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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豺虎未除腾剑气 龙蛇混杂入京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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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只铜狮子的眼部本来是镶有两粒珍珠的,如今只见双眼深陷,那对眼珠却已不见了,挖去狮子眼睛的这个人,也不知是嘲笑皇帝有眼无珠,还是嘲笑那个上这份奏折的大同总兵有眼无珠

身为大内总管,负责保护皇帝的符坚城不禁吓出一身冷汗!登时呆了!但令他吃惊的事情还不只此!

只见朱见琛捧着那份“奏折”,面色大变,沉声喝道。”符坚城,这份奏折是哪里来的”

皇帝并没追究镇纸铜狮眼珠被挖的事,一开口却先追问这份“奏折”的来由,倒是大出符坚城意料之处。原来朱见琛并非没有发现铜狮的眼睛被挖,但这份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奏折”,却是更加令他震惊。符坚城莫名其妙,“这,这不是大同总兵的奏折吗”

朱见琛喝道:“你自己仔细瞧瞧!”

大同总兵那份奏折是用黄绫裱面,用上好的玉扣纸书写的,而且封面是按照规定的格式写下他的官衔“恭呈御览”,并附有司礼太监(等于皇帝的收发)的签呈的。

这份“奏折”却是粗糙的纸,完全不依格式。此时朱见琛已经把“奏折”打开,符坚城在御书案的另一边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的是龙飞凤舞的大字,并非奏章规定要用的“殿阁体“工笔小楷。

符坚城大惊道:“这、这是谁人调换的奏折”

朱见琛怒道:“你还问我这是金刀寨主写给我的信!”

符坚城走近一些,定睛一瞧,此时方始看清楚了第一行写的那十几个大字,果然真是。”草野义民周山民冒死进言!”

符坚城大惊之下,忽地发现角落里有本奏折,连忙拾了起来,一拾起来,不自禁的手指颤抖,似乎想拿给皇帝却又不敢。

朱见琛道:“是谁人的,拿来给我。”

符坚城道:“是刘总兵的奉折,不过,不过!”话犹未了,朱见深早已从他的手上抢了过来,只见上面批着八个大字:“畏敌如虎,胡说八道!”

朱见琛把大同总兵的奏折和金刀寨主的情放在桌上,对照来看。

符坚城站在旁边待候,只见他时而眉头打结,时而露出笑容,时而低首沉思,时而抚折轻叹,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心事。那神情好像是又惊又喜,而在欢喜之中又带着几分烦恼。

陈石星虽然不知道信中写些什么,但猜金刀寨主一定会劝告他不要向瓦刺屈服求和的,心里想道。”要是他肯听金刀寨主的劝告,我倒可以用不着去见他了。”

心念未已,只见朱见琛已是抬起头来,脸上微有笑意,对符坚城道:“消息倒还不坏。”符坚城道,“什么消息”朱见琛道:“雁门关外打了胜仗。”符坚城诧道:“但刘总兵的奏折——”朱见琛道:“这场胜仗是金刀寨主打的,与刘总兵无关。刘总兵那道奏折,哼,哼,倒真是危言耸听,把形势说得大大不妙。”

符坚城道:“看日期两份奏折是同一天发的,照理说来,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日子,瓦刺同时应付两场大战的。而且就整个战局而论,一个说是打了胜仗,一个说是打了败仗,这、这……”

朱见琛道:“刘总兵畏敌如虎,他一定是谎报军情,希望朕给他增兵添饷。”不知不觉,用上金刀寨主对这个大同总兵的“评语”。显然他是宁可相信金刀寨主,不信那个总兵。听至此处,陈石星心里暗暗欢喜:“看来这个皇帝还不算太过糊涂。”

哪知心念未已,只听得朱见琛似是自言自语的又再说道:“朕担心的倒是以后的事情。”拿起金刀寨主给他的那封信,却把大同总兵的奏折掷入字纸篓中,长长叹了口气。他虽然没说下去,善于鉴貌辨色的符坚城却已知道他的心思了。

本来给吓得不敢说话的符坚城,心思登时又活动起来,立即说道:“圣上明察秋毫,奴才有句不中听的说话,请陛下恕罪。”

朱见琛道:“朕不是早已对你说过了吗,朕正需要忠心于朕的臣下直言,你但说无妨。”

符坚城道:“圣上明鉴,官军打了败仗,草寇却打了胜仗,恐非陛下之福。”朱见琛道:“你说得不错。朕忧虑的正是这点。金刀寨主虽说只要朕肯出兵御敌,他愿效忠于朕。朕可不敢相信他的诚意。而且还有一层,这次他纵然打了胜仗,但怎知下次……”

符坚城忙道:“是啊,想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金刀寨主纵然能够打仗,也不过是占山为王的草寇而已,手下充其量是几万乌合之众,认真打起仗来,怎能抵挡瓦刺倾国之师咱们倘若倚仗这股草寇,万一瓦刺出动大军,将他歼灭,咱们处境岂不尴尬那时只怕咱们想要求和也不能了。”原来他早已受了瓦刺的厚礼,是以一有机会,便不惜长大“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朱见琛道:“依你之见如何”

符坚城道:“奴才愚见,不如趁这小胜一仗的机会,答允与瓦刺议和,和约可能对咱们较为有利。”朱见琛沉吟半晌,说道:“朕本来是准备接见瓦刺密使之后,明日的‘早朝’再与群臣商议和战的大计的。那么就仍按照原来的计议吧。”

符坚城道:“是啊,听听瓦刺使者的说话,雁门关之战的真实情形,陛下就可以知道得更清楚了。是不是现在就请他们前来”

朱见琛道:“好,你马上派人去,请长孙兆来!”

陈石星方始知道:“原来长孙兆亦是再次入京,充当密使。那另一个人料想是弥罗法师。”

符坚城尚在阁中,要是又来两个高手,他如何能与皇帝单独会面

正自踌躇,忽见符坚城伸头出窗外探望。

原来符坚城蓦地听得有人叫他名字,那声音恍恍惚惚,若有若无,也不知是人是鬼,不禁吓得毛骨悚然。朱见琛发觉他面色有异,说道:“符坚城,你看什么”

他一震之下,连忙强慑心神,“没什么。奴才想出去巡视一番,督促他们加强戒备。”

他怀疑可能就是陈石星偷入宫中。一来是怕吓了皇帝不敢签那和约,二来他夸下海口在前,还是给陈石星闯进了养心殿来,他这个大内总管失了面子还是小事,给皇帝降罪,事就大了。

是以他必须在陈石星未闯入养心殿之前把他拿下。当然他也想到云瑚可能和陈石星一起前来,但他布置在养心殿中的人手,料想亦已足以对付得了云瑚,不怕陈石星使用调虎离山之计。

朱见琛沉吟片刻,说道:“你出去看看也好,瓦刺国师和那位长孙贝勒此时也该来了,你就顺便代朕去迎接他们吧。”符坚城先把两名大内卫士唤进来,吩咐他们“我去迎接瓦刺使者,你们在这里小心伺候皇上。”这两个卫士,一个名叫白登,是北鹰爪的掌门人;一个名叫姜选,是劈挂掌的高手。他们是大内卫士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武功只不过略逊于符坚城,可说是高手中的高手。有他们二人在皇帝身边,符坚城料想已是足可以对付云瑚有余,这才放心出去。

他刚走出养心殿,便听得“嗤”的一声轻响,符坚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劈空掌立即打出,那颗泥丸被他掌凤震碎,在他脸上也给溅上几点碎泥。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当然知道这颗泥丸是出于暗器高手的了。

他只道此人便是陈石星,不由得心中大怒:“你这小贼竟然胆敢戏弄于我!”他不想惊动皇帝,当下不动声色立即便向泥丸飞来之处扑去,那人连发三次泥丸,符坚城兀是未能发现他的踪迹。不知不觉给那人引得离开养心殿越来越远。

陈石星没有继续接到那人的指示,正自考虑好不好现在就冲进养心殿,忽然看见养心殿外已经出现了两条人影。从殿内透出来的灯光虽然不是怎么明亮,但躲在树上居高临下的陈石星已是看得相当清楚。

走在前面的是个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云瑚。

但走在后面的那个人,穿着瓦刺贵人的服饰,赫然竟是那位瓦刺大汗派来的密使长孙兆。三个月前,陈石星曾在官中碰见过他,依稀认得他的相貌。

陈石星不觉心中大为惊诧:云瑚怎的会和长孙兆一起呢

当然他也迅速想到了,莫非这个长孙兆就是韩芷乔装打扮的但韩芷和云瑚一样,也是扮作小太监入宫的。仓促之际,哪里找来这身瓦刺贝勒的衣裳他尚在思疑不足,云瑚和长孙兆已经来到了养心殿的门前。

陈石星没有猜错,那个长孙兆果然是韩芷假扮的。

原来正当陈石星趁着风声跃上大树之时,云瑚在那假山洞口,也接到了一颗突然打到她们面前的蜡丸,借丸打开,有个小小的纸团,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四个蝇头小字。

这四个小字是:入洞更衣。

云瑚和韩芷进入山洞一看,只见洞中果然有一套衣服。她拿起来一看,说道:“韩姐姐,这好像是瓦刺服饰”

韩芷冰雪聪明,登时醒悟,说道。”这人是要我假扮长孙兆。”

长孙兆在瓦刺人中属于短小精悍一类。但身材还是要比韩主高大一些。

不过在这套衣裳旁边还有一双塞满棉花的高底粉鞋。穿上这对鞋子,身高倒是和长孙兆差不多了。

韩芷改容易貌之术天下无双,衣裳里面再塞了一点棉花,也就不显得怎么不称身了。她随身带有易容丹和一些必需的化妆品,不消片刻,已是扮成长孙兆的模样,笑道:“云妹子,你看我扮得像不像”云瑚道:“我若不是仔细察看也看不出来,如今又不是白天,料想可以瞒得过那班卫士。”

她料得不差,在养心殿外面守卫的四名卫士,其中只有一个人是见过长孙兆的,又仅只见过一次,果然不敢怀疑,但她没料到的是,卫士对长孙兆虽然不敢怀疑,对她却有怀疑。皇帝身边有哪几个得宠的小太监他们是知道的,云瑚所扮的这个“小太监”他们可没见过。

如此机密之事,司礼太监汪直怎会派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来

不过他们虽然有这样的怀疑,却也不敢断定这小太监就是“奸细”。

于是那个见过长孙兆的卫士便上前说道:“贝勒请稍待片刻。”跟着回过头来,冷冷的向云瑚发问:“我们好像没有见过你,汪公公可有什么凭证给你捎来你应该知道今晚不论是谁入这养心殿,都要有一面铜牌的。”

幸而云瑚早有准备,当下把一把描金扇子打开,轻轻一摇,说道:“你们瞧清楚了,这把扇子抵得上汪公公的一面铜牌吧”

这把扇子就是三个月前皇帝送给那个瓦刺“小王爷”的扇子。

扇子上面有朱见琛画的牡丹和他亲笔写的两首咏牡丹的诗。他性喜附庸风雅,诗画都很普通,但书法学的是宋徽宗的“瘦金体”,倒还相当不错。当时就是因为那位瓦刺亲王投其所好,大赞他的字画,他一时高兴,把这扇子当作见面札送给那位瓦刺亲王的儿子的。”

这个卫士虽然不知道有这回事,却认得皇上的“御笔”,更认得皇上的“御笔”。

有皇上“御笔”的诗扇为凭,当然是要比汪直的一面铜牌更足以震慑这班卫士。

宫中的小太监数以千计,这个卫士当然不能全都认识。他只道云瑚乃是新得宠的小太监,如何还敢阻拦

朱见琛听说瓦刺使者到,倒是不觉一怔:说道:“咦,他们来得倒是好快啊,符总管都还没有回来呢。”

两个保护皇帝的大内一等卫士白登和姜选更是起疑,白登说道:“皇上是派符总管去迎接他们的,难道他们途中没有碰上”朱见琛道:“长孙贝勒肤是见过的,料想也没人有这胆子敢假冒他的。”

云瑚把那扇子交给韩芷,韩芷手摇折扇走入阁楼,说道:“外臣长孙兆觐见大明天子。”她曾在金刀寨主的山寨住过,山寨里有的是瓦刺俘虏,她学瓦刺人说汉语的口音,倒是有七八分相似。朱见琛早就忘记长孙兆的口音了,只依稀记得他的面貌,急切间哪里看得出破绽

不过他见这面扇子,却是立即就记起了他那件得意之事了。

他认出了这把扇子,不觉龙颜大悦,心里想道:“这扇子想必是上次来到的那位瓦刺亲王转给他的了,他们对我的墨宝如此看得,倒是难得!”他只道这是对他尊重的表示,他性喜附庸风雅,这可要比用任何另外一种办法拍他马屁还更令他舒服。

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何况朱见琛本来就恨惧瓦刺,他是以弱国的君主自居来接见“上国”的使者的,当下立即就站起身来,说道:“三个月中,贝勒两度往还,真是太辛苦。幸毋客气,请坐,请坐。”

白登和姜选见皇帝这样说,怎敢怀疑这个“贝勒”是假

于是他们赶忙给这位瓦刺贝勒设座,按照宫廷礼仪,以袖拂椅(椅上虽然没有尘埃,也必须拂试三次,表示恭敬),哈腰请坐。

房门是早已关上了的。朱见琛此时方始注意到云瑚是一个陌生的小太监,也不怎样放在心上,只道他是汪直的得力手下,见他唇红齿白,倒还有相当好感,于是对她说道:“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去吧。”云瑚应了一个“是”字,蓦地反手一点,点了白登的穴道。

与此同时,韩芷也用折扇作为武器,点了姜选的穴道。

这两人的武功其实不在她们之下,但此时他们的腰还没挺起来,做梦也想不到瓦刺的密使会对他们突施暗算,如何能够避开哼也没有哼一声,双双就倒下去。

这一下朱见琛可吓得面如上色了。“你,你们是——”一个“谁”字未曾吐出,云瑚已是接过韩芷手中那把扇子,把另一面对着朱见琛,在他面门一晃,微笑说道:“皇上还记得和我的约会吗请耍厚女来迟了几天,也请皇上莫要大声说话。”

这扇子的一面是朱见琛的字画,另一面却是陈石星写的十六个孽案大字。这十六个大字是,三月之期,请君切记。背信弃义,天子不恕!

那次陈石星出宫之时,曾经留下这十六个字警告朱见琛的,未见琛岂能忘记,一见之下,心里更慌。

“那么这位是——”他看了看韩芷,此时方始看出她和长孙兆似乎有点两样,但却也不像陈石星。

云瑚说道:“他也不是什么长孙贝勒,她是我的好朋友韩姑娘。”

朱见琛稍稍松了口气,心里想道:“那小子还没有来,倒是不幸中之享。”

“云姑娘,你的爷爷曾为国家立过大功,你的爹爹也曾位列朝班,你家世代忠良,朕无日或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云瑚淡淡说道:“我当然是为了和你‘有话好说’才来的,否则我杀你,那还不易于反掌”

朱见琛吃了一惊之后,心中倒是定了许多,心想只要你不杀我,那就好办了。于是温言说道:“好,那你想说什么,不妨都对联说,朕一定依从你的。”

云瑚说道:“我们要说的话,金刀寨主给皇上的信都已说清楚了,如今就看陛下是否肯纳忠言。”

朱见琛道:“和战大计,有关国事,这个、这个……朕恐怕还要、还要从长计议!”

云瑚怒道:“我们已经给了你三个月时间‘从长计议’了,大丈夫一言而决,何况你是当今天子,还有什么这个那个的……”话犹未了,忽见朱见琛面色有异,似是想要极力掩盖却又掩盖不住的又惊又喜的神情。云瑚心念一动,陡然间只觉微风飒然,有个人已是在她背后偷袭。

这个人正是那个刚刚被她点了穴道的一等大内待卫白登。原来白登内功深厚,而云瑚刚才又是一时疏忽,没有使出重手法点穴,经他运气冲关,穴道业已自行解开。

云瑚全元防备,这一下偷袭本来她是躲避不开的,幸亏她发觉朱见琛的面色有异,她也很够机灵,虽然还未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本能的就向旁边一闪。

她是面向皇帝,背向白登的,白登这一抓正是抓她后肩的琵琶骨,琵琶骨若然给他抓个正着,云瑚这一身武功就要废了。这一闪闪得恰好及时。“咔嚓”一声,白登一抓抓着书桌,木屑纷飞。他一抓抓空,立即转过身来,又向韩芷抓去。白登是北鹰爪的掌门人,擒拿功夫,武林中罕见匹敌。韩芷见他指力如此刚劲,亦是不禁暗暗吃惊。

说时迟,那时快,云瑚亦已转过身来,拔剑向他刺到。白登呼呼两抓,以攻为守,把云韩二人逼退几步,哼了一声,正要呼喝,忽地好像着了定身法似的,“僵”在那儿,双手仍然在作擒拿之状。形态甚是滑稽。只见窗门无风自开,一条黑影箭一般的“射”进来。不用说这个人就是陈石星了。原来陈石星躲在树上居高临下,房间里的情形他看得清清楚楚。一见白登在云瑚背后偷袭,他立即穿窗而入,人未到暗器先到。他的“暗器”是随手摘下来的一颗松子。

陈石星从树顶飞入阁楼,宛如一叶飘坠,落处无声。楼下的守卫竟是丝毫未觉。

不过楼中打斗的声响,他们已是隐约听得见了。

他们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知道的是皇帝正在和瓦刺的使者密谈。要是他们未曾奉召便即上楼,这个“刺探机密”的罪名他们可担当不起,一个卫士悄悄说道:“恐怕是那瓦刺使者气势凌人,皇上受不了他的气,和他发生争吵。刚才那一声好像是拍案的声音。就不知是皇上大拍桌子还是那瓦刺使者大拍桌子”

一个卫土说道:“若是这样,那倒无紧要。”

有个卫士名叫袁奎,在大内侍卫之中资格最老,对皇帝也最忠心,沉吟片刻,说道:“要是皇上受了瓦刺使者的欺侮,咱们似乎不能视若无睹,听而不闻呀!符总管不在这望,万一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咱们可担当不起。依我看,咱们还是上去问一声的好。”

其他的卫士听了他的话尽都摇头,一个说道:“偷听皇上和瓦刺密老的谈话,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你要是不怕担当,你上去看。”一个说道:“就因为符总管不在这里,我们更不敢越职胡为。袁大哥,你有胆子,你代表我们上去吧。唉,我们胆小,只能但求无过,不求有功了。”

袁奎自恃他是一个得到皇帝相当宠信的老卫士,他对皇帝又确是一片忠心,越想越放心不下,于是一拍胸瞠,说道:“好,我上去看!”

陈石星点了两个大内一等侍卫的穴道之后,迅即回过头来,抓着朱见琛道:“我对皇上并无恶意,但皇上必须按我的话去做。否则我们的人若有损伤,我也难保皇上的安全。”朱见琛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说道:“但听侠土吩咐。”平日只有他“吩咐”别人,从他口中亲自说出要听别人的吩咐,在他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陈石星老实不客气就在他的耳边“吩咐”了他一番。就在此时。只听得脚步声响,那个老卫士袁奎已经走上楼来。袁奎虽然胆大,此时也是不禁有点忐忑不安,听得朱见琛喝道:“谁在外面”他怎还敢推门,连忙跪在门外,禀道。”奴才袁奎特来伺候皇上。”

朱见琛喝道:“你是老恃卫,怎的这么不懂规矩。朕未召你,你上来作甚姑念你服恃朕多年,这次不治你的罪,给朕快滚下去!”

袁奎抹了一额冷汗,连忙应道:“是,是。”轻轻的爬起身来,赶忙下楼,不过他虽然受到惊吓,却也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了。因为他已经亲耳听到皇帝开了“金口”,可知皇帝并无意外。其实朱见琛在骂他的时候,声音已是禁不住有点颤抖的。但由于袁奎其时也是在吓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哪里还能细察

他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朱见琛心上的“石头”却是越发重了。他是最怕见到陈石星的,陈石星会怎样对付他呢”

陈石星扶他坐稳,施一礼,说道:“我和陛下的约会,我来迟了几天,请陛下莫要见怪。”

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揖之礼,并非臣下见皇帝的跪拜大礼,朱见琛已经宽心了许多,“看来他们倒似乎是真的对联并无恶意。”

“侠士不必多礼,朕当然不会怪你的。不知侠土此来——”

陈石星缓缓说道:“刚才你和云姑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来此也不过是重提旧事而已。怎么,对瓦刺是和,是战,你现在还未想得清楚吗

朱见琛沉吟不语,心里则在想道:“怎的瓦刺使者尚未来到,符坚城还未见回来”此时早已是过了半个时辰了。陈石星继续说道:“请陛下切勿多疑,金刀寨主若想称王称帝,他何不趁着瓦刺侵袭大同的机会,移师关内,径指京师,反而要冒以卵击石之险,抗击瓦刺的大军,先籍自己的实力如今他在雁门关外孤军奋战,正是为了要保陛下的江山啊!

“陛下请再三思,或许陛下以为忍辱求和可以苟安一时,但依校厚愚见,只怕瓦刺鞑子野心,决不肯让陛下苟安。到了他们有足够的力量要来之时,那时只怕陛下求作皇帝,也不可得了!陛下与其忍受瓦刺的欺侮,何不起着如今打了胜仗的机会,一振天威。”

陈石星侃侃而谈,这番话说得虽然很不“中听”,却也说中了朱见琛的心病,稍稍减轻了他对金刀寨主的猜疑。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感到瓦刺的气焰难受,虽然他谈不上是什么“雄才大略”的君主,也还不算太过糊涂,听到陈石星说的最后那两句说话,不由得也激觉热血沸腾了。于是朱见琛点了点头,说道:“瓦刺的使者等一下就要来到,好吧,朕依你之言就是。”

云瑚说道:“龙文光这老贼又怎么样”

朱见琛道:“朕知道他是你的仇人,明天联把他削职为民就是。”

云瑚说道:“这老贼误国误民,我可并非只是为了要报私仇!陛下给他的惩罚恐怕太轻了吧”

朱见琛道:“卿家意欲如何”云瑚说道:“请陛下给我一道圣旨,让我们替陛下擒这老贼。”

朱见琛想了一想,也终于答应了。

原来他虽然想保全龙文光,但转念一想,若能舍掉龙文光一颗人头,而能平息众怒,对自己也未尝没有好处。于是说道:“好,你代联拟这圣旨,朕盖上御经就是。”御书房里纸笔都是现成的,不消片刻,云瑚就把这道圣旨写好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外面一片喧哗。

有一个人喝道:“岂有此理,我不是长孙贝勒,谁是长孙贝勒”这个人的汉语说得甚为流利,正是那个瓦刺使者长孙兆的声音。

另一个人的声音可就更加难听了,宛如金属交击,铿铿锵锵:“你们到底捣的什么鬼我要见你们的皇上问去!哼,谁敢阻拦佛爷”这个人是瓦刺国师弥罗法师。他故意炫露内功,声音直达重楼,震得朱见琛的耳鼓都感觉嗡嗡作响。

朱见琛本来已经给陈石星说动了的,此时听得瓦刺使者来到,却又不禁有点心慌了。另一方面,他又不禁有点诧异,“符坚城去了哪里何以不是符坚城陪他们一起来呢”

云瑚说道:“陛下莫慌,让我替你对付他们,先杀杀他们的气焰。”

云瑚怎样对付瓦刺使者,暂且按下不表,先说符坚城的遭遇。

他追踪那个神秘高手,不知不觉给引到御花园比较偏僻的角落。

他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人,暮然一省,“陈石星的武功我是见过的,他的剑法极高,轻功也很不弱。不过他的轻功似乎还未曾好到如此地步,莫非是我猜错了,这人并不是他”

想至此处,不觉更加忐忑不安:“虽然我已有布置,不怕调虎离山,但倘若陈石星这小子和云瑚那丫头双剑合壁,硬闯养心殿,只怕白登姜选未必抵挡得住。嗯,不知弥罗法师和长孙兆来到养心殿没有,要是他们已经来到,弥罗法师倒可以和他们抵敌。”

心念未已,却听得弥罗法师的大骂之声远远传来。

弥罗法师是一路跑一路骂的,此时他们还没有来到养心殿。但符坚城听声辨向,亦已知道他们是朝着养心殿那个方向跑的。

弥罗法师在路上用蒙古话骂人的,符坚城隐隐约约只听得懂一句,他翻来覆去骂的一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符坚城不禁大为诧异:“谁人敢给他们气受呢”

惊疑不定,符坚城当然是不敢再去追踪那个神秘高手了。

可是正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神秘人物现形了,微风飒然。袭到他的背后。

符坚城应变快极,立即便是反手一抓。

声音仍在耳边,哪知这一抓却是抓了个空。符坚城回过头来,只见一条人影闪入花树丛中。

这人虽然现出身形,符坚城可还未有看见他的面貌,不过总还见着了一点影子。

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刚才那一抓虽然没有抓着,却已知道那人的功力略胜于他。不过他亦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轻功可是远远不如那人,纠缠下去,只怕自己也讨不了“好处”,他蓦然一省:“这人阴魂不敬,分明是有意要缠上我,我可不能上他的当。”

“胆小鬼,你不敢出来!我可没功夫和你纠缠,今晚且饶你。”符坚城喝道。

那人笑道:“胆小鬼,你不敢追来,我可偏要耍一耍你!”

符坚城这次早有准备,一觉微风飒然,立即双掌齐飞,用了奔雷掌的九成功力。

只听得那人“哎哟”一声。

符坚城只道那人已经受伤,心头大喜。哪知心念未已,只听得那人“哎哟”一声过后,接着说道:“还好,没给打着。”回过头来,还是像刚才那样,只见到那人的背影一飘一闪,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饶是符坚城艺高胆大,也不禁心头一凛:“这人形同鬼魅,可莫要着了他的暗算。”他当然是不敢回过头去再和那人纠缠了,立即跑回养心殿。

跑了一半路,又碰上一个也跑得气喘吁吁的太监。他认得这个太监是汪直的心腹,这次汪直本来是指派他带引瓦刺使者去谒见皇帝的。

两人碰上,不禁都吃了一惊。

“咦,符总管,你怎么不在皇上身边,却在这里”

“你不是奉汪公公之命给皇上引见瓦刺使老的吗怎的却一个人跑得如此匆忙”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在向对方问。

符坚城道:“我本来是要到你们那边迎接瓦刺使者的,刚才却听见弥罗法师的声音在大骂岂有此理。我知道他们是跑去养心殿,还以为你在陪同他们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那太监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情,这事情实在太过蹊跷。”

符坚城道:“好,把你知道的事情先告诉我,咱们再参详参详。”

那太监道:“皇上不是约定三更时分叫他们到养心殿的吗,后来改迟半个时辰,弥罗法师已经很不高兴了。哪知——”

符坚城道:“出了什么事情”那太监道:“哪知到了约定的时刻,长孙贝勒却睡在床上,起不了身。”符坚城骇道:“他、他着了人家的暗算”那太监道:“不但如此,他身上的衣裳也给人剥去了!”

符坚城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哎呀,不好,那一定是有人冒充他去谒见皇上了。”

符坚城迈开大步就跑,把那太监远远的甩在后头。

弥罗法师和长孙兆怒气冲冲的来到养心殿。

殿外面的四个大内侍卫不禁都是大吃一惊。那个长孙兆还没出来,怎么又来一个长孙兆。

那个认识长孙兆的卫士仔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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