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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仁者爱人(上、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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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痛……”

轩辕望呻吟了一声,从纸窗上透进来的晕晕暗暗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微眯了一下眼,他看了看四周,自己为何不是在自己屋里

他立刻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华闲之逐了出来。他细细思考被逐出之后自己的经历,只记得与一个老人在酒店里喝酒狂歌,后来的事情他便记不清了。大概自己将满肚子的郁闷都倾诉给那个老人听了吧,喝酒果然容易误事呵。不过,现在心中的郁闷倒是好了许多,这究竟是酣醉的好处还是倾诉的结果

生命中总有困惑的时候,这个时候,一个好的听众往往胜过任何灵丹妙药呵。

“醒了要不再来几杯”

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轩辕望翻了个身坐起,自己在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里,而那老人正盘坐在床的另一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老伯……”轩辕望挠了挠头,心中觉得有些羞愧,自己大醉了,那么醉后照顾自己的一定是这位老人了。他端端正正坐起来,向老人行了一个礼:“多谢老伯了。”

“没有什么好谢的,听听年轻人的牢骚,让我也觉得自己年轻了。”老人摆了摆手,这个年轻人谢的不仅仅是自己照顾他而已,更是在谢自己能在他烦闷时陪着他呵,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个年轻人其实是在陪自己。

“打扰老伯了,不知道老伯怎么称呼”

老人微笑着看了看轩辕望,又看了看摆在一旁的轩辕望的行囊,当他目光扫在轩辕望的剑上时,很是停留了会。

“拿上你的剑,跟我来。”

老人长身站起,轩辕望有些莫明其妙,但他还是提起了剑。老人引着他出门,这是一座比较简陋的院子,老人来到东厢大屋子前,回头看着轩辕望:“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轩辕望心怦怦跳了起来,这屋子的规模,他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间剑室。

老人竟然也是一名剑士!

“来吧。”老人简单地召呼了他一声,推开门便进了剑室。当发觉他迟疑不前时,老人哈哈一笑:“放心,我又不是与你斗剑。”

轩辕望脸一红,他慢慢走进了剑室,空荡荡的剑室里弥漫着剑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觉得很亲切。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怀有壮志,觉得一剑在手天下我有。”老人慢慢来到剑室正北,从墙上摘下一柄长剑,他抚mo着剑柄,慢慢地说道:“但后来我发觉,我虽然一剑在手,但什么也做不了。我的剑与我一起老去,我的雄心壮志也在魔石之技前变成了螳臂当车的笑话……轩辕望,昨晚我听了你一席话,觉得我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老人突然如此说,让轩辕望惊疑不定,突然间,老人向他一拱手:“听了你的故事,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情,即使是螳臂当车也必须去做的……什么也做不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做或者不去做!”

轩辕望愕然望着他,自己喝多了酒将所经历的事情全告诉了这个老人,自己的执著与无奈,自己的幸福与悲伤,都随着满腔酒意一起向老人倾诉。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有些特别的狂士,却没有想到这个老人竟然也是一个剑士,在小酒店里,自己竟然丝毫没有看出来,这证明自己的眼光还不算犀利。

而且,他为什么会从自己的经历中得知了那个道理,自己却对此无所知觉

当局者迷,轩辕望并不明白,在他看来再自然不过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却极不寻常。华闲之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还有他自己对已然没落的剑技的追索,都让老人觉得感动。老人不是那种遇着一些小事就热血冲头的青年,他会被感动,那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拔出剑吧,我要与你试一试剑。”

突然间,老人将剑从鞘中拔了出来,当冷泉一般的剑身暴露在轩辕望视线之中时,老人身上的剑意也象这脱鞘而出的剑一样,蓬勃而出,这一刻老人的气势,让轩辕望几乎握不住自己手中的剑。

他从来没有遇到哪一个剑士有这样的气势,即使是华闲之、傅苦禅,身上也没有这么雄浑的气势!

“你……你……”轩辕望颤栗着,这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面对强手的兴奋,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剑柄也被得灼热,那是剑中的绯雨也希望能与这样的强手一战吧。但是,轩辕望还是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否应该拔剑。

“来,我们只是试剑,不是斗剑,不违背你老师的嘱咐。”

老人象是知道轩辕望心中在想什么一样,微笑着说道。

轩辕望的心早就跃跃欲试,老人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同门之间、好友之间或是前辈与晚辈之间的试剑,对于每个剑士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华闲之嘱咐他不要与人斗剑,却没有说不准他与人试剑,虽然被逐出了门墙,至少到现在为止,轩辕望还没有放弃剑技的打算!

因为,自己实在上喜欢了剑啊!

两柄剑轻轻交击了一下,轩辕望按照晚辈向长辈请教的礼节,先行了一个弯腰礼:“请赐教!”

老人则点了点头:“开始吧!”

轩辕望握紧剑,牢牢盯着老人,老人的姿势不变,看不出有什么特意的举动,但给他的压力却远胜过此前遇到的任何对手。轩辕望甚至有撤步退后的念头,但他控制住内心对这压力的恐惧,而是向前踏了一步。

剑光如泉水一样喷涌而出,轩辕望抢先进攻,他用的正是在枫岭新悟的剑式,而且动作比在枫岭时更快,八臂剑门的董千野这时如果见到,只怕也要瞠目结舌,在速度上自叹不如。

但那老人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他信手挥剑,轩辕望只觉得漫天都是他的剑影,自己象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自己的剑式则象是狂风中的枫叶,被老人的剑式吹得七零八落。

“好强!”轩辕望心中更是一惊,在东都的剑师里,自己也没有见过谁的剑式如此刚猛!他心念一动,想起骆鹏阴阳剑门剑技“引而不发舒而不展”的特点来,对方剑式如此刚猛,硬碰硬的话,自己恐怕不是对手,那么就应顺势而动,再大的风也有停歇时候,那时风中飘动的树叶便会自然落下!

轩辕望的剑式一变,让老人眉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甚至有了些笑意:“你去拜访过骆鹏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出剑,剑式并不快,但剑上的压力却让轩辕望不得不快剑应付,甚至无暇回答他的话语。连着引开老人三剑之后,轩辕望才答了一声“是”。

突然间,老人挥剑更慢了,原先那刚猛无比的气势也为之一变,轩辕望只觉得对方的剑式象一大团泥沼,让自己深陷其中,并不断地从四面八方给自己造成压力,使自己几乎要窒息。他心中惊讶,这老人的剑式竟然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如果说开始是至刚至猛,那么现在就是至阴至柔。

轩辕望小心应付着,这个时候他已经无心攻击,只是一昧防守。但是,老人出剑虽然慢,身法却极快,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象是一只上下翻飞的虫蛾,而老人的剑式布成的光网,象是一只巨大的茧,将轩辕望牢牢困在其中。这茧不断地缩小,给轩辕望造成的压力也不断增大,轩辕望觉得自己束手束脚,每递出一剑都要花费比平时多出几倍的力气。汗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将他的全身都浸透了。

“怎么办”

他在心中焦急地想,虽然只是一般的试剑,但他并不想就此放弃。

对剑技的追求,就在于击败一个又一个的对手,就在与更强的对手对抗中获得领悟。

老人有些欣赏地看着轩辕望,这个年轻人和他自己说的一样,确实是一个骨子里写着顽固与顽强的家伙,在这种境地里,他还不认输放弃,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试剑而已,难道说他对胜利的渴望到了这种地步么从他的言谈里倒看不出他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呵。

既然这样,那么自己就增加压力,让他痛痛快快地败北,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他的顽固与顽强!

心念一定,老人剑上的压力又增了几分,轩辕望左支右突,这样的压力下他甚至无法伸直手臂,许多剑式也因此变形而失去了威力。

老人见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关头,却仍不肯放弃,虽然他对自己的出手很自信,但也有些担忧自己的剑会伤着轩辕望。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迟疑,轩辕望突然长身跃起,剑华如逆飞的瀑布,又如从海中腾跃而起的巨龙,在长啸声中冲空而起。两人的剑连着互击了十余下,老人剑式形成的巨茧再也无法束缚轩辕望,轩辕望破空飞跃,从那无比的压力中脱困而出!

“好,到此为止吧!”

老人收住了手,对方已经破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剑式,再试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或许可以击败这个年轻人,但老人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自己老了,该让年轻人一头地了。

轩辕望一边喘息一边看着老人,目光中满是钦佩,事实上,从开始的试剑中,他已经猜到了老人的身份。

能够让他这样狼狈,几无还手之力的,除了剑宗还会是谁。京城三剑宗里,傅苦禅自己见过,骆鹏自己拜访过,就只有混沌剑门的左思敛自己不认识,这位老人,应当就是他吧。

“剑道门下……不,轩辕望见过左剑宗,多谢前辈赐教。”

他恭恭敬敬向老人行了一礼,当他习惯性地说自己是剑道门下时,又很快改了口,语气中未免有些黯然自伤。左思敛轻轻摆了摆手:“呵呵,不必不必,我算不得什么前辈,如果你愿意,就当我是你的老友吧。”

“这……”

轩辕望有些迟疑,但很快坦然了,这是他在与崔远钟同门过程中从崔远钟身上学来的东西之一。

“老师,我是不是去将阿望找回来”

看着静静地用毛笔写字的华闲之,崔远钟小心翼翼地问。

“唔,为什么把他找回来”

华闲之放下笔,回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出现了这两天来的第一次笑意,这让崔远钟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挠了挠头:“既然老师已经知道他是被迫的,而且是为了救人,老师也说了不再逐他出门墙,那当然要把他找回来!”

“呵呵……”

华闲之发出轻轻的笑声,他摇了摇头:“远钟,在这方面你还不及阿望啊。”

崔远钟愣了一下,轩辕望自入华闲之门下后,剑技飞涨,再也不是当年只靠那神奇剑式一招取胜了,虽然嘴巴上不承认,崔远钟心里对这个师弟还是相当钦佩。但华闲之说他不如轩辕望的地方,似乎不是指剑技呢。

“阿望做错了事,无论他这个目的是什么,都必须受罚,这是一;孤寒与春雪都是胆大妄为的脾气,铁山倔得就算撞了墙也不肯回头,而你么,远钟,你自幼就跟在我身边,万一离开了我,恐怕连生计都艰难。”华闲之拍了拍崔远钟的肩膀,崔远钟并不因此觉得耻辱,相反,自幼跟随在华闲之身边,这一直是他觉得最幸运的事情。

“只有阿望,他虽然自幼孤苦,但却磨练了一副好脾气,你看他不言不语,但无论是同哪样的人都能处好来。他与孤寒原本是死敌,但现在两人间亲热得很,这绝大多数还是因为阿望让着孤寒。他在东都沦落到拉车为生,但那翠儿姑娘小小年纪却对他另眼看待……即使是我,收他入门下除了他对剑的执著与悟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的脾气。”

“如果阿望不受处罚,依着你们四个的脾气,迟早也会和人动手。连阿望那么好耐性的都被人算计,何况你们所以,阿望被逐,是为了让你们不敢效尤。”

华闲之的声音不高,但听到崔远钟心里却象是有鼓在敲一样。华闲之这样处置,固然是为了他们,但对于轩辕望来说又是何其不公

“呵呵,远钟,你不要胡思乱想。”从崔远钟的脸色里看出了他的心思,华闲之哈哈大笑:“你们迟早也是要离开我去自闯天地的,阿望现在只是第一步,只有多听多见多经历,你们才能更深切地领悟自己的剑道。有一天,我也会让你离开的。”

“我绝不离开老师,哪怕老师赶我走!”

虽然还是不太理解华闲之的真正用意,崔远钟仍然固执地说了一句。华闲之摇了摇头,对这个弟子,他也觉得有些无奈。

“阿望为救人而拔剑,他的仁者之剑已经不再停留在恕人之上。我想,他这一去,一定会遇到很多人,也会经历很多事。当他想通了回来了,那时他的剑技很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同门呢……我倒是相当期待那一天啊。”

正当他神思飞驰的时候,石铁山推开了门:“老师,远钟哥,有人求见。”

华闲之从石铁山的表情中看到这个求见的人不一般,他问了一句:“求见的人你认识”

“是,是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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