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 2(1/2)
在所有这些骚乱中,卢克不知怎么已成功地到达了主船坞台——现在他正努力把他父亲虚弱的、毫无行动力的身体搬向一艘帝国穿梭机。然而,半路上,他的力气终于耗尽了,并在极度的疲劳中倒下了。
过了一会,他又慢慢地站起来。用一种机械般的动作,把父亲扯在肩膀上,继续摇摇晃晃地前进。
不久,他又停了下来,把父亲的身体靠在地板上,努力最后一次积聚力气。这时,爆炸在他们周围已越来越大声,屋椽上嘶嘶地冒着火花,其中一面墙已开始变形,烟雾从一条豁开的裂缝中喷涌而出。地板也在摇动。
维达示意卢克靠近他。“卢克,帮我把面具摘下来。”
卢克摇摇头。“你会死的。”
黑暗君主的声音充满了疲惫。“现在什么也救不了我了。就让我不要它面对你一次吧。让我亲眼看看你。”
卢克很害伯。害怕看到他父亲的真实相貌。害怕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变得如此黑暗,同样的这一个人,是他和莱亚的父亲。害怕看到在达斯-维达里面生存着的阿拉肯天行者。
维达也害怕——怕让他的儿子看到他,怕移开这副在他们之间已存在了如此之久的面具。这副黑色面具二十几年来一直是他生存的唯一手段。它是他的声音,是他的呼吸,是他的隐形——他抵抗所有人类联系的护罩。但现在他愿意移开它;因为他愿意在死之前,亲眼看看他的儿子。
他们一起从维达头上举起这副沉重的头盔——在里面,一套复杂的呼吸装置不得不被解开,一套声音调制器和视屏也不得不与后面的动力装置分开。当面具终于被完全取下并放到了一边时,卢克凝视着他父亲的脸。
这是一个老人悲哀的、慈祥的脸庞。秃头,没有胡须,从头顶一直到脑后有一条巨大的伤疤。眼睛是黑色的、深陷的、目光是发散的。皮肤苍白,因为它在二十年中没见到过太阳。现在,老人正疲惫地微笑着,眼中有泪光闪动。有一刻,他看上去实在太象本-柯罗比了。
这是一张卢克将永远记住的、充满意义的脸庞。他最明显地看到的是悔恨,以及羞耻。他还能看到回忆在它上面闪烁……珍贵时期的回忆。以及恐惧。以及,爱。
这是一张一生中都没触摸过这个世界的脸庞。在卢克的一生中。地看到萎缩的鼻孔骤然一抽,第一次尝试一个嗅觉。他看到脑袋难以觉察地翘起,第一次没有电子放大器地倾听。他忽然感到一阵悔恨的剧痛,因为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只是那些爆炸声,唯一能嗅到的气味只是那些刺鼻的电子火焰味。然而,这仍是一个触摸,对这个真实世界的触摸。可触知的,非过滤的。
那双发散的眼睛终于集中到他身上。眼泪烫热了卢克的面颊,滴落到他父亲的嘴唇上。他父亲对眼泪的滋味微笑了。
这是一张二十年没看到过自己的脸庞。
维达看到他儿子在哭,并知道一定是因为对这张他正注视着的脸庞感到恐怖。
这立刻增强了维达自己的厌恶——对他的邪恶,也增强了他的内疚——对他外表被想象的深恶痛绝。坦然后,这又使他回忆起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外貌——雄伟,引人注目,两道暗示着战无不胜、瞬息便可取人性命的竖眉。是的,这就是他过去的外貌。
这个回忆又带来了一阵其它回忆的浪潮。兄弟般的关系,家乡,他亲爱的妻子,深深太空中的自由翱翔,柯罗比。
柯罗比,他的朋友……这种友谊现在已变成了怎样。变了,他不知道怎样变的——但被注入了一种漠不关心的病毒。这种病毒溃烂了,直到……完全腐烂,这是些他根本不想保留的忆记,现在不想。熔化的岩石般的记忆,在他背上爬动着……不。
这个孩子把他从那个深渊边上拉开——这儿,现在。这个孩子很善良。
这个孩子很善良,而这个孩子又来自于他——因此,在他内心里也有善良。他又对着他的儿子微笑起来,第一次开始爱他。而许多年来第一次,他也开始又一次爱他自己。
突然,他闻到了什么气味———把鼻孔张开,再一次用力嗅了嗅。野花,就是它。刚刚绽放的野花;现在肯定是春天了。
还有雷声——他翘起脑袋,竖起耳朵。是的,春天的雷声,为一场春雨。为使花儿开放。是的,这儿……他感觉到一滴雨落到了他的嘴唇上。他舔了舔这颗雨滴……但等等,它不是甜的,而是咸的,它是……泪滴。
他又一次把目光集中在卢克身上。他的儿子在哭,是的,就是它,他正在品尝他儿子的痛苦——因为他看起来如此可怕;因为他是如此可伯。
但他想让卢克感到没关系,他想让卢克知道他并不真的这么丑陋,内心并不阴森,完全不。带着一个自嘲的笑容,他对卢克摇摇头,为他儿子看到的这头难看的野兽辩白。“我们是光明的生命,卢克——不是这种原始的东西。”
卢克也摇摇头——用来告诉他父亲这没关系,以此消除这个老人的羞耻,告诉他现在没什么东西要紧了——但他说不出话来。
维达又张开嘴,甚至更虚弱了——声音几乎听不到。“走吧,我的儿子。离开我。”
一听到这句话,卢克才找到了他自己的声音。“不,你跟我一起走。我不会把你留在这。我必须挽救你。”
“你已经挽救了我了,卢克。”有一刻,他希望他碰到过犹达,以感谢这个老绝地给卢克的训练……但现在,也许他不久就会跟犹达一起了,在“力量”微妙的一体中。并和柯罗比一起。
“父亲,我不会离开你的。”卢克反对道。爆炸使船坞台发出刺耳的轧轧声,一整面墙已倒塌了,天花板也在裂开。附近的一个气体喷嘴喷射出一股兰色火焰,在它下面的地板已开始融化。
维达把卢克拉得更近一些,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卢克,你是对的……你对我的看法是对的……告诉你姐姐……你是对的。”
说完这些话,他的眼睛就闭上了,达斯-维达——阿拉肯天行者——死了。
一个可怕的爆炸使船坞台后部燃起了大火,卢克也被冲倒在地。慢慢地,他又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向最后剩下的帝国穿梭机走去。
“千年猎鹰”继续在迷宫似的动力井中左冲右突,一点一点地接近这个巨大的圆形基地的中心——主反应器。反军巡洋舰在死亡之星还未完成的、暴露的上层结构中投下一连串的轰炸,每一次的击中都在这座巨大的战斗基地中引起一阵回荡的隆隆声,以及一系列新的连锁灾难。
杰拉德指挥官在死亡之星的控制室中坐着,一动不动,看着他周围那些正在碎裂的东西。他的手下有一半要么是死了,伤了,要么就是跑了;其余的或者徒劳无益地徘徊着,或者咒骂着敌人的飞船,或者漫无目的地向所有防区发射着他们所有的炸火,或者大喊着命令,或者拚命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一件单独的何务上,好象这也会拯救他们一样c或者,就象杰拉德自己,只是伏窝似地坐着。
他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一直都很耐心,一直都很忠诚,一直都很聪明,一直都很坚定。他是这座曾经建过的最大战斗基地的指挥官。现在,他对那个反军联盟充满了憎恨,一种孩子气的、不加控制的憎恨。他曾经还爱过它——它是他可以欺侮的小孩,是他可以折磨的、被激怒了的幼兽。但现在,这个孩子已长大了;它已知道怎样有效地进行回击了。它已挣脱它的镣铐了。
杰拉德现在恨它了。
然而在现在这一刻,他似乎什么也不能做。除了,当然,摧毁恩多——他能够干这件事。一个小意思——把一种绿色的、有生命的东西,无缘无故地烧成灰烬,烧成一场不负责任的毁灭。小意思,但美妙地令人满足。
一个参谋向他跑来。“反军舰队正在接近,长官。”
“把火力全集中到那片防区。”他心烦意乱地回答。对面墙上的控制器突然一下烧起来。
“上层结构中的战斗机正在逃过我们的防御系统,指挥官。我该不该——”
“用炮火淹没3o4防区和138防区。这应该可以使他们慢下来。”他向参谋皱起眉头。
这对参谋而言几乎没什么意义。他已开始怀疑指挥官对形势的认识程度了。“但长官……”
“转到恩多卫星的射程还有多久?”
参谋看一看计算机屏幕。“到达卫星目标还有两分钟,长官。指挥官,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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