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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鹅妈妈旅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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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穗子回应一声,站起身来。她本来姓“原”,但为了不让其他旅客发觉她和哥哥公一之间的关系,所以用了假名。当然了,高濑当时曾经参加过公一的葬礼,与菜穗子有过一面之缘。之前菜穗子曾经向高濑解释过,说她希望到哥哥最后住过的旅馆去看看。但这事如果引起其他客人注意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她打算用个假名字,对其他客人隐瞒自己是公一妹妹的身份。

看到真琴之后,高濑表现出一脸的困惑,黑眼球不停地晃动。

“我记得……电话里说的是两位女性……”

听过她的话之后,反应最大的还是医生太太。她用舞台上女演员那种夸张的动作抬头望了望候车室的天花板,之后摇了摇她那张圆圆的脸庞。

“唉,你们这些男的为什么都这么糊涂?不管是年过六旬的我丈夫还是年纪轻轻的高濑,居然都会犯同样的错误。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搞的,这小姑娘到底哪儿像男的?”

4

由于后轮上系着铁链,白色面包车的车身有些轻微的晃动。尽管如此,强劲的马力依旧带着车体在雪道上向上攀爬。据高濑说,从信浓天城站到旅店,大约需要花费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自己马上就要到哥哥当初死去的地方了——一想到这一点,菜穗子的身体中就会涌起一阵火热的紧张感。

“泽村真琴……真琴写成汉字该怎样写呢?”

医生太太问。面包车里并排的三个座位中间那个可以旋转过来,与后面的四位面对面交谈。

“‘真实’的‘真’,乐器的‘琴’。”真琴回答道,“这名字时常会让人误会成男子。”

菜穗子抿嘴一笑。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第一次带着真琴回家时,父亲脸上那铁青的面庞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真是失礼,向你道歉。”

医生深深地低下了只剩耳际上还露出着白发的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道歉了。

“真琴和菜穗子,你们俩是大学生吧?”

“对。”真琴回答,“我们俩念的是同一所大学。”

“方便告诉我是哪所大学吗?”

“可以。”

她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两人就读那所大学的名字。到这里来之前,两人便已商量好最好尽量少撒谎。谎撒太多,说不定啥时候就会露马脚的。

或许是医生太太已经感到满足的缘故,听过大学的名字之后,她便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一脸羡慕地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益田先生是医生吧?”

等到太太的提问暂告一段落之后,菜穗子插嘴问道。上车之前,她曾听对方提到过“益田”这姓氏。

“还得加个‘前’字。”

医生略带羞涩地露齿一笑。别看他已经上了年纪,牙齿却依旧很白。

菜穗子回想起来,太太之前曾经说过:“自打他退休之后,每年都会到这里来。”

“您二位开了家医院吗?”

“以前是。现在已经交给女儿和女婿去管了。”

“那倒也能放下心来,自由自在地颐养天年了啊。”

也还凑合吧。医生的话说得有些含糊不清。菜穗子想,或许是因为这事让他感到有些寂寥吧。

“您二位为什么每年都要到这儿来呢?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真琴轻描淡写地问道。对她自己而言,这问题其实直指要害。菜穗子不禁暗忖:幸好把她给叫来了。

太太回答了真琴的问题。

“最大的原因就是,这儿啥都没有。”

“啥都没有……”

“什么东西都齐备的地方,现在整个日本要多少有多少。冬天的时候能滑雪,夏天则是网球、游泳和田径,除此之外的设施也全都很齐全。的确,如果去那些地方,生活确实挺方便的,但这些地方总让人觉得就像都市生活的延伸一样,没法儿安心。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地方却不必为这些事操心。因为这里啥都没有,旅店也很少。所以这里不会因为人多而让人感觉太过嘈杂。”

“原来如此,我能理解。”

真琴点头。她身旁的菜穗子也点了点头。我能理解——

“那,您二位一般都是在这个季节到这里来吗?”

“对,因为这个季节里,这里的人最少。而且我们要去的那家‘鹅妈妈’也以常客为主,现在这个季节过去的话,还能见到不少旧相识,感觉就像是在参加每年一次的同学会似的。我家这口子,最喜欢和那些人下国际象棋了。”

医生坐在太太身旁,稍稍咕哝了一句。

“那旅店怎会有那么多常客呢?”真琴说。

“不清楚……估计也是习惯成自然了吧。”

“因为……什么都没有吗?”

“没错。”

或许是对真琴的说法很中意的缘故,太太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开心的表情。

尽管有时感觉似乎是在下坡,白色面包车的海拔高度却在切切实实地向上提升着。周围的景色也变得一片银白。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洒下的阳光反射在雪山上,投射到了车里。真琴拉上了窗帘。

“你们俩又是为了什么跑到这地方来呢?还是到离滑雪场近一些的地方比较方便吧?”

这一次轮到太太反问了。从几人之间的对话来看,这样的走向倒也理所当然。

可真琴依旧绷着一张扑克脸,冷冰冰地回答说: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想。玩腻了那些普通的地方,就想选个比较特别的地方逛逛。毕竟大学生都挺闲的。”

“是吗?”光凭这么一句话,太太似乎便已同意了真琴的说法,“或许的确如此,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车子拐进了一条岔路,周围骤然变得昏暗下来,感觉就仿佛是行驶在一条硬生生开辟出来的林间小路上一样。医生喃喃念道:“就快到了啊。”

在树林里穿行了两三分钟,眼前突然变得明亮,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半山腰上出现了一片人工开凿出来的平地,小路画出缓缓的弧线,向着平地延伸而去。道路的前方,可以看到一幢棕褐色的建筑。

“那就是‘鹅妈妈’旅馆了。”

医生眯起了眼睛。

5

“鹅妈妈”旅馆是幢平坦的建筑,然而呈锐角的屋顶四处突出,让人联想起英式小城堡,感觉就是如今流行的木造房屋与砖瓦房的结合体。建筑的周围围了一圈围墙,洋溢着中世纪般的气氛。

“真不错。”菜穗子喃喃说道。

“这里原本就是英国人的别墅,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变卖给了现在的老板,开了这家旅馆。不过听说接手之后,这家店的主人似乎也并没有对它进行过太大的改造。”

面包车钻进红砖砌成的院门,之后是一片小小的停车场。停车场里已经停了几辆车。菜穗子想,或许是那些先到一步的客人们开过来的吧。

楼房围绕着中央的庭院而建,围成了个字的形状。虽然几乎每一幢都是平房,但其中有两处建造成两层式样,打破了整体的平衡。

“辛苦诸位了。”

高濑熄灭了引擎,扭过头来向几人说道。

真琴对他说了句:“辛苦你了。”

庭院里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用脚一踩,积雪就会往下陷入一公分左右的深度。菜穗子和真琴走在前头,只听身后传来太太叮嘱自己丈夫“当心别摔了”的声音。

店门口放着块写着“鹅妈妈旅馆”日文字样的木牌。唯有从这一点上,才能看得出这家店的经营者是日本人。

推开木制的门扉,正面是一扇玻璃门。人影在玻璃门后来回走动。高濑推开门,冲着屋里说了句“我把客人带来了”。屋里应了句“辛苦了”。菜穗子二人跟在高濑的身后,刚一进门,就见一个嘴唇周围长满胡须的男子从柜台后走了出来。门里是一处天花板很高的大厅,角落里有一处柜台,柜台的后边似乎是厨房。屋里放着五张可供四人围坐的圆桌,另外还有一张较大的长桌。柜台的对面是壁炉。

“这位是这家旅馆的经理。”

等高濑介绍过之后,满脸胡须的男子低了下头,说了句“我叫雾原”。男子下身一条牛仔裤,上身一件训练服,身材沉稳魁梧,感觉以前似乎曾经受训过。菜穗子本以为经营者会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可眼前的这位与她想象中的形象相去甚远,令她不禁有些困惑。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位,不管再怎样看,年纪都不会超过四十岁。

“今后可要请你多关照了啊,经理。”

医生太太从菜穗子的身后探出脸来。男子一脸怀念地眯了眯眼,之后又把目光投到了菜穗子二人的身上。

“请两位好好享受一番吧。到我这里来的,全都是我的客人。”

乱蓬蓬的胡须中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菜穗子二人低头说了句“请多关照”。

“两位的房间就安排到那里,不知意下如何?”

经理一脸担心地看了看高濑。

“嗯……这是在她们两位预约时就已经商定好的。”高濑的目光在经理和菜穗子的脸上来回游移。菜穗子立刻便明白了两人间这段对话的深意。

“那个……没事的,我们不介意。其实也怪我们,直到临行前才预约。”

菜穗子预约时,高濑曾告诉过她,旅馆里只剩一间空房了。当时他也曾说过,那房间是公一当年自杀时住的房间,旅馆本来准备过上一段时间再使用的。其原因就在于,若是隐瞒曾经发生过这事而让旅客在这房间里过夜的话,实在是有违良心。

但从菜穗子的角度来看,能住到公一当时死去的那间房里去,正是求之不得的良机,于是她对高濑说:“住那间房也行。”

“不过……”

经理抱起了双臂。

“不会有幽灵出没吧?”

真琴突然开口问道。

“没这回事。”经理连忙摆了摆手。

“没听说有这事。”

“那不就行了吗?要是这次租给我们也没事,今后你们也就能放心把那房间租出去了。如果总这样下去,那这事可就没个头了。”

被真琴紧盯着看,经理似乎有些迟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之后,他缓缓地喃喃说道:

“既然你们觉得没事,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高濑,你带她们过去吧。”

菜穗子和真琴跟在高濑身后,迈开了脚步。

“最近这些女孩感觉都挺坚强呢。”

身后传来经理与医生太太交谈的声音。菜穗子心中却独自纳闷:为什么经理就没把真琴误当成是男孩呢?

穿过大厅旁的走道,第三扇房门就是真琴和菜穗子住的房间的入口。门上挂的牌子上,写着“矮胖子”的字样。

“这是什么意思?”

听真琴发问,高濑一边打开门锁,一边回答:“进去之后你就明白了。”

打开房门,里边是一间起居室。话虽如此,也不过只是在一张高高的桌子两边面对面放着两张硬椅子。房间的右角放着一只似乎与桌椅材质相同的简陋壁架,左角则是一张感觉比公园里的简易长凳还要小上一圈的长椅。

“那是什么?”

真琴指了指架子上方的壁挂。壁挂的周围是一圈浮雕,中央则雕刻着英文。壁挂的大小约有一张报纸那么大。

“这是《鹅妈妈童谣》里的一首。”

高濑伸出手去,把壁挂翻了个面。壁挂的背面刻着日文。看样子那些日文是后来刻上去的。

“这些字是经理刻上去的。”高濑说。

矮胖子坐在高墙上,

矮胖子猛地摔下来。

哪怕聚集国王所有的骏马,

哪怕动员国王所有的勇士,

也再无法让矮胖子恢复原状。

“这个矮胖子指的就是路易斯·卡罗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里边的那个得意的矮胖子吧?”

菜穗子的脑海中回想起爱丽丝与坐在石壁上不停地瞎扯的矮胖子对答的那幅插图说道。她记得自己曾在很久以前看过那本书。

“准确地说,应该是在《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续集《镜中奇缘》里出场的,也是《鹅妈妈童谣》的角色中最有名的人物。”

高濑展现了他知识丰富的一面。

“这壁挂是之前就在这里的吗?”

真琴问。

“您说的‘之前’,指的是这里改成旅馆之前吗?似乎是这样的。不光这间屋子,当时每间屋子里都挂着一幅这样的壁挂。经理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就以歌谣的歌词命名了房间的名字。而这间房间的名字就叫做‘矮胖子之屋’。”

“这旅馆总共有几间客房?”

“总共七间。”

“那就是说,有七首歌谣?”

“不,有的房间里同时挂着两首歌谣。”高濑又补充了一句,“之后你们慢慢就会明白的。”

房间的深处还有一扇门,高濑打开了那扇门的门锁。打开房门之后,就见眼前并排放着两张床。

“这里是卧室。”

两人跟着高濑进了屋。屋里有一扇窗户,床头朝着窗边,并排放着两张床。两张床中间放着一只小床头柜。

“我哥哥……我哥哥他是在哪张床上死的?”

菜穗子站在两张床之间问道。胸口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涌上来,为了不让其他人觉察到,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反而使得语调变得毫无半分抑扬顿挫,听起来很不自然。或许是因为喉头有些哽咽的缘故,高濑轻咳了一声,指着左侧的床说:“是这张。”

“是吗……就是在这里……”

菜穗子的掌心从雪白的床单上轻轻抚过。一年前,自己的哥哥就是在这里陷入了永远不会醒来的长眠中去的。轻抚床单,菜穗子甚至会有一种错觉,感觉像是还能感觉到哥哥身上的一丝余温似的。

“当时是哪位发现了尸体?”

面对真琴的问题,高濑回答了一句“是我”。

“当时许多人都在场,但最先进到这房间里发现尸体的人是我。”

“当时尸体就躺在那张床上吗?”

“对……或许是因为中毒后感觉到苦痛的缘故,床单稍稍有些凌乱。实在是很可怜。”

或许是回想起当时那幅情景的缘故,高濑的嗓音也突然变得低沉下来,整个人的姿势也有些垂头丧气。菜穗子对他说了句“谢谢”。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想要向高濑道谢的冲动。

然而,眼下却并非沉浸于感伤之中的时候,自己可不是来这里献花上香的。

“我听人说,当时房门还上了锁?”

菜穗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强一些,开口问道。

“对。”高濑指了指门口,“那扇门自不必说,就连外边的那扇门也上了锁。”

房间入口处的房门如果没有钥匙的话,只能从屋里上锁,而卧室门上的门锁机关则是在门把处的按钮,只要按下按钮后把门关上,房门就会自动上锁。真琴轻轻瞥了一眼,走到窗户边。

“那里的窗栓也是锁着的。”

高濑仿佛看穿了真琴的心思一般,开口说道。

“因为窗栓的问题,警方曾多次找我确认过当时窗栓的状况。”

菜穗子也走到真琴的身旁,观察了一番。窗户是双层的,外边是百叶窗,里边是玻璃窗。不管是百叶窗还是玻璃窗,都是双向对开的。百叶窗向外开启,玻璃窗则向内开启,而且都装着搭扣式的窗栓。

“抱歉。”菜穗子扭头冲着高濑说道,“那个……能麻烦你给我讲述一下发现我哥哥死时的情形吗?我知道,或许你并不想旧事重提。”

而她自己其实也并不想问——

听完菜穗子的话,高濑默默地盯着两个女孩看了一阵,目光中交杂着犹豫与困惑。过了好一阵,他才挤出了一句“是吗”,眉间深刻着皱纹。

“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就在于此吧?也就是说,你们对警方有关案件始末的推测抱有怀疑。”

菜穗子默然不语。她在思考自己究竟该如何作答。高濑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但如果缺少了他的协助,就再也无法究明真相了。

最终给沉默画上句号的人是真琴。只听她坦言道:“的确如高濑先生所言。”菜穗子闻言一惊,扭头看着她的侧脸。可真琴却依旧平静地说道:“对于自杀身亡的结论,死者的妹妹并不认同。她的心情也并非无法理解。听人告知自己的哥哥在一处陌生的地方离奇死去,任谁都无法立刻接受。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再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当然,既然对自杀这结论心存疑虑,我们就会把这一点查个水落石出。”

“真琴……”

真琴冲着菜穗子挤了挤眼:“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有时候还是得有个人来推一把。”

“……谢谢。”

菜穗子心里突然浮现了一种与案件全然无关的想法:真琴为什么会是个女的呢?

或许是感受到了菜穗子那份决心的缘故,就连之前一直双手叉腰、紧咬下唇的高濑也重重地耸了耸肩,点头说道:“那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事情发生在公一到这里来的第五天夜里。当时他和那些常客们都已经混熟,之前也曾和他们一起打过扑克。那天夜里,因为另一位旅客提议找几个人来一起打牌,所以我就和那位客人一起去约公一。可我们敲过门,却总不见有人应门。当时我试着扭了一下门把手,结果一下就拧开了。也就是说,那时候外边的房门还没锁。其后我又敲响了卧室的房门,依旧不见有人应门。而卧室的房门却上着锁。当时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客人说,或许公一他不在屋里,于是我们便决定从窗户那边看看情况。等我们绕到屋外一看,才发现窗户也牢牢地插着插销。”

“那你们看到屋里的情形了吗?”

听过真琴的提问,高濑摇了摇头。

“当时百叶窗关着。我们只能猜测他大概是睡着了,最后无功而返。”

“当时大概是几点?”

“八点左右。之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吧,因为人数不够,我又去叫了他一次。可第二次去的时候,房门却已经上了锁。我们猜测他或许是真的要睡了,所以只好再次返回。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在这里上班的女孩说感觉情况有些不大对劲。从之前公一的作息规律来看,他应该是不会这么早就睡的,而且屋里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一想到这些,我们便开始不安起来,再次跑去敲门,屋里依旧没有回应。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了屋里。因为卧室门也上了锁,我们又用钥匙打开了卧室的门……”

“之后你们就发现公一已经死了,是吧?”

“是的。”

高濑看了看真琴。

菜穗子坐在哥哥当年死去的那张床上,掌心轻抚着洁白的床单,聆听着高濑的讲述。在这密室之中,哥哥他在临死时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感受到了些什么?

“当然了,警方对是否存在他杀的可能这一点也曾展开过详细的调查,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查到。”

“那有关毒药的情况呢?我听说那毒药是乌头碱,高濑你对这事是否知道些什么?”

高濑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清楚。当时警方也曾对这事追问不休。”

“是吗?”真琴和菜穗子对望了一眼。

“刚才所说的那些,就是发现尸体时的状况了。至于其他的情况,不光我不清楚,估计其他人也没人会知道。”

高濑看了两人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问“这下子你们也该心满意足了吧”一样。真琴就仿佛回应那目光似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不过之后或许我们还会有其他问题向你请教。”

“我会全力协助你们的。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请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是来调查去年的那件案子的。因为其他的客人都是上这里来放松的,如果你们总是问来问去的,客人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心情。另外,如果你们有什么新发现的话,请你们立刻告知我。我觉得我有知道的权利。”

“我们可以答应你不把我们此行的目的告诉任何人。”

真琴回答道。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把调查到的结果告知于你这一点也大致没什么问题。可如果其内容不便告诉你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高濑苦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发现我比较可疑?”

“没错。”真琴也微微一笑。

“那就没办法了啊。你们就编通谎话来告诉我吧。”

“我们会的。”

真琴不苟言笑地回答。

其后,高濑向两人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用餐时间和有关洗浴的事宜,把钥匙交给两人,离开了房间。看见只有一把钥匙,菜穗子问道:“没有卧室房门的钥匙吗?”

高濑回答:“一般我们不让客人们给那扇门上锁。要是把两把钥匙都交给客人的话,很容易闹出麻烦来。”

真琴问:“之前也是这样吗?”

高濑闭上一只眼睛,回答道:“一直如此,去年也是这样。”

高濑离开之后,菜穗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哥哥就是这样死去的,一种莫名的感慨就会向她的胸口袭来,那种感觉似乎与“怀念”很接近。

“真琴,抱歉啊。”

“干嘛突然道起歉来?”

“想问的话全都让你替我开口去问。”

“没关系。”

真琴站在窗边,两眼望着窗外。过了一阵,她用不带半点感情的语调喃喃说道。

“刚才那位太太说,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选择到这里来的。或许其实恰巧相反啊。”

“恰巧相反?”菜穗子爬起身来,“这话什么意思?”

“我自己也不大明白。”

真琴向菜穗子投去了犀利的目光。

“众人之所以会聚集于此,或许并非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而相反正是因为这里有些什么吧。不知为何,我总会有这样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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