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016章(1/2)
一个人的自在,宁香上辈子从来没体验过。这辈子争取到了这样的机会,她享受这样没人在旁左右,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快乐得好像心里长出了翅膀。
放松踏实地做完中秋夜的饭,她没有立即坐下来吃,而是用竹篮装了一盘桂花糯米藕出门。这道菜她特意多做了一些,准备送去林家表达谢意,感谢林建东这段时间的帮助。
然出门还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了她的妹妹宁兰。
这一晚月色很好,满月悬空,地上的草木都能看得清枝叶。
宁兰借着月光看到宁香,忙跑到她面前,脆着声音说:“姐,阿爹叫你回去一起过节。饭都已经快做好了,有鱼还有肉呢。家里人都聚齐了,就差你一个人了。”
宁兰嘴里的阿爹,是她们的爷爷。宁香对自己这个爷爷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如果她奶奶还健在的话,并叫宁兰来叫她,说不定她真会回去过这个中秋。
一大家子里那么多人,从情感上来说,宁香和她奶奶的感情是最深的,她的刺绣就是从小跟她奶奶学的。只是她奶奶身体不好,早些年去世了。
现在不用问也知道,叫她回去过节的最主要目的,是打算一大家子合起伙来勒令她不准离婚。她是宁家的闺女,离婚这件事不止影响宁金生和胡秀莲的脸面,多少也会影响到一大家子里的其他人。
她看宁兰一眼,冷脸冷言道:“我已经和家里断绝所有关系了,以后都不会再回去,麻烦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和宁金生说得很清楚,我很小就辍学赚钱养家,不欠他们什么。至于你和宁波宁洋欠我的,我就全当喂了狗了。”
宁兰听着这话,听得眉心蹙起,听得脸色越来越黑,融在夜色里。她终于也忍不住了,看着宁香问:“姐,你到底什么意思啊爹爹和姆妈是打你骂你了,但我和阿三阿四怎么你了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干嘛每次都说话句句带刺啊”
宁香冷笑一下,“谢谢你的好心好意,留着给别人吧。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我,你心里比我清楚。等我哪天没有价值可用了,你怕是半句都不会来关心。”
宁兰被她说得恼火,觉得她确实是有病。她们姐妹十几年,感情一直很好,到现在也没闹过矛盾,就这回她回来开始发病,疯了一样,见人就咬。
她屏屏气,盯着宁香说:“宁阿香,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那三波阿四也都不是好人了你是不是要和我们所有人都断绝关系你这样活着阿有意思的啦你现在出去听听,人家都在背后骂你呢,骂什么的都有!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现在爹爹和姆妈除了干活都不敢出门,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我和阿三阿四也是!”
宁香听完后面的话,目光彻底冷下来。所以什么狗屁姐妹情深,她宁兰根本不在乎她这个姐姐过得好不好,只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
被人指指点点就受不了
她在江家被当佣人使唤,被人欺负被人压迫,一辈子没有直起腰做过人,她却不可以受不了她必须不离婚忍着凭什么
她盯着宁兰的眼睛,半句废话都不想再说,压低嗓音出声:“宁阿兰,你给我滚远点,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最好也记着,没有我,你一年级别想读!”
说完这话,宁香直接绕过宁兰,冷着脸往前走。
宁兰站在原地,手指捏在一起越握越紧。片刻她转回身,看着宁香的背影喊:“姆妈说得没错,你就是有病,你有大病!好好的日子不过,好好的厂长夫人不做,非要折腾非要作死!我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眼看家里的日子就要越过越好了,可你偏在这时候闹,让所有人看我们家的笑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自私,自私到不管家里人的名声和死活。家里的日子过好了,我和阿三阿四有出息,爹爹姆妈脸上有光,难道你脸上没光吗你现在这样闹,除了给家里抹黑,让家里不得安宁,让所有人都讨厌你,骂你不守妇道,还有什么好处”
如果不是穷,宁香已经把手里的糯米藕直接扣在宁兰的脑袋上了。亏她还是读到了高中毕业的,居然也拿妇道来压她。
她压着心底暴起的怒气,转身回到宁兰面前,抬起手直要指到她的鼻子上,“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资格讨厌我骂我,只有你没有!讨厌我骂我之前,先把我这么多年花在你身上的所有钱,全部吐出来!”
宁兰也是在气头上,瞪着宁香,“我花你什么钱了从小到大,我没从你手里拿过一分钱。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从爹爹姆妈手里拿的!我花的都是家里的钱!”
宁香拎着竹篮子的那只手,几乎要把篮子把捏断。她眼底黑成一团,比中秋的夜色还要深几个度。随后她甩起指着宁兰鼻子的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啪
惊颤了头顶的树枝和满月。
宁兰没想到宁香会动手打她,她一下就被打蒙了。脸蛋被掴完的一瞬间,她下意识抬起手捂住脸,目光又惊又愣地看着宁香。
而宁香刚才听宁兰说那些话,心底反胃,恨不得杀了她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她一手养大的好妹妹,难怪前世到后来,她那么理直气壮地一点恩情不记。
宁香打得手心全麻,可想而知宁兰的脸是有多疼。她放下手没有再跟宁兰多掰扯废话,多说一句就多恶心一分,多愤恨一分。
她盯着宁兰扔下最后一句:“果然都是喂了狗。”
随后没等宁兰从被打中反应过来,宁香便转身走人了。这次她没再停步,沐浴着八月十五的月光,往林家的方向去了。
宁兰捂着脸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一直到宁香的背影消融在夜色里,她才微微回过神来。她咬着牙拧着眉,眼眶是湿乎乎的。
随后她用手轻轻揉两下被打痛的脸,吸两下鼻子,迈开步子往他小叔家里去。今晚一大家子过中秋,全都在她小叔家里吃饭。
到了她小叔家,家里人已经都坐下来准备要吃饭了,她婶娘最先伸着头问她:“阿兰,阿香呢你不是叫她去了吗”
宁兰站到人群边,眼眶又是一阵湿润,吸吸鼻子嗓音微哽道:“她不回来,她说和家里断绝所有关系,让我们以后都不要去烦她。”
听到这话,家里所有人脸色都是默契一变。宁金生和胡秀莲的脸色尤其黑,但是现在只冷着脸,却半句话都不说了。
宁兰婶娘眼睛也尖,盯着宁兰的脸又问:“她还打你了”
宁兰点头,嗓子微哑,“我跟她讲了两句道理,她就打我了……”
她婶娘低低“唉哟”一声,“阿香怎么变这样了亲妹妹叫她回来吃饭,她都下得去手打呀,看阿兰这半边脸蛋红的。她这大半年在江家受了不少委屈吧,怎么一下子变这样了”
宁金生和胡秀莲不说话,家里其他人也不说。还是宁兰的爷爷清一下嗓子,看着宁兰说了句:“什么意思呀要我这个老头子去请她回来吃饭呀”
宁兰不知道宁香什么意思,这时候宁金生出声道:“别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她想要断绝关系,如她的愿,以后家里谁都不准再去找她!她有能耐,婆家娘家两头全得罪,所有亲戚全不要,我看她下场!”
这话一出,满屋里没人再说话。
所有人看看宁金生一家五口,又彼此交换一下眼神,然后还是小婶娘最先出声,硬笑起来说:“过节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吃饭,吃饭吧。”
林建东傍晚给宁香送完粮食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家里的自留地又忙活了一遭。他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每天手里都有忙不完的事。
等到天黑回家,刚走到家门口,还没进屋呢,恰好又碰上了宁香。
宁香看到他也是心里一松,免了她上门叫人的尴尬。她挎着竹篮去到林建东面前,把里面的桂花糯米藕端给他,只说:“实在没什么送的,多做了一盘糯米藕,谢谢队长,希望你不要嫌弃。”
林建东从心底里没觉得自己对宁香有什么了不起的恩情,不管换成是谁,只要是他的社员,他都会去插手管这件事。
这年头人要是没组织,活下去是很难的事情,可以说事事都行不通,他不能看着她遭罪。所以他笑笑说:“客气什么啊不是都说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东西都送过来了,他也没有不给宁香面子推辞。他客气上两句,便接了宁香手里的盘子,对她说:“要不你留下来吧,在我家过节”
宁香看着林建东笑一下,摇摇头,“谢谢队长,不用。”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过街老鼠”一样的角色,到哪都不是很受欢迎。村子里认识的人,要么为她好劝她守妇道不要作,要么直接给她翻白眼离她远远的。
林建东看着宁香的脸色,他心里也明白,所以没再多说什么。
宁香也没和林建东多站多聊,送了糯米藕便转身走了。而林建东端着糯米藕转身进到屋里去,家里刚好往桌子上端菜准备吃饭。
他把糯米藕放下,他大嫂子鼻子灵,闻到味道凑过来就问:“建东,你这是从哪拿回来的糯米藕啊闻起来香的嘞。”
林建东去洗手,洗完手过来一家子坐下吃饭,他看向他大嫂子说:“阿香送过来的,刚好回来在外头遇上了,你们吃吧。”
听到是宁香送的,所有人脸色都微微变了一下。
林母陈春华捏着筷子,看向林建东,“听说她今天在绣坊给她男人好一顿难堪,还和她男人拿离婚申请书闹到了许书记面前,章都盖了,真有这回事呀”
林建东拿起筷子,点点头道:“明天去公社办离婚手续。”
陈春华眼睛微微瞪大,“她还真要离”
林建东还是点头,“离。”
陈春华实在不能理解,“这阿香怎么的啦以前奥,她可是我们十里八乡谁提起来谁夸的贤惠好姑娘。现在居然闹离婚,我们甜水大队,她是头一个奥。”
别人听闲话不说话,林建东接话道:“在婆家过得不好呗。”
陈春华道:“再不好,能比她现在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差江见海好歹是大厂长啊,厂长夫人,说出去有多面子啊。厂长夫人不做,闹成现在这样,图什么呀”
林建东看着陈春华,“在江家图什么图厂长夫人的面子在我看来,结婚应该情投意合,两个人互相体谅互相照顾。如果过得不幸福,我支持她离。”
林父清一下嗓子,这时候出声道:“就你喜欢多管闲事,离了以后日子不好过她再后悔,难保不怪你。夫妻吵架这种事,就没有人跟着劝分的,劝到最后都是里外不是人。还有你这么掺和,别叫人说出闲话,耽误了自己的婚事。”
林建东无所谓,“我行得端坐得正,我怕什么”
他大嫂子道:“建东,话还真不是你这么说的。乡下人嘴巴碎,没有的事都能说得有模有样。不管她离不离,嫂子都建议你少管,万一惹自己一身骚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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