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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林贵弘之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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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话筒,对我说了一句“果然没猜错”,便走向玄关。

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以及雪香织的声音。

“那个电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决定举行头七?而且寄件人又是穗高先生。”

“我也不知道啊。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我们三个人叫到这里。”

“三人?”雪香织带着疑惑的口气走进房间,看到我后止住了脚步。“啊。神林先生……”

“你好。”我颔首招呼。

“神林先生也收到了那封电报?”

“是的。”

“原来是这样。”雪香织略显不安地皱起了眉头。她穿着一身深蓝色西服。看来她和骏河一样,虽然不信会真正举行头七,但还是尽量没穿花哨的衣服。

“可以说演员都到齐了吧。”骏河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如果穗高也在场,就完美了——”说到这儿,他张着嘴停了下来,眼睛看向我后方。

与骏河面朝同一方向的雪香织也瞪大了眼睛。看得出她屏住了呼吸,表情充满惊讶。

两人看着面向院子的落地窗。在我回头前,多少已经猜到他们看到了什么。我想起了曾经经历过的类似场面。其实就在八天前。

我慢慢回过头。看到的场景果然如我所料。

美和子站在那里,穿着说是昨天买的白色连衣裙。她就像那天的浪冈准子那样,默默地看着我们。

3

美和子看我们时,谁都没能发出声音,甚至都没能动弹。如果从旁边看,也许就像几尊蜡像在对峙。

没过多久,美和子动了起来。她哗啦一下打开落地窗。看来她早就知道窗户没有上锁。不用说,玄关处的锁也是她开的。

她穿过白色蕾丝窗帘。窗帘拂过她头顶时,就像穿着婚纱一样。

“那天,”美和子开口说道,“她就是这么出现的吧。”

不知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从语气来看,应该不是冲我。当然,由我回答也没有什么不妥。但是骏河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的。完全,就是那种感觉。”他的声音完全变样了。这也能理解。

美和子脱下凉鞋,来到客厅。裙摆随风飘逸,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她先是背对着我们关上落地窗,然后转过身。

“我想试着理解一下浪冈准子小姐的心情,于是站在了那里。”美和子说道。

“那有什么收获没有?”雪香织问她,“察觉到什么了吗?”

“有,而且很重要。”美和子回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她俯视了我一眼,又先后看向骏河与雪香织。

“就是那天,浪冈准子小姐为什么会站在院子里。”

“所以说,就是为了见到你。她想知道背叛自己的穗高到底和什么样的人结婚。这是她亲口说的,绝对没错。”骏河说道。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不是,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雪香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觉得……她的主要目的,是想让阿诚看到她。”

听了她的话,我们三个都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我问她。

“我是站在那里才想到的。”美和子对我说,“如果是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从外面基本看不到里面,尤其是拉着蕾丝窗帘的时候。那天……婚礼的前一天,天气也非常好。”

“所以呢?”

“如果哥哥你站在那里也会明白。从那里是看不清这边的,但这边向外却能看得很清楚。在那种状态下站着很没有安全感。坐立不安,想逃离那里。但她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那里。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人。

“我觉得,浪冈准子小姐是想让阿诚看她最后一面,让他看到她在世上的最后一刻。估计她当时已经决定要自杀了。”

美和子的话使我们陷入了沉默。她那清澈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宽敞的客厅内。

终于,骏河点点头说道:

“也许是这样。那叫什么毒药来着?硝酸士的宁……吧。总之,她从工作的地方偷出毒药时,就已经决定要与穗高同归于尽。”

“她一定是想,如果能和阿诚同归于尽就好了。那天她也是这么打算才过来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我问道。

“也就是说,”美和子做了个深呼吸,“浪冈准子小姐来到这里时,她的脑海里并不存在阿诚已经死亡的想法。”

“什么?”雪香织不禁叫出了声,“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是凶手,那么投毒一定是在那天之前。因为当时鼻炎药的瓶子由我保管,她应该没有机会投毒。可是……”美和子看着雪香织,“如果毒药是周五之前放进去的,那么周六来到这里时,阿诚有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听大家的叙述,浪冈小姐好像并没有想到这些。”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确实如她所说。

其他两个人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很快还是骏河开口说道:“可是……毒胶囊还是放进去了。结果,穗高就死了。”

“是的,但她没有机会。因此毒药是其他人放进去的。”美和子平静而又干脆地说,“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4

空气忽然变得异常沉重,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沉默中。客厅本来就大,现在则更觉得如此。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最早开始动的是雪香织。她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她跷腿时我才发现,她的裙子出乎意料地短,露出了修长的腿。这一瞬间,不知为何,我确信她与穗高诚之间绝对发生过什么。

“这样啊,”她说道,“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叫到一起,还特意发了那份奇怪的电报。”

“我向不是凶手的两位道歉,对不起。可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

“你没必要也给我发电报。”我对她说。

“我想,应对三位一视同仁。”美和子没有看我的脸。

“如果连亲生哥哥都不例外,那么我也只能配合了。但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把嫌疑人限定在我们三个中间?”骏河坐到雪香织旁边。

“理由很简单。”美和子说道,“如果想把阿诚以那种方式推向死神的怀抱,至少需要两个条件。一是知道他一直服用那种鼻炎胶囊,二是有机会将毒胶囊混放进药瓶或是小药盒。而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只有在座的三位。”

骏河像外国电影明星一样夸张地摊开了双手。

“我们确实知道穗高的常备药,也有可能找个机会将毒胶囊放进去。但美和子小姐,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我们根本没有毒药。你看了新闻应该知道,硝酸士的宁这种毒药不是随便就能搞到手的。制作毒胶囊的是浪冈准子小姐,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你说我们中有谁能拿到她制作的毒胶囊?还是说我们中间的某人接受准子小姐的请求投了毒?”

美和子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望向院子,缓缓地拉上了里面的窗帘。屋里完全暗了。她绕过我们坐的组合沙发,走向入口处,打开墙上的两个开关。花瓣造型的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不是什么名侦探,”美和子开口说道,“没有能力说出能让大家信服,又能让凶手坦白罪状的推理。我能做的,只有请求。”

她再次走近我们,站在一米开外的位置,轻轻吸了口气。

“拜托了。”她用压抑的声音说道,“是谁将阿诚推向了死亡,求你自己站出来吧。”

她又说了一次“拜托了”,然后低下头,一动不动。

我觉得曾经在哪儿看过类似的电影。不是最近,而是很早以前。当时父母还健在,我和美和子也只是普通的兄妹。或者那不是电影,而是梦境。总之,自从看到那一幕,我和美和子一直走在歧路上,后果就是现状。妹妹将哥哥当作杀人嫌疑犯,哥哥则无话可说,不知如何是好。

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我有机会接近药袋,而且还存在动机。

我看了看其他两个人。骏河直之和雪香织都在看别处,避免与任何人有眼神交流。我觉得他们都在观察其他人的态度,同时又觉得他们中的一个会忽然坦白,说出“穗高其实是我杀的”。

我想到了那封威胁信。不知威胁信是他们中的谁写的。前天送雪香织去横滨车站的路上,我还问她是否经常用电脑或打字机,她回答说哪个都不用。威胁信中的文字是用电脑或打字机打的。如果相信雪香织,那么,写威胁信的应该就是骏河。但最近的编辑真的会有既不用电脑也不用打字机的吗?

我的预感并没有成真,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动弹。骏河把右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坐着。雪香织则将双手交握在膝盖上,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而我只是转动眼珠观察他们。

美和子抬起头。我看向她。

“我明白了。”她沉重地说道,“我本想,如果凶手自己站出来,我会向警方求情,能不能酌情减刑。不过,看来我的话并没能打动大家。”

这时,雪香织开口了:“骏河先生。”

所有人都看向她。在大家的注视中,她继续说道:

“还有神林先生。我相信两位,并且确信美和子小姐一定是搞错了。不过,如果——请别误会,这只是个假设——如果两位中有人能够主动站出来,我也会像美和子小姐一样,或者比她更热心地向警方求情,争取减刑。因为,我觉得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才那么做的。”

“我们是不是得说谢谢?”骏河苦笑着,“我将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雪香织点了点头,略微扭曲的嘴唇露出了难以理解的笑容。

美和子重重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好像起到了让空气变浓的作用。

“真没办法。我原本期待有人能够主动站起来的。”

“我会那么做的,如果我真的是凶手。”骏河用挑战般的语气说道。

美和子垂下眼睛,默默地走向门口。她看了我们一眼,然后露出下定决心似的表情,握住球形门把手推开门,冲着外面说:“请进。”

立刻有人走了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那里。

加贺看着我们,轻轻颔首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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