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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剑胆琴心意自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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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神翁带来的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雷,震得人魂飞魄散,李逸呆若木鸡,好半晌才颤声叫道:“不,不会吧,壁妹,她,她答应过我留在天山,等,等我回来的。”他受惊过度,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截才说得出来。

武玄霜咽下眼泪,低声说道:“壁妹对你情深义重,她发誓与你同生共死,你不知道,你离开天山的第二天,她也跟着来了。”武玄霜想起长孙壁那两首题壁的绝命诗:“十年梦醒相思泪,万里西风瀚海沙。同命鸳鸯悲命薄,天涯何处是吾家”“愿将热血洒胡尘,且把遗言托旧人,应念李逸家国恨,留他同赏雪山春。”忽地感到内愧于心,想道:“要不是为了我,她也许会听李逸的话留在天山。我不能怪她心胸狭窄,换了是我,我也不会放心的。”李逸则在暗暗奇怪,武玄霜怎的知道得这样清楚可是在那个时候,他已无暇去问武玄霜了。

谷神翁道:“我在突厥的都城外边,正碰见长孙壁被他们追捕,我迟了一步,看清楚是她的时候,她已被菩提上人捉获,押上囚车。”李逸还有点不大相信,问道:“谷老前辈,你当真看清楚了是她”谷神翁道:“她打扮成一个维族妇人的模样,也用了夏侯老兄的易容丹,但却瞒不过我的眼睛。她看见我的时候,惊叫一声,看样子是想向我求救,后来怕是不愿连累我,没有叫出我的名字。李逸听他说得千真万确,心头好像坠了一块铅块,沉重之极,但却也有点奇怪:长孙壁既然用了易容丹,那些突厥武士又是怎样认出她的。

谷神翁继续说道:“当时我混杂在行人堆中,她那一声惊叫,引起了那班突厥武士的注意,其中有菩提上人和恰克图,立刻认出我来。其实我撞见了长孙壁被他们擒获,即算他们认不出我,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当下混战一场,他们除了菩提上人之外,还有好几个硬手,我寡不敌众,只好逃出来报讯,恰克图这厮的气力确是惊人,我逃出十数丈远,还给他射中了一箭。”

原来长孙壁早已到了突厥京都,这日突厥大汗在宫廷招宴各处投奔来的武士,发生了符不疑、夏侯坚、谷神翁三老大闹皇宫,以及李逸被捕等等事情,武士大会散后,这些事情马上就传扬开去,长孙壁听说在会中提获了一个大唐的王子(李逸本是王孙身份,但那些武士不知底细,把他说成了是大唐王子。)大大吃惊,急忙跑出去打听,她扮成一个普通的维族妇人,本来是不容易给人瞧破的,却不料无巧不巧,她碰到了两个认识她的人,这两个人一个是程达苏的儿子程建男,另一个则是伏虎帮中的小头目杨创。

八年之前,李逸护送长孙均量的灵车出关,途中长孙壁忧伤成病,曾在一座石庙养病,庙中有一个烧火的小和尚名叫“去孽”,原是伏虎帮的唆喀,得庙中的老主持收养的,他觊觎李逸的钱物和宝剑,暗地里向伏虎帮通风报讯,少帮主程建男后来带了贼党前来抢劫,被李逸杀退,事虽不成,但程建男、长孙壁已经见过面,而那个小和尚重归伏虎帮之后,也被提升为头目。这个当年的小和尚“去孽”便是现在的伏虎帮头目杨创。

伏虎帮的老帮主程达苏先到突厥王廷,参加武士大会,程建男安排好帮中事务之后,带了杨创也跟着到来,恰好碰见了长孙壁向人打探李逸的消息。

这个伏虎帮的小头目杨创,武功虽然不高,人却机灵得很,他见过一面的人,很久都不会忘记,长孙壁虽然改容易貌,扮成了一个维族归人模样,仍然引起了他的疑心,再听长孙壁打探的乃是什么“大唐王子”被擒的事情,心里更觉疑惑了,他看了好一会,突然在她背后用汉语叫了一声“长孙壁”!长孙壁蓦吃一惊,不自觉的用汉语回了一句“是谁叫我”就是这样,长孙壁的行藏给人识破,程建男缠着她,杨创跑回去报讯,终于引来菩提上人、恰克图等一班突厥武士,将长孙壁捉住。

长孙壁被擒的详细经过,李逸当然不知,但谷神翁亲眼见她被押上囚车,事情当然是无可置疑的了。

谷神翁道:“贤侄放心,有我们在此,怎么样也要将长孙壁救出来。”符不疑、夏侯坚都是长孙均量的生前好友,故友的女儿身遭危难,拯救之责,当然也是义不容辞。

但要救长孙壁却是谈何容易,第一,不知她囚在什么地方。第二、大汗的王宫经过了这一场大闹之后,必然防范森严,对方虽然折了天恶道人、但还有菩提上人、麻翼赞等高手,还有各地投奔来的武士,其中世大有能人。而且百优上人神功无敌,自己这方,夏侯坚身受重伤,虽得天山雪莲解毒,一时之间功力也未能恢复,论起强弱之势,那是对方强得多了。

符不疑笑道:“纵是虎穴龙潭,我老符也再闯它一闯。依我之见,索性进宫去再闹一场,若能把大汗擒了,不愁他不放人。”夏侯坚道:“事情未必这样顺手,不过,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也只好试它一试。”

正在商议之间,忽听得山下金鼓雷鸣,原来是恰克图领一千铁甲军赶到。符不疑道:“咱们只好冲出去再说了。”李逸的孩子倚偎在武玄霜身边,武玄霜道:“敏儿,你害怕吗”李希敏仰着脸儿说道:“有姑姑在此,敏儿一点也不害怕!”

夏侯坚笑道:“这孩子对你倒是十分信赖,你带她下去吧。老符,你做我的保镖。”符不疑听他一说,已知其意,点点头道:“不错,突厥军队人数众多,而且都披着铁甲,咱们若是聚在一起,只怕难以突围,不如分成几路,教他们顾此失彼。”当下分成三路,武玄霜带了孩子与裴叔度做一路,从来面下山,符不疑与夏侯坚一路,从南面下山,谷神翁与李逸从西面下山。夏侯坚与李逸都负了伤,所以要人掩护。

这时铁甲军正在向山上推进,恰克图目力甚好,抬头一望,已瞧见了山头上的符不疑、谷神翁、夏侯坚等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早知这几个老家伙在此,我应该多请几个高手前来,咦,百忧上人和天恶道人那里去了难道他们还没有发现敌踪”他不知道,百优上人早已铱羽而归,天恶道人也已归西。百优上人虽然料到铁甲军随后会来,但他是武学大师的身份,讲究单打独斗,被人打败之后,若再挟众重来,就是有失身份了。

恰克图知道符不疑等人的厉害,不敢冒进,下令将铁甲军摆成扇形阵势,缓缓向山上推进。上面一声长笑,符不疑与夏侯坚先行冲下来,这班突厥军虽有铁甲头盔,也被笑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恰克图大吃一惊,急忙挥军抵御,忽听得谷神翁一声大喝,手舞双剑,也冲了下来。恰克图眼光一瞥,瞧见跟在谷神翁身后的正是李逸,急忙叫道:“正点儿在这一边,这小伙子是咱们大汗所要的人,宁可放过了那几个老头,不可放过了他!”一马当先,转动阵形,亲去捉李逸。就在此时,武玄霜带了孩子,与裴叔度一起,从防御最弱的西方,悄没声的疾驰而下。

恰克图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突然瞧见武玄霜冲入阵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道:“难道我是在做白日梦,这,这不是新王妃吗”要知武玄霜虽然在宫中大闹,但当时恰克囹在御花园巡逻,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李逸与武玄霜从花园逃出,当时是在昏夜之中,树木浓荫,而恰克图又只注意李逸,只当她是个普通宫女,以致被她冷不防的一掌击倒,却还未看清楚她的面貌。

恰克图带领的一千名铁甲军,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人拿着松枝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武玄霜从山上疾驰而下,恰克图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大惊之后,心中想道:“新王妃怎么会与他们一路无论如何,我都得问个明白。”要知李逸虽然重要,但恰克图知道大汗极为宠爱“新王妃”,比较起来,那又是“新王妃”更重要了。

霎眼之间,武玄霜已来到面前,恰克图叫道:“可贺敦,卑职恭迎凤驾。”武玄霜挺剑喝道:“让开!”恰克图呆了一呆,不知是拦阻好还是不拦阻好主意尚未打定,武玄霜倏的便从他身边掠过。

恰克图认出她背的是李逸的孩子,大叫道:“请可贺敦留步!”话声未停,裴叔度已到,喝道:“给我闭嘴!”剑挟劲风,倏地劈下,恰克图挥刀急挡,他有降狮伏虎之能,这一刀劈出,足有千斤之力,满以为可以将对方的长剑震飞,哪料刀剑相交,当的一声,恰克图竟然收势不住,但觉对方的长剑似有一股吸力,恰克图正想施展千斤坠的重身法稳住身形,忽觉手中一轻,那口月牙弯刀已飞上了半空,原来裴叔度知道他神勇无比,在刀剑相交之际,用了借力打力的上乘内功,一粘一带,借了他那股强劲的力道,将他的兵刃弄得飞出手去,恰克图失了兵刃,尚自莫名其妙,转眼间裴叔度也过去了。恰克图大怒,从兵士手中抢过一把硬弓,心中想道:“可贺敦叛了大汗,我还顾忌什么”但他仍然不敢射武玄霜,这一箭对准了她所背的孩子。

武玄霜听得背后弓弦声响,反手一剑,把那支羽箭削为两段,就在这时,几支长矛同时溯了过来,武玄霜用了一招“狂风扫叶”,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好几根矛头给她一剑削断,但其中有个长矛手狡猾得很,他把长矛挥了半个弧形,中途变招,刚好避开武玄霜的一击,趁着武玄霜刚刚削断那几根长矛,末及回剑防护之际,矛头对准了那孩子的颈项便刺。

裴叔度在后面见此情形,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飞身掠起,脚尖一点一个铁甲军的头盔,借势再跃,他人在半空,尚未扑下,只见那根长矛已堪堪刺到了孩子的颈项,那孩子突然伸出双手,握紧长矛,就在这刹那间,裴叔度有如飞将从天而降,一剑将那个武士劈翻!

李希敏咧开口笑道:“真好玩,叔叔,你从半空中飞下,来打人的法子可得教我!”裴叔度和武玄霜抹了一额汗,赞道:“敏儿,你的胆子真大!”李希敏笑道:“我早说过,我跟着姑姑,我就一点也不害怕!”

突厥武士见他们这样厉害,而且又听得恰克图称武玄霜为“可贺敦”,不敢再追,裴、武二人便先冲出了敌阵。

恰克囹转过头来要包围李逸,这时谷神翁展开了蹑云剑法,但见他翻身进剑,飘忽如风,剑到身到,恍馏见影而不见人,引得敌军跟着他乱窜,却捉他不着,李逸紧紧跟在他背后,剑不沾血,敌军包围之势未成,他们两人也已冲出去了。

符不疑和夏侯坚二人一路,闯出来更为容易,恰克图以大部份的铁甲军去追辅李逸和拦截武玄霜,符不疑武功最高,却从衰弱的一环冲出,自是不废吹灰之力,他施展大摔碑手的功夫,一有突厥武士近身,便给抓了起来,抛上来空,跌个半死,一连跌了好几个,其他的人发一声喊,都四散避开,不敢再追了。

半个时辰之后,三路突围的人已走出十数里外,将铁甲军远远的抛在后面。他们会合一齐,重商救长孙壁之策。

符不疑道:“依我之见,事不宜迟,今晚就入宫去探一探消息”。谷神翁道:“咱们安排一下,哪些人入宫,哪些人留下来接应。”符不疑道:“夏侯兄需要拔毒疗伤,他留下来吧。”谷神翁道:“李贤侄,你的伤势如何不如你也留下来吧,反正得有人照顾你的孩子。”李逸道:“我伤得不重,壁妹为我而来,我岂能袖手旁观。”众人见他一往情深,便不再勉强他留下。

李逸想了一想,到武玄霜面前说道:“玄霜姐姐,我求你—件事情。”武玄霜道:“你说吧,为了壁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逸道;“我知道你明天一早便要回国,现在请你耽搁些时。”武玄霜道:“这何须说壁妹未救出来,我不回去便是。”李逸道:“那么敏儿就托你照顾了。敏儿,你和姑姑一起,我去将你的妈妈接来,好吗”李希敏道:“妈妈也给那个什么大汗捉去了,是吗”李逸道:“是的,但有这许多位公公和我同去,一定能够将她救出来的。”李希敏道:“好呀,姑姑,那么你不走了待接了我的妈妈出来,咱们住在一处好不好”这孩子佩服他的父亲,心想爹爹说过可以将妈妈接来,那就一定能够来了,所以他现在倒不是担心妈妈不能救出来,而是担心武玄霜要走。

武玄霜心情沉重之极,她本来是想和李逸同去救人的,但想到长孙壁那妒恨的眼光,若是给她见到自己和李逸在一起,不知她又会怎样想呢!现在李逸要她留下来照顾孩子,她最初不大愿意,终于也同意了。心中则在暗暗决定,等到长孙壁救出来,她便立即回国,最好避免和她见面。

大家商量妥当,留下夏侯坚和武玄霜二人,约定以山下的一座狮形石窟作为聚集之处。武玄霜凭记忆所得,画了一张突厥王宫的草图,夏侯坚也将易容丹分给每人两颗,准备应急用。并给李逸吞服了一粒培元固本的大还丹,各自分头办事。

李逸与符不疑、谷神翁他们一道从小路再往突厥的王廷,他遥望武玄霜背着他的孩子与夏侯坚一道上山,心中感慨万端,想不到昔日的“仇人”,而今竟成为自己托妻寄子的知己。

待到入黑之后,符不疑、谷神翁、裴叔度、李逸等一行四人,便潜入突厥的京城。京城虽然到处有人把守,但他们轻功卓绝,加以又是在昏夜之中,守城的兵士竟无一人发觉。不但如此,符不疑和谷神翁还用梅花针打穴的功夫,各自捉了两个兵士,剥了他的衣服,仗着夏侯坚的易容丹。这四个人都扮成了突厥武士的模样,一直深入到王宫的禁区。

王宫的御苑倚山修建,谷神翁轻功最好,故意发出一支响箭,引得好些卫士奔上山来搜查。李逸和符不疑便趁他们慌乱之时,偷偷的进了御花园,黑夜之中,人影幢幢,他们穿的又是突厥武士的服饰,守卫的只当他们是自己人,一下子便给他们混过去了。

他们当然也知道第一流的高手都在宫中,越深入危险越大,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进了御花园便立即分开,藉着树木山石的掩蔽,小心翼翼的探索前行。

李逸正在行走之际,忽见有两盏红纱灯笼迎面而来。李逸躲在假山石后,定睛一瞧,却原来是两个宫女,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篮子,篮子内似乎放着茶盅之类的器皿。

只听一个宫女说道:“听说那个新王妃竟是中国的女皇帝派来的,真是奇怪!”另一个宫女道:“听说还大闹了一场呢,大汗受了惊吓,所以才要喝这参汤。哎呀,你小心些走,不要碰跌了,这人参是渤海王国进贡来的,珍贵无比,你泼泻了参汤,性命也赔不起!”敢情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宫女踢着了石子,踏差了一步,所以后面那个宫女出言警告。

说至此处,那两个宫女正好来到假山石后,李逸藏好身躯,只听得前头那个官女说道:“走得累了,歇一会吧,反正大汗只怕也还没有睡醒。”后面那个宫女道:“不成,大汗吩咐三更时分送到的,现在快到时刻了,宁可早些送到,不可误了时刻。喂,你可知道这两碗参汤是给谁喝的么”前头那个宫女道:“不是大汗自己要喝的么”她同伴道:“大汗喝一份,另一份却是给一个女犯人喝的。”前头那个宫女似乎大为奇怪,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让女犯人喝参汤”后头那个宫女说道:“这是一件极秘密的事情,有一个和我要好的侍卫说给我听的。”走在前面的那个宫女回头说道:“好姐姐,说给我听听。”

后面那个宫女道:“说给你听,你可不许再对第二个人讲,今天他们捉到了一个女子,听说就是那个大唐王子的妃子。”李逸听到这里,心头卜卜乱跳,这个宫女说的大唐王子的妃子,当然指的是他的妻子长孙壁!长孙壁果然是被囚在大汗宫中。

只听得前头那个宫女又问道:“有这样的事大唐的王妃长得什么模样她比得上咱们的新王妃吗”她的同伴噗嗤笑道:“咱们的那位新王妃,也是中国女皇帝派来的人呀,你还当她是真的可贺敦吗中国的女子一个个都这么漂亮,听他们说,捉获的那个大唐王妃,也是天仙似的,并不输于那位冒牌王妃呢!”前头那个宫女笑道:“敢情大汗见她美貌,所以特别优待她,这碗参汤想必是给她喝的了”

后面那个宫女笑道:“你别邪心,我听他们说,大汗是想把这女子当作香饵,引那个姓李的王子上钩呢。大汗说好了今晚三更时分接见她,想是见她受了伤,又不肯喝东西,所以要灌她参汤。”前头那个宫女又问道:“大汗为什么在新房里接见她”后面那个宫女笑道:“你越问越出奇,我怎么知道大汗的心思”前面那个宫女道:“我不是说大汗对这个女子有什么坏心思,我是在奇怪,他被那位冒牌王妃作弄一场,新郎都做不成了,却还有心情留在新房里面照他往常的脾气,一怒之下,不知要杀多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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