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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藤俱乐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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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进展如何?”查尔斯问我。

我告诉他,我去了弗瑞林姆镇一趟,和詹姆斯·泰勒、萨吉德·卡恩还有克莱尔·詹金斯见过面。我没有找到缺失的书稿。它们不在他的电脑里,也没有手写稿。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我没有主动提起艾伦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个话题,或是我觉得那封信可能是用来故意误导我们。同样,我没有告诉他,我读过,或者说尝试读过那本《滑梯》。

我选择扮演侦探的角色。根据之前的阅读经验,如果说有什么能把所有侦探联系在一起,那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孤独感。嫌疑人可能彼此认识。他们可能是家人或是朋友;但侦探总是局外人。他提出必要的问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与任何人建立关系。他不相信他们,而他们反过来又惧怕他。这是一种完全基于欺骗的关系,而且最终无路可走。一旦凶手被指认,侦探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事实上,每个人都很高兴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我和查尔斯之间似乎就有点这种感觉:我们之间产生了之前从未有过的距离感。我忽然想到,如果艾伦真是被人谋杀,查尔斯也有嫌疑——尽管我想不出他有什么动机要杀害他最成功的作者,与此同时毁掉他自己。

查尔斯也变了。他看起来憔悴而疲惫,头发不像之前那样梳得一丝不乱。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西装从来没有这么皱过。这并不令人吃惊。他被牵扯进警方的调查中。他失去了一本万无一失的畅销书,眼睁睁地看着一整年的利润付诸东流。虽然圣诞节即将来临,可这一切都让人提不起兴致。而且,他就快要当祖父了,这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这都写在他脸上。

但是我还是蹚了这浑水。“我还想详细了解一下你们在常春藤的会面,”我说,“上一次你和艾伦见面。”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弄清楚他在想什么。”这不完全是实话,“他为什么要故意留下一部分书稿。”

“你认为他是故意的?”

“事情看上去确实如此。”

查尔斯垂下脑袋。我从未见他如此气馁。“整件事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他说,“我一直在和安吉拉沟通。”安吉拉·麦克马洪是我们的市场营销负责人。凭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已经开始寻觅新工作了。她说警察宣布艾伦自杀后销售量很可能会飙升,到时候她会趁势宣传。她正想办法在《星期日泰晤士报》上刊登一篇回顾他生平的报道。”

“嗯,这是好事,不是吗?”

“也许吧。但很快一切都会结束。我甚至不确定英国广播公司会不会继续拍改编剧。”

“我不明白他的死能有什么影响,”我说,“他们为什么现在要退出?”

“艾伦没有签合同。他们还在争论角色该由谁出演,他们必须观望,看版权在谁手里,这也许意味谈判需要重启。”办公桌下,贝拉翻了个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我的思绪纷飞,飘向了庞德在木屋的第二间卧室里找到的那个项圈。贝拉,汤姆·布莱基斯顿的狗,被人割断了喉咙。那个项圈显然是一条线索。可它指向什么?片刻之后,我才回过神来。

“艾伦在常春藤俱乐部里有谈起电视剧的事吗?”我问道。

“没提过。没有。”

“你们两个吵架了?”

“我不这么认为,苏珊。我们只是对书名有些分歧。”

“你不喜欢它。”

“我是觉得,它听起来和《米德萨莫谋杀案》[1]太过雷同,仅此而已。我不应该提起这件事,但当时我还没有看过这本书,也没有其他可以聊的。”

“而就在这时,服务员的盘子掉了。”

“没错。艾伦话说到一半。我不记得他说了什么。紧接着就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说他很生气。”

“没错。他走过去,找他理论。”

“和服务员?”

“是的。”

“他离开了餐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穷追不舍。只是他的举动似乎很奇怪。

“是的。”查尔斯说。

“你没觉得这很奇怪?”

查尔斯沉吟道:“不算吧。”他们两个人沟通了一两分钟。我估计艾伦是在抱怨。之后,他就去了厕所。然后他回到餐桌边,我们继续用餐。

“你大概已经不记得那名服务员的长相了吧?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没有太多要问的了。但我似乎有种预感,那天晚上艾伦和查尔斯见面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交付手稿的那个关头,有什么事情惹得他心烦意乱,他变得气急败坏。他的举动很奇怪:离开餐桌,向服务员抱怨与他毫不相关的意外。手稿残缺,两天后他死了。我什么都没有对查尔斯说。我知道,他会和我说,我是在浪费时间。但那天下午晚些时候,我走到私人会员俱乐部,试图说服前台的服务员让我进去。

这不是什么难事。那名服务员告诉我,警察前一天还来过俱乐部,询问艾伦在这里就餐时的举动和状态。我是他的编辑,也是查尔斯·克洛弗的朋友,当然可以进去。我被带到二楼的餐厅。餐厅里空空荡荡,餐桌已经布置妥当,静待晚餐上桌。前台的服务员把周五摔碎盘子的那位服务员的名字告诉了我,而我进门的时候,他恰巧在门口停留。

“没错。那天晚上,我原本应该在吧台工作,但是他们缺人手,所以我就出来端盘子,在餐厅帮忙。我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那两位绅士刚开始吃主菜。他们就坐在那个角落里……”

俱乐部的许多服务员都很年轻,来自东欧国家,但唐纳德·李却截然不同。他是苏格兰人,一开口说话就能听出他的口音。而且他已经三十出头。他来自格拉斯哥,已婚,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他在伦敦待了六年时间,热爱常春藤的这份工作。

“你应该来看看我们这里的客人,尤其是剧院落幕以后。”他是一个个头矮小、身材粗壮的男人,肩膀上挑着生活的重担,“不只是作家。还有演员、政客之类的名流。”

我告诉他我的身份和来这儿的原因。警察已经询问过他,他向我简略复述了一遍之前和他们说的话。查尔斯·克洛弗和他的客人预约了晚上七点半的一桌,十点过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他没有为他们服务,也不知道他们吃了什么,但他记得他们点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康威先生心情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和你说,他看上去不高兴。”

“那天晚上他刚交付了新作品的稿件。”

“是吗?噢,他可真厉害。我没看出来,不过当时我进进出出的。那天很忙碌,我刚才说了,我们人手不够。”

从一开始,我就有种感觉,他在隐瞒一些事。“你摔了几个盘子。”我说。

他闷闷不乐地看着我。“有完没完,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叹了口气。“你看,唐纳德——我能这么叫你吗?”

“我现在不用值班。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和他一起共事过,很了解他,如果你想听实话,我不是很喜欢他。不论你和我说了什么,我都会保密。我不相信他是自杀,你如果知道什么、听见了什么,很可能帮得到我。”

“如果你觉得他不是自杀,那是什么?”

“如果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我就告诉你。”

他思索了片刻。“你介意我抽根烟吗?”他问道。

“我也来一根。”我说。

抽烟的好处再次派上了用场,打破两个人的隔阂,让他们站在同一阵营。我们离开饭店。外面有一片吸烟区,一块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露台,用墙壁和颇有微词的外部世界隔绝开来。我们各自点了一根烟。我告诉他我叫苏珊,又再次向他保证这场对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突然,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你是出版商?”他问道。

“我是一名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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