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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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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才想到,我是典型的笨妓女,以为自己是皮条客的最爱。不过你知道吗?只有跟我在一起,他才能完全放松。他可以到这儿来,脱掉鞋子,胡思乱想。你知道什么是‘前世姻缘’吗?”

“不知道。”

“呃,跟轮回转世有些关系。不知道你信不信那个。”

“从没想过。”

“呃,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信不信,但有时我觉得钱斯和我前世认识。不一定是情侣或夫妻之类的关系。我们可能是兄妹,要不他是我父亲或我是他母亲。我们甚至可能是同性,因为转世以后性别可能会变。我是说我们也许是姊妹之类的。真的,都有可能。”

电话打断她的思路。她穿过房间去接听,背对着我,一手支在臀上。我听不到她的谈话。她说了一会儿,然后遮住话筒,转头看我。

“马修,”她说,“我不想催你,但你知道我们大概还要谈多久吗?”

“不会太久。”

“那我可以约人一个小时后过来吗?”

“没问题。”

她转回身,讲完话,然后挂上。

“我的一个老顾客,”她说,“他人真的很好。我跟他说一个钟头后来。”

她又坐下来。我问她搭上钱斯以前,是否就住这公寓。她说她跟钱斯在一起已有两年零八个月,不,在那之前她和其他三个女孩合租切尔西一处较大的地方。是钱斯为她准备好这间公寓的,她只需搬进来就行。

“我把家俱搬过来,”她说,“那张水床是这儿原有的。我把我原来的单人床扔了。那张玛格丽特的海报是我买的,面具是这儿的。”

我没注意到面具,转过头才看到我身后的墙上挂了三个肃穆的黑檀木雕。

“他很了解那类东西,”她说,“知道面具是哪个部落做的等等。这类事情他很在行。”

我说这公寓不适合卖淫。她皱皱眉,一脸迷惑。

“你这行大部分的女孩都住在有门房的建筑里,”我说,“有电梯等设备。”

“噢,没错。我刚才没听懂你的意思。嗯,的确。”她欢快地笑了起来,“这儿是不一样,”她说,“来这儿的嫖客不认为自己是嫖客。”

“怎么讲?”

“他们自认为是我的朋友,”她解释道,“他们当我是爱吃迷幻药的格林威治村小姐,我正是,而他们则是我的朋友,也没错。我是说,他们来这儿是要快活一下,这是事实,但到按摩院去干可以更快更容易,直截了当,简单明了,懂吧?不过上这儿来,他们可以脱掉鞋子,吸点大麻,再说这儿又是格林威治村温馨性感的小公寓。我是说,你得爬三层楼梯上来,然后在水床上滚来滚去。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妓女,我是他们的女朋友。我不收费。他们给我钱是因为我得付房租,而且你知道,我只是一个一心想当演员的可怜的格林威治村小姐,但永远不会如愿以偿。我当不成演员,但并不在乎,我还是每周上两个早上的舞蹈课,每周四晚上跟埃德·科文斯上表演课,去年五月我还在瑞贝卡剧院演了三个周末的戏。我们演易卜生的《当我们死而复生》,你信不信,有三个嫖客去给我捧场呢?”

她聊起那部戏,然后开始告诉我,她的顾客除了钱外还送她礼物。

“我根本不必买酒。实际上,我把酒送人是因为我自己不喝酒。而且我已好几年没买大麻了。你知道谁手里的大麻最棒?华尔街那帮人。他们会买一盎司过来,我们吸一些,然后把剩下的给我。”

她冲我忽闪着长睫毛。

“我还挺喜欢抽的。”她说。

“猜得出来。”

“为什么?我看上去神志不清吗?”

“味道。”

“噢,对。我闻不到是因为我住这儿,但每次我出去后再回来时,哇!就像我一个有四只猫的朋友,她发誓说它们没有味道,但那味道能熏倒你。只是她已经习惯了。”

她换个坐姿:“你抽吗,马修?”

“不抽。”

“你既不喝酒,又不吸大麻,真了不起。我给你再拿一罐健怡可乐?”

“不,谢谢了。”

“你肯定?呃,你介意我吸一点吗?放松放松。”

“请便。”

“因为那个客人要来,吸一点有助于培养情绪。”

我说没关系。她从炉上的架子取下一塑料袋大麻,卷成烟卷,非常熟练。

“他可能也想抽。”

她说着,又卷了两根。她点上一支,把其他的放好,然后坐回到帆布躺椅。她一直吸着大麻烟卷,吞云吐雾之际聊起她的一生,最后把剩下的一小截大麻烟蒂熄掉,留待以后再吸。她的举止并未因吸大麻而有明显不同。也许她已经吸了一整天,我到的时候早就神思恍惚。也许吸毒并不能轻易让她失态,就像有些人喝酒也不怎么轻易露出醉态一样。

我问钱斯来这儿时抽不抽,她听了颇觉好笑。

“他从不喝酒,也不吸毒,跟你一样。对了,你是不是因此才认识他的?你们两个都在酒吧以外的地方打发时间?还是因为你们都不吸毒?”

我设法把话题拉回到金的身上。如果钱斯不关心金,那弗兰是否认为金可能会跟别人约会?

“他根本不在乎她,”她说,“你知道吗?我是他唯一的爱。”

我现在可以感觉到她话里的大麻味。她的声音没变,但她的思维已跟着大麻转悠到别的地方了。

“金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我有男朋友,金有嫖客。其它女孩有的全是嫖客。”

“如果金有什么特别的人——”

“当然,我懂。有个不是嫖客的人,所以她才想和钱斯分手。你是这个意思吧?”

“有这个可能。”

“然后他就杀了她。”

“钱斯吗?”

“你疯了啊?钱斯根本没有在乎到了要杀她的地步。你知道找人代替她要花多长时间?妈的。”

“你是说那男朋友杀了她。”

“当然。”

“为什么?”—棒槌学堂·e书小组—

“因为他进退两难。她离开钱斯,准备从此跟他快快乐乐过日子,可他要这这些干什么?我是说他有老婆,有工作,有家庭,在斯卡斯代尔有栋房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

她叹口气:“我只是顺口胡说,宝贝。我只是在编故事。你明白吗?他是已婚男人,喜欢金。现在流行爱上妓女又叫她爱上你,那样的话你可以免费跟她上床,但你不想让人把你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吧。她说,喂,我现在自由了,甩掉你的老婆,我们一起奔向夕阳吧,而那夕阳不过是他在乡村俱乐部阳台远远观赏的东西,他不想改变。接下来就是你所知道的了,她死了,他回到拉齐蒙特。”

“一分钟前还是斯卡斯代尔呢。”

“管它是哪儿。”

“他会是谁呢?”

“那个男朋友吗?不知道,谁都可能。”

“是个嫖客?”

“你不会爱上嫖客的。”

“她会到哪儿会男人?她会见的男人会是哪一类呢?”

她努力想着这个问题,然后耸耸肩放弃了。我们的谈话到这里后没再有任何进展。我用了一下她的电话,然后把我的名字和号码写在话机旁的便笺上。

“如果你想到什么的话——”我说。

“如果想到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要走了?确定不想再来罐可乐?”

“不,谢谢。”

“好吧,”她说。

她走过来,用手背掩口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透过长长的睫毛看着我。

“嘿,真的很高兴你能来这儿,”她说,“如果想要个伴儿的话,你知道,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吗?只是过来聊聊。”

“肯定会。”

“我喜欢那样,”她轻声说,踮起脚尖,出乎意料之外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我真的很喜欢你,马修。”她说。

下了一半楼梯时,我开始笑起来。她如此自然而然地露出妓女做派,道别时热情洋溢,多么精于此道。难怪那些股票经纪人不在乎爬楼梯,难怪他们去捧场看她表演。见鬼,她确实是演员,而且演技不赖。走过两条街,我还能感觉到她印在我脸上的那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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