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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情真戏假争权位 李代桃僵脱网罗(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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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掌影中,只见齐世杰斜窜数步,但仍然没有给宇文雷打中。不过虽然没有打中,宇文雷的左掌。和他右肩琵琶骨的距离已是不到一寸,旁人看来,就好像是业已打中一般。待至齐世杰斜窜出去,看来也似乎并未受伤,方始松了口气,暗暗叫了一声“好险!”

飞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天骅按捺不住,哼了一声道:“人家让你三招,你居然使出如此毒辣的手段,好不要脸!”要知琵琶骨若是给“掌刀”劈着,一身武功就要废了。

宇文雷装作听不见,第三招如影随形的跟踪急进,仍然是拳掌兼施,变化更加奇幻。只听得“篷”的一声,齐世杰背心着了一掌。原来他的轻功虽然不弱,但还没有练到一流境界,莫说比不上杨炎,即使比起龙灵珠也还是稍有不如的。”

宇文雷刚才与沐天澜恶斗,沐家的“苦恼拳”威力也不如他。功力之深,有目共睹。

此时齐世杰着了他一拳,众人都不禁大吃一惊,只道齐世杰着了这拳,不死只怕也得断了几根肋骨。

那知齐世杰身形只是晃了一晃,就站稳了。宇文雷反而退了两步。

原来齐世杰虽然没有还手,但他的护体神功却也是以震远宇文雷。

齐世杰喝道:“来而不柱非礼也,三招已经让过,我可要还招了!接招!”

话出招发,是一招普通通的“高探马”,这一招是各家各派的拳术都有的。

宇文雷一个盘龙绕步,用本门深奥的拳术化解了他这一招。

跟着接连几招,齐世杰用的都是各派均有的普通招数。

序文雷喝道:“我想见识六合拳的高招,杨兄因何不敢施展难道你的六合拳见不得人吗”

要知宇文雷已经试出他的功力在己之上,心里想道:“他用常见的招式,招数虽然克制不了我,但这些招式,到底还是他熟悉的,辅以他的内力,我也难以破他。但要是逼他用不熟悉的招数,那就有可乘之机了。”

齐世杰冷笑道:“我本来是想割鸡焉用牛刀,不过,你既然要见识六合拳,那就让你见识吧!”

说罢,连环三招“金鸡夺粟””“猛虎跳澜”、“四夷宾眼”,果然都是六合拳的招数。

原来六合拳也算是当时相当流行的一种拳术,齐世杰虽然没有专门学过,招式却是见过的,他依样画葫芦的打出来,倒也中规中矩。

不过在场的拳术名家却是看得大皱眉头了!“怎的戴家的衣钵传人,六合拳打来竟是如此荒唐走板,袭貌遗神!”但六合拳的精髓齐世杰虽然打不出来,却也无人敢说他打的不是六合拳。

他虽然打得“貌似”,究竟还是吃亏。一种不熟悉的拳术,打起来不但分外吃力,而且由于力求“貌似”,错过了可以取胜的良机。

幸而他有第八重的龙象功做基础,即使拳法中破绽频频,字文雷也难以欺身伤敌。

宇文雷极为乖巧,避免和他硬碰,以变化奇幻的白驼掌法伺隙而攻,双掌盘旋,处处不离齐世杰的要害穴道,倘若给他打中要害,齐世杰纵有护体神功,只怕也是难免受伤。

戴湛旧日的朋友,都不禁为他们师徒捏了一把冷汗,心里想道:“老戴也真是太过托大了,要是他亲自出马,或许还有几分取胜机会,他这徒弟功力虽高,六合拳却是糟透,怎能打得过宇文雷”

韩威武已经看出一点端倪,听得众人议论纷纷,故意问“戴湛”道:“戴老弟,你这徒弟是带艺投师的吧”

卫长青眼光射了过来,问道:“他以前是什么门派”

快活张道:“也没什么门派,乱七八糟的学过好几家拳脚,也不过是江湖常见的招式,跟乡下武师练的。”

韩威武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快活张道:“怪不得什么”

飞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天骅是个直汉子,忍不住说道:“恕我直言,老戴,令徒的六合拳似乎学得还未到家。既然他是带艺投师,你何不让他尽都施展””

快活张装模作样的正容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过的话怎能反侮何况他现在是以我戴某人徒弟的身分,和人家比试,又焉能不用我戴家的六合拳”

卫仁青竖起拇指赞道:“对极,对极!名镖头果然是有名镖头的气度!令徒这场比武,可说一来是为了师门争光,二来是替你夺回震远镖局落在外人手中的股份,要是用别家别派的功夫赢了,赢得也不光采!”说话之间,嘴里不觉挂着揶榆的笑容。

马天骅心里想道:“你是但盼宇文雷得胜,当然乐得说这种风凉话。”几乎忍不住反唇相讥,韩威武悄悄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多嘴。

快活张道:“卫大人你笑什么,敢情也是笑小徒的六合拳打得太不像话!”

卫长青忙道:“那里,那里,令徒打的是正宗的六合拳,只练了一年,就打得这样好,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他是唯恐齐世杰改用熟悉的拳术,故此非称赞他的六合拳不可。

但他这么一称赞,也就等于是确认了齐世杰是戴湛徒弟的身份了。

在他们交谈之际,旁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满堂宾客,虽然十层七八是韩威武和戴湛的真正朋友,但也有十之二三是趋炎附势的人。

这些人为了替宇文雷助威,也为了炫耀自己武术上的学识,七嘴八舌的讥掸齐世杰六合拳拳法的破绽。有的还忍不住以手势比划,说是那一招那一式该如何打法,才是合乎拳理。六合拳是相当流行的一种拳术,吃镖行饭的人大都懂的,但他们当然也还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懂的绝不会比戴湛更多,心想戴湛教了这笨小子一年,他能够学到手的不过如此。我在这里议论他的短处,也不怕他听了去马上就能练得比他师父教的更加高明,何况他在激战之中,谅也不能分神听我的议论。

他们那里知道齐世杰根本就没有学过六合拳,更莫说是由戴湛亲自教过他了。

他们的讥评,正是齐世杰求之不得的事。

他蓦地一声长笑,说道:“有人说我的六合拳打得好,有人说我的六合拳打得糟,我也不知道是好是糟,只能尽我所能,答谢各位对我关怀的盛意!”

说话之际,呼呼呼直捣三拳横劈三掌,竟把宇文雷逼退几步,那些人登时都是嘤不敢声,心中俱是想道:“这小子真是有点邪门,纵然他得了我的‘指点’,也必须练过几遍才行呀,怎么一下子就大有进步了!”他们在镖行中不过是些二三流角色,怎知上乘的武学乃是一理通百理融的。他听了那些人的议论知道自己拳术的缺点是在什么地方,以他的武学立即能参透,打出来的六合拳,也就立即从貌似而进为“神似”了。另一方面,他打了这许久,即使只以架式而论,他亦已渐渐从生疏变为熟悉了。前半场的比武,已经是等于他在练了几遍六合拳。

他有第八重的龙象功做基础,用生疏的六合拳之时,宇文雷也还奈何不了他,此时他已经熟悉这种拳法,纵然距离一个“好”字还远,宇文雷已是不能抵敌。

斗到激处,宇文雷用了一招“鹏搏九霄”腾身发掌,向齐世杰的天灵盖劈下。齐世杰斜身上步,右掌一挡,左拳一挥,使的是六合拳中的“乾坤反覆”,以拳为“乾”,以掌为“坤”,拳势直捣,掌势划弧,配合得恰到好处。这招一出,卫长青不禁皱起眉头,但好几个老拳师,却是情不自禁的真心为齐世杰喝采了。

宇文雷那一招本来藏有几个厉害的后着,给他拳势一圈,字文雷的身形虽没给他圈住,却也给他的内力震得踉踉跄跄,斜窜数步,险些跌倒。

扬威镖局的总镖头崔立诚咳了一声,拈须说道:“点到即止,这场比武可以结束了吧”

宇文雷霍地翻身,喝道:“谁说我已输了”

卫长青也在同时说道:“比武当中,一招半式的暂时屈居下风,这是不能作为定准的。这位杨老弟打到如今方始占得一招便宜,恐怕尚未道合用‘点到即止’这四个字吧戴先生,你以为如何”

快活张道:“谁说过要点到即止的”

卫长青道:“那是刚才宇文雷和韩老镖头的爱婿沐天澜比武之时,有人这样提过的。”他强调“提过”二字,亦即是说尚未得到一致同意,作为这次比武的“规矩”的。

快活张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爽直脾气,要比武嘛,就得痛痛快快打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分出胜负高低!什么点到为止,未免太过婆婆妈妈了,我不赞同!”

卫长青哈哈笑道:“戴形生真是说像痛快!对,对极了!不错,自己人印证武功,是该避免误伤性命,但若一定限制点到为止,许多高明的武功恐怕都不能施展了。说老实话,刚才我也是不大同意,只因我是外人,不方便说罢了。”

崔立诚原意是想帮戴湛的忙的,不料“戴湛”反而如此说法,他憋了一肚皮气,心里想道:“老戴怎的这样不知好歹,你这徒弟占得一招便宜,已是侥幸。他的拳法虽然比起初交手时大有进步,毕竟还未练得到家;再打下去,怎打得过人家。”

心念未已,只见宇文雷果然已经夺得先手,齐世杰虽未至于只有招架的分儿,亦已是守多攻少了。

他正在一面暗骂戴湛胡涂,一面替齐世杰着急,忽地嗅到一种奇怪的香气。

原来宇文雷刚才倒退之际,在身形欲跌未跌的姿势遮掩之下,避过了众人注意,早已偷偷的取出了药力甚强的两颗“神仙丸”藏在掌心。

他握着拳头,打出数拳,掌心的势力已是把药丸溶化!如此一来,他练的虽然不是毒掌,手掌却已涂是上了毒药了。

神仙丸的气味,是可以令人昏昏欲睡的。首当其冲的人一吸得多了,更会筋酥骨软。

催立诚咦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气味,你们嗅到了没有”

马天晔亦已皱起眉头,说道:“这好像是白驼山拿来毒害人的一种什么药丸的气味,那种药丸,我虽没吃过,也听人说过的。说是它的责性和鸦片类似,比鸦片更为厉害!”

“是神仙丸!”有个绰号“万事通”的老镖师叫起来道:“听说是用一种名叫大麻的药物制炼的,毒害比鸦片更甚!白驼山盛产大麻,有一帮妖人匿居在白驼山上就专门制除这种药丸,用以图利、害人!从去年开始,已经发现了几桩江湖上的败类替白驼山的妖人贩毒的事情!”

镖行的人虽然见闻广博,知道有白驼山和“神仙丸”的人却并不多,许多人就七嘴八舌的问道:“白驼山在什么地方”“那帮妖人的首领是谁”

“万事通”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也是最近才打听到的,据说白驼山是中印交界的一座大山,白驼山的山主复姓字文,单名一个博字!”

马天骅故意装作大吃一惊,跟着恍然大悟的神气说道:“复姓宇文的人很少,原来这个什么白驼山主,也是复姓宇文的吗”用到一个“也”字,腔调特别提高,脑筋最钝的人,也会联想到目前正在和齐世杰交手的这个宇文雷了。

卫长青面色一沉,陡地向“万事通”发话:“你吃过神仙丸,你见过白驼山吗”

“万事通”消息灵通,胆子却小,不敢得罪官府,蓦地想起:“字文雷是和卫长青一起来的,倘若他是白驼山的人,卫长青和白驼山的关系就一定不浅!”心里一慌,讷讷说道:“我,我已经说过,我只是听人说的!”

宇文雷被齐世杰逼得紧,不过他虽然不能分神说话,众人的议论,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有点慌了。当下他用白驼山的一种独门内功,把神仙丸挥发的毒气凝聚一团,尽量不令他扩散。

神仙丸和鸦片一样,是慢性毒药,吃了能令人上隐,年深日久,这个人就会变成毫无作为的废物,但却不是马上中毒的。他以内力阻止神仙丸的气味扩散,众人低焕思睡的那种感觉减轻许多,试一运气,也没发现中毒的迹象,心情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而“万事通”平素又是喜欢夸夸其谈的,因此也就有许多人对他的话当作奇谈怪论,半信半疑。

卫长青哼了一声,说道:“听说,听说!道听涂说,岂能当为真!是否有什么白驼山的妖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这位宇文兄是我们总管大人的朋友!总管大人的朋友会是什么妖人吗”

他当然是想倚仗“官威”吓人,不过他不单承认宇文雷是自己的朋友,打出了官职比他更高的大内总管的招牌,心里其实亦已是有几分怯意了。

崔立诚眉头一皱,说道:“我们当然相信过总管、副总管大人的朋友不是妖人,但我刚刚的确是嗅到一种奇怪的气味!”

卫长青冷冷说道:“人多气浊,崔老镖头的鼻子特别灵敏,嗅到一点特别的气味,那也是不足为奇。我可没嗅到!”

快活张忽道:“我也没有嗅到!”

卫长青大喜道:“是吧。戴先生也没嗅到呢!要是宇文先生当真有什么神仙丸的话,他不怕他的徒弟中毒吗”

崔立诚见戴湛几次三番“帮敌人说话”,心中大惑不解,只能哼了一声,说道:“一别甘年,你的身体好吗”快活张道:“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崔立诚道;“我可有点怀疑你是患了重伤风!”

快活张笑道:“崔大哥说笑了,不过,说正经的,小徒倘若当真中毒,我也不会怪那使毒的人。”

马天骅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想听听!”

快活张道:“道理很简单,你碰上劫镖的强盗,你能否禁止那劫镖的强盗使毒”

马天骅道:“可这是镖局里的自己人在比试武功!”

快活张道:“比试武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选出最适合做总镖头的人!暗器也好,使毒也好,要是这个人都能抵挡,岂不是更佳!”

马大骅道:“但我们刚才曾经有言在先,是不能使毒的。

快活张道:“所谓刚才,是指宇文先生和沐天澜交手的那个时候吧”马天骅道:“不错。”

快活张笑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是我的徒弟和宇文先生比武,我是只盼震远镖局请一个最好的总镖头的,因此依我之见,倒也不妨假戏真做!”

卫长青哈哈笑道:“戴老镖头说得好,说得好!当真是胸襟广阔,见识过人!咳、咳、哼……”笑声忽地中断,连连咳呛。原来正在他说话之际,忽地嗅到一股强烈的香气,胸口登时作闷!

宇文雷以内力约束毒气,把溶化了的神仙丸所挥发出来的毒气凝聚一团,向齐世杰正面攻击,按说齐世杰是绝计不能长时间闭住呼吸的,而且齐世杰每每在发掌之际,吆喝助威,更是不能不吸进毒气。这种药力特强的神仙丸,气味芬芳,中人如酒,吸了一点,就像喝醉酒一般,懒洋洋提不起劲来。吸得多了,更会进入“迷幻”境界,甚至癫狂。但半枝香时刻已经过去,齐世杰竟然越打越见精神,那有半点中毒模样。

他们那里知道,原来齐世杰早已有了解药。解药是杨炎从“云中双煞”之一的马牛那里取得,转赠与他的。“云中双煞”马牛和田耕是替白驼山贩毒的人,“蹑云剑”穆扬波的小儿子穆志遥就曾受他们所害,变成了不可一日离开神仙丸的瘾君子。那次杨炎为了助穆志遥戒毒,在祁连山上捉住马牛,从他那里搜获了一大瓶神仙丸以及解药。那种解药本来是预防服食了过量的神仙丸而引起的中毒的,还不能算是这种药力特强的神仙丸的最佳解药,但因只是吸进毒气比直接吞服的毒害稍轻,故此仍然可解。

齐世杰从龙灵珠口中知道宇文雷的来历之后,他是口中含了一颗解药、方敢出战的。余下的解药他则交给了快活张。快活张刚才以敬酒为名,其实已是偷偷在酒中放了解药。他是天下第一神偷,略施小技,谁也没有察觉。

齐世杰在冰窟三年,曾得天竺高僧释湛授以那烂陀寺的上乘武抑,其中一门功大名为“大挪移神功”,可以把敌方攻来的内力任意转移方向。原理和中土武学的“借力打力”相似,不过借力打力是打击敌方,而大挪移神功则可以借用对方内力打击第三者。

此时齐世杰使出大挪移神功,把那团毒气挪移过来,让它去侵卫长青,卫长青所坐的首席位置正是最接近比武中心的位置。

卫长青的内功造诣在宇文雷之上,经过挪移的内力对他倒是无妨,但那神仙丸的毒气他吸得多了,却是难以抵受。

本来他可以发掌把毒气荡齐,但那么一来,岂非由他证实了宇文雷使毒而他是刚刚说过并没嗅到什么气味的。

他有苦说不出来,只能运功抵御,忽地心神一荡,从他眼中看出去,挥拳踢足的比武双方变成了翩翩起舞的美女,桌子上的酒杯筷子变成了一锭锭一根根的元宝金条,他不觉突然傻笑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杨牧,发觉不妙,大吃一惊,连忙叫道:“卫大人,卫大人。”卫长青毕竟是个造诣不凡的武学高手,在这即将进入迷幻境界的关头,经他一唤,虽然未能清醒过来,心头亦已有一点警觉了。他立即咬破舌尖,疼痛的刺激,令他猛然一省:“不好,我是中了神仙丸的毒了。”知道“不好”,反而是较为好了。眼前的幻相登时消失,他也得以从迷刻的境界中解脱比来了。

为了维持面子,他仍然不敢承认中毒,反问杨牧:“什么事”

杨牧和他一样,都是未曾喝那含有解药的酒的。好在齐世杰看在他是舅舅的份上,以大挪移神功控制那团毒气,只是针对卫长青,尽量避免侵袭杨牧,但虽然如此,杨牧多少还是闻到一惊气味,此时他一开口说话,吸进去的毒气就更多了。

“大人,你看他们打得多么激烈,只怕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说话之时,已是感到有点头昏脑胀,只能勉强支持把话说完。

卫长青老奸巨猾,一听更知他的用意,故意问道:“我没有细数,过了多少招了。”

杨牧说道:“少说恐怕也过了一百招了!”

卫长青道:“功力悉敌,为了避免两败俱伤,我看也可适可而止了吧!戴先生是大股东,宇文老弟,你就让他的徒弟做总镖头如何”此时他是但求两人立即罢斗,以免自己受到毒气侵袭。谋夺震远镖局的计划倒是不妨放慢一步。至于言语的前后矛盾,那更是无暇顾及了。

快活张道:“卫大人,你不是不赞成点到即止,务必要他们分出胜负的吗我看也用不着多久就可以分出胜负了,何必心急”

齐世杰朗声说道:“我不想占大股东的便宜,说出来的话绝不更改!”弦外之音,讥讽卫长青出尔反尔。卫长青满面通红,又不能放下面子向戴湛师徒求情,只能希望宇文雷自动认输了。

那知宇文雷此时是想要认输也不能够。

开世杰口中说话,手底毫不放松。他把掌力加重,已是使出第八重的龙象功!

宇文雷被压得透不过气来,那里还能分神说话在对方强攻猛压之下,他只能奋力抵挡,只怕稍一退缩便有性命之危,又如何能够罢手认输

他们越斗越烈,卫长青受到的毒气侵袭也越来越强。他咬破舌尖,只能勉强保持几分清醒,不至于陷入迷幻境界而已。一阵阵头昏目眩,却是更加甚了。

杨牧吸进一点毒气,还不如他之甚,不过杨牧的功力也是远不如他,此时亦已感到胸口作闷,昏昏思睡。他知道再拖下去,非中毒不可,便即站了起来。

韩威武道:“杨大人你干什么”杨牧低声说道:“我去小解。韩威武道:“目前他们正在斗到紧张关头,看来再过片刻,就可分出胜负了。”杨牧说道:“对不住,我不能忍了!”这话倒也并非谎言,不过并非不能忍住尿急而已。说罢,杨牧匆匆离席了。”

大厅里的一众宾客都在聚精会神观战,倒也没有谁注意他。

他溜出厅,拐进后院,四顾无人,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返用本门内功,昂头伸臂,吐出胸中浊气,吸进新鲜空气。

忽地有人在他肩头轻轻一拍,笑道:“杨大人,厕所不在这边。听说你在镖局做了几年副总镖头,怎的走错地方”

这人来得无声无息,他虽然只是轻轻一拍,杨牧已是给吓得跳起来。回头看时,只见“戴湛”笑吟吟的站在他的面前。

杨牧大吃一惊,心里想道:“想不到戴湛的武功比我听得人家说的更为厉害,他若是存心暗算,这一拍就拍碎我的琵琶骨。不过,他此来也定非好意。”

“戴湛,你跟踪我作什么”杨牧摆出官架子问道。

快活张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杨大人,你别猜疑,我对你实是一番好意。我是来找你回去的。”

杨牧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会迷路;用不着你费必!”

快活张似笑非笑的说道:“杨大人我就是怕你迷路。不但迷路,而且走入死路!”

杨牧变了面色,沉声说道:“戴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你身受嫌疑逃出京师,你回来才是自投罗网呢!”

快活张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现在恐怕是你要步我的后尘了。”

杨牧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快活张道:“我是给你指一条生路,你既然不愿回去,不如就此远走高飞!”

杨牧说道:“我不过暂时不想回去观战而已。我又没有犯罪,何须学你当年那样畏罪潜逃!”

快活张笑道:“目前你所受的嫌疑只怕比我当年更大,这次你们谋夺震远镖局的计划失败,乌苏台非责怪你不可,只怕你所受的不只一顿蟒鞭了!”

杨牧暗暗吃惊:“乌总管鞭打我的事情,怎的他也知道”口气不敢太过强硬了,但仍是说道:“你是私通叛逆的嫌疑,我最多不过办事不力,用不着你替我担心!”

快活张道:“当年我受嫌疑,不过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是从小金川来的。嘿、嘿、你呀!”

杨牧开始慌了,涩声说道:“我,我怎么样”

快活张道:“你是装胡涂吧!难道你还不知目前正在和宇文雷交手的是谁”

杨牧心头一凛道:“不是你的徒弟吗”

快活张道:“我这徒弟是假的,但他是你的亲人却是真的!”

杨牧早就疑心是他儿子,听快活张这么一说,更是越想越似,暗叫“苦也”!那知快活张说的是齐世杰,不过快活张也没说错,舅甥亦属至亲。

快活张继续说道:“我这假徒弟总会被人识破本来面目的,假师徒罪名尚小,你和他是骨肉至亲,追究起来,罪名可就大了。”

杨牧说道:“纵然真的是那小畜牲,但他是他,我是我,……”声音的颤抖已是掩饰不住,其实他说这些话也不过等于夜行人之吹口哨,给自己壮胆而已。

快活张哈哈一笑,往下说道:“别要自己骗自己了,你应该知道,宇文雷是白驼山主宇文博的侄儿,宇文博是你们乌总管的好朋友。我这假徒弟,你的真亲人,这次不但要令宇文雷做不成总镖头,而且还要拆穿他的身分,你若不信,可以多留半柱香时刻,好戏就要在你面前上演了。嘿嘿,宇文雷给打个半死不活还不要紧,拆穿他和你们乌总管的关系,你想乌总管能不迁怒于你吗好戏当众上演,不比前晚没人知道杨炎的身分,那还可以私了。你不过是乌苏台的奴才,白驼山主却是他的好友。你以为只须你对他发誓效忠,他就可以饶你哼,哼,恐怕他不会与你分清什么,他是他、你是你吧”

杨牧暗自思量:“这小畜牧若然把事情闹大了,确是可虑!”

蟒鞭毒打的滋味记忆犹新,不由得不寒而粟了!

杨牧气焰全消,但目光中仍然流露一点疑惑之意,盯着快活张道:“多谢你为我剖析利害,如此说来,你倒真是一片好心了。但我不懂,我是强占你的股份的人,因何你对我这样好心”

快活张忽地改了口音,微笑说道:“徒弟是假的,师父也是假的,你瞧瞧我的手段,……”说至此处,手中已是多了一件亮晶晶的东西,是杨牧的腰牌,这面腰牌是发给大内侍卫用来证明他们的身分的。要知大内侍卫不是正式官员,他们外出之时,倘若没有足资证明身分的东西,外地官府不认识他们就有诸多不便了。

杨牧呆了一呆,说道:“你、你是快活张”

快活张道:“不错。我是看在你姊姊的份上,才好心通知你的。”

杨牧又是一呆:“看在我姊姊份上”

快活张道:“我和令姊早已化敌为友了。难道你们姊弟反而要变作敌人吗”

杨大姑倏地现身,说道:“快活张对你说的是金玉良言,你还犹疑什么,赶快回家等我吧!”

杨牧本来害怕姊姊不肯原谅他的,听得此言,方始放下心上一块石头,想道:“我且暂避些时,待事情过后,再看风使舵!乌总管若肯重新录用我固然最好,若然他要抓我,我有姊姊做我护身符,那时遁迹江湖,也不怕侠义道与我为难。”

比武的大厅传来降阵喝采的声音,杨牧知道镖局的客人十九是站在韩威武和戴湛这一边的,喝采的声音如此强烈,不问可知,定是自已的儿子即将得胜了。他不敢再耽搁,赶忙从后门逃出镖局。

杨大姑叹口气道:“但愿他从此改过自新。”

快活张可是没有这样的信心,但也不愿伤杨大姑的心,说道:“令弟的戏已经唱完了,令郎的戏恐怕也将近煞科,现在该轮到我上场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用不着等待半枝香时刻,此际好戏已经上演。

宇文雷已是给齐世杰逼得退无可退,莫说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招架之功也没有了。

卫长青的脑袋好像塞了铅块,沉重之极,自知中毒不轻。不过他的视线虽然模糊,心头尚有两分清醒,从听到的喝采声中,他也知道宇文雷必败无疑了。

卫长青一来是不愿看见宇文雷当众受辱,二来他也确实是支持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说道:“对不住,我忽然有点不大舒服,请恕失陪。”

就在此时,只听得声如裂帛,宇文雷的上衣给齐世杰撕破,铛的一声,一个银瓶跌了下来。宇文雷脚步歪斜,还想抢夺,给齐世杰一把抓住,动弹不得。齐世杰腾出左手,把银瓶拾了起来。

快活张此时亦是正好在人前出现。

众人欢声雷动,情不自禁的向他道贺,“戴老总头,恭喜你收得好徒弟,他已经夺得总镖头了。”

韩威武恐怕乱子闹大,心中患得患失,连忙说道:“杨世兄,你已经得胜,把宇文先生放开吧!”

齐世杰高举银瓶,朗声说道:“放他不得!你们知道这瓶子装的是什么药丸吗”

卫长青心惊胆战,正要挤出人丛,忽地给快活张一把抓住。

“卫大人,宇文雷是你的朋友,他和杨牧的这宗交易又是你作证人,你似乎不该不理他吧。”快活张道。

卫长青呻吟道:“我、我不舒服!”

“我知道你不舒服,但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一点点不舒服算得了什么。无论如何,请你等待事情完了再走。”他也不理什么大内副总管的身分,竟然毫不客气的紧紧抓着卫长青。

卫长青的武功本来在他之上,但此时中了神仙丸之毒,浑身无力,却那里能够挣扎

宇文雷亦是不能挣扎,正在哀求:“杨世兄,我把股份给你,请把瓶子还我。”

齐世杰冷笑道:“股份本来是我们的,谁要你给你要讨回瓶子不难,但必须老老实实说出里面装的是什么药丸”

宇文雷怎敢回答

齐世杰冷冷笑道:“你不说,我替你说吧,这是神仙丸!你们白驼山用来害人的毒物!”

宇文雷颤声说道:“不,不是的。这只是补身的药丸。”

齐世杰一捏他的嘴巴,令他不能不把嘴巴张开,这才冷冷说道:“很好,你既然说是补身的药丸,你把这十几颗药丸都吞下去!”说罢作势就要把药丸塞入他的口中,但捏着他嘴巴的手指却是稍稍放松,让他可以说话。

正是:

真假分明难狡辩,恶因恶果自家尝。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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