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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沥血呕心 名师遭毒害 狠心辣手 巨室出枭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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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祯傲然说道:“怎么”本无大师喝道:“你既邀外派人物评理,那么你今后还算不算少林寺弟子”若依武林规矩,经此一闹,当事人多半会脱离门户,改投别派。允祯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本无大师冷笑道:“你既不是少林弟子,那就请把少林这点微未之技还来!”骈指如敛,蓦然照允祯肩头疾点;这是少林派的绝技,名为“铁指禅”,只要被他点着,这一身武功就算完了。卫护在允祯两侧的甘天龙和董巨川齐齐出手,只见掌风起处,人影翻腾,甘董二人晃肩退出六七步外。允祯素知这位师叔乃是姜桂之性,惹恼了他,可能他会蛮干,急忙叫道:“我当然还算是少林弟子,师傅的贝叶笺文,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只废去师徒之名,仍当我为少林弟子吗”无住禅师赶出来道:“师兄,让他走吧。”本无大师仍然喝道:“既是少林弟子,为何对长辈这样无礼”允祯急忙恭身施礼,本无大师双目一睁,允祯两腿一酸软,不由得跪在地上,待要磕头,了因、哈布陀面色大变,急忙来扶,允祯既然露出身份,皇子如何能跪拜庶民。无住禅师拂尘朝他肩头一带,暗运内力,将他扯了起来,含笑说道:“前辈方丈,既特准你免去跪禅之礼,那你也就随心之所安,免了去吧。”无住此言,慈祥之中,却又意有双关,意思是说:你若认为对长辈不必尊敬,心安理得,那也就算了吧。允祯何等聪明,听出此意,佯作不知,在了因等人簇拥之下,疾忙退出山门。

纷乱过后,吕四娘忽然叫道:“唐晓澜呢”易兰珠游目四顾,果然不见,说道:“这孩子混到哪里去了”无住禅师也问道:“钟师傅呢”寺僧找了一遍,回道:“钟师傅也不见了。”吕四娘问道:“哪位钟师傅”本无大师答道:“就是那位无极剑的传人钟万堂。”易兰珠“哦”了一声道:“他是我的师侄。我和他的师祖傅青主当年曾同到回疆,怎么他现在在这里吗”无住禅师道:“他在陈留教书,刚才说话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徒弟。”易兰珠道:“那个孩子真是厉害,叫什么名字”本无大师道:“叫年羹尧。”眉头一皱又查问道:“羹尧孩子呢”寺僧回道:“羹尧也溜走了。”本无大师奇道:“怎么他们师徒俩竟不辞而行。”易兰珠心念一动,却不言语。

且说钟万堂突然碰见了神魔双老,性命交关,急忙逃走,连夜溜回陈留,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乃一方巨富,花园甚大,围着高墙。钟万堂跃进园中,四顾无人,急忙躲躲闪闪,回到自己房中,老工人丁福尚熟睡未醒,房中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极为警醒,听到声息。睁开一双小眼珠,圆圆的眼珠就似黑夜的宝石,发出欢悦的眼光,跳了起来,一了把将钟万堂抱住,跳跃问道:“钟伯伯,你回来了羹尧哥哥呢我想得你们好苦呀!”钟万堂急忙嘘声说道:“琳儿,禁声!躲到房里去吧!”

这女孩子就是冯家的孪生子冯琳。她周岁之夜,给钟万堂救出(详见第一回)带到年家,霎忽过了六年有多,现在已是八岁的女娃儿了。钟万堂精通药性,每日用药水给她洗澡,传她武艺,所以她骨骼凝实,耳聪目明,身手矫捷,练成了正宗的童子功,此刻,她见钟万堂如此慌张,小小的心灵也不禁震栗起来,睁大眼睛问道:“伯伯,是什么事啊”钟万堂道:“有坏人来,等下我与坏人打斗,不管我打赢打输,坏人未走,你就不要出来。”冯琳在枕头下一摸,摸出两口三寸长的小刀,鼓腮说道:“坏人来了,我拿这个打他。”钟万堂面上变色,沉声说道:“你不听伯伯的话,伯伯以后永不理你。”冯琳从未见“伯伯”发过脾气,吓得小脸一绷,眼波欲晕,钟万堂在她耳边道:“好孩子,你乖乖听话,别作声了。”把她推进里房。冯琳眼睛里蕴藏着困惑与惊奇,圆圆的眼珠尽瞅着钟万堂,钟万堂侧耳一听,叹了口气,忽然又把冯琳拉了出来,低声说道:“孩子,本来我不想把你的来历过早说给你知,现在逼着要说给你听了。孩子,你并不姓年,你是姓冯的。你的父亲早死去了,死得很惨,你的母亲生死未知,你还有一个……”话未说完、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啸,钟万堂吓得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将冯琳一把推入里房。

怪声曳空,由远而近。钟万堂结束停当,已听得门外阴沉沉的声音说道:“钟万堂,你还不出来,要我打门进去吗”钟万堂冷笑一声,倏的抽开门闩,两柄飞刀脱手而出,闪在门后。外面一声怪笑。飞刀飞了回来,插在墙上,八臂神魔萨天刺和大力神魔萨天都双双抢进屋内。

萨天刺哈哈笑道:“将近廿年未见,不图今日相逢。”钟万堂沉声说道:“钟某候教已久,这里不够地方施展,请到花园外去。”萨天刺一声怪笑,喝道:“你还要选择死地么”双手一张,十指指甲长可盈尺,弹了出来,宛如十柄尖刀,齐向钟万堂插到。钟万堂身回步转,青钢剑向上一封,身形一旋,剑挟寒光,向敌人腰肋斩去。萨天刺身形一纵,翻出门外,就在门外的庭院中站定,喝道:“这一招还不坏,再来,再来!”钟万堂自忖,今晚绝难逃过,也就处之泰然,青钢剑扬空一闪,穿窗而出。萨天都一声大吼,双掌疾发,一招“排山倒海”,劈面打来,掌风十分劲疾,钟万堂青钢剑往外一封,左臂一挥,驸食中二指,照萨天都“关元穴”点去,萨天都大笑:“老子怕你点穴”左掌改掌为拳,仍然劈下,那料钟万堂廿年苦练,功力大进,关元穴又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萨天都吃他一点,突然一阵酸痛,拳未落下,已感无力,钟万堂剑招何等快捷,青钢剑横里一划,亮晶晶的剑尖已划到萨天都面门。

萨天刺身法好决,见弟弟危急,弓身一跃,疾如飞箭,左手把萨天都拉开,右掌用“剪梅指”往钟万堂持剑的眯门上划来。两人都是迅如电火,钟万堂无暇伤敌,青钢剑疾发疾收,护着身躯,横跃出五六步外。萨天刺朝萨天都的“愈气穴”一拍,说道:“荣弟,你将息些儿,等会再打,可不要这样莽撞了。”萨天都给钟万堂用重手法点中,幸是练就铜皮铁骨,否则当场就要毙命。当下不敢逞强,倚在墙边,调匀呼吸,行血解穴。

钟万堂伤了一人,窘势渐解,青钢剑飞云掣电,嗖,嗖,嗖,连环疾发,萨天刺身形一纵,蓦地里凭空腾起,身躯扫着树梢,向一棵长在庭心的树杈子一拂,蓦地身躯斜着飞出两丈有多,钟万堂厉声喝道:“那里走!”龙形一式,剑光闪闪,掌风呼呼,捷似灵猿,疾抢上去,哪料萨天刺练就猫鹰扑击之技,身躯竟在半空中一屈一伸,一个“鹞子翻身”,掌随身翻,十指利甲,凌空刺下,只听得嗤的一声,萨天刺的衣袖被钟万堂利剑割断,钟万堂的左肩,竟也中了一抓,幸而闪躲得诀,未被抓断筋骨。萨天刺哈哈笑道:“一剑换一抓,咱们总算扯平了。”钟万堂悄声说道:“还赚了你半只袖子。”萨天刺怪笑道:“好,那么我再讨利息。”身形落地便起,再展猫鹰扑击之技,向钟万堂扑来。

约廿年前,钟万堂自西域漫游归来,在青海的乌蔽喀什湖边,曾与萨天刺相遇,当时钟万堂盛年气壮,知他是江湖上痛恨的妖邪,当即抽剑与他相斗,大战半日,萨天刺中了一剑,狼狈逃去,因此有这一剑换一抓的说话。

廿年后再度重逢,两番剧斗,萨天刺已练就了“猫鹰爪”的独门武功,扑击凌厉,迅疾无比,钟万堂和他斗了三五十招,以快斗快,竟然渐感不支,萨天刺得意洋洋,抓、打、劈、撕,越发凶狠,钟万堂沉着应付,蓦地剑招一变,东指西划,手上宛如换着千斤重物一样,显得很是吃力,剑招比前慢了,但却是剑光撩绕,就似在身子周围筑起了铁壁铜墙。要知钟万堂乃无极剑的嫡传,这手剑法乃是傅青主当年慑伏江湖的成名剑法,名为“浪元无极剑”,攻守两利,收则护着全身,放则八方齐到,萨天刺的“猫鹰爪”虽然厉害非凡,竟是扑不进去。

两人越斗越烈,约过了半个时辰,仍是未分高下。正激斗间,钟万堂突感肩头微微麻痒,吃了一惊,知是萨天刺爪上有毒。仗着内功深湛,急忙运气抵御,同时剑招由守变攻,想把八臂神魔早点击退,仗着自己深通药性,再图解救之方。那料萨天刺虽被逼得退后,却又强攻上来,厉声喝道:“钟万堂你中了毒爪,还想活命么”

钟万堂勃然大怒,强忍着气,青钢剑猛的一摇,使出“八方风雨会中州”的剑法,只见银光匝地,紫电飞空,四面八方,都是剑光人影。萨天刺知他以死相拼,疾退几步。钟万堂叱咤一声,剑招似左忽右,剑尖一旋,萨天刺疾退无及,手腕上竟给划了一道伤口。钟万堂乘胜追击,那倚在墙边的大力神魔萨天都蓦然一跃而起,暴喝一声,震得满园子沙飞石走,原来他歇息了半个时辰,早已气功恢复,这一跃一喝,气势煞是惊人,钟万堂怔了一怔。只见他脱了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跳到庭心,双手抱着那颗大树,喝道:“起!”把那颗大树连根拔了起来,向钟万堂卷地扫去。钟万堂身形急起,脚点树身,青钢剑向大力神魔疾刺,那知背后微风飒然,萨天刺又已乘机袭到。

这颗树长达三丈,从院子这边可扫到那边,钟万堂虽仗着轻灵的身法,窜高纵低,腾挪闪展,到底不能不受了极大的威胁,幸得树身粗大,转动不便,要不然更是难当。

这一来主客易势,萨天刺凶猛扑击,紧紧盯着钟万堂的身形。丝毫也不放松,战了片刻,钟万堂手臂又中了一抓,深入肌肉黑色的血液沮沮流出,同时肩头越发麻痒难耐,萨天刺叫道:“钟万堂,你还不快弃剑投降!”钟万堂咬实牙根,突然插剑归鞘,趁着大树扫来之势,双足一抵树根,身子飞出去,降落台阶,萨天刺喝声:“那里走!”双掌一穿,闪电般的扑上,钟万堂回头大喝一声:“着!”双手连扬,右手六把飞刀,飞向萨大刺,左手六把飞刀,飞向萨天都。这夺命神刀,淬有剧毒,乃是钟万堂平生绝技,非到最危险时,不肯施放。萨天刺凌空一跃,在半空中强扭身躯。两柄飞刀贴着脚板飞过,两口飞刀贴着左肋飞过,还有两口飞刀迎面射来,给他长袖一拂跌落尘埃。萨天刺出尽平生绝技,才逃了飞刀插体之危,吓出一身冷汗,在半空中一屈一伸,硬生生的将身子倒纵回去。那一边萨天都抡动大树,四柄飞刀都射入了树中,没了锋刃。另两柄飞刀,却似会拐弯一样,擦着树皮,突然从两边射出,萨天都手抱大树,闪展不灵,两肋竟给飞刀插入,饶是他铜皮铁骨,也挡不住,痛得大叫一声,双手向前一扔,那棵大树直飞上台阶,钟万堂急闪开时,猛听得震天价响,大树直飞入屋内,想是撞到了茶案床柜,哗啦啦一片交响。在物件碎裂、家具碰撞声中,一个女孩子的骇叫声,突然传了出来。

钟万堂大骇,正想扑迸屋内,那知中了爪伤的右臂,因用力过甚,又猛吃一惊,散了真气,竟然举不起来。那萨天都中了两刀,凶性大发,竟然扭转手臂把两口夺命神力硬拔出来,一跃击前,把钟万堂抱着,互相扭打,滚落台阶,而萨天刺却一声狞笑,跃入屋内。猛的眼睛一亮,只见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下,宛如粉雕玉琢,非常可爱。急声叫道:“啊,燕儿,原来你在这里,你的几个义父,都急着找你呢!你给坏人劫来,不害怕吗”冯琳睁着两只眼睛,十分困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外面钟万堂听了,也极为奇诧,萨天刺又道:“真可怜,看你给折磨成什么样儿,才不过一年,就什么都记不得了,连我也认不出来吗”伸手便抱,冯琳小手忽扬,两柄小刀突然射出,萨天刺那里料到有这一着,相距又近,冷不及防,两口飞刀射中胸膛,幸好冯琳力小,不然就要插入心房;萨天刺运力一弹,把两口飞刀弹出,长臀一捞,把冯琳背在背后,冯琳张口大叫,使尽吃奶之力挣扎,却已动弹不得。

台阶下钟万堂和萨天都互相扭打,萨天都力大如虎,但钟万堂却内功深湛,初时虽是萨天都占尽上风,压在他身上,举起铁拳,才打得两拳,飞刀的毒气已在体内行散开来,只觉口中焦渴,头脑晕眩,叫得句“哥哥快来”,人已晕了过去。

钟万堂受毒也是不轻,仗着深湛的内功,才支持了这么些时候,此际油尽灯枯,已是浑身麻软无力。萨天刺背着冯琳,大踏步走了出来。钟万堂暗叫一声:“我命休矣!”伏地一滚,滚出两丈开外,萨天刺见弟弟面目黝黑,知是中毒甚深,自己体内,也觉有些绞痛,又气又怒,圆睁双目,一步步向钟万堂行来。钟万堂双拳紧握,沉声喝道:“你再行三步,我就用毒刀取你性命!”萨天都在昏迷中听得哥哥脚步声,挣扎转动,嘶声叫道:“我要喝水,水,水……”萨天刺胸膛受伤,更怕钟万堂的飞刀,咬着牙根,运气抵御体内毒气,左手一挟,把萨天都挟了起来,跃上墙头,跳出花园去了。

钟万堂双拳张开,松了口气。他刚才使的是空城之计,手中那里藏有什么飞刀就是有飞刀,他也没气力再发。此际双魔已去,他益觉难当,以肘支地,一步步爬回屋内。牵了一床棉被,铺在地上,隔绝地气,卧在上面,低叫了几声:“丁福,丁福!”满园子静寂寂的,只有秋蝉蟋蟀之声,这位江南剑术的名家,无极派嫡传的弟子,虎目中不由得滴出几点眼泪,低声唤道:“琳儿,琳儿!”过了一阵,又低声唤道:“羹尧,羹尧,连你也不能来送我的终吗”他挣扎着想替自己放血,但却是力不从心,这时毒气上冲,昏眩更甚,险些就要晕死过去。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掠过:我的拳经剑诀兵法医书,还未曾传给羹尧呢,不行,我怎样也得挣扎着等他回来,鼓起求生的意志,张口在手臂一咬,把毒血吸了几口出来,神智稍稍清醒,凄然叫道:“羹尧,你回来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偌大的一个花园静俏悄的,只有空气中荡漾着微弱的回声。钟万堂叹了口气,年羹尧的影子蓦然从泪光中泛出,“这是一个何其顽皮而又何其可爱的孩子啊!”他想了自己是怎样费尽心血,把这不羁的野马套上笼头,是怎样不理友好的劝告,冒着培养出一代袅雄的危险,要把他调教成文武双全的将相之材。这空旷的大花园也是自己设计的,而今自己中了剧毒,却无人来帮忙解救,这又岂是始所料及。在极度的寂寞与伤心中,钟万堂不由得想起了往事:当年自己扮成一个走方郎中,来到年家,见了年羹尧奇异的性格与过人的智慧之后,就决意收他为徒,不但是想为无极剑留下传人,而且是想为汉族培养一位能领导群伦推翻胡虏的豪杰,那年遐龄正为儿子发愁,许多位教师都给他打走了,没有人敢教他。自己显了一点能为,和年遐龄长谈了一夜,年遐龄也真算得豪爽,当下就说:“好,我把犬子重托给你了。一切听凭你的主意,要多少钱都可以。”自己那晚便和他订了两条协定,一条是要他拿出五万两银子来,一条是要到年羹尧学成之日,才许他和父母相见。年遐龄对第一条立刻就答应了,马上开出五万两的钱庄折子,任凭自己使用。对第二条却有点踌躇,他问道:“那么要多少年呢”我想这是一个关键了,不管羹尧父母如何疼爱他,都要坚持自己的意见了。于是我就说:“十年八年都说不定,你若舍不得他,我就无法使他成材。”年遐龄想了又想,终于答应了。”

想到这里,钟万堂面上泛出一点笑容,自己为这个孩子,费了多少心力啊!自己拿到了银子后,就在年府后面买了一方空地,雇了许多工匠,立刻盖道起一座花园来,楼台曲折,花木重重,中间又造一座精美的书室,直到残冬,才把花园造成,四面高高的打了一重围墙,独留着西南方一个缺口。这座大花园就只是自己和年家的老家人丁福三个人在里面住。记得那天是正月十六,是年羹尧上学的好日子,年遐龄备下酒席,请了许多亲友来陪我吃酒,吃完了酒,年遐龄亲自送儿子上学,向我作了三个揖,说了种种拜托的话,我把他送出围墙的缺口,就吩咐工匠,把缺口堵塞起来,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窗洞,作递食物之用。自此我们三人就和外面隔绝了。我终日坐在书房里,读兵法医书,练内功剑术。对年羹尧不闻不问,这孩子也乐得自由自在,在花园里游来玩去,从不曾进房里一步,也从不曾和我交谈一句,高兴起来,便脱下衣服,跳下池中游一回水,或者爬到树上捉鸟儿,春天放风筝,夏天钓鱼,秋天捉蟋蝉,冬天团雪球,有时玩厌了,便搬泥土,拔花草,足足玩了一年,好好一座花园,被他弄得墙坍壁倒,花谢水干,甚至那墙角石根,也都被他弄得断碎削落,只有我住的书房,他没有来过。“他什么时候来的呢”钟万堂在沉思中,忽然似见年羹尧提着一根木捧,狠狠的向自己打来!

钟万堂心灵一震,“这是幻觉这不是幻觉!”那是住进花园里一年之后的事了。年羹尧实在玩得腻烦了,老家人丁辐也没精神和他玩,我看他翻江倒海,从不哼一声儿,可是他却来找我了。他跑到书房里道:“这么多先生,算你最好了,从来不敢管我。但我现在玩腻了,我要出去,你快替我开个门儿。”我冷冷的说:“这花园是没有门的,你要出去,须从墙上跳出去!”围墙有三丈来高,不是轻功极好的人怎能跳出去呢。他见我不肯开门,冷笑一声,拿起一根杆捧便向我面门打来,我伸手一格,那条杆棒断成两截,我把他的臂膀轻轻一按,他不觉啊嘈连声,叫起痛来,我喝他跪下,他怕痛不敢不跪,但我一放手,他又一溜烟的逃出书房去了,从此一连两三个月,他不敢踏进书房。转瞬夏去秋来,景象萧索,这孩子实在玩不出新鲜花样了,便悄悄的走进书房,我正在低头看孙子兵法,他在书房默默的看了半天,忽然说道:“这样大的一座花园,我也玩得厌烦极了,你这小小的一本书,朝看到夜,夜又看到朝,有什么好玩”我呵呵笑道:“小孩子,你懂得什么这书里面有比花园大几千倍的世界,终生终世也玩不完!”他把颈子一歪,说:“我不信,你说给我听听,是怎么个好玩法”我摇头道:“你先生也不拜,便说给你听,没这个道理。”他双眉一竖,桌子一拍,说道:“拜什么鸟先生,俺也不稀罕。”我双眼一瞪,他怕我打他,一溜烟又跑了。如是者又过了十来天,他实在忍耐不住了,跑进书房里道:“你臂膊一格,便能把一根木棒折断,这也是从书本中学来的”我说:“书本中有许多种,折断木棒的那是普通不过了,最有用的书还可以教你治国平天下呢!”他伸了伸舌头,忽又摇摇头道:“我不信,读了书也不能出这个园子。”我笑道:“为什么不能,学好了本事,要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我拉他的手走出园中,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墙头,然后又跳下来,说道:“你瞧,我不是随时可出去么读了书,练好本事,莫说这堵围墙,就是千军万马也挡你不住。”他纳头便拜,说道:“我服了,先生你教给我吧!”我扶他起来,第一本便讲“水浒”给他听,听得他手舞足蹈,接着又讲“三国志”、“岳传”和古往今来英雄的事迹,侠客的传记,接着又讲兵书、史记、空下来又教他暗器、拳脚,他也真聪明,读书是过目成诵,练武是一遍即会。到了第三年秋天,我因为赴周青之约,叫他自修,我偷偷越墙出走,来到汝州,不料碰上了血滴子,周大侠死了,我带了冯琳回来,那时她刚才过周岁,渐渐会说会行,年羹尧空下来就逗她玩,比兄妹还要亲热,我骗他说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他却不知我有一个特别的主意。

钟万堂想到这里,面上又露出一丝笑意,感到一股兴奋,连痛苦也渐渐忘记。他想道:“冯琳也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讲到练武,她更是从周岁起就扎根基,此年羹尧的基础更为坚固。这两个孩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长大了结成夫妻,我老年也感欣慰。只是,现在,现在又遭了这场横祸,琳儿被那个魔头劫走,而我呢,自己精通医理,造了这样的一个花园,年家无人能够进未,又有谁能给我刮毒疗伤,活血敷创。哎,羹尧,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钟万堂从大力神魔撞破的房门外望,只见高高的围墙,八年前种下的槐树也还未长到墙头,心想就是羹尧回来,他也还未能跳过这个围墙。哎,少林寺的事不知怎么样了羹尧这样精灵,他不见了我,应该找少林寺的人和他同来呀。”想到少林寺,他又感到一些快慰,必里想道:“羹尧这孩子也真幸运,少林三老全部疼他,把他当成宝贝。我是在他学艺之后的第三年就偷偷带他去的,我去后冯琳就交丁福看管,怎么丁福也不知哪里去了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大打,他都没有醒吗到了去年,有时我把羹尧送出围墙,就由他自去。今年三月,有一天他独自去了半个月才回来,说的话好奇怪呀怎么我想到哪里去了”钟万堂定了定神,忽然感到一阵颤栗,他想起了年羹尧那次回来对他说道:“师傅,甘罗十二为丞相,我今年十四岁了,比甘罗还大两年,我也不稀罕做丞相,最好是做大将军,统率全国兵马,丞相也害怕大将军的。师傅,你说,我能做大将军吗”我道:“这也未尝不可以,但,但还要很长的时间……”我本想对他说,你把兵法学成武艺练好,将来纠集英豪,共举义旗,驱除胡虏,光复中华,那时岂止是大将军,开国元勋也有得做呢!可是他年纪还小,恐他口疏乱说出去,我也就没对他说。不料他却误会我的意思,说道:“你说要很长时间,是说要等考武举,上京会试,再统兵出身,那才做大将军吗”我说不要。他又说:“甘罗十二为丞相,只是因为皇帝知他聪明绝顶,有此能为,便立刻把他提拔起来的,假如有个皇帝,或者皇子也行,他知道我的本事也许不用经过科举,就让我做大将军呢!”我听了又惊又气,八年来,他不在这园里练功,就是在少林寺内,怎么会知道这么些事情又怎么会有这么个想法当下我狠狠的训他一顿,直到他跪下认错才罢。哎,我也太严厉了,他还是个孩子,知道些什么呢

这时,钟万堂所中的毒,毒气已渐行近心窝,钟万堂咽了口气,强运内力抑制着它,口里更感腥渴,半昏迷中,忽听得外面有人哼哟惨叫一声,跟着叫道:“师傅,我受伤了,你为什么把毒刀插在地上呀!”这声音正是年羹尧的。

钟万堂在濒危之际,突然听见年羹尧的声音,就像困在沙漠上的人突然碰到甘霖一样,精神陡振,叫道:“羹尧,你快进来。”泪珠点点滴在地上,泪光中见果然是年羹尧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不禁讷讷自语:“谢天谢地,这孩子果然回来了!钟万堂本来人极精明,但在半昏迷中过度兴奋,竟然没有想到:年羹尧何以跳过三丈多高的围墙。

年羹亮跳了进来,一把抱住师傅,哭道:“师傅,我的脚又痛又痒,踹中夺命神刀了。”钟万堂挣扎着用手抚模他的头发,爱怜说道:“不紧要的,你到里房把我的药囊拿来。”年羹尧“嗯”了一声,这才注视师傅,问道:“师傅,你怎么啦书房给人打得破破烂烂,你也躺在地上,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你不要紧吗”钟万堂那里还有气力和他细说,只是望着里房,用眼光催他快去。

片刻之后,年羹尧在里面惊叫一声:“琳妹呢”钟万堂又是一阵绞痛,年羹尧提着药囊出来了,钟万堂点了点头,年羹尧伏在他的身边,钟万堂小声说道:“药囊里有一个羊脂白玉瓶,瓶里有两色药丸,一种粉红,一种碧绿,粉红的和水内服,碧绿色的嚼碎外敷,这是解夺命神刀的毒伤的。”说完之后,气喘吁吁,眼见年羹尧把内服外敷的药丸都使用了,这才嘶声说道:“你用小刀在我左肩井穴旁半寸之处割开一条溜口,替我把毒血挤出来。然后在药囊里把那金色的盒子拿出来。”年羹尧又“嗯”了一声,却并不即时动手,两只眼睛东张西望,蓦然间外面人影晃动,一个少年公子和一个四十多岁、回人装束的精壮汉子走了进来。钟万堂吃了一惊,这少年公子正是少林寺的叛徒王尊一,怎么他会知道自己的住址,突然来到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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