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2)
住在东京,我几乎不用自己的车,见女孩的时候也很少开,因为吃饭的时候,我要忍着不喝酒,我也不觉得堵车的兜风有什么乐趣。我的座驾是丰田r-s,把车篷折起来,就是敞篷车,这才是这车的酷劲儿所在。
悄悄往返横须贺,乘出租车是不行的。我让树理坐在副驾驶座,开出了公寓的停车场。车篷自然是盖着的。离开东京,空气也变得干净起来了,但今晚可不打算敞篷。
“你喜欢这种车?”刚开不久,树理扭头问我。
“什么意思?”
“两个人乘的跑车。”
“不行吗?”
“不是不行。”
“觉得没有三个人乘车的必要。我没兴趣和男人兜风,一起坐车,一个女的就行了。”
“行李放在哪里?”
“你座位后面有能放下爱马仕凯利包那么大的地方。”
“但也有行李很多的时候吧?”
“这个车是为了出去玩而买的,可不想用来当货车!”
关于这个话题,树理再也没说什么。她好像耸了一下肩,但我没看清。
“可以听cd吗?”
“请随便。”
对于播放的音乐,她的反应不出我的所料。
“这是什么?没听过。”
“爵士钢琴手编曲演奏巴赫的音乐。”
“哦……”她明显不满的样子,但没有关掉音响。
r-s是没有离合器的。我握着闪着银色光的拉杆,换挡加速。
按照树理说的,从箱崎上了东京都高速公路,一个小时后,下高速转到横滨横须贺道。从横须贺交叉口出来,继续走本町山中道。几分钟后,就到了汐入站前。
“把车停到那边的餐厅停车场吧。”
按照树理的指示,我把r-s开进了停车场。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去。”
“离这里近吗?”
“可能要走一会儿。但这么醒目的车,停在公寓附近很危险吧。”
她说得没错。我告诉她我的电话号码,告诉她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并目送她离开。她走过宽宽的国道,消失在小巷里。
我在餐厅里喝着难喝的咖啡,想着以后的事情。树理在朋友的电话上留言是个败笔。但要是能顺利地把它消除掉,继续进行计划还是没问题。
最大的难题是拿赎金的方法。三亿元,体积和重量都超乎一般。运送得有车,但车很容易被追踪,我对带着钞票捆逃走这样的原始方法没有兴趣。
三亿元能换成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拿到手之后再换成现金呢?比如准备三亿日元价值的钻石,这样携带起来也方便。换现金时怕引起怀疑,可以换成每个一百万元以下的。这样算来,一百万元的钻石需要三百个——
我摇了摇头。一两个还可以换钱,三百个实在太难了。一家店卖两个,还要一百五十家店。这些店家的联系都很密切,一个卖来路不明钻石的奇怪男子,这样的传言会迅速传遍整个业界。到第五家店,警方就已经埋伏在那里了。
使用银行的转账功能?当然,需要一个假户头,这个不难。在网上,以此为业者成群结队。但是,问题是怎样取出这些钱来。不使用银行柜台,使用at等,但一天当中有取钱限制,取三亿元的话,要使用数个户头,花几天的时间。警方自然会和银行合作,检查指定户头的动向。用使用了十几次的银行卡取钱的时候,警方可能早已布好天罗地网。另外,在摄像头中留下证据也很麻烦。
想到这里,收银台附近的电话突然响了,穿着制服的年轻服务生接听了电话。
服务生不知为何露出很惊讶的表情,拿着无线话筒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急急忙忙地消失在收银台后面。
过了一会儿,一个店长模样的胖男人和刚才的服务生一起出来,又跑了出去。再回来时,两个人都明显带着一脸的困惑。
两个人低声商量了些什么之后,分别走向客人的桌子,同每个客人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年轻的服务生向我的座位走来。
“打扰一下。”他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什么?”
“今天您开车了吗?”
“是啊。”
“什么样的车呢?”
“是r-s。”
“……r……”
他好像听不懂的样子。
“深红色的跑车,带车篷的。”
服务生的脸色一变,“是……品川的车牌吗?”
“是的。”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本能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您的车……被喷漆了。”
我还没听完服务生的话就匆匆跑了出去。
冲到外面看到自己的车,我就呆住了。一个车头大灯被喷上了红色。我瞠目结舌,“哪来的混蛋……”
我一动不动地俯身看着好像充血的眼球一样的车灯,服务生不知拿了什么跑了过来,“这个,先拿着这个吧……”
是挥发油和毛巾。我没心思道谢,就拿了过来,用毛巾沾了挥发油开始擦车灯。刚刚喷上的吧,玻璃部分很快就轻松地擦干净了。但是车漆部分,我不想咔哧咔哧地用力擦。幸运的是车体部分被喷得很少。
“嗯,这个嘛……”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好像是店长的胖男人站到了我的身后,“本店不负责在这个停车场遇到的麻烦……”
“明白。我也没有想要赔偿的意思。”我把毛巾和挥发油递给服务生,“非常感谢。”
“要报警吗?”服务生问。
“不必了,我不想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嘴上这么说,心中暗想要是报警就麻烦了,“好了,你们也回店里吧。”我看了看周围,喷漆的人应该不在附近。
“这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胖男人继续解释。我没应声。
回到店里,没了慢慢喝咖啡的心情,我付账走了,在车里等着树理。看着油漆的痕迹,心情乱糟糟。
过了十分钟左右,树理回来了。她正要进店里,我按了下喇叭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跟坐上车的她说了被喷涂的事情,她一脸惊讶,还特意下车去看了看车的情况。
“很严重啊。这是暴走族干的好事儿吧。”她再次坐回副驾驶座,冲我说道。
“现在,这个族不做这种蠢事儿了吧。估计是附近中学生的恶作剧。”
“也可能吧。”
“我说,你那边怎么样?顺利吗?”
“完全没问题,”树理做了个ok的手势,“藏钥匙的地方没有变,进去很简单。我很顺利地消除了录音电话上的录音。”
“被人看到了吗?”
“我会犯那样的错误吗?”
“这个可怎么说呢。你差点儿忘记了留言电话的事情,我觉得这可是重大错误。”
“我不是想起来了嘛!这不是好好地善后了嘛!”
“没错,还特意来了一趟横须贺。”我没好气地发动了车。
驶出停车场之后,我没有顺着回家的路走,而是开往反方向的道路。
“去哪儿?”
“别说话,包在我身上。”
我以前来过横须贺,正在按照那时候的记忆开车。即使只走过一次的道路,我也能记得八成,这一向是我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离开了车多的国道,驶上一条进山的小路,这里的住家很少。渐渐靠近森林,不一会儿,斜前方能看到有淡绿色灯光照耀的建筑物,还有停车场的标志。我开始减速。
“你这是要干什么?”树理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闭嘴。”
“凭什么叫我闭嘴?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不去管树理,我把车停在路边,拉下刹车闸,熄了火。
“嗯,走吧。”
“去哪儿?”
“很明显嘛,去那个漂亮的建筑啊。”
树理连安全带都没有摘下的意思,还是保持着向前的姿势一动不动,表情也很僵。我不由低笑。
“这不是很怪吗?到目前为止,你不一直都在我的房间和我在一起吗?这个你都不在乎,为什么这么抗拒和我一起去宾馆呢?”
“但是这里……”
“那是为了那种目的的地方,所以……嗯?”
树理没有回答,我又笑了出来。
“你别误会。因为有件重要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个房间。”
“什么事?”
“当然,这是游戏的一环。难道只是为了消除录音电话上的内容,才特意来这里一趟吗?”
树理的脸上出现了放心和理解的表情,但还是有些惊讶地动了动下巴。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车停到停车场?”
“这个酒店的停车场有摄像头,连车牌号都会记录下来。考虑到我们要做的事情,我还是不能留下车的记录。”
“嗯,”她暧昧地点着头看着我,“你知道得可真多哦。”
“以前,我给这家酒店做过咨询。”
两个人并肩而行,留意着摄像头进了酒店。我们的房间,内装是单一色调的素雅设计。我先进去,开了窗。感觉已经进了山,没想到在这里却依然可以很近地看见海,还能听到响亮的汽笛声。
“在这里打算做什么?”
“你马上就会明白了。首先,你先在这个漂亮的沙发里坐下来等着吧。”
但是,树理没有坐沙发,而是坐在了铺有床罩的床上,颇有兴致地环视室内。这是因为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在和以前去过的某个房间比较,我不得而知。
我坐在沙发上,拿出自己的记事簿,然后用圆珠笔开始写东西。
“写什么呢?”
“你等一下。”
她在床上弹了一下,像是确认床的触感,又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开了电视。换了几个台之后,出现了成人录像的画面。上面是裸体的年轻女人张开大腿,男人在干什么的情景。当然,都用了马赛克,看不见关键部位。
树理急急忙忙地关了电视,看到这个,我尽量忍住不笑。
“没想到你这么天真啊。”
“觉得无聊才关掉的。你要是想看就说话,我可以再打开啊。”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正在做重要的事情。”
“哦,”树理跷起脚又放了下去,“男人就是变态。看那种东西,有什么可看的呢?”
“女人也有喜欢看的呢。”
“也没有到男人喜欢的程度吧。尤其是那些大叔最白痴,已经没什么零用钱了,为了这个一出手就是几万,简直是脑袋进水了!被女孩子玩弄了还不知道吗?”
“玩弄,你还用了这么难的词?”我停下笔,抬头说道,“你真的这么想吗?大叔们很愚蠢,被小姑娘利用?”
“不是吗?”
“在这世上,有比钱还有价值的东西,我认为是人心和时间。金钱不能改变人心,失去的时间也不能用钱买回。这两样东西如果能用钱买到,哪怕只有一点,我都会不惜成本。”我撕下记事簿的一页,递给她,“来,你就照着这样说,继续作战。就像刚刚说的那样,时间比金钱宝贵。”
“这是什么?”
“看看就明白了。”
读完内容的树理,慢慢抬起头,表情僵硬起来。
“现在开始打电话了吗?要我打?”
“是的。对方希望确认你是否安全,要是能听到本人的电话,他们应该满足了。”
“为什么特意在这种场所打?”
“有两个理由。一是考虑到我们要反侦测,另一个就是那个汽笛声。不知道对方安装了什么样的录音装置,如果录下那个声音就很幸运了。警方会分析那是什么声音,明白是汽笛之后,就一定会推测绑匪藏身地是海的附近。也许能从汽笛的种类,推断出是横须贺的军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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