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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琼诺赞·斯茂的离奇故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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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警长极有耐心地在车上等候着我,我回到车上时,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拿着空箱子给他看了,他感到特别地失望。

他无精打采地说:“这箱子里没有财宝,我们谈不上领奖金了。今晚的行动可以让我和同伴山姆·布郎每人得十镑奖金呢。”

我说:“塞迪垩斯·舒尔托先生很有钱,人又大方,不管箱子里有没有财宝,他都会给你们报酬的。”

警长仍是沮丧地说:“埃瑟尔尼·琼斯先生会认为这事干得差劲呢。”

正像警长说的,我们回到贝克街后,把空箱子摆到他面前时,他的脸色很难看。福尔摩斯和琼斯,以及被抓的凶犯刚到这里,他们改变计划先去警署报了到。福尔摩斯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同平时一样。其对面是傲气难改的凶犯斯茂,他的那条木腿搭在好腿上。当我把空无一物的箱子拿给大伙看的时候,他倚着椅子放声大笑起来。

埃瑟尔尼·琼斯恼怒地说:“斯茂,准是你做了手脚!”

斯茂忍不住笑道:“不错,这是我的杰作,我把宝物藏到一个你们永远无法找到的地方。那财宝是我的,我要拥有它,你们谁也甭想得到。告诉你,除了我和安达曼岛牢营里的三个伙计外,你们谁都没权利享受。现在既然我们都不能拥有它,我就有权把它处理了,这正符合我们四个人签名时发的誓,我们永远保持一致。我相信他们也会这么去做的,宁可让宝物沉到泰晤士河河底,也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尤其是舒尔托或是摩斯坦的后代手里。我们杀掉那商人不是给他们创造财富。当我看到你们的船将要超过我们后,我决定把珠宝藏到别人无法找到的地方。你们这趟连一个卢比也捞不到了。”

埃瑟尔尼·琼斯愤怒地喊:“斯茂,你这骗子!你怎么不把箱子连同宝物一块扔进河里,不是更省事吗?”

斯茂狡猾地斜眼瞧着他说:“对于你们来说,我扔了省事,你们捞着也省事。我想你们有耐心将我抓获,你们就能有耐心捞一只铁箱子。但是若把宝物散投在长达五英里的河道里,再捞起来就费事了。我是铁下心才这样做的。就在你们的船越来越近时,我真的被逼疯了。我这一生有高峰,也有低谷,但我向来不后悔我曾做过的事。”

琼斯说:“斯茂,你这样做性质很恶劣,你如果协助我们不扔掉宝物,那么,在依法判刑的时候有可能从轻发落。”

听了这句话,罪犯吼叫着:“法律,多么神圣的法律呀!这笔财宝不是我们的是谁的?财宝不是他们搞来的偏要给他们,这叫什么公平?你们知道我是付出多大的代价才把这批宝物弄到手里的?整整二十年,我在那热病猖狂的潮湿地里住着,白天整日在红树下做苦工,晚上又被锁到脏乱不堪的棚子里,镣铐加身,被蚊子咬着,被疟疾折磨着,受那些喜欢折磨人的黑狱卒的种种凌辱。我用这样的代价交换到了阿克拉宝物,你们却要跟我谈什么公平。若是把我历尽千辛万苦换回的宝物,送给别人去享用,你们就觉得这是公平的了?我就是被处死,或是让那黑矮人射我一根毒箭,也不想别人再拿着我的钱挥霍,而我却在监狱里过着非人的生活。”这时的斯茂同原先的默默无语大不相同,他的这些话滔滔不绝地倾泻而出。他两眼发亮,手铐随着激动的双手不断地作响。看见他这气愤的样子,我明白了舒尔托少校为什么一听到囚犯越狱的消息,就极度慌张。看来,这很自然。

福尔摩斯和气地对他说:“斯茂,我们对你的事一点儿都不清楚。你没有把事情的整个经过告诉我们,我们怎能判断财宝一定是属于你的呢?”

“先生,您说的话公平合理。尽管是您给我带上了手铐,但我并不怨恨你……这是我罪有应得吧。您如果愿意听我的故事,我绝不隐瞒实情,我所要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谢谢您,请把杯子放在我身边吧,我口渴了,会把嘴唇凑近杯子喝水的。

“我原是位斯特尔州人,住在波舒尔城附近。我们那儿的斯茂族人很多,我很想回去看看,但我平时不很检点,我的族人不一定欢迎我。他们是虔诚的教徒,在乡里都是受人尊敬的老实的农民,我却一直是个流浪汉。我十八岁那年,因为恋爱惹了祸,家里不能存身,只好另谋生计。当时正赶上步兵三团要被派往印度,为了生存,我就入伍了,选择靠吃军饷为生的路。

“可是,我的军队生活先天注定不能长久,在我刚学会鹅步操,学会使用步枪的时候,一天,我到恒河里去游泳,一条鳄鱼把我的整条小腿都咬掉了,就和做外科手术一样干脆。当时我由于惊吓过度和失血过多昏了过去,游泳好手约翰·侯德及时赶到抓着我上了岸,要不我就淹死了。我在医院里住了五个月后才装上木腿,一瘸一拐地出了院。我因为残疾被取消了军籍,因此就更难找到就业的机会了。

“你们很难想象,那时我不到二十岁就成了无用的瘸子,境遇是多么地悲凉。过了不久又时来运转了,恰巧有一个新来印度经营靛青园子的名叫阿勃怀特的园主正在找一个监工,他是我原来所属部队团长的朋友。团长因为我的残疾很照顾我,竭力推荐我。这个工作骑在马上就能完成,我虽然残废了,两腿还能夹住马肚子骑马。我走马上任后,工作内容就是监督工人的工作情况,及时地反映给园主,园主给我不少工资,住得也不错,我渐渐地产生就这样了此一生的念头。我的东家为人和善,他同那儿的白人之间来往甚密,有时把我叫到他的小屋去抽支烟,说说话。

“但是,境况不久就发生了变化。印度大叛乱突然爆发了,前一个月,人们还是各行其事,一个月后,二十多万的印度人就转眼间失去约束,把印度乱成了地狱。这些事,你们几位通过报纸了解的情况比我这不识字的要清楚。我只知道我身边发生的事,我们的靛青园地处西北省的边缘,叫穆特拉。一到晚上,烧房子的火焰照得满天通红。每天都有小队的欧洲士兵保护着他们的家小过去,逃到驻有军队的阿克拉去避难,那儿近一些。阿勃怀特先生对胜利抱有信心,他固执地认为传来的消息都是虚夸的,叛乱不久就会结束,因此他不顾蔓延四周的战火,依旧到凉台上吸烟喝酒。我同一个管账的叫道森的先生及他妻子,一直对园主忠心耿耿,我们三人同他生死不离。可是,灾难还是降临了。那天我到远处的一个园子去办事,黄昏时我骑马回来途中看见一堆东西,在陡峭山谷的谷底下堆着。我赶过去一看吓呆了,那不是别人的,竟是道森妻子的尸体,那女人被人用小刀割成了一条条,又被野狗叼走了一半。道森的尸体就趴在不远处,手里还握着一把已经放空了的枪,他的前面有四个印度兵的尸体叠在一起。我左右不定地在那儿徘徊,一抬头,看见那边冲天而起的火苗,园主的房子被人放火烧着了。我知道,这时候我冲进去肯定无济于事,只会搭进去一条命。从那儿,我瞧见被点着的房子前,有上百个穿红衣的黑鬼子在胡乱蹦跳着,他们中有几个人扭身朝我的方向指了一下,接着就有两粒子弹从我脑袋旁过去了。我拨转马头狂奔,到深夜时赶到了阿克拉城。

“阿克拉并不安全,那时整个印度都乱糟糟的。聚拢到一处的英国人,竭尽全力地保护枪炮射程内的小块土地,别的地方的英国人都成了落难人。这是几百人对几百万人的战争。最让人失望的是:我们的敌人无论是步兵、骑兵还是炮兵,都是当初经我们训练过的好士兵,他们的武器是我们的,军号的调子也和我们吹得一样。在阿克拉驻有孟加拉第三火枪团,其中有印度兵,两队马队和一连炮兵。除此之外,还由商人和公务员新组成了一支义勇军,我也拖着木腿参战了。七月初,我们开到沙根吉,将那里的叛军打退过多次,后来由于弹药缺乏不得不退回城里。四周传来的消息,糟糕透顶了。看看地图,你就会知道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我们这地方正处于大暴乱的中心地带,往东 100 多英里外,就是拉克瑙,坎普城离那儿也和这距离差不多,四处充斥着杀戮。

“阿克拉城的面积很大,里面住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信仰各种宗教。英国人很难在狭窄弯曲的街道严密布防。司令官把军队调到河对岸的阿克拉古堡里,把那块地方作为阵地。

“你们也许听说过这座古堡的历史记载或者传闻吧?我这一生去过很多地方,然而,这个古堡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神秘奇特的地方。它的面积庞大,占有很多土地,我们的军队家属和辎重安排在较新的地带,当然新的地带比旧的部分要小得多。旧城堡是蝎子和蜈蚣的领地,没人敢到那里去。那旧古堡的大厅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许许多多的走廊迂回曲折,错综复杂,人进去很容易迷失方向。因为这些原因,很少有人进去,偶尔也有胆子大的人带着火把去那里探险。

“从旧堡前面流过的小河,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护城河。在城堡的两侧和后面有许多出入的门,自然,在这里和我们军队居住的地方都得有人防守。我们的人数太少,不可能分布到全堡的每个角落和全部的炮位,最后,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城堡中心处设置一个警卫室,一个白人带两三个印度兵把守。我被派到堡垒西南面的一个孤立的小堡门,每天夜里负责那里的安全。两个锡克教徒兵听我指挥。上级给我的命令是遇到危急,立即放枪,中心警卫室就会有人来接应。从中心警卫室到那个堡门,大约二百步的距离,并且还需经过迷宫似的曲折长廊和甬道。若是发生危急情况,增援军能及时赶到吗?我对援军的到来,很有些怀疑。

“我是一个新入伍的残疾兵,当个小头目,我真挺得意。前两夜我和那两个来自旁遮普省的印度兵把守堡门。他俩分别是莫郝米特·辛格和埃波德勒·可汗,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了。他俩个子挺高,相貌凶狠。两人的英语说得很棒,但他俩在一块时用古怪的锡克语整夜闲谈,我插不上一句话,只好一个人站在门外,望着远处的灯火和下面蜿蜒的河流。咚咚的鼓声和铜锣声以及叛军们吸足鸦片后的声音,从对岸不断地传来。值勤的军官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每过两个钟头到各处巡查一次。

“我值勤的第三天晚上,天空阴沉,飘起了小雨。在这种天气里,一站几个小时,真是心烦意乱。我试着同这两个印度兵聊天,可他俩对我不理不睬的。下半夜两点时,例行巡查稍微打破了这里的沉寂,之后又和先前一样。他们又不愿意同我交谈,没办法,我只好自己放下枪默默地吸烟。不料,这两个印度兵竟突然扑过来,一个抢过我的枪,打开保险,并把枪口对准我的脑袋;另外一个用一把大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威胁我说,只要我动一下,就扎破我的喉咙。

“我那时涌出的念头是:他们一定和叛军一伙,这就是他们突击的开始。如果他们占据了这个堡垒,就一定会落入敌人手中,城堡里的老人孩子会再次流离失所。你们大概不信,觉得我是在自夸,我发誓,当时刀架在我脖子上,我立刻要喊出来,哪怕是最后的一声,说不定会让中心警卫室的人知道这边出事了。那拿刀的印度人猜出我的心思,就在我要大喊的时候,他低声说:‘别出声,我们不是叛兵,堡垒不会发生危险。’我从那人的棕色眼睛里看出,只要我喊一声,马上命就丢了。但我有点相信他的话。我沉默着,只是等着看他们耍什么把戏。

“埃波德勒·可汗,是他们中最高最凶的,他对我说:‘先生,听我说,现在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和我们合作,另外一条就是你再也看不见太阳了。也就是说,一条是你向上帝发誓,真心实意同我们合作到底;不然的话,就把你的尸体扔进沟里,我们到叛军弟兄那儿去投降。此外,绝无别的路供你选择,是生是死,你必须在三分钟内做出选择。事情太大,我们谁都不能犹豫了,快想想吧,在下一次巡逻到来之前,必须把事情办妥。’

“我对他们说:‘我一点儿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叫我选择什么呢?不过可以向你们声明一点,如果这事牵连到堡垒的安全,我是不会同你们合作的,那样的话,干脆把我一刀砍死吧。’

“他说:‘这事和堡垒毫无关系,我们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们英国人到印度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财吗,我们的目的也是这样。若是你决定和我们合作,我们会把财宝的四分之一给你,这很公平。我们以这把刀向你起誓,锡克教徒从不违背誓言。’

“高个印度人说:那么‘你起誓吗?用你父亲的身体,你母亲的名誉和你的宗教信仰起誓,今后绝不做不利于我们的事,不说不利于我们的话。’

“我答道:‘只要堡垒没有危险,我愿意这样起誓。’

“‘我和我的同伴都对你发誓,给你宝物的四分之一,就是四个人平均一人一份。’

“我说:‘可是咱们只有三个人呀。’

“‘还有一份必须给德斯特·阿克波尔。在等候他的这段时间里,我把经过讲给你听听吧。莫郝米特·辛格,请你到外面等着,他们来了后通知我。先生,我们信任你,我知道欧洲人恪守诺言。若你是个惯于撒谎的印度人,不管你怎么对神起誓,我们都不会相信你,早把你的尸体扔进河里了。我们相信你们英国人,当然,也相信你们也是信任我们的。还是来说说这个故事吧。

“‘我们印度北部有一个土王,他的领地不大,财产却很多。其中一半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另一半是搜刮来的。他既贪财又小气。叛乱爆发后,他处于两难境地,土王听说杀了不少的人,一面附和着叛军反抗白人,可又怕白人一旦得手,自身会遭不利。反复考虑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把所有的财产一分为二,金银钱币类的都放在宫中的保险柜里;珍贵的珠宝钻石类的,另外放进一个铁箱里。他派一个亲信假扮成商人,准备把铁箱藏到阿克拉堡来。这样,叛军胜了,他的金银钱币保下了;要是白人胜了呢,他又保住了珠宝钻石。他那边,叛军的势力强大,他只好投靠了叛军。先生,你想想,他的财产是否应当属于忠心于他那个地方的人所有呢?

“‘这个被装扮的商人化名叫阿奇麦特,他就在阿克拉城里。今天晚上,他就要到堡里来。他的同伴是我的盟弟德斯特·阿克波尔,他知道这个秘密。他清楚我们看守这个堡门,就和我们商量好放他从这个堡门进来。一会儿他们就会来了。这地方僻静得很,没人会知道他们的到来,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阿奇麦特这个商人了,土王的财产就要到咱们几个人的手里了。先生,您觉得怎样?’

“在伍斯特尔州,生命被看得极其神圣,但那时到处残杀焚掠,人们就不再那么看重生命了。当时,我真的为那批财宝动心了,对于商人阿奇麦特的生死,我并未放在心上。我脑子里满是今后如何使用这笔财富的念头,想着我这个品行欠佳的人带着大量的金币回归故里时,人们一定会惊呆的。想到这些,我暗暗下了决心。这时,埃波德勒·可汗以为我还在考虑呢,又追问我。

“他说:‘先生,你明白,若是指挥官抓住这个人,结果还是被处死,宝物也会充公,谁也甭想搞到一个钱。咱们怎么不可以把他处决了,然后把宝物咱们四个人平分了呢?我们会变成有钱人。其实,宝物充公和给了咱们,都是一样。这儿再没有别人,也没有外人看见。我这个主意如何?先生,请您再表一下态,您是与我们合作呢,还是让我们把你当成敌人。’

“我对他说:‘我的人和我的灵魂都和你们站在一起。’

“他把枪还给我,对我说:‘太好了,我相信您和我们会永远遵守许下的诺言。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耐心地等待那两个人的到来。’

“‘德斯特·阿克波尔了解这次的计划吗?’

“‘这都是他一个人谋划出来的。咱们还是和莫郝米特·辛格在外边一块站岗吧。’

“那时正是雨季来临,天上的雨下个不停,片片乌云在空中飘荡。浓重的夜色,肉眼很难看清一箭之外的东西。门前战壕里存着一些积水,有的地方差不多都干了,很容易走过去。我默不作声地在那儿等着那个来送死的人。

“没多久,我看见战壕的对岸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灯光,慢慢地向这边靠近。

“我叫了一声:‘他们来了。’

“埃波德勒轻声地说:‘你和往常一样询问他,可别把他吓呆了,然后你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会安排他的。你在外面点着灯守着,免得认错了人。’

“这时候一闪一闪的灯光,忽而前进又忽而停住,离我们更近了,可以看清有两个黑影到了战壕的对岸。他们从那边趟水过来,爬上岸后,我压低了嗓音问这两人:‘干什么的?’

“他们赶紧回答说是自己人。我举灯靠近他们,见对面是个高个子的印度人,一脸的黑胡子长到腰间,我真没见过真实生活中这么长胡子的人。后边紧跟着他的人胖得出奇,个子很矮,头上裹着大黄包头巾,手里提着一个用围巾包着的包。他像只钻出洞外的耗子,东观西望着,害怕得浑身颤抖,两只手也抖个不停,只有双目亮闪闪的,显得精神极度紧张。我想亲手杀掉他,真有些下不了狠心,但那宝物的诱惑力使我定了心神。他瞧见我是白人,立刻欣喜地跑过来。

“他气喘吁吁地说:‘先生,我这个正在逃难的商人阿奇麦特需要您的保护。我从奇布特诺到阿克拉城的路上,总是有人侮辱我,就是因为我以前跟英国军队的关系好。谢天谢地,现在,我和我带的东西终于没有危险了。’

“我问他:‘包里装的什么?’

“他回答:‘箱子里有两件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它不值多少,对我,这可是扔不得的宝贝。我不是来讨饭的,先生,求您让我在这儿暂住两天吧,以后我会报答您的。’

“我看着他那令人同情的小胖脸,真不忍心杀了他。我真的不敢同他再说了,干脆让他早早见上帝吧。

“我对他说‘把他送到总部去’。两个印度兵一左一右地把他带进了里面的甬道,那个高个子在后面紧跟着。我未见过像这样被严密包围的人。外面,只留下我一个人提着灯笼在站岗。

“这时,从里面传来他们走在长廊上的声音,接着,声音消失了,传来了拼命厮打的声音。一会儿,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往这边越来越近。我提灯往里一看,大吃一惊,满脸是血的商人正往这边跑,高个子在后面紧追不舍。这商人竟跑得飞快,我明白,若是他逃出我这儿,他就能活命。瞧他那样子,我真动了同情心,但那诱人的财富又让我起了邪恶。他一跑近我,我就用步枪向他的两腿之间狠命抡去,他像是被枪击中了一样向前滚去。还没容他从地上爬起,印度人从后面追上去,两刀结果了他的性命。他未来得及哼一声,躺在地上不动了。可能我那一绊他就昏死过去了。先生们,不管这对我有没有好处,我照实说了。”

说到这儿,他用那双戴着手铐的手接过递给他的加水威士忌。我们从他叙述这事时不在乎的神情里,可以看出这人凶残的本性。无论对他用尽什么刑罚,也不会对他产生同情心。歇洛克·福尔摩斯和琼斯,坐在藤椅上,双手搭着膝盖。他俩对斯茂都不怎么喜欢。斯茂可能看出了我们的想法,他在继续往下说时,声音和动作带着不服输的样子。

他说:“我知道,那事是不能做的。可是我想说,在当时的形势下,谁愿意丢掉性命而不要那宝物呢?他一过来,就注定我同他必须有一个得死。若是他逃跑了,结局是我们四个都得抓起来,会被军事法庭处以枪决。在当时的情况下,处罚很严。

“接着我和埃波德勒·可汗、德斯特·阿克波尔三个人抬着死尸来到了里面,别看这个人不高,分量却挺重。莫郝米特·辛格在外边放哨。我们走过一条弯曲的甬道,穿过空荡荡的大厅,走到大厅角落里一个陷下去的大坑边,算是他的归宿吧。这地方我们早已找好,它离着堡门很远。我们把死者抬进坑里,埋上碎砖。一切都收拾利落后,我们就去看宝物了。

“那个铁箱就放在刚才死者躺过的地方,也就是你们现在看见的这个。在箱子刻花的柄上,挂着一把钥匙,它用丝线系着。打开箱子,在灯光映照下,五光十色的珠宝耀眼极了,真和我想象的一样,仿佛我在波舒尔童年时读过的故事一样。这么诱人的珠宝,真让我们过足了眼瘾。当然,我们没忘给珠宝列了一张清单。箱内有 143 颗上等钻石, 97 块上等翡翠, 170 块红宝石(包括小块的), 40 块红玉, 210 块青玉, 61 块玛瑙。其中有一块名叫大摩克尔的钻石号称世界第二大。剩下的是些数不清的绿玉、纹玛瑙、猫眼石、土耳其玉和我叫不出名字的宝石,后来我慢慢把它们认全了。箱子下面是三百颗上好的珍珠。其中有十二颗珍珠串成了一条珍珠项链。那天我从樱沼别墅拿回箱子后,仔细查找了一番,发现那串项链不见了。

“我们把珠宝清点后放回箱里,又拿到堡外给莫郝米特·辛格看了一遍,我们又重新郑重地宣誓:要团结一致,严守秘密。我们决定先把箱子藏起来,等局势稳定了,再拿出来平分。这批珠宝极贵重,若是带在身边很不安全,容易被别人怀疑。我们当时也找不到隐藏的地方,于是我们把箱子搬到埋着尸体的那间屋子里,从最完整的一面墙上卸下几块砖来,把宝箱放了进去,用砖封好。我们默默地用心记住了藏宝的地方。第二天,我给每人画了一张地图,在上面签上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作为我们起誓的标记:从此以后,我们的一举一动全要代表四个人的利益,不得私自独吞。先生,我可以对天起誓,我从未做过不利于我们四个人的事。

“后来,印度暴乱的最后结果怎样,你们也知道了。威尔逊占领了特里,考利爵士收复了拉克瑙后,这次叛乱就瓦解了。新的军队纷纷赶赴印度。那诺·撒希普在国境线上乘机逃走了,克雷特海德上校带着一个急行军纵队把阿克拉的叛军肃清了,至此,印度又恢复了战前的和平状态。我们四个人都梦想着不久就可以平分宝物,远走高飞,可是转眼间我们的梦幻消失了,我们都以杀人罪被捕入狱了。

“经过是这样的:那土王因为信任阿奇麦特才让他来我们这埋藏珠宝,但土王的疑心重,他又派了一个仆人跟踪阿奇麦特,并让仆人紧紧盯住。那天晚上,仆人在后面亲眼看见阿奇麦特进入堡门,以为肯定把财宝藏好了。第二天,他也设法进入堡内,却没看见阿奇麦特。他觉得很纳闷,于是就告诉了守卫班长。班长又报告给了司令。司令下令在全堡内进行一次周密的搜查,结果找到了阿奇麦特的尸首。在我们还以为安全的时候,就被以谋杀的罪名逮捕了,我们三人当时在值岗,另外一人是和被害者同来的。那时土王被罢免并被逐出印度,已经没有人与宝物有直接的关系了,可是案情确凿,判定我们四人为凶手。三个印度人被判终身监禁,我被判死刑,后来得到减刑,和他们一样。

“我们四人都被判了无期徒刑,恐怕今生再难恢复自由,尽管这样,我们都保守着一个秘密,我们仍然梦想着只要获得宝物,很快就会成为富翁。可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我们清楚宝物的埋藏地,却无法把它取出来,还得吃糙米饭,喝生水,忍受看守的百般凌辱,我对监狱生活真是无法忍受。幸好我的性情坚强,耐心地期望着时机到来。

“好机会真的到来了。一天,我从阿克拉城的监狱转到马特拉斯,又转到安达曼群岛的普雷尔岛。那个地方,白人囚犯很少,我表现得又好,不久我就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子,就在海锐阿特山的好望城。那个岛上流行着一种可怕的热病,离我不远处还有吃人的原始部落,他们经常朝我们放毒刺。我们开垦荒地、挖沟、种薯蓣,还干好多杂事,整天忙个不停,到了夜晚才有点空闲。我在那儿学会了为外科大夫调配药方,对外科技术也学了一点,我时刻寻找逃跑的机会。可是那个孤岛离任何大陆都有几百英里远,而且在附近一带的海面上几乎没有风,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外科大夫萨莫顿是个活泼贪玩的青年,一到晚上,驻军的年轻军官都爱到他家去耍牌赌钱。我配药的外科手术室和他的客厅只有一墙之隔,有一个小窗相通。我在手术室里呆着没啥事的时候,就熄掉屋里的灯,趴在小窗前看他们玩牌,听他们说笑。我本来也喜欢玩牌,看他们赌钱,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过瘾。他们中,经常有率领着一支土人军队的舒尔托少校、摩斯坦上尉和普罗姆立·普劳恩中尉,另外还有两三个司狱的官员。这几个官员是玩牌的行家,他们几个凑成一桌,玩得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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