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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河直之之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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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着近似黑色的墨绿色西服,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左右。他肩膀非常宽,像是专门练过某种体育项目。

男人面对着信箱,像是在看里面的情况,时不时弯下腰。发现他看的是三○三房间的信箱时,我不禁感到有些紧张。难道他是警察?

我若无其事地走近自己的信箱。信箱是将号码盘转三位数,与密码吻合就能开启的那种。转号码盘时,高个子男人一直看着我。我想,他可能会跟我搭话。

“请问是骏河先生吧?”果然不出所料。他的声音较低,却很响亮。

“是的。”我回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从房间号判断的。”男人说道。他的脸有些黑,轮廓却很清晰。年龄应该有三十多岁。

“你是……”我问他。

男人微微颔首。“我是练马警察局的加贺。”

“加贺先生?”

“加贺百万石的加贺。”

“哦。”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在看这个信箱。”加贺拿起三○三室信箱的锁,“看看能不能把它打开。”

我吃惊地看着他。

“就算是刑警,这么做也不妥当吧?”

“倒也是。”加贺笑了笑,再次看了看信箱,“可我很想拿出一件东西。”

“是什么?”

“过来看看。”加贺向我招手,然后指了指信箱的插口,“从缝里看。是不是有张快递公司用于客户不在家时的联系表?”

“是啊。”的确有那种东西。因为里面很暗,看不清内容。“这个有什么问题?”

“上面好像写着周六下午三点半的字样。”再次看了信箱里面,加贺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问他。

“如果这张联系表是三点半放进去的,说明浪冈准子小姐当时不在。但是据相关人,也就是你所说,浪冈准子小姐下午一点多已经离开了穗高先生的家。如果那个时间段离开石神井公园,再晚两点之前也应回到这里。不知浪冈小姐到底是顺道去了哪儿?”加贺以非常清楚的语调说道。

听到这儿,我吓了一跳。周六三点半时,浪冈准子应该是在穗高家的院子里。她自杀之前还用手机给我打过电话。

“不一定没在吧。”听我这么说,加贺歪着头觉得很奇怪。我看着他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当时她也许已经死了。”

这个说法应该没什么破绽,但是,练马警察局刑警的表情仍然充满怀疑。“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

加贺看着我。

“楼下的听到过声响。”

“楼下的?”

“二○三室的住户。当时是周六的傍晚,天已经黑了,大概是六点左右。那个人说,当时确实听到楼上有声响。他说平时并不注意这些,但那天因为感冒一直躺在床上,就注意到了。”

“是吗……”

我想,一定是那个时候,就是我和穗高把尸体搬进去的时刻。当时我们根本无暇去留意脚步声。

“所以说,浪冈小姐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那以后才对。”加贺说道,“当然,如果脚步声不是浪冈小姐发出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觉得他的后半句话另有含意,所以回看了他的脸。但他好像并没有觉得说了什么特别的话。

“那么,可能就是……”我把报纸夹在腋下,准备离开,“她离开穗高家后,也许是在哪儿闲逛了吧。毕竟是打算自杀的人,精神状态一定不同于常人。”

“也有可能。她到底去了哪儿……”

我打开自动上锁式大门进去后,加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跟了进来。他好像还打算一起坐电梯。

“现在还要调查吗?”进入电梯后,我按了五层和三层的按钮后问道。

“不,只是看守现场,是个打杂的活儿。”

加贺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却不像是辖区的警察在贬低自己,嘴边的微笑让人感到他那莫名的自信。我不由得毛骨悚然。

电梯在三楼停下。

“我先下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估计你也累了。今晚请好好休息。”说着,加贺下了电梯。

“谢谢,警察先生你也是。那么再见。”说完,我打算按下电梯的关门键。

电梯就要关上时,加贺伸出右手把门挡了回去。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我可否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你说。”我抑制着轻微的动摇说道。

“骏河先生和死去的浪冈小姐也很熟吧?”

“嗯,算是吧。”不知他想问什么,我心里提高了防备。

“按骏河先生的理解,浪冈小姐是什么样的性格?是性格细腻,还是不拘小节的粗心大意型?”

他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为人精细,不然也做不了与接触生命有关的工作。”

听到我的回答,加贺点了点头。

“据说她在动物医院工作?”

“是的。”

“她平时注意衣着打扮吗?”

“算是吧。反正没见过她穿什么奇装异服。”

“哦。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了?”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知这个人想挡电梯门挡到什么时候。

加贺指了指旁边的门。正是三○三室。

“留有遗书的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

“据说是写在广告背面,还是美容沙龙的广告背面。”

“是吗?”我装出像是第一次听说的表情。

“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会把最后的遗言写在广告背面?我们调查过她的住处,有很多漂亮的信纸什么的。而且那张广告的边缘还被撕下来了。”

我边听边想,果然有人指出了这一点。我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

“这个……可能是因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杀的事,所以失去平常心了吧。”

“从现场的状况来看,不像是一时冲动而自杀的。”

“这个嘛……”我耸耸肩,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没有自杀经验。”

“也是。当然,我也没有经验。”加贺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但马上闭上嘴,然后轻轻扭扭脖子,“对了,还有一件事无法理解。”

“什么事?”

“草坪上的草。”

“草坪的草?”

“是的。那个东西沾在浪冈小姐的头发上,是枯草。怎么会沾上那种东西?除非在公园打滚,不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沾上的。”

我什么都没说。或者说,没法说什么。

“骏河先生。”加贺问道,“穗高先生家的院子里有草坪吗?”

我不得已只能点头。“有。”

“哦。”加贺默默地注视着我。我很想把脸扭开,但还是逼着自己回视他。

加贺终于把手从电梯门上拿开。

“不好意思,占用你不少时间。”

“失陪了。”等电梯门彻底关上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住处,我先喝了一杯水。嗓子干得要命。

有关浪冈准子的房门钥匙,我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但是既然没有备用钥匙,那就不能从外面上锁。与其室内没有钥匙,不如选择门没有上锁,反正都是不自然,那么我宁愿选择后者。

没关系,不会因为那种程度的不自然就查到真相。装到底,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行。

但是——

练马警察局的加贺。这个人要警惕。准子头发上沾着枯草,这一点我确实疏忽了。但只凭辖区刑警一个人的力量,估计也做不了什么特别举动。

趴在餐桌上的莎莉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用双手抱起它,站到窗前。将猫和自己映照在玻璃上,这是我最近的乐趣之一。

“你每天都应该抚摸它。对它来说,那种感觉就像是母亲舔它一样。”我想起了浪冈准子抚摸着莎莉的后背说这句话时的侧脸。

漫长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我的心中没有任何罪恶感。因为,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将映在玻璃上的猫的脸和浪冈准子的脸重叠后,我在心中自语道。

准子,我为你报了仇。

我杀了穗高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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