自恃鹰爪力已练到八九成火候,竟想将叶开五指折断。
叶开的手指当然没有断。
戴高岗忽然觉得对方手指上的力量竟远比他更强十倍。只要一用力,他的五根手指反而就要被折断。
──飞刀本是用指力发出的,若没有强劲的指力,怎么能发得出那无坚不摧的飞刀
戴高岗脸一哦色一哦变了,额上已冒出黄豆般的冷汗。
可是叶开也并没有用力,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淡淡道:“你拗断过几个人的手指了。”
戴高岗咬着牙,不敢开口。
叶开道:“你下次要拗断别人的手指时,最好想想此时此刻。”
他突然松开手,扭头就走。
那一直背负着双手,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年轻人忽然道:“请留步。”
叶开停下:“你有五百两银子借给我”
这年轻人笑了笑,反问道:“朋友尊姓”
叶开道:“叶。”
年轻人道:“木叶的叶”
叶开点点头。
年轻人凝视着他,道:“叶开”
叶开又点点头,道:“不错,开心的开。”
戴高岗悚然动容,道:“阁下就是叶开”
叶开道:“正是。”
戴高岗长长吐出口气,苦笑道:“阁下为何不早说”
叶开淡淡道:“我并不是来打秋风的,只不过是来借而已,而且只借三天。”
戴高岗道:“五百两已够”
叶开道:“我只不过想买两口棺材。”
戴高岗不敢再问,后面已有个机一哦警一哦的账房送来了五百两银票。
“请收下。”
叶开并不客气,韩贞的丧事固然要办,伊夜哭的一哦尸一哦体也要收殓。
他并不是那种杀了人后就不管的人,他需要这笔钱。
前倨后恭的戴高岗又在问:“阁下刚才是说有两件事的。”
叶开道:“我还要打听一个人。”
戴高岗道:“谁”
叶开道:“吕迪,‘白衣剑客’吕迪。”
戴高岗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叶开道:“据说他已到了长安,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忽然笑了笑,道:“就在这里。”
这年轻人态度很斯文,长得很秀气,身上果然穿着件雪白的长袍,目光闪动间,带着种说不出的冷漠高傲之意。
叶开终于看清了他。
“你就是吕迪”
“是!”
叶开解一哦开了左手提着的黄布包袱,取出了那一哦柄一哦剑,反手一哦捏一哦住剑尖,递了过去。
“你认不认得这一哦柄一哦剑”
吕迪只看了一眼:“这是武当的松纹剑。”
叶开道:“是不是只有武当弟子才能用这一哦柄一哦剑”
吕迪道:“是。”
叶开道:“你是不是武当弟子”
吕迪道:“是!”
叶开道:“这是不是你的剑”
吕迪道:“不是。”
叶开道:“你的剑呢”
吕迪傲然道:“我近年已不用剑。”
叶开道:“用手”
吕迪一直背着双手,冷冷道:“不错,有些人的手,也一样是利器。”
叶开道:“可是你若要从窗外杀人,还是得用剑。”
吕迪皱了皱眉,好像听不懂这句话。
叶开道:“因为你的手不够长。”
吕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开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吕迪道:“你是说,我用这一哦柄一哦剑杀了人”
叶开道:“你不承认”
吕迪道:“我杀了谁”
叶开道:“你杀人从不问对方的名字”
吕迪道:“现在我正在问。”
叶开道:“他姓韩,叫韩贞。”
“韩贞”吕迪回过头问戴高岗:“你知不知道这个人”
戴高岗点点头,道:“他是卫天鹏的智囊,别人都叫他锥子。”
吕迪目中露出了轻蔑之一哦色一哦,转向叶开:“这锥子是你的什么人”
叶开道:“是我的朋友。”
吕迪道:“你想替他复仇”
叶开道:“不错。”
“你认为是我杀了他的”
叶开道:“是不是”
吕迪傲然道:“就算是我杀的又如何这种人莫说只杀了一个,就算杀了十个八个,也不妨一起算在我账上。”
叶开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吕迪道:“是个不怕别人来找我麻烦的人,等你的伤好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复仇。”
叶开道:“那倒不必。”
吕迪道:“不必”
叶开道:“不必等。”
吕迪道:“你现在就想动手”
叶开道:“今天的天气不错,这地方也不错。”
吕迪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刚才说要买两口棺材,一口就是给韩贞的”
叶开点点头。
吕迪道:“还有一口呢”
叶开道:“给伊夜哭。”
吕迪道:“赤魔手”
叶开道:“是的。”
吕迪道:“他已死在你手下”
叶开道:“我杀人后绝不会忘了替一哦人收一哦尸一哦。”
吕迪道:“好,你若死了,这两口棺材我就替你买,你的棺材我也买。”
叶开道:“用不着。我若死了,你不妨将我的一哦尸一哦体拿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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