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斩鬼刀(2/2)
傅红雪右手握刀,左手挥鞭,已从两辆倾倒的板车间冲了出去!
萧四无身一哦子凌空,突然翻身,右臂上每一根肌一哦肉一哦都已贯注真力。
飞刀就在他的右手上。
杨无忌身一哦子掠起时已反手抓住剑一哦柄一哦。
萧四无的刀已出手。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一刀还是用出了全力,打的还是傅红雪后背。
背部的目标最大,最难闪避。
板车虽已倾倒,让出的路并不宽,傅红雪必须全神驾驶马车,否则就要撞上去。
他背后也没有长眼睛,根本不知道这闪电般的刀光已打过来,就算他知道,也不能回身闪避,否则就算他避开了这一刀,也避不开前面路上的板车!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他的刀突然自胁下穿出,“叮”的一响,漆黑的刀鞘进出火花,一把四寸长的飞刀已被打落在板车上。
杨无忌的剑迅速出鞘,玉女穿梭;凌空下击。
傅红雪胁下夹住刀鞘,反手拔刀,刀光一闪,迎上了剑光。
刀剑并没有相击。
剑光的来势虽快,刀更快。
杨无忌的剑尖堪堪已刺在傅红雪的咽喉,最多只差一寸。
这一寸就是致命的一寸。
只听得一声惨呼,鲜血飞一哦溅,漫天血雨中,凭空落下了一条手臂来,手里还紧紧一哦握着剑——形式古雅的松纹铁剑!
杨无忌的身一哦子落下来时,正落在那滚一哦烫的铜锅上。
这就是他一生中最有希望杀死傅红雪的一次,这一次他的剑差不多已刺入傅红雪的咽喉里。
只不过差了一寸。
xxx
健马长嘶,板车已经绝尘而去,一片鲜血般的剑光飞过来,隔断了道路!
傅红雪没有回头。
他听见了燕南飞的咳嗽声,燕南飞为他断后的这一剑,想必也已尽了全力。
他不敢回头去看,他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留下来,和燕南飞并肩死战。
只可惜有些人是不能死的!
决不能!
(二)
冷夜,荒冢。
一辆板车在乱坟堆中停下来,星光如豆,荒凉的乱石岗上渺无人踪。
板车上的棺材里却忽然有个人坐了起来,长发披肩,眼如秋水。她就算是鬼,也一定是个美丽的女鬼,足以令荒冢中夜读的书生为她迷醉。
她眼波流动,仿佛在寻找。
她找的并不是书生,而是一个握刀的人。
——傅红雪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眼睛里刚露出恐惧之一哦色一哦,傅红雪就已出现在她眼前。
xxx
荒坟间有雾升起,从雾中看过去,夜一哦色一哦仿佛是苍白的,苍白如傅红雪的脸。
看见了这张苍白的脸,卓玉贞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是很惊疑:“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傅红雪不答反问:“一粒白米,要藏在什么地方最安全”
卓玉贞想了想,道:“藏在一大堆白米里。”
傅红雪道:“一口棺材要藏在什么地方才最不引人注意”
卓玉贞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白米藏在米堆里,棺材藏在乱坟间。
但她却还是有点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去找燕南飞的那个朋友杜十七”
傅红雪道:“我们不能去。”
卓玉贞道:“你不信任他”
傅红雪道.“燕南飞能信任的人,我也同样能信任。”
卓玉贞道:“那你为什么不去”
傅红雪道:“天香楼是个大茶馆,杜十七是个名人,我们若去找他,不出三个时辰,公孙屠他们就会知道的!”
卓玉贞叹了口气,柔声道:“想不到你做事比我还细心!”
傅红雪回避了她的眼波,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这是我在路上买的一只烧鸡,你用不着分给我,我已经吃过东西。”
卓玉贞默默地接过来,刚打开油纸包,眼泪就滴在烧鸡上。
傅红雪假装没有看见:“我已经去看过,附近两三里之一哦内一哦都没有人烟,后面也没有人跟踪我们。你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天亮时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卓玉贞道:“什么事”
傅红雪道:“去打听杜十七晚上睡在哪里。我去找他的时候,决不能让任何人见到。”
卓玉贞道:“我们还是要去找他”
傅红雪点点头,道:“我的样子太引人注目。认得你的人本就不多,我还懂一点易容。”
卓玉贞道:“你放心,我也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我能够照顾自己的!”
傅红雪道:“你会不会骑马”
卓玉贞道:“会一点!”
傅红雪道:“那么明天一早你就骑马去,到了有人的地方,立刻将这匹马放走,在路上拦辆车,回来的时候,可以买匹驴子。”
北方民风刚健,女人骑驴子的倒也不少。
卓玉贞道:“我一定会特别小心的,只不过孩子们……”
傅红雪道:“孩子们交给我,你喂他们吃饱一哦奶一哦之后再走,所以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地睡。”
卓玉贞道:“你呢”
傅红雪道:“你用不着担心我,有时我走路都可以睡觉的!”
卓玉贞看着他,眼波中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怜惜,仿佛有很多话要说。
傅红雪却已转过身,面对着夜一哦色一哦深沉的大地,现在就似已睡着了。
(三)
正午。
孩子们终于睡着了,卓玉贞已去了三个时辰。
傅红雪坐在坟堆后的一哦陰一哦影里,痴痴地看着面前的一片荒坟,已很久没有动。
他心里在想什么
——埋葬在这些荒坟里的是些什么样的人那其中有多少无名的英雄有多少寂寞的一哦浪一哦子
——生前寂寞的人,死后是不是更寂寞
——他死了之后,有没有人埋葬他埋葬在哪里
——这些问题有谁能答复
没有人!
傅红雪长长吐出口气,慢慢地站起来,就看见一匹驴子走上了山岗。
xxx
瘦弱而疲倦的驴子,平凡而憔悴的妇人。
傅红雪看着她,心里也不禁对自己的易容术觉得很满意。
卓玉贞终于安全回来,没有人认出她,也没有人跟踪她。
看到傅红雪和孩子,她的眼睛里就发出了光。就像是世上所有的贤妻良母一样,她先过去吻了孩子,又拿出个油纸包道:“这是我在镇上买的烧鸡和牛一哦肉一哦,你不必分给我,我已经吃过饭了。”
傅红雪默默地接过来。
她的指尖轻轻一哦触及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冷。
如果一个人已在烈日下耽了两三个时辰,如果他的手还是冰冷的,他一定有心事。
卓玉贞看着他,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定在为我担心,所以我一有了消息就赶回来了。”
傅红雪道:“你已打听出杜十七……”
卓玉贞抢着道:“谁也不知道杜十七晚上睡在哪里,就算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肯说。”
杜十七无疑是个很喜欢朋友的人,他当然应该有很多朋友。
卓玉贞道:“可是我打听出另一件事。”
傅红雪在听着!
卓玉贞道:“他的朋友虽然多,对头也不少,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叫胡昆。城里每个人都知道,胡昆已准备在下个月初一之前杀了杜十七,而且好像很有把握。”
傅红雪道:“今天好像已经是二十一哦八了。”
卓玉贞点点头,道:“所以我心里就在想,这两天杜十七的行踪,胡昆一定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你若想打听一个人,去找他的朋友,远不如去找他的仇敌。
傅红雪道:“你去找过胡昆”
卓玉贞道:“我没有。”
她微笑着又道:“但是你可以去找他,可以冠冕堂皇地去找他,用不着怕公孙屠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了说不定反而更好。”
她笑得温柔而甜蜜,就像是条又温柔又甜蜜的小狐狸。
傅红雪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里立刻露出了赞赏之意。
卓玉贞道:“城里最大的茶馆不是天香楼,是登仙楼。”
傅红雪道:“胡昆常常到那里去”
卓玉贞道:“他每天都去,几乎从早到晚都在那里,因为登仙楼就是他开的!”
(四)
夜。
天黑了之后,傅红雪就将卓玉贞和她孩子们留在那乱石山岗上。留在那一哦陰一哦森、荒凉、黑暗、恐怖的乱坟间。
他怎么能放心呢
就因为那里太荒凉,太黑暗,所以绝对没有人想得到他会将他们留在那里。
所以他才放心。
他是不是真的绝对放心
不是的。可是他一定要为他们安排好很多事,让他们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决不可能永远陪着他们的!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永远陪着另一个人。
——人与人之间无论相聚多久,最后的结局都是别离。
——不是死别,就是生离。
他忽然想到了明月心。
xxx
他一直在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她。
可是在这无人的山坡上,在这寂寞的静夜里,越是不该想的事,反而越容易想起来。
所以他不但想起了明月心,还想起了燕南飞,想起了他们在离别时,明月心凝视着他的眼波,也想起了燕南飞那干涩的咳嗽声,和血红的剑。
现在他们人在哪里是在天涯,还是在洪炉里
傅红雪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在洪炉里,还是在天涯
他紧紧一哦握着他的刀,他只知道这把刀是从洪炉里炼出来的!
他的人现在岂非也正如洪炉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