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天国(2/2)
“咦?”
“算了,总之我自有理由。县警本部长野田应该在你那里吧?如果方便,让他来接听。”
“噢,好。”政子诧异地把话筒递给野田。忽然被绑匪指名接听电话,野田一脸困惑。
“我是野田。”为了不被绑匪小看,他刻意说得威势十足。
“呵,辛苦你了。这可够你忙的吧。”
“是啊。”野田差点就想说“多谢关心”,话到嘴边赶紧打住。绑匪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那独特的语气令他觉得仿佛在哪里听过,险些不自觉地冒出谄媚的态度。
野田干咳了一声:“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你也用不着这么装腔作势嘛。”
“哪里装腔作势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嚣张了!明明是个绑匪。”
“呵呵。”电话那端传来低笑,“是你自己架子摆得太足了好不好?如果对我的态度有意见,大可不必交易。”
福富政子惊慌地连连摇头。野田只得压下怒火。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那就说来听听。”
“是啊。请你帮个忙,准备二十辆巡逻车,停在福富家中待命。明白了?”
“二十辆巡逻车?干什么用?”
“交易的时候需要。至于详情就敬请期待吧。”
“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尽量动作快点。稍后我会再打电话,就这样。”
“慢着—”不等野田说完,电话已经挂断。野田回头望向部下:“这次通话时间这么久,总该有个像样的追踪结果了吧?”
“应该是。”
说话间电话响了,部下马上接起。
“喂,追踪结果出来了?哦,哦,什么?”部下的表情古怪地僵住了,“我知道了……”他开始做笔记,但表情还是很失望。
“从哪里打来的?”部下一挂断电话,野田立即发问。
“是这样,”部下边看笔记边说,“绑匪似乎是侵入各国电脑,再利用先进的网络中转功能打出电话。根据报告,刚才的电话来自德黑兰。”
“德黑兰?上一次是喀麦隆,这次又是德黑兰。之前的踪迹查不到吗?”
“不,最近追踪技术也有了进步,可以追查到电话是从哪里中转过来。”
“那不是很好?”
“追查结果显示,从德黑兰打出的电话是从圣多明各,也就是多米尼加共和国的首都转过去的。圣多明各之前是刚果共和国的布拉柴维尔,布拉柴维尔之前是苏里南共和国的首都帕拉马里博。很遗憾,到这里已经是追踪技术能探查到的极限了。”
“知道了,算了。”野田摇摇手,“放弃追踪吧。对了……”他转向政子说:“关于赎金问题,有点事需要和您商量。”
“什么事?”
“看样子绑匪除了健太,还绑架了其他人,我想他一定会分别索要赎金。其他家庭未必有能力像府上这样,轻而易举地立刻预备好一亿元,为了迅速应对绑匪的要求,可否助这些家庭一臂之力?”
“我明白了。其他人的赎金就由我们先垫付。”福田政子爽快地回答,尔后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不,不必垫付,全部都由我们来负担吧。”
“全部?”野田吃惊地问。
“对。条件就是,”政子锐利的视线投向县警本部长,“警方向媒体通报这一事件时,要把我们负担的金额全部算作健太一个人的赎金。”
“原来如此。那其他孩子的赎金就变成零了。”
“不行吗?”
“不不,我看没什么不可以。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办到。”
野田暗想,像福富政子这种级别的富豪,连儿子的赎金也非得摆摆排场。
“那么,到底要准备多少钱呢?如果是一人一亿……”
“是啊,听绑匪的口气,不止绑架了两三个,可能需要准备五六亿吧。”
“如果是五六亿,金库里应该就有,对吧?”政子回头问存在感如影子般稀薄的丈夫。
“是啊。我过去看看。”
福富良夫刚站起,好几个刑警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又有绑架事件发生,两个人被绑走了。”
“我这边也是,一个男孩被绑架了。”
“我这边有三人同时被绑架。”
“什么?”野田顿时红了眼,“这下总共……”他屈指一数,“有九个人?”
这时又有刑警冲进来。他们喘着粗气,异口同声地向野田报告同样的内容。
7
“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大功告成了。”打完电话,宝船开口说,“钱老哥你呢?”
“我也已万事俱备。按照计划,今天夜里所有地域都将布置完毕。”钱箱看着电脑屏幕回答。屏幕上显示出一幅地图,上面有几个小点闪烁不定。
“终于要交接赎金了。”福富说,“但愿一切顺利。”
“我们出手,哪有不顺利的道理?”宝船充满自信地回应,“对吧,钱老哥?”
“就是。宝船的脑筋再加上我的高科技,绝对是无往不利。”
“更何况还有我们三个人的财力。”
“我知道,可小说和电视剧里常说,绑架案里难度最高的就是交接赎金这个环节。”福富依然忐忑不安。
“但反过来说,这也是最有戏剧性、最富趣味的环节,最能展现出绑匪的身手。假如少了这个环节,就像跑了气的啤酒,一点都不刺激。”
宝船说完,钱箱也诡谲地笑了:“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好戏了,嘿嘿嘿。”
“好了,我们去看看那些孩子的情况吧。”
宝船站起身,钱箱和福富也嗨哟一声站起来,依照惯例各自戴上猴子面具。这次连福富也戴了个黑猩猩面具,为的是避免被其他孩子看到长相。他已经私下叮嘱过健太,黑猩猩的真实身份就是爷爷这件事,绝不能透露给其他孩子;同时又向孩子们解释说,他们是受各位爸爸妈妈之托,接大家来这个游乐园小住两三天。
三位老人分别戴着猩猩、大猩猩和黑猩猩面具离开建筑物,走进游乐园,然后坐上米老鼠驾驶的电动汽车,在游乐园里兜了一圈。
“哦,看到了看到了!”钱箱大猩猩指着前方说。
只见长椅上并排坐着三个男孩,全都在无所事事地发呆。
老人们在他们面前停下车。
“怎么了小朋友?怎么不玩呢?”钱箱搭讪道。
三个男孩面面相觑,谁也不做声。
“不喜欢游乐园吗?”钱箱又问。
坐在右边的男孩子摇了摇头。
“那就是喜欢了?”
这回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去玩呢?这里有各种游乐设施,去玩玩好不好?”
三个人再次面面相觑,沉默不语。最后中间那个男孩礼貌地开口了:“请问,我们应该去玩什么?”
“玩什么?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啊,这还用想吗?我看旋转木马就不错。”
“好,那就去玩旋转木马。”中间的男孩站了起来,两边的男孩也跟着站起来。
“不玩旋转木马也没关系,那种转个不停的咖啡杯也很有趣。”
钱箱话音刚落,正要迈步的三个人又停了下来。
“那就去玩咖啡杯。”刚才那个男孩说,三个人转而朝咖啡杯走去。
“喂,等一下。”钱箱叫住他们,“不用我说什么你们就玩什么,你们自己想玩哪个?”
三个男孩再次互相看了看,哭丧起脸来。
“咦,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钱箱慌了手脚。
“我明白了,好了好了别哭了。”宝船从旁开口,“这样吧,你们先坐咖啡杯,然后坐旋转木马,其他游乐设施按照字母顺序依次去玩,可以吗?”
不可思议的是,三个男孩马上不哭了,用力点了点头,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向咖啡杯。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钱箱目送着他们嘟囔。
“他们是‘等待指示族’。”宝船说,“因为从小就被教育,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遵照父母和老师的指示,结果变得没有指示就什么都不会做。”
“那不和近来的上班族没两样吗?”钱箱说。
“原因是同样的。只不过小孩入学考试难的问题日益低龄化,症状也出现得更早罢了。”
“唉,日本快没救了。”
听了这番对话,福富觉得无法漠然视之。孙子健太来到这儿后也一直念念不忘学习,那种执著不就像近来上班族罹患的工作狂症状吗?
老人们继续乘车漫游,观察其他孩子的情况。有个女孩担心弄脏了衣服被妈妈责骂,别说上车去玩,连坐在长椅上都不敢,一直站在一个角落。还有个男孩虽然热切地望着过山车,却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去坐。老人们询问原因,他回答“因为我不太会玩”。显然,他已经被一种强加的观念缚住了手脚,认为任何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做得漂亮。
“怎么搞的,这些小孩一点都没有小孩的天性。”一圈转下来,钱箱叹道,“简直就像是身心俱疲的中年人变来的一样。”
“是这个社会有问题。”宝船吐出一句话,“这么小的孩子就得整天埋头学习,能有什么好结果?他们的父母丝毫没有发现,其实这些孩子早在被我们绑架之前,就已经被绑架了—被学历社会这个妖怪绑架了。”
8
次日早晨,一辆辆巡逻车依次开进福富家的大门。这是野田调来的,其中有几辆同时担负现金运输车的保卫任务。现金运输车里堆着二十亿元,换句话说,包括福富健太在内,被绑架的孩子正好是二十人。这是健太所在幼儿园班级的总人数。
除了健太,其他十九个孩子的父母也都集中在福富家,此外福富家所有的亲戚,福富财团相关企业的社长、董事、监事,以及文化界知名人士等等也都汇聚一堂。会客室因此显得局促不堪,福富家便将举行宴会用的大厅用以待客,所有人都在大厅里静候消息。但其实在绑匪来电话联络之前,根本无事可做,每个人都百无聊赖。政子一向不允许有慢待来宾的事情发生,见状认为不能听之任之,当下火速请来交响乐团,开始演奏一场小型音乐会,又担心可能有客人饿了,特地从闻名遐迩的餐厅招来大厨,奉上立餐形式的菜肴供客人随意享用,俨然变成了一场宴会。
“今天为了犬子健太被绑架的事件,承蒙诸位亲朋好友赶来相助,我们深表感谢。”政子开始致辞,“有大家的全力支持,相信健太一定会平安获救。我们已经按照绑匪的要求,准备好了健太的二十亿元赎金。”说到金额时,她似乎微微挺起了胸膛,声音也抬高了少许。来宾发出一阵惊叹。
其他被绑架孩子的家长也都在场,但谁也没对政子的发言提出异议。毕竟全部赎金都由政子代为承担了,此时自然不便说三道四。
“接下来,有请一位今天即将大显身手的嘉宾作简短致辞,他就是我们治安的守护者,县警本部的野田本部长。”
野田正满心烦恼地看着来宾,冷不防被政子点到名字,不由得大吃一惊。
“哎呀,我就算了。”
“有什么关系,就让我们听听你的决心吧。”
野田终归不得不站到台上。
“我是县警本部的野田。今天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将可恶的绑匪逮捕归案,决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野田说完,众人纷纷欢呼:“太好了!”“日本第一!”“本部长万岁!”
野田流着冷汗走下台,部下冲了过来:“本部长,收到了绑匪寄来的包裹!”
“什么?你确定?”
“我想不会有错。”
“你怎么知道是绑匪寄来的?打开看了?”
“还没有,但一看就知道。为防万一,我们把包裹运到了后院。”他说的“万一”,是指包裹里可能藏有炸弹。
“很好。”野田向福富政子通报了情况,两人一起来到后院。那里堆了许多纸箱,数一数共有二十个。
“这些全是绑匪寄来的?”
“是的。”
野田首先看了一眼寄件人栏,那里只写了两个字:“绑匪”。原来是这样,的确一眼就能看出是绑匪寄来的。
按照野田的指示,拆弹小组采取远程操作的手法,小心翼翼地开启一个纸箱,其他人则远远围观。没多久箱子打开了,但并未发生爆炸。箱子里装的是天线锅和看似通信装置的设备。
“这是什么?”野田仔细打量箱里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随后他又将其他箱子全部打开,发现里面的东西一般无二,只是天线锅上分别刻着一到二十的号码。
就在这时,福富家的男仆跑了过来。
“有您的电话。”
“谁打来的?”
“呃……”男仆抓抓脸颊,“对方说是绑匪。”
野田冲了出去。
他走到会客室,拿起话筒:“我是野田。”
“包裹已经送到了吧。你打开看了没有?”
“打开了。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稀罕的,就是个卫星电话,利用通信卫星工作。里面附有说明书,好好看一看,应该就会用了。天线锅安装到车顶上。”
绑匪的口气依然大剌剌的,野田压着火气问:“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
“首先,把准备好的赎金分装到二十辆巡逻车上。”
“那就是每辆装一亿元了?”
“咦,你们准备了二十亿?”
“不对吗?一人一亿,加起来不就是二十亿?”
“原来如此,这样也好。装好赎金,再把卫星电话分配到巡逻车上,电源接上汽车的点烟器插孔。另外,天线锅上刻有号码,你注意到了吧?”
“嗯。”
“我就直接把天线锅号码当作每辆车的代号了,这一点你要对各车的警察交代清楚。还有,你坐一号车,因为你是负责人,没你在场说不定会有不便。”
“可以,反正我本来也打算坐车。”
“你倒挺知趣的,不错,不错。我会通过无线电给你们指示,二十辆车的通讯频率各不相同,你们要特别留心。”
“你就是为了联系方便,特意准备了卫星电话?”
“没错,不行吗?等一会儿你们要稍微跑点远路,我怕你们的无线设备和手机收不到信号。”
他究竟要把我们支使到哪里?野田暗自诧异。
“等你们完成上述准备工作,下午六点前,警察要坐上巡逻车,确保随时可以出发。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什么时候把孩子还回来?”
“那要等交易完成了再说。那么,六点再联系。”
通完话,野田吩咐部下准备相关事宜,之后立刻与搜查一科科长等人研判案情。
“绑匪要求把赎金分装到二十辆巡逻车上,究竟目的何在?”野田率先提出疑问。
“或许他觉得二十亿元由一辆车来运目标太大了?”一名刑警说。
“就算这样,一辆车运一亿元,未免也太浪费了吧?”搜查一科科长反驳。
“我还是觉得,绑匪意在给调查制造混乱。从警备的角度来看,二十辆车也太多了。”
“有道理。”野田赞同,“也就是说,绑匪的目的在于削弱每辆车的警备力量?”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也不知道绑匪会要求我们跑到什么地方,总之先向邻县警方申请协助。另外火速备齐二十部手机,分发给各巡逻车上的人,免得路上失散。”
终于,六点到了。
“野田君在吗?”野田正坐在一号车的副驾驶座上等待,卫星电话的喇叭里传出了声音。
野田拿起话筒:“我在这里。”
“好,可以出发了。先沿公路南下,然后上东名高速,按照限速在下行线行驶。”
“要开到哪里?”
“这你不用操心,现在就出发。”
电话挂断了。野田无奈,下令所有巡逻车一齐出发。
9
墙上的大屏幕显示出一幅地图,上面有二十个小点正在移动,每个小点旁分别标着数字一到二十。
“马上就到岔路口了。”钱箱说。屏幕上的二十个小点正整整齐齐地排成一队,由东往西在高速路上行驶。“差不多该下达指示了吧?”
“是啊。”宝船拿起话筒,“野田君,你好。”
“我是野田。”监听器里传出愤愤的声音,钱箱一脸忍俊不禁。
“到下一个高速出口,一号车到十号车下高速,十一号车到二十号车继续沿高速行驶,明白了?”
“为什么要分成两队?”
“这个你自己好生琢磨。总之,照我说的办。”
“知道了。下一个出口一号车到十号车下高速,这样就可以了吧?”
“你就这么吩咐部下。”
“一号车到十号车下高速后该如何行动?”
“一下高速,很快就是一个t字路口,在那里右转,照直往前开。”宝船挂断电话,看了看地图,“到达下一个岔路口是在三十分钟以后。”
一号车在指定的出口下了高速,依照绑匪指示在t字路口右转,二号车到十号车也紧随其后,车队后面还跟着巡逻车、厢型货车、警用摩托等警备用车。即便在高速公路上,这种戒备森严的车队也令其他司机胆怯,到了普通公路愈发显得异样,行人纷纷伸长脖子朝巡逻车的前方张望,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浑蛋绑匪,果然是要把我们分割开来。”野田恨恨地说。由于车队分成两路,警备用车也必须各减一半。
忽然,手机响了,野田立刻接起,是十一号车上的搜查一科科长打来的。
“刚才绑匪来了指示。”
“怎么说?”
“他说到下一个出口,十一号车到十五号车先下高速,再重新进入上行线,返回来时的道路。”
“什么?又要分散?”
“该如何行动?”
“没办法,你就照他的要求做吧,警备车队也分成两队。”
“明白。”
挂了电话,野田不禁呻吟:绑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卫星电话里传出声音:“喂,野田君,是我。”
“又要干吗?”野田怒吼。
“呵呵,你好像火气大得很呀。趁早别给我摆这种臭脸,小子。”
“啰唆!你这是什么语气!不要狗眼看人低!”
“少安毋躁,你们马上就到通往富士五湖(富士山周边位于山梨县境内五个湖泊的总称,包括河口湖、山中湖、西湖、本栖湖、精进湖。)的道路,上那条路,一直开到河口湖,从那里上中央道。听清楚了没有?”
“然后呢?”
“到时再联系,拜拜。”对方径自挂断了。
野田等人的车队驶入中央道后,立刻又接到绑匪指示。
“到了大月立交桥,一号车到五号车走下行线,其他车走上行线。”
“慢着,告诉我最终目的地!”
“你就算知道了也没用,所以也别惦记了,只管照我的话开就是。”绑匪三言两语说完,不等野田回话便自行挂断。
“可恶,根本就是牵着我们的鼻子走!”野田咬牙切齿地说,但事到如今,也唯有依照绑匪指示行事。
不久,到了大月立交桥,野田等五辆巡逻车走下行线,其他车走上行线,警备车队也再次减半。
“绑匪是想利用这种手段削弱警备力量,绝不能让他得逞!”野田拿起手机,给十一号车上的搜查一科科长打电话。
“这里是十一号车。”科长的声音响起。
“我是野田,你那边情况如何?”
“我们现在正在首都高速上行驶,马上就要分成两路了。”
“分成两路?怎么个分法?”
“十一号车到十三号车经练马上关越道,十四号车和十五号车则上东北道。”
“警备方面呢?”
“老实说,很薄弱。”搜查一科科长的声音有些无奈。
“立刻和沿途的警方联系,请求支援。”
“是。”
“你把我的指示转达给其他巡逻车。照现在这情势,只怕会一辆辆分散得七零八落。”
“明白。”
和搜查一科科长通完话,野田又和其他车队联络。十六号车到二十号车正在东名高速上西行,目前还没有分散。但一过名古屋,就有好几个岔路口,届时一定会被分开。
刚全部联系完毕,挂断电话,卫星电话就传出绑匪的声音,好像正等着这一刻。
“马上就到冈谷立交桥了,你们继续向西行驶,至于四号车和五号车,我会指示他们开往松本方向。”
“把我们支得这么散,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样你也得东奔西跑接收赎金,不是很辛苦吗?”
“多谢关心,但我们不需要跑腿,只有你们才要到处跑。再见。”
10
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宝船满太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才这个时候就开始犯困了,想当年,喝酒喝到天亮也满不在乎。”
“你过去可是公认的夜游之王,如今也年岁不饶人了?”钱箱窃笑道,“还得再撑一会儿。”
“嗯,我知道。他们大都已经接近我们指定的位置了。”宝船看着墙上的屏幕说。
二十个小点此刻已星散在本州各地,最西端到了冈山县,最北端到了岩手县,这两辆巡逻车都已远离市区,深入山中。其他十八辆的情形也都差不多。
“把他们支使到那种荒郊野岭,真的没问题吗?”福富忧心忡忡地问。
“你看着好了,等一会儿我就要对各辆巡逻车逐一发号施令。可要讲二十遍,倒也不轻松。”宝船接通卫星电话的电源。
野田不耐烦地望着前方的黑暗。他乘坐的一号车正行驶在石川县和岐阜县的交界处,周围森林环抱,又是深更半夜,现在自己一行正驶往何处,野田和驾车警官都心里没底。
卫星电话里传出声音:“哎呀,你们辛苦了。”
听到绑匪逍遥的声音,野田顿生一阵杀意,这都是被困倦和疲累激出来的。
“你到底要我们去哪儿?”野田厉声质问。
“快了快了。你们放慢速度开上一公里,然后向右转,有条小路,沿小路开过去,尽头有一座古庙,庙里放着一个大号纸箱,你们拿出箱子,打开,里面有下一步的指示。那么,路上小心。”
“赎金呢?”野田追问,但对方已结束通话。
无奈之下,野田只得依言交代驾车警官。往前开不多远,果然如绑匪所说出现一条小路,巡逻车便拐了过去。
没多久路到尽头,赫然有一座看起来坍塌在即的小庙。野田下了巡逻车,活动一下筋骨,朝古庙走去。
推开庙门,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纸箱。野田和驾车警官合力将其搬到庙外的平地上,打开箱盖。箱里装着一叠看似红色塑料薄膜的东西,还有一个黑色方盒,盒上有盖,盖上留着张字条:
打开黑色盒子,把五百万元放进去,合上盖后,按下盒侧的开关,然后从纸箱前退开。就这样。
“只要五百万,真奇怪。”驾车警官说,“都已经专程运来一亿元了。”
“总之先照绑匪的话做吧。”
野田从巡逻车里取来赎金,将一百万元一捆的钞票放进盒里。盒子不大不小,刚好能装下五捆钞票。
合上盖后,野田再次端详了一番方盒,按下盒侧的开关。
才一按下,纸箱里的塑料薄膜就势不可当地飞了出来。野田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仔细一看,破箱而出的塑料薄膜,其实是充进了气体的热气球。热气球迅速膨胀开来,转眼间直径已达两米,悠然飘向空中,显然里面充的是氮气。就在野田等人的眼皮底下,热气球吊着那个装有五百万元的黑盒愈升愈高。
“快追!”野田吩咐道,随即坐进巡逻车。
但驾车警官在发动引擎时就很清楚,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热气球升得很高,渐渐融入夜色。
“不行,看不到了!”驾车警官抬头望着天空,发出绝望的叫喊。
野田急忙给其他人打电话,但不知是因为自己身处山中,还是部下所在的地方有问题,手机一直打不通。
“赶快开到市区!”野田命令驾车警官。
一路都是复杂的山道,离开这里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电话好不容易能打通了,野田首先联系上了搜查一科科长。
“对不起,让绑匪得手了!”搜查一科科长的声音几近悲鸣,“我们如今在奥利根一带,大约一小时前,热气球带走了五百万元。”
11
今天全国有若干地区目击不明飞行物,据目击者描绘,该不明飞行物为球体,呈红色、蓝色等鲜艳色彩,飞行高度相当高。此外,在岐阜县的田间还发现一个坠落的粉色气球。目前警方尚未对上述事件发表任何看法。
热气球从野田等人眼前飞走后,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为了搜集热气球的相关信息,搜查本部忙得人仰马翻。
“实在不明白。”搜查一科科长无力地摇头。昨夜的奔波让他疲累不堪,眼圈都黑了。“找到了几个坠落的气球,但全然没有现金的影子,也排除了有人偷偷拿走现金的可能。看来我们找到的并不是昨晚看到的热气球。”
“障眼法!”野田恍然拍桌,“绑匪怕我们追查到气球的去向,故意放出几个冒牌货,真是老奸巨猾!”
“自卫队也已协助我们展开搜索,但终究没能找到飞行中的热气球。”
这也难怪,野田心想。天空何其辽阔,要找到直径至多两米的热气球,绝非易事。
“自卫队表示,从气流情况判断,热气球很可能在今天黎明前飘向了太平洋方向。”
“这个推论的前提是热气球失去了动力吧?”
“没错……”
有侦查员报告,热气球飞起时曾用手电筒探照,发现黑色方盒下方弹出折叠式小型推进器。很明显,绑匪在利用某种方法操纵热气球。
“卫星电话的来源查明了吗?”野田问。
“现在正在询问全国的制造商,钱箱电产集团也生产这种卫星电话,但他们回复称毫无线索。”
“问制造商恐怕问不出所以然。”野田点头,“但还是先围绕这条线调查吧,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物证。”
“明白。”搜查一科科长满脸倦容地回答。
在游乐园里住到第三天,孩子们的表情终于活泼起来。他们开始自己拿主意去玩,不再畏首畏尾地害怕失败。秩序也逐渐建立起来,还有人担当起组织者的角色。总之,恢复了儿童应有的天性。
“太好了,太好了,小孩子就应该这样才对。你看他们那表情,多有生气!”望着那些在巨大的沙池里奔跑嬉闹的孩子,戴着猩猩面具的宝船不由得发出感叹。
“但他们好像开始想家了,昨晚由香里就在抽抽噎噎地哭鼻子。”福富说。
“这也是孩子气的表现,不打紧。撒娇本来就是小孩的拿手好戏。”钱箱说。
健太正忙着在沙池里挖坑道,想让玩具汽车从中穿过,忽然抬起头望着天空。“呀,热气球!”
其他孩子闻声也纷纷抬头望天。
“啊,真的!”
“是红色的热气球!”
“朝这边飞过来了!”
三位老人也望着天空。红色的热气球准确地朝他们飘来,其他蓝色热气球紧随其后。
钱箱取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比预想的要早,看来气流情况很理想。”
“你究竟用的什么妙计?”福富钦佩地问。
“没那么神奇,只是从这里发出信号,把热气球吸引过来罢了。比较费心思的是怎样减轻电池的重量,但同时搭载太阳能电池也就解决了。”
“太了不起了!这个热气球的主意是钱老弟想出来的?”
“算是吧。我在战时负责设计过热气球炸弹,这回刚好派上用场。”
“那种炸弹的设计要求是落到美国领土上吧?”宝船问。
“没错。与漂洋过海相比,从本土飞个几十公里到岛上着陆,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久,西边的天空陆续出现五颜六色的热气球。热气球缓缓降低高度,朝游乐园落下。
“好了,大家快去捡吧。”福富招呼孩子们,他们很有干劲地跑了过去。
在孩子们的帮忙下,二十个热气球全部顺利回收。每个热气球上都携带着五百万元钞票,二十个加起来正好一亿元。
现在只剩把孩子们送回去这件事了。与绑架时一样,还是利用特殊的催眠气体让他们入睡。
“你们都累了吧?在这个房间好好睡一觉,醒过来时,就会回到自己家里了。”福富对孩子们说。
“以后还会再带我们来这里玩吧?”一个男孩躺在床上问。
“嗯,一定会的。”
“大家回家后,第一件事想做什么?”戴着大猩猩面具的钱箱问。
孩子们思索片刻,异口同声地回答:
“念书。”
三位戴着猴子面具的老人闻言,闭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