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跟我上(1/2)
因为不愿惊动胡人,冲锋前的动员,第五伦是让军候和各当百们分别去做的。
在99%文盲率的猪突豨勇看来,什么“为死难同胞复仇”都是假大空话。
什么叫同胞同住一个县一个乡甚至是一个里彼此说的方言明白无误听得懂,那才是同胞。特武县人相处久了有感情,勉强算,但只要出了河界,就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换言之,一个营一个队一个釜里吃饭才叫同袍,那些所谓的友军,都可以视作抢地盘的敌人。
他们之所以全体渡河而来,并非是因为什么民族仇恨、心悯百姓遭难愤然而起,而是因为,猪突豨勇的大恩人第五伦率先登船了啊!
于是,当百臧怒老老实实按照第五伦平日吃饭时,给士卒做思想工作的架势鼓动,猪突豨勇们的反应是……
“哦。”
反观第七彪,彪哥只恶扇着得知要出击后有些发怔的士卒巴掌,狠狠打醒后骂道:“若无宗主,汝等定已成了饿殍死于道边,平素宗主是如何养汝等的今日一死以报宗主,何如!”
你还别说,挨了一巴掌,又得此言刺激后,第七彪问他们吼不吼,士卒的反应是嗷嗷大叫:吼啊!
国君是君,郡君是君,县君是君,司马就不是君了为君赴死他们懂,为民请命他们就是民啊,自己救自己挺好的。忆苦思甜思来想去,还是伯鱼司马带来的日子甜。
他们只知道,第五伦宣讲时要拼命鼓掌,给伯鱼司马一个面子,至于内容,反正听不懂,左耳进右耳出啦。
“第七彪在后督战,迟疑不进者皆斩!”
想要猪突豨勇们思考那是难上加难,简单下达命令倒是乐意执行,只叫第五伦哭笑不得,大半年调教就这结果,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但这不影响今日之役,随着一个个队都接到了命令,随着第一鸡鸣手中木槌重重敲在腰鼓上时,第五伦也举盾换刀,踏出了第一步。
“诸君,跟我上!”
咚咚咚咚,第一鸡鸣双臂挥舞,小跑跟在第五伦后面,木槌触及羊皮鼓面,敲击飞快却又有力。
但却没有士卒们的脚步快,伯鱼司马领头,谁要不跟紧点,谁就是忘恩负义!谁就是小婢养的!会遭全营鄙夷。
站在第五营身后的轻侠少年蒙泽刚一恍惚,只见第五营数百人竟忽然冲了出去,他没有丝毫迟疑,也举起血迹未干的刀来。
“西岸的儿郎,不能被特武人瞧不起,跟上去,与胡虏拼了!”
第五伦虽然领了头,但心里仍有些犯怵,边跑边举着盾挡住自己的额头,他全副武装,上好的札甲不惧流矢,唯独面门毫无防备,很担心被流矢击中一命呜呼。
但只跑了十步,这种担心便成了多余。
身旁有人呼呼赫赫追了上来,与他平行,然后猛地加速超了过去!
盾刀队的当百郑统第一个越过第五伦,别看他个子不高,步却迈得大,更夸张的是,此僚不知何时将沉重的札甲卸了,任由箭矢划过脸颊,那股豁命的劲头,像极了当初率先持刀,处决汝臣麾下亲卫的模样。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伦速度不慢,却被自己的属下们一一甩在后头。披挂札甲的亲卫,亦努力向前,在第五伦前方排成了一道移动的人墙,用身体为他挡下飞来的箭!
猪突豨勇们不愿意“为百姓而战”,倒是甘心“为伯鱼司马而战”,都以跟在第五伦身后为耻,人心都是肉长的,半年恩泽潜移默化,岂能无感恩之情
他们仍做不到快步前进时整齐划一,自由发挥的冲锋却很擅长——将逃跑时的劲头拿出来不就行了。
但他们仍在害怕,因为恐惧,跑在最前方的郑统张大嘴大叫起来。好似会传染,一个接一个,一队接一队,都爆发了嗷嗷嚎叫!
“啊!”
……
在呆愣的匈奴人听来,这些壮胆的怪叫,其实是悍不畏死的怒吼!
他们的错愕,就好似方才还任你怎么欺凌挑衅都浑然不动的铁乌龟,却忽然伸长四肢狂奔而来。
一时间,攻守异势。
胡骑这几日太顺,虽然是赢,却赢得溃不成军。这三四百骑来自不同部落,根本没有统一指挥,只任由贪婪与直觉追击,追得忘乎所以。
因为猪突豨勇缺少骑兵,他们甚至懈怠到下马步射,此刻仍有人妄图拉弓射箭恐吓敌人。
但零散射击比不上统一齐射的威力,倒下一个,冲过来九个。匈奴人有点慌了,连忙爬上马匹,匆匆调头而走。
一时间状况不断,有马匹撞在一起,有人不慎落马,又被后方不明真相的人挡住,急得挥刀就砍。
等他们达成一致朝西渠撤退时,猪突豨勇已冲到数十步外,接下来就是一场追逐的游戏,马匹渐渐加速,而猪突豨勇们冲刺后力气消耗,距离被慢慢拉开。
胡骑中亦有几个高手,能在走马的同时做出反身挽弓施射的技艺,若能坐拥三四百骑这样的精锐,第五伦的部属恐怕要被放好一会风筝,伤亡惨重。
只可惜大多是从各部落临时召来的牧民,他们从对面的无畏冲锋中感到恐惧,现在只想带着战利品回家。
但方才渡过时浅浅的西渠,现在宛如天堑,跑得太急的胡骑在斜向下的沟堤上摔得人仰马翻,而渠宽达三四十步,水没至马腹,根本无法快速通过,只能涉水缓缓而行。
聪明点的已经沿着堤坝朝两侧驰去,但他们旋即被一队骑从狠狠撞上,却是万脩奉第五伦之命,带着会骑马的士卒,利用从百姓中征得的马,客串了一把骑兵,与这小队匈奴人纠缠在一起。
而大多数胡骑,只盲目地往沟渠里挤,一时间西渠像是下饺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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