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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荷花池下的棺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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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有一天大胖子李大愣去赶白事会,某户有钱人家出大殡发丧,他冒充僧人去念经超度,蹭一顿吃喝讨几个赏钱,临走的时候顺手牵羊,偷了个蛐蛐儿罐子,寻思回去逮只蛐蛐儿放里面养着,拿回来一看罐子底,顿时两眼发光。

只见那蛐蛐儿罐子底下,落着三河刘的款儿,可把李大愣高兴坏了,因为那个年代非常讲究这个,尤其是清朝末年,提笼架鸟,捧名角斗蟋蟀,在八旗子弟王公贵族当中蔚然成风,想当年满清八旗铁甲进关,横扫天下,刚开国时候的女真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山林之中野兽多人烟少,那些女真人渔猎为生,按史书上记载,人如龙,马如虎,上山如猿,下水如獭,能骑善射,悍勇绝伦,这么厉害的民族,打进关内坐了天下,也是东征西讨开疆拓土,可到了清末,这些八旗子弟,把祖宗的本事全部还回去了,连兔子都不会射,成天只顾吃喝玩乐,愣把大清朝给玩垮了,玩的东西五花八门,斗蟋蟀仅是其中一项,顶头的蛐蛐儿抵得过白银万两,名虫必须配名器,有好蛐蛐儿没好罐子也让人笑话,罐子又是传辈儿的东西,反而比蛐蛐儿更值钱,顶有名的罐子叫三河刘,是三河一位刘姓师傅做的,刘师傅手艺高超,他做的蛐蛐儿罐子在京津两地备受追捧,留到民国以后,变成了很值钱的珍品。

其实三河刘的真罐子底下不落款,带款儿的全是仿制,唯恐别人不知道是三河刘,李大愣不懂这套,他以为捡到宝了,拿去找买主,有多大脸,现多大眼,让人家好一通奚落,破罐子一纹不值,气得李大愣把罐子摔在当街,碎片恰好崩到了路人的额头,划了个口子满脸是血,那位还是个惹不起的主儿,赔给人家不少钱才算完事,这些天走背字儿,急等着钱用,他找郭师傅去借,可郭师傅和丁卯忙于追查连化青的下落,只出不进,身上也瓢了底,仨人无奈,实在是闲不起了,被迫去帮短儿赚几个钱应急。

帮短儿说白了就是打短工,北运河边上总聚着一群人,大多是泥瓦匠,哪家用人就到这来雇帮短儿的,工钱是一天一结,当天李善人花园的荷花池清淤,要雇七八个人挖泥,也不用你会什么手艺,有膀子力气吃苦耐劳不怕脏就行,工钱按天结算,一天一块钱,还管两顿饭,那些泥瓦木匠仗着有门手艺,又嫌天气闷热,不愿意干这种出苦力的活儿,那哥儿仨急等着用钱,既然有活儿也就不多挑了,况且给的钱真不算少了,在老龙头火车站货场上扛一整天大包也就是这么多钱,扛大包那活儿能把人累死,相比到李善人公园荷花池挖泥这份事情,可要轻松多了,仨人兴高采烈,以为捡了便宜,当天就跟着雇主去挖淤泥,没想到从荷花池下挖出一口棺材。

冰窖胡同李善人造的花园,始建于清朝末年鸦片战争前后,由本地一位姓李的大盐商斥资兴建,命名为“荣园”,清朝盐商有得是钱,盖的园子很奢华,仿着苏州园林的格局来建,民国中后期已经是半对外开放的公园了,解放后正式改为人民公园,公园门口是毛主席亲笔提的字,园中有片很大的水塘,长满了荷花,四周点缀的假山宝塔,亭台楼阁树木繁盛,每到盛夏的夜晚,满塘荷花绽放,凉风送爽,月夜下蛙鸣阵阵,风景宜人,是个乘凉消暑的绝佳去处,据说当年李善人花园刚建成之后,家里财路不顺,曾请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说这花园的形势妨主,因为池塘的形状如同奔马,奔马冲财,改风水要动两个地方,一是池塘边多种树,树多就把马拦住了无法奔跑,二是马腿一带的池塘面积扩大,李家依照风水先生所说,在花园里多值树木,扩大荷花池的水面,还在园中起了一座藏经阁作为镇物,后来几易其主,变成了随便进出的公园,面积不大,南北长三里,东西宽两里,公园内景致不错,尤以夏季观赏荷花着称,可就在这片荷花池的边缘,有块地方总是积满了淤泥,荷花无缘无故枯萎。

园方只好雇人来清理淤泥,郭师傅和他的两个兄弟在内,一共找来七个帮短儿的,每人发了把铁锹,先把那些枯死的荷花拔下来,然后挖出淤泥,装到小车里推走,这份钱可不好挣,烈日暴晒,淤泥恶臭,顶着三伏天的毒日头挖淤泥,浑身的臭汗臭泥,好在钱给的不算少,一天两顿饭,馒头和绿豆稀饭管够,挖到第二天晌午,荷花池子被挖成了一个凹坑,坑底露出一些塌碎的古砖,扒开混着臭泥的残砖,下面露出漆黑的棺材盖子,干活儿的人们一看这下面有古墓啊,消息传出去,引来不少人看热闹,满池淤泥,这些人只能站到远处看,郭师傅就发现围着荷花池看热闹的,可不光是人,还引出来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围观的人一个个伸脖子瞪眼,全盯着荷花池烂泥下瓦出的棺材,没人注意还有别的东西跟他们一块看,郭师傅可在旁边看了个满眼,心里很是纳闷。

光天化日底下,没人觉得害怕,有人说挖出古墓这种事要报官,园方管事的也没主张,觉得荷花池下有古墓,理应挖出来移走,要不往后谁还敢上李善人花园来,可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把棺材挖出来再作理会,那些干活儿的很兴奋,起哄说清淤泥挖出棺材,里头肯定有值钱的玩意儿,谁拿走就是谁的,当即接着挖泥,李大愣和丁卯也想动手,挖出来好东西可以分一份。

郭师傅说:“我看这情形不太对,接下来可能要出事儿,咱别跟着挖了,不信你们往荷花池里瞧瞧,那是什么东西?”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荷花池附近聚集了十几只遍体碧绿的小青蛙,还陆续有青蛙从荷花池里出来,连蹦带跳凑到一处,那些青蛙是越聚越多,蛙头全朝着一个方向,齐刷刷对准从泥坑里露出来的棺材,群蛙不声不响怒容可掬,李善人花园里的水塘面积不小,种满了荷花,青蛙很常见,但从泥坑里挖出口棺材,人们来看热闹无可厚非,大群青蛙聚在旁边可就反常了,看青蛙的样子如临大敌,不知挖出这具棺材是吉是凶。

郭师傅感到事情有异,让李大愣和丁卯别跟再那几个短工挖下去了,其余四个短工却认为青蛙之类的活物儿太常见了,哪没有啊,李善人花园那么大片的荷花池,没有青蛙才怪呢,大白天挖出口棺材还怕炸尸不成,现在看着不动手的人,等会儿看见棺材里有好东西可别眼馋,四个人贪念一起,谁都劝不住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蹿叨,恨不得赶紧把棺材挖出来看个究竟。

从来是利动人心,四个干活儿的短工,一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卖过力,就见他们四个人赤着膀子挖掘淤泥,酷暑时节烈日当头,汗如雨下也顾不上擦,顺着棺材的轮廓往四周挖下去,这四个人粗手笨脚,只会使用蛮力,挖了半天那棺材才露出半截,荷花池淤泥底下的古墓,有个很窄的墓室,上面起坟,下面有石砖砌成的墓室,看结构像是清朝早期的墓穴,到如今两百来年也算是老坟了,估计早年间李善人在这里造花园,坟头被铲平了,仅存的墓室被荷花池淤泥覆盖,常年受到泥水侵蚀,墓砖塌陷,棺木也让水浸得糟烂了,这口棺木的形状东高西低,方位是头朝东脚朝西,棺身还有漆金花纹没掉净,抹去淤泥能看出是水纹托着蝶蛾飞舞的图案,棺木上有水纹,说明其中安放的是女子。

李大愣说:“这么多青蛙,许不是想吃这棺木上金漆彩绘的大蛾子?”郭师傅说:“净胡扯,棺身的漆彩怎么能吃?”丁卯说:“棺木上根本也不是飞蛾,那是蝴蝶。”三人在旁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议论,这时看热闹的那群人里来了个小张半仙,念过几本阴阳经,懂得观望些个风云气候,他家祖传就是看风水的,从他祖父那辈儿起就号称张半仙,到他这是第六代风水先生,此人岁数也不大,二十来岁还不到三十,他今天听说李善人公园挖出古墓,特地过来瞧热闹,认出巡河队的这些人,告诉郭师傅和丁卯:“这棺材上的金漆不是飞蛾也不是蝴蝶,似蝶似蛾,介于两者之间,这叫青蚨,相传南方有这种飞虫,古时也将青蚨比作金钱,画成图案一见发财,可能棺材里的女子,生前是南方人,棺木上有青蚨水纹图案是给子孙后代留财之意。”

郭师傅说:“原来如此,青蚨我可听说过,这种飞虫分为子母,母不离子,子不离母,把母虫和子虫的血分别涂抹在铜钱上,卖东西时拿子钱给人家,半夜里子钱必定会飞回母钱所在的地方,所以子母钱永远用不尽。”李大愣喜道:“还有这等好事?我看咱也去逮些青蚨,把血涂在钱上,往后再也不会因为钱不够用发愁了。”郭师傅说:“这不定是哪个想钱想疯了的主儿自己琢磨出来的,岂能当真?”他又问张半仙:“小张先生,你看泥坑里挖出这口棺材,怎么会引来这么多青蛙?它们把这棺木上的彩绘当成能吃的飞蛾了?”张半仙摇头道:“我瞅着不像,青蛙怎么会识得棺材上画的是青蚨还是飞蛾。”

说话这工夫,那四个帮短儿的已经把棺材挖得五面见天,怎么叫五面见天,棺材盖是一面,四周两短两长是四面棺材梆子,这五面都露出来了,只剩棺底还在泥里,荷花池塘中的青蛙也聚了数十只,大大小小看得人头皮子发麻,开始还有人拿石头丢过去,群蛙被赶得散开,不久又聚起来,列阵般排开,整整齐齐蹲在地上,一个个瞪目鼓腮,满脸怒容,对着坑底的棺木动也不动,好像临阵以待似的,至此,围观的人们皆有不祥之感,好心劝那几个帮短儿的别再挖了,指不定那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呢。

那四个帮短儿的也是见财起意,到这地步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看挖泥挖得差不多了,拿铁锹撬动棺盖,那棺盖甚是厚实,这些人也不知道要先拔去棺盖上的长钉,接连撬了几下撬不动,但棺木底端被泥水浸烂了,棺底已朽出了大窟窿,只不过泥水挡住了看不见,这四个粗手笨脚的汉子在上头使劲撬棺盖,竟把莲花底给抠掉了,四周两短两长的棺材梆子,死人躺在其中,头顶祥云脚踩莲花,脚底对着的棺木有金漆莲花图案,头顶心对着的部分是祥云图案,四个帮短儿的用力过猛,棺木的莲花底本来也有窟窿,当时就掉了一大块,从里面露出两只穿着绣花鞋的三寸金莲,旧社会女人要裹小脚,尖尖细细,可死人的脚,虽然穿着绣鞋裹着锦被,仍让人一看就觉得硬梆梆的,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周围那些人们,掂起脚瞪着眼去看棺木中女尸的两只脚,一时间鸦雀无声。

棺木中露出的锦被绣鞋,让泥水浸得变质,颜色发乌,但鞋上还嵌有金丝和珍珠,让日头一照熠熠生辉,有个帮短儿的看直了眼,他哪还顾得了什么众目睽睽,伸出手去拽那两只嵌珠的绣鞋,可就觉得棺中女尸那双小脚在动。

李善人公园找短工清理荷花池淤泥,不成想挖出一口两百年前的棺木,其中一个帮短儿的仗着是白天,壮起胆子伸出手,刚摸到那双笋尖般的绣鞋,棺中女尸的两只脚忽然一动,吓得他急忙缩手,跌坐在泥坑中挣扎不起,另外三个帮短儿的跟他是同乡,一起出来找活儿干,赶紧过去扶起住,怎么扶也扶不起来,这人被当场吓瘫了。

以前有人恶作剧,夜里扮鬼吓人,把人吓得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要拿迷信的话说,这是在一瞬之间吓掉了魂儿,魂魄再回来就不是原来的位置了,有时候缓几天还能恢复,有时候瘫一辈子再也治不好了,这个帮短儿的就是吓得腿一软坐倒在地,两条腿都没知觉了,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他那三个同乡把他抬到泥坑外边,交给郭师傅等人扶着,他们要接着下去扒棺中女尸的绣鞋。

那些看热闹的都站在坑边,荷花池边缘清淤挖出个大泥坑,下面全是恶臭的淤泥,谁也不想往里走,有人眼尖,瞧见棺底露出的两只小脚好像动了一下,劝剩下这三个帮短儿的别再去了,怕是要乍尸,那三个人哪里肯听,李善人公园管事过来的也拦不住他们,换做成更半夜,没准不敢去,晌晴白日有什么好怕?

从来说贫困二字不分家,穷能困人,人穷了志短,没钱这人就被束缚住了,街上好吃好喝好东西应有尽有,没钱只能干看着,半夜做梦受用一番,睁开眼还是出苦力啃窝头,过日子处处都要用钱,没钱便受窘困,这些帮短儿的穷怕了,没瞧见棺中女尸的模样,只看到露出来的那双小脚,穿着镶金边掐金线的绣鞋,鞋上嵌着几个米粒儿般的小珍珠,裹着的锦被和裤子变质发黑了,也就绣鞋上的金线和珍珠还值几个钱,这三个帮短儿的看在眼里心中动火,走到棺木近前虽然不由自主的害怕,那也压不住贪念,一步一步凑过去,哆哆嗦嗦地去拽女尸小脚上那双绣鞋。

这时郭师傅在泥坑边扶着先前吓坏的那位,听此人嘴里一个劲儿在念叨着什么,郭师傅和丁卯俩人听他似乎在说那女尸会动,二人有些诧异,在巡河队捞河漂子这么些年,可没亲眼看见死人白天能动,前些天老龙头火车站货场虽然出过僵尸扑人的事,却是听旁人说的,无凭可查,无据可考,是真是假难以辨别,即便是真有其事,也是出在黑天半夜的时候,这人死如灯灭,荷花池下的棺木中这女尸,死了两百余年,况且白天阳气最盛,说这死尸光天化日之下能动,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但今天这件事很反常,看那群青蛙如临大敌般围着棺材,其中必有古怪。

郭师傅一错神的工夫,那三个帮短儿的手已经伸出手了,忽听那棺木中咕哝咕哝一阵怪响,把这哥儿仨吓得脸都白了,埋在荷花池淤泥下的棺材里怎么会有动静?难不成这女尸真的会动?别看乡下人没念过书,大字不识几个,鬼狐精怪的传说可听多了,刚才眼里只盯着这双金丝缠珠的绣鞋,此刻把以前听过那些山村坟地中的鬼怪尸妖,种种可惊可骇之事全想了起来。

仨人以为棺中女尸要爬出来了,不禁腿肚子转筋,后悔起了贪心,想掉头逃开,两条腿却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此时就见从棺木莲花底中冒出一股黄烟,其中竟有噫哑作响的怪声,站在泥坑边看热闹卖呆的人们,离得老远都闻到了尸臭,两眼辣得流泪,坑底那三个帮短儿的站在近前,让这股浓烟般的黄雾一撞,三根木桩子般扑倒在地。

郭师傅之前就感觉到事情不对,看那三个帮短儿的让棺中黄雾呛倒了,转瞬间那股黄烟又缩进棺木,他急忙蒙上口鼻,带着丁卯和李大愣趁此机会救人,一人拖一个,拖死狗似的将那三个人拖到坑边,再看这三人都闭着眼,脸色铁青,好像是让尸气呛着了,再迟上片刻命就没了,这一来周围的人们全惊了,赶紧给这三个帮短儿的捶后背揉前胸。

与此同时,从荷花池跳进泥坑里的那些青蛙,突然对着棺木鼓腮齐鸣,棺底窟窿里也不断发出咕哝咕哝的怪叫,随即从棺材莲花底下探出两个齐心怪状脑袋,外皮疙里疙瘩,竟是两只大得出奇的鬼头蟾蜍,这两个一公一母,背上五彩纹鲜艳夺目,咕哝几声就张开大嘴,腹中噫哑作响,分别吐出一道如烟如雾的黄气。

众人这才明白,荷花池下的墓砖塌陷,棺材在泥水中早已糟朽,有只鬼头蟾蜍从棺板窟窿中爬了进去,竟把古墓棺材当成了洞穴,鬼王蟾蜍很喜欢躲在阴冷潮湿的泥穴中栖身,身上五彩纹越鲜艳毒性越猛,这只蟾蜍像是受不住群蛙鼓噪,被迫从棺材里爬出来喷吐黄雾,那些青蛙也不敢过于逼近,双方好像势不两立,在原地僵持了一阵,两只鬼头蟾蜍吐出的黄雾逐渐减少,背上锦绣斑斓的彩纹转为暗淡。

这时荷花池中跃出一只青蛙,大出其余青蛙两倍,它蹲在地上,足有常人伸开的手掌那么大,俨然有王者之姿,伸出前肢与那两只鬼头蟾蜍相搏,双方势均力敌难分高下,围观的人们纷纷捡起石块,对准鬼头蟾蜍投掷,那两只鬼头蟾蜍几乎吐尽了毒雾,无奈落荒而逃,刚到泥坑边缘,就让人抄起铁锨拍成了两堆肉饼,还有人连称可惜,蟾蜍背上有酥,活着取下酥来,再掏出五脏六腑,放太阳底下晒干了,这蟾酥和蟾皮都是很值钱的东西,可以入药,再看那些青蛙,相继跃回荷花池,顷刻间散布水塘,就此不见踪影,后来还有人在李善人公园的藏经阁旁边,建造了一座蛙仙庙,供奉青蛙神,不过规模不大,没什么香火,解放后被拆除,改成人民公园后水面经过重整,可不管怎么收拾,却再也长不出以前那么多荷花了。

再说当时,不知是谁报了官,官厅的人这时候到了,郭师傅等人拿钱散了工,跟着看热闹的人群离开公园,事后听说这口棺材被迁到别处去了,外头又传河神郭得友在荷花池救了几条人命的事,那倒不在话下,只说当时领了钱往外走,哥儿仨商量着先去洗澡堂子泡个澡,好好搓搓身上的臭泥,出了李善人公园的大门,恰好跟张半仙同路,走到路口遇见一个推小车卖荷兰水的。

荷兰水其实就是最原始的汽水,薄荷粉加蔗糖对凉开水,也有人往里面放苏打粉,是种极其简单的清凉饮料,咱也不知道最早是不是由荷兰人发明的,反正传到咱这叫俗了,就叫荷兰水儿,清朝末年天津卫开始有卖的,到民国后期早已经有正经的汽水出售了,国内国外产的都有,可一般老百姓喝不起,仍习惯卖民间自己兑的荷兰水,喝完是容易闹肚子,早年间还喝死过人,好处是价格很低,比大碗凉茶还便宜,淡绿色的汽水放在荷花大瓷盆里,拿冰块镇上,看着就那么舒服,三伏天喝上一杯,清凉止渴,生津解暑,那也是一大享受,众人在李善人公园荷花池顶着日头站了大半天,晒得身上流油,酷热难当,郭师傅就请张半仙和他两个兄弟,站到街边喝两杯荷兰水,边喝边同张半仙议论荷花池群蛙斗蟾蜍的事,郭师傅说:“这李善人公园我来过多少回了,真没想到这荷花池底下还有口棺材。”

张半仙说:“这地方有棺材并不奇怪,从我爷爷那辈儿就知道了,他老人家早看出李善人公园形势不俗。”

丁卯笑道:“半仙是风水世家出身,我们在半仙面前说这些,是圣人门前背百家姓,有点不知道天外有天了。”

李大愣不信小张半仙,说道:“什么天外有天,我看张半仙是卖布的不预备剪子——扯,李善人公园荷花池下的棺材里都住进去蛤蟆了,也能算风水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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