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的巫术(2/2)
“那就别带枪,”肖恩说,“那样你才知道 你不会用到它。如果带了,你可能 就用上了,事情就是这样。拳头干架很快就会演变成激烈枪战。”
肖恩平静地说着,面带沉思。他那头金发又脏又乱,也该修剪了。他脸上布满了泥灰色的胡茬,眼睛在油污和尘土下闪闪发光,好像灰云中闪烁的蓝色火焰。他的表情和言谈似乎来自一个比他年纪大得多的人,一个热血已经冷却,与世无争的人。
肖恩转向我。我一直在躲着他,但突然间,这么做似乎很不公平。他已经变了,假装他没有改变是很残忍的。他问我是否愿意跟他开车兜风,我说好。肖恩想吃冰激凌,于是我们买了冰沙。谈话平静、舒适,就像多年前在畜栏里那些昏暗的夜晚一样。他跟我谈了很多:爸爸不在时他负责管理工作小队;儿子彼得肺部虚弱,做过几次手术,晚上仍戴着氧气管。
我们眼看就快到家了,离巴克峰只有一英里,这时肖恩转动方向盘,汽车在冰上打滑。他在转弯时加速,轮胎一顿,汽车跳上了一条小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问,但这条路只通往一个地方。
教堂很暗,停车场空无一人。
肖恩绕着停车场转了一圈,然后在大门口附近停下。他熄了火,车头灯灭了。黑暗中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部轮廓。
“你跟奥黛丽联系得多吗?”他说。
“不多。”我说。
他似乎放松了下来,然后说:“奥黛丽就是个爱说谎的贱人。”
我移开目光,盯着教堂尖顶,在星光的映照下,那尖顶清晰可见。
“我会朝她脑袋开一枪,”肖恩说,我感觉他的身体朝我这边挪动,“但我不想把一颗好子弹浪费在一个没用的婊子身上。”
绝对不能看他。我几乎相信,只要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教堂尖顶,他就不会动我。只是几乎相信,因为即使我紧抓这个念头不放,我也等待感受到他的手落在我的脖子上。我知道很快就会感受到他的双手,但我一动不敢动,不敢打破这个等待的魔咒。那一刻某种程度上我相信,就像我一直相信的那样,打破魔咒、解除魔法的人会是我。当寂静被打破,他愤怒地冲向我,我就会知道肯定是我做了什么,成了催化剂和导火索。这种迷信中透露着希望,给人能掌控局面的错觉。
我一动不动地待着,脑海一片空白。
咔嗒一声点火,引擎轰隆隆地发动起来,通风口涌出了阵阵暖风。
“你想去看电影吗?”肖恩问。他的声音很是随意。我看着汽车急转调头,蹒跚地重新回到公路上,感觉世界随之旋转。“看部电影是个好主意。”他说。
我什么也没说,不愿动也不愿说,唯恐冒犯了我仍然相信拯救了我的奇异的物理巫术。肖恩似乎没有意识到我的沉默。在开车回巴克峰的最后一英里路上,他愉快地闲聊,几乎开玩笑般谈论要不要看《特工插班生》那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