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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历历劫灰 抚刀长太息 匆匆来去 引剑上征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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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无畏到了辽东之后,经过几个月的漫游,终于在伊兰三姓黄沙围地方,找到了“百爪神鹰”独孤一行老英雄。在娄无畏几个月的漫游中,自然也经过一些风浪,但这不属于本书范围,在此不必,一一细表。

单说娄无畏到了辽东后,首先感觉到的,就是满族同胞,并不如他以前所想像的那样——和清廷一鼻孔出气。他新病之后,迢迢千里,仆仆风尘,好几次都幸得关外农家殷勤招待,这才使得他能支持得住,能跋涉长途。关外农村,民风淳朴,和关内农民的勤厚,原就一样。他这才觉得以前把满族同胞和清廷“胡虏”一样看待,乃是莫大的错误。关外的农民也一样受着土豪恶霸与官府的欺凌,他们都一样憎恨着这些家伙。

娄无畏到黄沙围拜访独孤一行时,他可并没有先道出云中奇的“字号”,也没有按江湖礼节拜见,他只是扮做自关内而来的流浪者,要会会这好客仗义的老英雄,暂求得一个地方歇脚。娄无畏在长期的亡命生涯中,养成了过份的戒心,他可要先看看风色。

但他却没想到独孤老英雄是什么人物独孤老英雄不但武艺精湛,而且阅历极深,他一见娄无畏就知道此人并非等闲之辈,他看娄无畏虽然满面风尘,却是神光充盈,英华内蕴,若非武功颇有根基,哪能有如此气概!他也怀疑娄无畏是来摸他“海底”的,当下拿话挤兑,一定要邀他过几手,拆几招,娄无畏一来给他挤得没法儿,二来也想试试他的本领,于是竟毅然下场,和他“过手”。

他这一下场,才知道独孤老英雄的本领,远在自己之上,他施展了全副看家本领,使出虚实并用变化莫测的太极掌法,竟连人家的衣眼都未沾上,那独孤一行行前忽后,行左忽右,直令自己无法捉摸,而且自己的手臂,竟不知他用什么手法捏了一把,觉得异常酸麻。娄无畏弄得一额冷汗,正待跳出圈子,突地那老者道:“你到底是太极门哪一家的徒弟,赶快说出来,免得自误。”

娄无畏至此,从心底佩服他的本领,只得实话实说。独孤一行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柳剑吟的入室弟子,怪不得有如此本领!我和你对了几十招,才只胜了你两招。这不是你太极门的武功不济,而是你还略欠火候。”

两人英雄相惜,谈得很是投机,娄无畏又问他和云中奇是什么交情独孤一行忽然凝神注视,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匕首会’的”

娄无畏略一迟疑,随即答道:“正是,弟子是‘匕首会’中的复字辈。老前辈怎的知道”独孤一行笑道,“云中奇早已告诉我了。他说你是‘匕首会’中少一辈的英杰,又正被清廷搜捕,所以前几个月特别到关内去查访你的行踪。你提起他,想必你们已经会过面了我看你既到这里,就暂时不必回去了吧。”

娄无畏双眸凝定,悠然存思,又似恍然若失,半晌半晌,突然起立,向独孤一行就是当头一拜!“弟子就是要回去也不能回去了!弟子也已想个通透,不愿回去再干杀人流血的勾当了。就在此托庇您老人家吧。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求老前辈不弃愚顽,收录为弟子,俾列门墙,得承教益。”说着,就行拜师大礼。

独孤一行慌忙一手将娄无畏扶起:“老弟,你要拜师,老朽可不敢当。莫说老朽武学空疏,没有什么教给老弟,而且,我与柳老拳师,虽缘悭一面,但却久己慕名,我怎能收出身名家的弟子。”

独孤一行苦辞,娄无畏却仍在苦求。他不是想离开柳师,而是一来恐自己将终老辽东,不能再回关内去了,他愿以余生潜心武学;二来名师难得,像独孤这样的人哪里去求三来他当日出师门时,柳剑吟也曾嘱咐他多领其他名家的教益,就是再拜臣师也可以,当时武林规矩,如果得本业师同意,兼拜其他名家是常有的事。柳剑吟索性通达,就是将来再见也不会怪他。说到后来,独孤一行终于这样和他决定,不受师徒名义,而以半师半友身份,互相“切磋”。其实在独孤一行心中,也何尝不想收一个质美好学的徒弟但以碍于不好意思夺柳剑吟的徒弟,只好这样决定。

名份既定,独孤一行就对娄无畏说:“老弟,你不愿再回到‘匕首会’去,我觉得很对。暗杀原就不能成什么大事。只是你灰心过甚,对‘杀人流血’一例视为不该,那又有点‘过犹不及’了,不流血又焉能把‘胡虏’赶出去又怎能把残害老百姓的东西扫除只不过流血也要流得有价值,不是像‘匕首会’那样盲干就是了!”

师徒二人越说越投机,论英雄出事业,就整整谈了一天,娄无畏顿觉胸襟开朗,豁然贯通。独孤一行又告诉他:“你可知道,和这辽东相连之地,有一个国家叫做俄罗斯的那个国家的皇帝叫做什么沙皇,也是十分残暴,许多人都被他充军放逐到和辽东毗连的西伯利亚荒漠,那些人中,也有一些流入辽东的,据他们说,俄罗斯也有一批人像‘匕首会’一样的做法,要用暗杀手段来推翻沙皇的。且他们比‘匕首会’的组织还更大,人也更多;而且说起来他们干得比‘匕首会’还更有成绩,‘匕首会’所刺杀的不过一两个贪官,而他们竟曾把‘沙皇’都暗杀掉,这还是最近的事呢!(按:即指一八八一年三月一日,民意党人把沙皇亚历山大第二暗杀掉的事。)可是暗杀掉一个皇帝,第二个皇帝又继位了,他们还是没有成功。听说俄罗斯的民间,流传着一句说话,称这些‘勇敢’的暗杀党人为‘一钱不值的倒霉英雄’呢!”

“一钱不值的倒霉英雄!”娄无畏细细咀嚼这句话,不觉苦笑了。

从此娄无畏就在独孤一行门下,执“半徒”之礼受艺。独孤一行外号“飞爪神鹰”,可以想见他的厉害。他的武功原出自“鹰子爪门”,又独创了八八六十四手大擒拿手法,和别人交起手时,飘忽若风,如鹰扑食。他的手法与太极拳刚刚相反,太极拳是以柔克钢,他的擒拿手,则完全是以攻代守,而又善于顺势挫敌,合内家外家为二。武林中人因他猛如鹰骛,又善出击,所以就送给他这个“百爪神鹰”的外号。

‘独孤”这一个姓,原是“胡姓”,但在唐时已自西北迁入中原,成为当时的“华族”(大姓),例如唐太宗李世民的祖母,就是姓独孤氏的。因此长期以来,已渐汉化。独孤一行就是以关内人的身份避居辽东的。他在起初也像娄无畏一样,以为关外是“胡虏”统治之区,恐怕不能立足,及来到辽东之后,才知与料想恰恰相反。正因为关外是满洲统治者发祥之地,他们对于本族人民的防备就不及在关内汉族地区那样严密,因此一些亡命之徒,才能立足下来。

娄无畏在独孤门下几年,不止习技,而且也尝谈论倾覆清廷的做法,他们虽知道李自成、洪秀全的途径是唯一能倾覆一个皇朝的途径,但当时正在太平天国之后,满清的力量加上洋人,帮助满清对付民众的力量,比以前更为顽强,发动起事,大不容易。而且他们到底不是很熟悉农民的人,更不懂得怎样组织农民的道理。所以空有此心,而无此力。独孤一行的想法,只是将江湖上秘密会社联结起未,坚持不与清廷合作,待有机可乘时,便为汉族同胞(也是被满族压迫的同胞)做一番事业。

自此类无畏就在独孤一行门下,学习他的独门武功,学习他的六十四手大擒拿手和七十二路“飞鹰回旋剑”。娄无畏本来武功极有根底,许多基本功夫,如练气、练力和闪、躲、腾、挪等身法步法,都可省略,自然学得很快,不消四五年功夫,他已得了独孤老英雄的倾囊传授。而且他到了辽东之后半年,云中奇又已从关内回来,他又从云中奇处学得了“听风辨暗器”之术,武功更是日益精进。

独孤一行和云中奇对柳剑吟是慕名生敬的,但对柳剑吟的师弟丁剑鸣却颇有微词。尤其是云中奇回来后,说起丁剑鸣以丁门太极派开山宗祖自居,以太极剑、太极拳,金钱镖三绝技傲视江湖,而且和官府日密,和武林日疏,许多江湖豪杰都对他不满。独孤一行听得,竟捻须微笑道:“总有一天,我要凭一双肉掌,来斗斗他的三绝技!”娄无畏听了,微微一震,但他对师叔为人,也很不明白,尤其对师叔和索家来往的事,也是不满。因此当下没有说一句话。

光阴迅速,娄无畏在独孤门下,已是五年。这五年间物换星移,多少江湖上惊心动魄的事情,又已成陈迹!“匕首会”的大巢已经给官方“挑”了,官府对“匕首会”的防范自然渐疏,对娄无畏的追捕,也因他的突然失踪而早就停止了。于是独孤一行在他学成之后,又派遣他回到关内去,做联络秘密会党的工作。

哪知他回到关内不久,蓦地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使他不能不变更计划,卷入了一个波涛起伏的漩涡。

你道是怎么回事原来就是他的师叔丁剑鸣保护一批贡物,在热河下板城外五十多里的地方,给一个辽东口音的怪老头子劫去了。丁剑鸣名震江湖,是丁门太极的开山宗师,平素又挟技自傲,从不下人。凭他那几十年纯净的功夭,凭他那一股骄横之气,竟然会在热河栽这样大的筋斗,怎能不耸动武林

而且耸动武林的还不止此,消息传来,据说丁剑鸣竟是给人家一对肉掌打败的,他的剑,他的镖,他的掌,丁门三绝技,给人家一一“领教”了,还是落个败字!丁派标志的太极旗,也眼生生地看着别人拔去!

不久,江湖之上又纷纷传言,说是隐居水泊几十年的柳老拳师也因师弟的事匆匆北上了,江湖上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还收到柳老拳师邀请帮忙的请帖,于是江湖上议论纷纷,话题集中在两方面,一是猜测这辽东口音的怪老头子是什么人物二是猜测柳老拳师此去,不知会不会和那怪老头子一决雌雄如果打起来的话,不知谁胜谁负有些人竟因此开出“盘口”,赌他们两人交手的输赢,有看好柳老拳师的,也有看好那怪老头子的。看好柳老拳师的是因为素知他几十年潜心学技,武功业已是炉火纯青,不比他的师弟,虽然开创一派,却还是杂务分心,而太极拳是讲究“漫”,功夫深浅,同是一样的拳法,练过一年的和练过三年的就有很大区别,勤于练习和疏于练习的更有分别。看好怪老头子的,是因为震于他的先声夺人,以为他凭一双肉掌都可打败丁剑鸣,那么纵许柳老拳师武功比他师弟强,大约也讨不了好去。

在江湖上议论纷纷之中,老一辈的自然又谈起当日柳老拳师和他的师弟分手,以及丁剑鸣和形意拳的掌门钟海平闹意气的事;又谈到当时那两个使丁剑鸣吃过亏的蒙面容。他们还猜测这次事,可能是和钟海平有关,也可能是和那两个蒙面客有关,但想想又不像,那两个蒙面客虽然武功深湛,但似乎还不会有空拳胜丁剑鸣的本领。

不说江湖上议论纷纷,只是娄无畏听了,可立刻心里震惊。从这些消息看来,那辽东口音的怪老头子,不是独孤一行老英雄还有谁他深知独孤老英雄的六十四手大擒拿手法,已到出神入化之境,有兵器和没兵器,原就相差极微,他自己在独孤一行门下学技时,和师父过招,就常常给师父以空手入白刃的擒拿手法,夺去了手中的长剑。而且独孤一行又说过要凭一双肉掌,斗斗丁剑鸣丁门三绝的说话。

这件事可急煞了娄无畏,两个人都是师父,一个是把自己抚养成人的恩师;一个是志同道合的师父。他又深知两人都是武功极其深湛的名手,如果真打起来,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论伤了哪一个,对娄无畏都是痛心的事。别人可以当热闹看,可以开盘口,赌赢输,他,娄无畏,可不能站在边旁看热闹!他可不能不去给这两位老人家拉关系,作调停。于是他也决定,马上赶到热河去,一定要找到这两位师父。

可是,紧接着这个消息,又来了另一个消息,令他不能赶到热河,却先要赶回高鸡泊。

原来娄无畏是奉了独孤一行之命,秘密进行联络江湖上各个会社的。独孤一行和关内会社不熟,当然不是出独孤一行的名,而是由娄无畏自己去进行。因为娄无畏以前在“匕首会”里好几年,自己就是秘密会社中的一份子,又是闯出了“字号”的好汉,认识了不少三山五岳的人物,他的“人面”自然很熟。这次他正在山东蒲台的海阳帮的“帮口”里作客,要离开不能不先和主人交待交待。他不敢说是去热河,(恐防泄漏消息,惹出其他枝节。)只说是有要事离开的。那时蒲台海阳帮的大舵主不在家,由副舵主当家,他和娄无畏交情很好。这位副舵主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是却很敬佩娄无畏,以前还互相帮过小忙。大家抹开年龄不计,平日都是称老兄老弟的,这次听说娄无畏要匆匆离开,他便坚持要娄无畏“赏个面子”,临行前夕到他家里喝两杯。

蒲台海阳帮的副舵主叫做余济万,据说他是绿林出身的,对他的底细娄无畏知道得不清楚,只是他的性情很爽直,娄无畏和他倒是谈得很投机的。而且别看他只是一个小县帮口的副舵主,武功倒是很有一点根底。

那晚他和娄无畏灌下了好几杯老酒,酒酣耳热,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忽然他放下杯问娄无畏道:“老弟,你年少英雄,江湖上到处都把你当做一个人物看待,这自是不消说了!但你看像我这样一个‘稀糟’(不济事之意)老头子,竟然还有人拉我去给他做事,拿什么‘前程远大’的说话来劝我呢!他们看不起我一个小小的帮口,看不起我只做别人的‘副手’,老弟,你说,做一个小帮口的副当家,可是什么失面子的事”

娄无畏急忙答道:“哪有什么失面子我们在江湖之上,正正当当地往来,一不靠官,二不靠府,有什么失面子”

余济万把酒杯一顿,哈哈笑道:“就是呀!老弟你的想法就和我一样。他们竟拿功名利禄引诱我呢,说我是‘老资格’,屈居副舵主太可惜,要我给别人抱大腿,跑龙套,还说是有远大前程,真是太小看我了!”

娄无畏忙问他是什么人请他“出山”。余济万竟然答道:“什么人是我的旧当家叫人来要我重新和他们鬼混,说来也稀奇,我这个旧当家嘛,早已二十多年不知踪迹了,现在竟然当什么皇帝行官的卫士,还要我帮他们到恩县去办事,说我在山东地头熟,你道怪不怪”

娄无畏心中一动,恩县不就是他的师父柳剑吟所住的地方(高鸡泊在恩县县境)。而且从来不曾听余济万说过他自己的底细,现在听说他还有一个“老当家”,那就越发奇怪了。于是拿话来引他,问他的“老当家”要他到恩县去办什么事。

余济万又把酒杯重重地一顿道:“谁知道他们不肯实说,只是说有一件大事要办,大约是去找什么人的晦气。可又不肯明说,不相信人就不必来请人嘛!真是!”接着:他对娄无畏说出这件事情的经过!

余济万道:“说起来你还年小,也许不知道,二十年前,在川西一带,罗家五虎,鼎鼎有名!我就是罗家五虎手下的一个小伙计。可是我不知道我们的当家,武功虽好,却不是什么人物!他们起先在川西时,还像一点绿林好汉的模样。后来在川西立不住足,逃到北方,给官兵一再围剿,竟然慢慢变了,变得偷偷和官兵合作,各不相扰,有什么好处,还分给‘官家’一份,自此就专门抢劫行商,鱼肉百姓。后来有一次听说在山西榆次道上,碰见一个年轻女子,把他们打得大败,罗三虎还丧了命。自此他们就散了伙。那次我没有同去。他们散了伙,我也另外投奔了海阳帮。那次之后,罗家五虎缺一,变成了罗家四虎,从此也没有了踪迹。谁知他们却去当了什么皇宫卫士。我非常悔恨我年轻糊涂,跟他们鬼混。所以我实在不愿再提前事,不过碰到你老弟,肝胆相照,我实说了,也不怕给你见笑。”

其实谈起罗家五虎的那次事情,余济万可还没有娄无畏知道得多。他一不知道,罗家五虎是给柳剑吟和刘云玉父女共同打败的。当时江湖上只听说罗三虎是给一个女子卸了胳膊的,就把那件事渲染成了神奇的传说,只说是一个神秘女侠所干的事了。二来他更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娄无畏的师娘,当年万胜门的女杰刘云玉!三来他又不知道,娄无畏听过他师父柳剑吟讲过这段事,那是他临出师门前夕,柳剑吟告诉给他,还叫他在外面打听罗四虎的行踪的。娄无畏听了,心中一动,再用话引他时,却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了,关于罗家四虎托人邀他去恩县的事,就是这么多。说来说去,他就是骂“旧当家的”小看他。

娄无畏见再探不出什么关于罗家四虎的事,正待绕过话题。忽地余济万又大口大口地呷了好几杯酒,醉态可掬地道:“他妈的!这年头真怪,我碰到旧当家的来找,大舵主却又碰到一个不知什么地方来的老头。吃了大亏,人家却又要和他拉交情。”

娄无畏道:“怪道大舵主前天一去,就没有回来,敢情就是碰到那个老头子”

余济万道:“谁说不是,就是因此他才匆匆赶到历城总舵处去查问,看有谁知道那个老头子的路道的。”当下他又把他大舵主前天碰到的事说出来。

“那天我们的大舵主接到报告,说是有几个生面的外路人,设备道,很是‘邪门’,口音既不相同,装束也是各式各样。看来没有什么财物,但每人却又藏有兵器,(行人有否带珍贵财物和兵器,老江湖可以一眼看出。)他们到了蒲台,却又不进城歇宿,偏偏在离城几里的破庙居住。这件事我们大舵主听后,就叫来报信的人不要声张。他知道这一定是有什么来历的人物。恰巧那天历城总舵处有两个兄弟在我们这里,手底下也很了得,我们的大舵主便约了他们二人,晚上偷偷去探一探那个破庙,哪知他们一到就给人家耍个够,而且凭他们三人的武功,虽然远比不上老弟这流人物,但在江湖也总还对付得过去,却偏偏给一个老头子轻轻易易地就折服了。你说可是不是‘邪’。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他们到时,已经是过了三更的时分,伏在瓦面上,听得下面的鼾声很大,竟就像纵风箱似的。

“蒲台海阳帮的大舵主用‘倒卷垂帘’之式,单足倒勾檐角,斜挂半身,挨到窗边,侧耳细听,觑目内窥,里面黑黝黝一无所睹;还待张看时,忽然倒勾着屋檐的单足,似被人轻轻地扯了一下,大舵主急一个‘鹞子翻身’翻上屋面,只听得远处风鸣犬吠,近处两个同伴,则正在屏气凝神,游目四顾。大舵主忙低声问两个同伴,可看到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扯他的脚‘示警’

“同来的两个兄弟,同声微噫,显露出惊呀神情,他们说非但没扯大舵主的脚,而且他们也好似被人轻轻拂了一下正不知是谁干的事

“三人正在猜疑,忽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旁说道:‘俺就在这里,你们自看不见,何必疑鬼疑神’三人二齐惊惶张望,可不是‘邪’一个老者就正站在离他们几尺之远的瓦面!

“那老者笑道:‘贵客远来不易,且到下边空地去玩玩吧!怎的,你们迟疑什么不敢去怕我们人多我如果叫一个人帮忙,我就算对不起朋友!’”

余济万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呷了一口酒道:“老弟,就这样,我们的大舵主给他激得不得不跳下去和地交手。不上十招,大舵主就给他左一剑右一剑压得满头大汗,那老者剑剑直指要害,可又不似要伤害对方,他边斗边嚷,叫与我们大舵主同来的两个弟兄一齐上来,否则没味儿!

“我们总舵处来的两个弟兄见大舵主危急,而且也给那老者激得不得不动手,也顾不了以众斗寡之嫌,就都跑下去动手。可是以三打一,还是给他的剑缠得脱不了身。其时那老者屋子里的同党,也都起来观望,那批家伙只是笑,没一个人上来帮手。

“我们的大舵主一行三人就给他这样耍了半个时辰,正是羞惭心急之际,那老者却又突然不斗,拉起交情来。他说他是形意派的,路过蒲台,并无在这里伸手之意。他又问我们大舵主在海阳帮的辈份,说是大家都是江湖人物,希望以后多多照顾。我们大舵主也就趁此下了‘台阶’,说了几句江湖门面话,就道歉而去,至于那老者的姓名呢怎样问他也不肯说,只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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