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友敌混淆行诡辩 是非大白破奸谋(1/2)
东门壮在铁广夫妻一放暗器之时,已是料准他们的偷袭必然不能成功,早就在烟雾消散之前溜走了。
雷震岳笑道:“今天他是公证人的身份,按照江湖规矩,与其今日与他为难,倒不如让他再来捣乱的好,就只怕他不敢自投罗网。不过我还有一事未明,想问石星贤侄。”
“不知伯伯想要知道什么”
“听说你们本来是打算留在苏州的,怎的忽然又到了这里”
陈石星道:“我正是要把一个好消息告诉两位伯伯。”
单拔群连忙问道:“可是你们已经打听到葛南威的消息了么”
云瑚笑道:“岂只消息,他的人已经回来了。”
单拔群喜出望外,“怎样找到他的”
云瑚笑道:“单伯伯,你的眼光真是不差,给你说对了。”
单拔群一怔道:“我说对了什么”
云瑚说道:“是那位巫姑娘将他救了出来,后来又在暗中帮助我们,我们才能找到他的。”当下将找到葛南威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单拔群知道。
单拔群笑道:“我早就看出那位巫姑娘对南威没有恶意,总算没看错人。南威如今是在——”
陈石星道:“在我们离开苏州那天,他已经和丐帮的焦舵主前往太湖了。”
雷震岳霍然一省,说道:“对,太湖三十六家水塞的总寨主王元振今年做六十大寿,他的寿辰是本月廿二日吧”单拔群笑道:“正是。我本来想邀你一起赶会的。”
雷震岳笑道:“其实我也有这主意。不过在今日之前我可不知自己是否有命去喝他的寿酒。现在是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了。”
两天之后,他们已是一叶轻舟,逍遥在太湖之上。
风平浪静,凝眸望去,但见万顷茫茫,水天一色“,太湖七十二峰迤逦迎来,有如翡翠屏风,片片飞过。
云瑚在这如诗似画的景色之中,也不禁逸兴遥飞,轻轻吟道:“燕雁无心,太猢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这是宋代词人姜白石的名句,云瑚低吟半阙,便即笑道:“可惜现在未是黄昏,也没有雨。”
陈石星笑道:“还是没有黄昏雨的好。前两句何等洒脱飘逸,要是加上了后两句的景色,那可就嫌有点凄苦了。”云瑚笑道。”不错,我现在着群峰起伏,隐现湖中,也只觉心旷神怡,并无白石老人感受的那种‘数峰清苦’的滋味。”
说罢,忽地朝陈石星笑了一笑,按下去道。”面对如此幽美的湖光山色,我倒想听听你的琴声了。”
陈石星道:“好,我给你弹一曲张于湖(宋代词人,曾中状元)的念奴娇。这首词虽然写的是洞庭湖景色,移到此处,也很合适。”
云瑚说道:“不错,此词豪情胜慨,正合咱们心境。你弹吧,我给你伴唱。”琴声一起,云瑚唱道: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树琼田三万亩,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银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萧襟袖冷,稳泛烩溪空阔。尽棍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弦独啸,不知今夕何夕”中秋才过三天,也算得是应景了。
琴声一止,忽听得有人喝彩道:“弹得好,喝得也好!”
雷震岳和单拔群听得有人喝彩,不禁也都是吃了一惊。原来在他们附近的水面,并无船只。极且远眺,只是隐约可见一面风帆。若说喝彩的人在那条船上,距离这么远,还是听得如此清楚,那人的功力之深,也就可想而知了。
陈石星吃了一惊,说:“这人用的似乎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
雷震岳叹道:“不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当真说得半点不假。此人的内功之高之纯,实是我平生仅见。想不到会在此处碰上如此人物。单兄,你对武林人物比我熟悉,你可知道这人是谁么”
连“一柱擎天”雷震岳都如此说,陈石星和云瑚不禁更为惊骇了。大家都把眼睛看着单拔群,希望他能够说出此人来历。
单拔群想了一想,说道:“张丹枫大侠我曾有幸见过,要是张大侠尚未逝世的话,我会怀疑是他。但张大侠早已在四年前去世,我可真想不到还有谁能有此功力了。”
雷震岳道:“他的功力竟比得上一代武学的大宗师张丹枫大侠么”单拔群道:“比之张大侠虽然还有不如,但在我所认识的武林前辈之中,已是没有能及他了。”
雷震岳道:“单兄,你见闻广博,你再仔细想想,或许这人你虽然并不认识,却曾听人说过”
单拔群道:“厉抗天的师父乔北溟当年是和张大侠分庭抗礼的大魔头,但听说他也是早已在海外死了。”
陈石星道:“不错。厉抗天丧命在我师父掌下,我曾亲耳听得他说他那次是要找我的师父为他的师父报仇的。既然用到‘报仇’二字,可知乔北溟的死讯是真不假。”雷震岳道:“想不出那就算了。依常理推测,既然有这样的人物来到太湖,今天又是王元振的寿辰,自必是来给王元振贺寿的了。咱们到了西洞庭山,料想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单拔群忽道:“我想起一个人来了!”
雷震岳道:“是谁”
单拔群道:“东海龙王!”
雷震岳道:“东海龙王是什么人”
单拔群道:“他是、是——”
正说话之间,前面那条船已是出现在他们的视力范围之内。
只见那条船大得惊人,约莫有二三十丈长,三层楼高。是一条名符其实的“楼船”。
雷震岳道:“这种楼船,似乎不是在江河行走的!”
单拔群道:“不错,这是用来飘洋过海的楼船。啊,你们看见了那面旗帜吗”陈石星定睛看去,只见一面大旗,在船头迎风飘扬。旗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缉龙。
龙是帝王的标志,这条船居然敢用龙旗,先莫问主人是谁,他的胆大处亦是足以惊世骇俗了。
单拔群吁了一口气,说道:“我猜得不错,果然是东海龙王!”那座楼船乘风疾驶,比小船还快得多,没过多久,就只看见桅尖,船身已是隐没在烟波浩渺之中。依水程推断,这条船已是到了西洞庭山的山脚,船上的人也可能已是弃舟登陆了。
雷震岳道:“船在西洞庭山停泊,看来果然是去给王元振祝寿的了。单兄,这东海龙王是什么来历,你还没有说呢。”云瑚则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单拔群道:“我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姓甚名谁。”
“我只知道他是东海的一股海盗首领,杀人掠货,对黑白道都不买帐的海上霸王。因他以龙旗作为标志,故此人们称他为东海龙王。他很少在陆上露面,故此中原的武林人士,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雷震岳皱眉道:“像这样的一个人,王元振的名头虽然不小,恐怕也未必放在他眼内,他怎肯‘屈驾’来给王元振贺寿事情似乎有点可疑吧单兄你可知道他是王元振的朋友吗”
单拔群道。”我曾听王元振谈过他,但据王元振说,他也是从未见过东海龙王的,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了。不过或许他是由于惺惺相借,幕名前来与王元振结纳也说不定。”
他们这一叶轻舟,虽然比不上那艘海船之快,速度也不算慢。不见那艘海船之后约莫半个时辰,他们也到了西洞庭山了。当下一行四人,舍舟登陆。
西洞庭山虽远不及五岳名山之高大,但悬崖峭壁,奇石嶙峋,却也予人以崔夷万丈的感觉。雷震岳等一行四人舍舟登陆,但见山下田亩成行,山上尽是果树,浓荫相接,花果飘香,单拔群告诉同行诸人:“王元振行寓兵于农之法,山寨弟兄的口粮,一半是凭耕种,一半是靠打鱼。除非贪官污吏的不义之财他们才会强抢,一般正当的客商,他们是从不劫掠的。”
行到半山,已有两个头目上来迎接。他们是认识单拔群的,一见单拔群,便即喜形于色的说道:“单大侠,你来了就好了,我们真担心你今天赶不回来呢。”单拔群道。”有什么事吗”
一个头目道。”刚才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客人。”
单拔群道:“我已经知道了,是东海龙王。”那头目道:“不错,东海龙王带了许多人来,他和我们可是一向没有来往的。”单拔群道:“你怀疑他们来意不善”
那头目道:“除了东海龙王这帮人外,还有一些和我们虽然相识;但交情却很普通,甚至是各行其是,风马中不相及的黑道人物也来了不少。但这些人和东海龙王那帮人却似乎相识,一见面就有说有笑的。我直怀疑他们是别有图谋,来者不着,善者不来。”单拔群道:“好,那么我走快两步,去见你们的寨主,用不着你们带路了。”
当下他们四人立即施展轻功,径奔王元振总舵所在的西洞庭山主峰缥缈峻。
王元振是在聚义厅接受宾客的祝贺的。他们一进寨门,只见走来迎接他们的头目面色都是有点异样的沉重,来到聚义厅,便听得里面吵闹之声,恍若聚蚊成雷,说话的人太多,只听出他们是在争论,至于争论什么,一时间可就难以分辨了。单拔群无暇向知客多问,便即走迸聚义厅,正在门口,忽听得王元振大声说道:“我年纪老迈,过了今日,已是决意金盆洗手,这太湖寨主,我都不想当了,何况什么江南的武林盟主我自是更无此念。”
跟着有人说道:“是否需要一个武林盟主,大家也还意见纷纷呢,王寨主,你让贤不嫌早了一点么”
又有人大声叫道:“王寨主,你是龙马精神,六十岁正是壮年,如何就说到金盆洗手四字”
跟着有人叫道:“目前正有大事待决,王寨主就是想要金盆洗手,似乎也不当在这时候。”
单拔群听得这些议论,不禁暗暗纳罕,怎的突然会有推举什么武林盟主的动议莫非就是东海龙王的党羽搞出来的。真正的目的是要让东海龙王统一江湖‘大事待决’又是什么‘大事’呢还有一样奇怪的是,王元振素来豪气千云,才不过是十天之前,我和他分手的时候,他也未曾向我表露有金盆洗手之意,怎的现在忽然说要退出江湖”
心念未已,听得一片嘈嘈杂杂的声音嚷道:“王寨主若是当真倦勤,那咱们也不必勉强他了!”
“处非常之事,必须非常之人;这担子是重了些,王寨主不愿意挑,咱们就请能挑得起也愿意挑的人担当吧。”
“胡说八道,我们在太湖里安窑立柜,数十年来都是风平浪静,何须什么武林盟主我们拥戴的也只能是天总寨主!”
“话可不是这么说,如今我们受到官兵的压迫,正是应当同心御侮的时候,有个武林盟主,那又有什么不好”
许许多多人同时说话,竟是主张有武林盟主,主张“不必勉强”王元振再负重任的人多。而且这些人包括太湖三十六家寨主中的几家寨主在内。
就在此时,单拔群一行四人已经走进了聚义厅,开始有人发现他们了。
认识单拔群的人多,登时就有许多人叫道:“大家且莫争论,单大陕到了!”接着有人叫道:“啊,威震天南的‘一柱擎天’雷大侠也到了!”
只有陈石星和云瑚,他们虽然是跟着两位大侠进来,却没什么人注意他们。
王元振喜出望外:“雷大侠,想不到大驾光临,请恕失迎之罪。单大哥,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捎个消息”
单拔群道:“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雷大哥来到江南的。我是特地到海宁去接他来的呢。”
雷震岳道:“我是特来给王总寨主拜寿的,王总寨主不必客气。”
王元振叠声说了两句“不敢当”之后,哈哈笑道:“今日先有东海龙王,后有你们两位稀客远来,真是令得王某毕生永感荣宠之事。”
和王元振宾主对坐的是一个身高七尺开外的虬髯大汉,约莫五十岁未到的年纪,双目炯炯有神,雷震岳和单拔群二人来看,态度却似乎颇为倔傲。
云瑚悄悄在陈石星耳边说道:“这人想必就是东海龙王了,哼,他这副自高自大的神气,我一见就心里生气!”
那虬髯汉子忽地把目光投到陈云二人身上,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云瑚的说话。陈石星悄悄捏了捏云瑚的手心,示意叫她莫要乱说。两人退入人丛之中。
此时嘈嘈杂杂的声音不知不觉都已静止下来,大家都在注视东海龙王和两位威震武林的大侠相会。
王元振开始介绍道:“这位是鼎鼎大名、海上的东海龙王司空舵主!”不出云瑚所料,这虬髯大汉果然是东海龙王。
“这位是威震南天的‘一柱擎天’雷大侠!”
介绍完毕,东海龙王微一欠身,淡淡说道。”在下司空阔,久仰雷大侠盛名。”
在场的人,十九不知道东海龙王的真名实姓,此时才知道他叫司空阔。
他口里虽然是说对雷震岳“久仰”,但只是微一欠身,倔傲的神色依然未改,显然是不怎么把“一柱擎天”雷震岳放在眼内。
许多人都为雷震岳感到不平,雷震岳却似乎不以为意,按照普通的江湖礼节,不卑不亢的抱拳一揖,也是淡淡道:“请恕雷某地僻偏远,今日方始知道东海龙王的大名,失敬了!”
针锋相对,东海龙王的面色微变,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司空阔海上为家,长居化外,久矣不与中原君子交游,失礼之处,雷大侠莫怪!”笑声中重新施礼,还了一揖。恍似暗流般汹涌,无声无息的突然卷来。雷震岳只觉一股大力,扑击他的胸口。
雷震岳无暇思索,连忙抱拳,还以一揖。
两股劈空掌力相撞,“波”的一声,好似戳破了皮球,雷震岳竟是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
东海龙王发难在先,雷震岳被逼防御,自是难免稍稍吃亏,退这一步,其实是不能算输的。
不过,这是对方借还礼为名的暗中较量,雷震岳虽然明知是给对方占了便宜,却不能就此翻脸再施反击的。他退了一步,表面看来,总是输了。
东海龙王哈哈一笑,说道:“雷大侠、你大多礼了!”说罢,大马金刀的便即坐下,他可不再还礼了。“这位是铁掌金刀单拔群单大侠。”王元振跟着替单拔群介绍。
单拔群踏上一步,伸出手来,说道:“久仰东海龙王盛名,幸会,幸会!”
江湖上通行的“见面礼”,除了抱拳打拱之外,就是握手为礼。单拔群正是因为看见雷露岳在劈空掌力上吃了亏,故而藉行礼为名,有意替雷震岳出一口气。
这一下登时引起全场注视、众人俱是想道:“单拔群号称铁掌金刀,掌上的功夫自是十分了得。这次东海龙王恐怕是难免要吃点亏了。”
哪知双掌一握,单拔群却是不由得不暗暗吃惊。
原来双掌一握,单拔群只觉对方的手掌软绵绵的,似乎根本没有发力,但单拔群逐渐把掌力加重,对方却仍然是神色从容。不消片刻,单拔群已是默运玄功,把他的掌力发挥得淋淹尽致。他号称“铁掌金刀”,掌力只需用一半,就有开碑裂石之能,但此际已经用到全力,依然是奈何对方不得。
那么刚猛的掌力发过去,竟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惯经大敌的单拔群也不能不暗暗吃惊了:“人称东海龙王的武功深不可测,果然是言下无虚。”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深知此际若然撤掌,东海龙玉的内力必将乘虚而入,是以只好咬紧牙根,继续下去,全力施为。东海龙王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但旁边的人若是细心观察的话,也可以看见他的额角沁出一颗汗珠。只不过单拔群的神情却是紧张得多。
王元振恐怕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正想和雷震岳合力为他们化解,忽听得东海龙王哈哈一笑,说道:“单大侠号称的铁掌金刀,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笑声中放开了单拔群的手掌,坐回原位。两人移开脚步之后,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单拔群刚才站立之处,有个深深的脚印,东海龙王站立之处,却是什么痕迹也没有。
单拔群能够在厚实的青砖上踏出脚印,功夫的厉害自是足以骇人。俱落在武学行家的眼中,东海龙王的丝毫不留痕迹却是更加骇人。王元振这边的人不禁都是暗暗吃惊:“想不到铁掌金刀的掌力,也还是要输给东海龙王!”
只有武学造诣最深的雷震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给东海龙王取巧胜了这场,真是不值!”
原来单拔群的掌力是外家功夫,东海龙王的掌力则是内家功夫。内功外功若然都是练到登峰造极境界,本来是难以轩轻的。不过从表面看来,练内功练得接近炉火纯青之境,别人极难测出深浅;练外功的人可就比较容易看得出来。例如单拔群在用了全力的情况下,就难免留下脚印了。
其实单拔群和东海龙王的功力本来是旗鼓相当的,要是东海龙王不撤掌的话,最后的结果势必是两败俱伤。
两大高手和东海龙王暗中较量,相继吃了哑亏。群雄不禁相顾失色。王元振咳了一声,说道:“大家都相褒了,请坐下来继续商谈吧。”
哪知雷、单两个刚刚坐下,东海龙王却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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