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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诡计多端 毒酒甜言求秘笈 艰难几度 痴情蜜意获芳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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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无成暗暗诧异,他虽然未得师门真传,但看辛龙子的身法,却完全不是师父所教,众人都不知他是什么路数。

傅青主将韩荆放下壕沟,将他埋了。李思永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抓起长枪,说道:“我们冲出去。”忽见清兵两边分开,又是一队人马赶来。为首一个老者,须眉如雪,手使两柄长剑,身法极快,成天挺跟在他的身后,虽然疾跑,却总是有七八步距离。傅青主怵然一惊,说道:“这人是谁武功看来还在楚昭南之上。”话声未了,那老者已冲上来,双剑左右一剪,把傅青主的剑几乎绞得脱手飞出,但傅青主是一派宗师,剑法非同小可,趁势一送,解了来势,喇地一剑刺出,也是迅捷异常。那老者正是长白山派的祖师风雷剑齐真君,傅青主接了一招,知道对方功力极高,心念一动,无极剑一招“迎风扫柳”,将齐真君右手长剑粘着,大袖一拂,施展平生绝技,又将齐真君左剑裹着,石大娘涮的一剑刺来,齐真君手腕一沉,使个“凤点头”,让过石大娘的剑,双剑刚刚撤回,那料石大娘左一剑右一剑,剑招越展越快,齐真君给迫得团团乱转,待至腾剑格挡时,已给她一连攻了七八剑。

成天挺如飞赶至,正碰着傅青主一剑刺出,他双笔“横架金梁”,向上一挡,只听得了当一声,火花四溅,双笔竟给荡开,但他身形竟是纹丝不动。傅青主暗赞“好功力”,无极剑划了半个弧形,用了十成气功,慢慢划去,成天挺只觉一股极大压力推来,立足不稳,连道几步,但双笔仍是发招,虽败未乱。

那边厢齐真君稳了身形,双剑呼呼展开,隐隐带着风雷之声,招数又变化繁复,虚实莫测,石大娘功力到底稍逊一筹,五禽剑法虽然迅捷无伦,却如碰着了铜墙铁壁,无法进攻,但齐真君用足了气力,才阻遏得她的攻势,亦是不觉暗暗惊奇,想不到在受挫于凌未风之后,又一连碰着两个好手。

石大娘迭遇险招,知道久战不是他的对手,这时清兵围了上来,还杂有许多维人,石天成、易兰珠等人正据小丘作战,武琼谣看见石大娘处在下风,一剑飞来助她一臂。武琼瑶使的是白发魔女的独门剑法,一招“冰川倒泻”剑锋自上而下,稍一颤动,便是寒光点点,冷气森森,径自逼来。齐真君双剑一封,被迫退守,石大娘剑法何等快捷,趁势一剑,从齐真君肩头擦过,齐真君一剑挡住武琼瑶,反手一剑,再把石大娘迫退。但她们二人联手,已是把齐真君围在剑光之中。

且说凌未风与飞红巾下山之后,一直寻找,凌未风、飞红巾和许多牧民相熟,那日听说一个少女向吐鲁番前进,一问相貌,正是易兰珠。张华昭心中大喜,向飞红巾再三道谢。飞红巾道:“我不会再拦阻你了,你应该多谢你的凌叔叔。”两人一笑,加快脚程,朝吐鲁番行去。

走了一阵,忽然碰着大风沙,飞红巾在草原长大,知道厉害,放眼找寻掩蔽之地,忽见不远之处,有一座大帐幕,飞红巾带众人叩帐直入,只见帐中点着一支大牛油烛,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旁边有一男一女守护,飞红巾看了一眼,忽然叫起来道:“你们两人不是麦盖提和曼铃娜”那女的凝神细看,也叫起来道:“飞红巾,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三人狂喜流泪,互相拥抱。地上躺置的那个男人,睁开双眼,嘶声说道:“飞红巾,是你吗你要替我报仇!”飞红巾跳起来道:“呀,伊士达,你也在这里!”

飞红巾招手叫凌未风过来,说道:“这两人是你杨师兄的盟弟,当年他们三人曾横越塔克拉马干大沙漠,从北疆来到南疆。”(详见拙作《塞外奇侠传》)麦盖提道:“你就是杨大侠的师弟凌未风吗”凌未风点点头道:“你们和杨师兄是八拜之交,那也就是我的兄长。”说罢拜将下去,麦盖提急忙还礼,伊士达突然以肘支地,挣扎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凌未风,我想见你许久了,现在才见着,可惜已经迟了。我这里有把宝剑,是你师兄当年给我的,现在我用不着了,你拿去替我报仇吧。”说罢双眼一翻,就此一瞑不视。

杨云骢飞红巾和麦盖提伊士达四人,当年都是生死的交情,麦伊二人乃是哈萨克族有名的勇土,杨云骢战死,飞红巾隐居,麦盖提和伊士达在草原流浪。曼铃娜是一位牧羊姑娘,和麦盖提是青梅竹马的友人,后来和麦盖提结婚,三人常在一起。

飞红巾忍着眼泪,对麦盖提道:“二十年来,我离开你们,实在感到惭愧。”麦盖提道:“飞红巾,你回来了,那就好了,你给我们增添不少勇气。”飞红巾道:“是的,和大伙儿在一起,什么苦难都忍受得住。伊士达死了,我们会踏过他鲜血染红的泥士,替他报仇的。”

帐幕外大风中麦盖提用低沉的声调诉说伊士达死的事。麦盖提道:“飞红巾,你还记得那个喀达尔族的酋长孟禄吗当年他为了杨大侠和纳兰秀吉女儿的事,曾诬蔑杨大侠是奸细,谁知他才是奸细。清廷最近派人和他联络,叫他游说南疆各族,投顺朝廷。我们三人一点也不知道此事,到了南疆的喀尔沁草原,仍然到他那里作客。正巧清廷派了一个使者来,那使者是个髦眉皆白的老者,据说是什么长白山派的祖师。孟禄聚集一向听他话的三族十二部落的酋长会谈,不料其中却有七个部落不愿投顺,伊士达尤其义愤填胸,大声斥责孟禄,因此又有两个部落脱离了孟禄,九个部落的酋长和他们带来的人一起离开,伊士达还想再劝孟禄回头,孟禄突然变脸,把伊士达斩了一刀,我们两人拼命救他脱险,孟禄怕其他的人抱不平,不敢追赶。我们将伊士达救出之后,不料又遇着了风沙,想不到他身经百战,不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凌未风默默向伊士达致敬,就用伊士达给他的剑挖开沙土,将伊士达埋葬。麦盖提道:“这把剑是杨大侠当年在西藏天龙派手中抢过来的。天龙派的天蒙禅师带十八名弟子包围他,给他缴了十九把兵刃。”凌未风见这把剑寒光夺目,看来不在游龙剑之下,本来想还给麦盖提的,突然心中想起一事,改变主意,把剑留下。这时风沙已息,凌未风霍然起立,说道:“风暴过去了,我们向前走吧!”

无巧不巧,他们所走的方向,可正是李思永、易兰珠等人被围困的地方。而此际,在清兵的阵营里,也正发生着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楚昭南吃了韩荆一杖一掌,伤势不轻,仗着内功深湛,调匀呼吸,又服了用天山雪莲所制炼的碧灵丹,运气一转,一股暖气,从丹田直升上来,自觉功力比前高了许多,暗自欣慰,但一想起凌未风却比自己还高,又不禁暗暗丧气,正想再去视察战情,忽见辛龙子气急败坏地逃下来,右肩一片鲜血,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怎么了”辛龙子怒道:“你还问哩都是你叫我去抢什么宝剑,哪知敌人个个都是高手,我竟然给一个老乞婆刺了一剑,好只是轻伤,要不然真会把这几根老骨头埋在沙漠。哼,我再也不理你了!”边说边撕开肩上麻衣,敷上了金创圣药。楚昭南道:“我们几十年朋友,你就不帮我一点忙,真的要走”辛龙子道:“我要回天山练剑,谁耐烦跟你做官。”说罢一佛麻衣大地,转身便走。

楚昭南忽然叫道:“辛大哥,且慢!”辛龙子回头道:“你别想再留我了!”楚昭南道:“我不是想留你,只是你吃那老乞婆刺了一剑,你知道那老乞婆是什么人吗她是你的师嫂,她的剑用毒药浸过,剑伤虽不厉害,十二个时辰之内,你必毒发无救!”楚昭南全是胡说八道,但辛龙子却信以为真,果然似觉肩头有点麻痒,面色大变,慌张说道:“这怎么好”楚昭南笑道:“所以我要请你多留一会,我有解药,但要用热酒送服,我就叫人给你取热酒来。”说罢催一个随身卫士,赶去烫一壶酒。

你道楚昭南打什么鬼主意!原来他见辛龙子出手,怪异非常,远非在天山之时可比,就连他的师父卓一航,似乎也不及他,而他的掌法身法,更不像武当派的,心中大疑,所以想套问他。当下说道:“辛大哥,我的解药虽然可以给你解毒的,但你这身武功,是不是还能保全,我就不知道了。呀,那老乞婆也真毒,受了她的毒剑所伤,恐怕也会慢慢衰弱。辛大哥呀辛大哥!若是你成了废人,做兄弟的剑法不是他们对手,只怕想替你报仇也不能够!”

辛龙子一听,恍如晴天霹雷,含恨说道:“我若真的成了废人,就把剑法传你,教你成为天下第一剑客,比你的师父还厉害!”楚昭南心中大喜,面上却不露出痕迹,淡淡说道:“做兄弟的一定尽心替你医治,原不望你有什么报答。只是恕我问你一句,在天山之时,你的剑法好像好像……并不,并不怎样……这回又未见你使剑,难道你是新近练成剑法,还没机会施展吗”辛龙子翻着怪眼道:“怎么你不信我我这两年得了达摩一百零八式的真传,达摩剑法也未必在你的天山剑法之下!”楚昭南是武林加顶儿尖儿的好手,自然知道达摩剑法失传的故事,这一喜非同小可,自思若学了达摩剑法,融两派剑法之长,那真是天下无敌了。

说话之时,卫士已将热酒取到,楚昭南将一包药粉,弹在酒中,叫辛龙子饮下,辛龙子不疑有他,一口就吞完了。过了片刻,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腹痛如绞,楚昭南大叫一声“倒也!”一把就抓过来。辛龙子吃一惊,忽然一声大吼,身形一闪,双掌呼的一声,把楚昭南打倒地上,楚昭南在地上打个盘旋,游龙剑卷地扫来,辛龙子叫道:“楚昭南,你好狠!”一纵身,出了帐幕,飞奔而去!

楚昭南在热酒中下了毒药,以为辛龙子必被毒毙,急于要抢他的达摩秘笈,那料辛龙子功力极高,虽中了毒,却能忍住,猛然醒觉,闪电般的反击过去,楚昭南猝不及防,竟然让他打倒。但辛龙子也知道楚昭南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这番一击而中,原是邀天之幸,哪敢恋战,因此急急落荒而逃。清兵见他是主帅好友,自是不敢阻挡。

凌未风等人行了半日,忽闻远处有厮杀之声,正待拍马追赶,忽见辛龙子衣裳破裂,如飞奔来,凌未风在马背上一跃而起,拦在辛龙子面前,喝道:“好,我不找你,你倒敢来找我,我们再战三百合!”凌未风只道他要带领清军来捉拿自己。辛龙子如疯虎一般连劈数掌,叫道:“好,你们师兄弟都不是奸人,我辛龙子命丧你们手中,天下英雄也要笑话你们!”凌未风凝神运气,拆了几招,辛龙子忽然咕咯一声,倒在地上,毒药发作,他的气力也已耗尽,凌未风的掌并未打中他,他已自己倒下了。

凌未风一听话中有话,急忙将他扶起,问道:“怎么样我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辛龙子挣扎说道:“哼,楚昭南用毒药暗算我,你又乘我临危来迫我,我偏偏不叫你们称心如意!”取出达摩秘笈,双手便撕。凌未风伸掌一拍,将秘笈拍落,一看他已面色淤黑,急忙取了一粒碧灵丹,塞入他的口中,辛龙子还待挣扎,给凌未风在下巴一捏,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把那颗药丸骨碌碌地吞进去。过了许久,辛龙子放了几个臭屁,胸中舒坦许多,面色渐渐好转。

辛龙子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凌未风。凌未风道:“好了,你所受的毒已给解了。”辛龙子内心感激,却不道谢。翻着怪眼说道:“你果然和你的师兄不同,只是我还要与你比剑。”凌未风笑道:“不忙,待你完全康复之后,我一定奉陪。你且带我去找楚昭南那厮。”桂仲明上前叫声“师叔。”辛龙子哈哈笑道:“你妈妈的剑法很好,你这个师侄也还不丢师叔的脸。好,瞧你凌叔叔的份上,我认你了。你的爹妈现在给人围着,我们先去救他们出来!”

李思永和傅青主等会在一起,实力大增。齐真君给石大娘武琼瑶缠住,风雷双剑,虽然厉害,却也占不了便宜。成天挺给傅青主的无极剑法杀道,只是清兵和维人重重包围,又有三个一流高手压阵,群雄也是冲不出来,只能据守小丘,近用剑刺,远用箭射。

炎日西逝,凉月东升,沙漠气候变幻极大,饶是在“火洲”吐鲁番的附近,晚上也是苦寒袭人。清兵在沙漠上烧起野火,照耀得明如白昼。刘郁芳望着遥远的天山,隐隐看见雪山冰峰,高出云表,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刘郁芳微感凉意,搂着易兰珠道:“火洲附近,晚上还是这样寒冷,天山之上,更不知是何等酷寒呢!”易兰珠笑道:“我是自小在天山长大的,姐姐是江南人一定过不惯的。”刘郁芳想起了凌未风,心想他若真是自己少年时候的那个朋友,则他为了自己,远走异乡,挨受天山的酷寒,江湖的险恶,则他气恨自己,也真怪不得他,心里一酸,喟然叹道:“若有一日我也能上天山看看就好了。”武琼瑶傍着李思永,按剑监视清兵,忽见刘郁芳若有所思,诧然问道:“刘大姐,你想些什呀”刘郁芳默然不答,李思永忽然大叫道:“你们快看又是什么人来!”只见清兵阵脚大乱,齐真君带领维人上去阻截。

火光中刘郁芳看得分明,为首的人竟似凌未风模样,傅青主说道:“咦,奇了,怎的这样凑巧,凌未风真的来了。”凝神看时,只见凌未风只带着几个人,已和齐真君交上了手,李思永道:“清兵人多,凌未风虽然武艺高强,只怕也冲不进来。不如咱们冲下去和他会合吧!”群雄正想行动,忽然齐真君拔步飞逃,他所带的维人大声呼叫,拥着凌未风,竟然倒戈反杀过来,清军登时大乱!

原来凌未风和飞红巾赶到战场,齐真君一剑飞前,手下几百维人卷将过来,凌未风长剑一挥,将齐真君双剑格开,飞红巾忽然一拍凌未风肩头,叫道:“退下!”长鞭一指,大声叫道:“你们还认得我吗我是飞红巾!”齐真君疾刺两剑,飞红巾身形闪动,并不还招,继续叫道:“你们听我命令,把这老贼杀掉!”年老的维族战士们狂喜叫道:“是飞红巾!”年青的战士们虽然不认得,却都听过飞红巾的大名,霎时间欢声动地,刀枪剑戟齐向齐真君身上戳来,齐真君一剑劈翻两人,飞红巾的长鞭已啪的一声,打到他的背后,齐真君拔步飞逃,凌未风挥剑急上。

维人的首领是孟禄的儿子孟山,孟禄归顺清廷,选了一千骑兵,由他率领,跟随清廷的特使齐真君回去迎接清兵,走到中途,和楚昭南带来的禁卫军会合的。此时小丘上群雄纷纷冲下,孟山领兵去堵截飞红巾,大声弹压。不料维人见是飞红巾,大半不听他的说话,他只得带着心腹逃命,战场形势,顿时改观,维族骑兵和清军劲卒互相搏杀。

辛龙子抢入乱军之中,正碰着楚昭南落荒而走,大喝一声:“哪里走!”楚昭南突觉劲风斜吹,辛龙子双掌呼的打到。楚昭南侧身一闪,喇的一剑刺出,辛龙子一拳扑空,再度进招,楚昭南身随势转,剑撩掌劈,狠辣异常,辛龙子空手抢进,究有顾忌,两人闪电般地拆了几招,成天挺和众卫士已赶到,凌未风急忙仗剑赶来,辛龙子在围攻之下,肩头又给楚昭南刺了一剑,凌未风展开天山剑法,银光点点,飞洒而来,楚昭南刚挡得一剑,背心却中了辛龙子一掌,急忙拔足飞逃,凌未风长剑翻飞,护住了辛龙子,问道:“你的伤势怎样”辛龙子道:“不要管我,你去追那厮吧!”凌未风见他肩头血染,知是伤得不轻,说道:“有飞红巾他们追击,一定会打赢的。”强拖着他退下。这时忽然听得易兰珠呼叫之声,桂仲明正跑过来,凌未风道:“你照顾师叔。”提剑勇闯,辛龙子也想跟去,只是周身骨痛,桂仲明持剑给他开路,却不许他厮杀。

原来张华昭瞧见易兰珠在乱军之中冲杀,心头狂喜,拼命冲去。楚昭南和成天挺等飞逃,迎面正碰着傅青主易兰珠和武琼瑶,三口寒光闪闪的利剑,截着去路,楚昭南知道厉害,斜刺一冲,侧面又是石天成夫妇拦住,楚昭南暗叫一声苦也,忽见张华昭跑来,心中大喜,扭转了头,一招“极目沧波”反手一剑,闪电般地刺到张华昭胁下,张华昭全神贯注易兰珠,猝不及防,身形一缩,手腕已给他左手三指扣着脉门,一把甩将起来,石大娘唰的一剑刺到,楚昭南狞笑道:“叫你们刺!”把张华昭左右一荡,易兰珠大叫起来,石大娘急忙收剑,楚昭南等领众人已冲过去了!

凌未风纵跃如飞,大声叫道:“把人放下!”刘郁芳从侧面杀出,奇门暗器锦云兜突然当头一罩,楚昭南霍地避开,忽觉手腕一阵麻痛,凌未风手臂一伸,双指直点他的面门,手掌一松,张华昭倏地倒落地上。凌未风急忙扶起,刘郁芳与易兰珠双双过来。武琼瑶抚剑大笑,楚昭南却已逃出去了。

易兰珠愕然问道:“武姐姐,你笑什么”武琼瑶道:“他中了我的白眉针,有他一生好受的了。”白眉针是白发魔女的独门暗器,细如牛毛,所以称为白眉针。这种暗器虽不足制敌人死命,却是狠辣非常,入了人体,极不容易取出,真是有如附骨之疽。楚昭南所中的两枚白眉针,都隐入骨头关节之中,以至功力渐减,这是后话。

楚昭南与成天挺等一逃,清兵全部溃退,飞红巾勒马不追,回头一望,见张华昭执着易兰珠的手,互相凝视,战场上的一切纷扰,他们都好像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飞红巾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易兰珠忽见飞红巾出现,心头一震,颤声说道:“姆妈,不是我想离开你……”飞红巾接声笑道:“兰珠,我也不想离开你,所以我也出来了,让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样快快活活过日子。”易兰珠眼泪夺眶而出,抱着飞红巾道:“姆妈,我真的感激你,你待我比亲生的女儿还要亲。”飞红巾道:“你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也是凌叔叔的好侄女和他们的好朋友。”说着特别指了张华昭一下,易兰珠羞得垂下头来。张华昭忽然惊呼道:“你怎么有这么多的白头发了!”一阵风过,易兰珠的头发给风吹开,白发混在黑发之中,有如繁霜堆鬓,飞红巾咽然叹道:“我们师徒三代,竟然都是未老白头!”张华昭心念一动,执着易兰珠的手道:“不要紧,我给你医!”从怀中取出锦匣,缕缕清香,沁人心肺。

易兰珠性最爱花,一见两朵优昙仙花,一红一白,不觉心醉。张华昭又解下盛水的葫芦,递过去道:“兰珠姐姐,我要你把这两朵花吃了。”易兰珠笑得如花枝乱颤,纤指戳向张华昭面颊,低声说道:“真孩子气!这样好花,吃了不糟蹋吗”张华昭道:“一点也不孩子气,我求你把它吃下。”飞红巾道:“你就把它吃下吧,在天山时,你不是也喜欢弄些雪莲来泡茶吗”易兰珠见他们都说得那么“正经”,颇为奇怪,她本来爱极这两朵花,也喜欢吃鲜花花蕊,抚弄一回,把两朵花都嚼碎下咽,只觉齿颊留芳,她舐舐舌头道:“真好吃!还有吗”张华昭笑道:“你吃上了瘾来了。我可没有花再给你吃了。”飞红巾笑道:“想再要这两朵花,可要等六十年后了。”易兰珠愕然不解,飞红巾也不向她说明。

李思永看着张华昭喂花给易兰珠吃,低声吟道:“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这是纳兰容若的名句,纳兰词那时流行全国,几乎妇孺能诵。武琼瑶赦然一笑,瞧了他一眼,低声道:“李公子,怎么样是羡慕别人呀还是妒忌别人呀”李思永面上徘红,见武琼瑶眼中似含有无限情意。他低声说道:“有你在旁,我用不着羡慕,更用不着妒忌呀!”这霎那间,武琼瑶面也红了!

这个时光,刘郁芳也正和凌未风互叙契阔。凌未风见刘郁芳清瘦许多,黯然无语。刘郁芳道:“我以为不能再见着你了!”凌未风强笑道:“我答应过你和你同上天山,此愿未偿,我们如何会不再相见”

群雄会集之后,武琼瑶带路前行,傅青主问道:“你的爸爸可好”武琼瑶道:“就是他叫我来接伯伯的呀!”傅青主和武元英是生死之交,和故人相见在即,十分喜悦。正说话间,忽见前面尘头大起,又有百余健马冲来,傅青主蹩眉道:“难道楚昭南那厮还敢回来”纵眼看时,只见领着这队人马的竟是一个孩子,傅青主甚为奇怪,武琼瑶已大声叫道:“弟弟,弟弟!”那个孩子一个筋斗从马背翻下,扯着傅青主的袖子,叫道:“傅伯伯,你不认得我了吗”傅青主哈哈大笑道:“成化,你长得这么大了,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武成化是武元英的儿子,曾跟傅青主学过水袖接暗器的功夫,那时他只有十一二岁,现在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大孩子了。

武成化双眼红肿,连连扯着傅青主道:“傅伯伯,你快去看我的爸爸,他昨晚受人暗算了!”傅青主跳起来道:“有这样的事”武元英是终南派的名宿,武功甚强,想不到在西北边荒之地,竟有人能暗算他。武琼瑶非常着急,连忙催弟弟快说。武成化道:“昨晚三更时分我正熟睡,忽然听得爸爸大声呼喝,我跳起来,只见两个贼人从你的房间里钻出来……”武琼瑶道:“在我的房间里”武成化道:“是呀,从你的房间里出来,爸爸大怒,展开金背斫山刀,就和他们动上手啦,其中有一个人说话阴声怪气的,形貌体态都像女人,你说怪不怪另一个却是老头子,我一把棋子撒去,没有打着,忽然爸爸大叫一声,跳出圈子,这时杨叔叔也来了,那两个贼人也跑了,爸爸扯开衣服,胸膛黑了一大块,今天还不能起床,他听得天地会兄弟的报告,知道百多里外的沙漠有大队人马厮杀,所以派我带人来看,看傅伯伯们是否被围住了。”武元英在三年之前,和天地会的两个首领华紫山,杨一维辗转入疆,在草原上建立村落,武成化口中说的两位叔叔就是他们,武成化说罢,这两个人便即上来谒见他们的总舵主刘郁芳,再拜见傅青主。桂仲明拉着冒浣莲道:“冒姐姐,听这位小弟弟所说,似乎是人妖郝飞凤也来到回疆了。他的武功如何伤得了武庄主”傅青主点点头道:“说话阴声怪气,形貌体态都似女人的怪物,那一定是郝飞凤了,小弟弟,他手中使的是不是一把铁扇子”武成化道:“是呀!两个人使的都是铁扇子!”傅青主催马快走,对凌未风道:“敢是那个老怪物也来了。”正是:

江南来老怪,塞外现人妖。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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