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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柳府惊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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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凤阁吁一口气,凝聚了全身功力戒备。

他本想招呼杨非子等由那黑袍人身后攻上,但精神的压力,使他无法分神说一句话。

夏秋莲也感觉到退无可退,不知何时,两人已转到大厅一角。

突然间,黑衣人停下了脚步,两目盯在柳凤阁的双手之上。

原来,柳凤阁左手抓着两枚棱形暗器,右手中,却执着一把寒光耀目的匕首。

这黑袍人虽然功力深厚,一身气功,刀枪难入,但对柳凤阁手中之物却有着很多的顾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吃过了柳凤阁一次大亏之后,不禁对他生出了很大的戒心。

以柳家财势之雄,搜购江湖中的利剑、宝刀确非难事。

柳凤阁目睹那黑袍人,两道目光,全都贯注在自己身上。心中大为震动暗道:他如是全力对我出手,我决难逃过他的毒手。

黑袍人目光凌厉,似是已洞穿了柳凤阁的心意,冷冷一笑道:“柳凤阁,你是否有些怕了”

柳凤阁紧咬着牙关,默然不语。

黑袍人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可是不敢说吗”

柳凤阁沉声说道:“柳某人就算死在阁下之手,但至少可以取回一些代价……”

黑衣人冷哼一声,接道:“鳌山之光,岂足以和日月并明,你那点微末之技,又能收回些什么代价”

柳凤阁道:“你右手伤得很重,柳某人手中宝刀,只要能再伤到你的左手,大约,你就无法逃脱包围。”

这虽是柳凤阁说的壮胆之言,但却也是真实情形,黑袍人畏惧的,就是柳凤阁手中宝刀,有削铁穿金之能。

不论何等高明的气功,也无法避得那削铁如泥的宝刀。

对柳凤阁的生死,他可以漠不关心,但对夏秋莲的生死,却是大为关怀。

夏秋莲取得的蛊毒解药,直接关连他的生死。

龙腾、虎跃、狼心,都和杨非子的想法一样,如是那转动面具中机簧的钥匙,真的因夏秋莲之死而失去了所在,必将死在面具内的毒针之上。

杨非子一有行动,四人也悄然欺了上来。

猪头人似乎是伤的不轻,接下黑袍人一击之后,一直肃立不动,似是正在运气调息。

黑袍人目光转注到夏秋莲的身上,冷冷说道:“现在,你如愿重与老夫合作,老夫还不究既往。”

夏秋莲美丽的脸上,如罩着一层寒霜,也流现无比的紧张。

这黑衣人的武功太高了,江湖之上,大约再没有第二个人,有他这样一击的功力和威势。

只要他目光投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就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但夏秋莲却咬紧了牙关,冷冷说道:“我不会信你的话。”

黑袍人突然敞声而笑,道:“最毒妇人心,古人是诚不欺我,老夫授你武功,助你夺取柳家的财富,你竟然恩将仇报。”

夏秋莲道:“你杀害了我的丈夫……”

黑袍人冷冷接道:“老夫要杀他用不着暗中下手,也不屑暗中下手。”

夏秋莲微微一怔,道:“不是你……”

就在她一怔神间,黑袍人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探,疾向夏秋莲右手腕上扣去。

那份惊人的快速,有如疾来的一道闪光。

夏秋莲惊慌之中,短剑一沉,刺向黑袍人的左腕。

黑袍人对那百练精钢的利剑,直同视若顽铁,屈指一弹,正中剑身。

夏秋莲只觉右腕一麻,手中短剑,脱手飞去。

黑袍人去势不停,五指仍然扣向了夏秋莲的右腕。

就站在夏秋莲旁侧的柳凤阁,竟有着救援不及之感。

原来,那黑袍人在攻向夏秋莲的同时,施展大移挪身法,转到夏秋莲的右侧。

柳凤阁虽然近在咫尺,但却被夏秋莲的娇躯,挡着了出手的方位,一时应变不及。

眼看夏秋莲那柔腻的右手,就要入黑袍人的掌握,忽然一缕劲驶,飞射而至,直取肘间的“曲池穴”。

这是攻其必救的方法,黑袍人虽然武功精奇,有真气护身,但也不敢弃置要穴不顾。

而且,出手认穴奇准,劲气直取穴位。

黑袍人为势所迫,只好一沉左臂。

这就给夏秋莲一个避敌的机会,一仰手,退后三步。

黑袍人避过了要害,却用手臂硬接了对方一击。

转头望去,出手人竟然是那身中制穴金针的人。

此刻,目中精光闪动,显然是根本未被金针制穴,想不到竟被他瞒过。

出手人,正是凌度月,运集了全力,点出一指,解了夏秋莲几遭生擒之厄。

这一阵工夫,杨非子和龙腾、虎跃、狼心、猿手,一齐涌到。

杨非子当先拍出一掌,击向黑袍人的后背。

黑袍人感觉到掌风袭背,已然来不及转身迎敌,右肘一撞,竟然向杨非子的掌势上迎去。

他头未转顾,目未见敌,这一腕,击去取位准确之极。

杨非子早已有备,掌势上移,拍中黑袍人的右臂。

但杨非子的小臂,也被黑袍人一肘撞中。

只觉右臂一麻,臂上力道忽然失去,被撞之处,骨疼如折。

这黑袍人,运集了功力之后,全身有如坚石、精铁一般。

幸好杨非子早已有备,一提气,纵身而起,飘落了一丈开外。

猿手忽然一伸左臂,一式“仙猿摘果”,拍向了黑袍人的背心。

黑袍人身子一侧,猿手一拳,竟从黑袍人的身上滑过。

这一拳有如打在了一条泥鳅身上一般,拳被滑开,用不上一点气力。

但猿手整个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栽。

黑袍人左手回转,五指箕张,抓向猿手的咽喉。

虎跃怒吼一声,一举捣出,击向黑袍人的左臂。

狼心却悄无声的一扬手,一道寒光,直击黑衣人的左目。

黑衣人虽然有护身奇能,但也不敢使眼睛接下对方的兵刃,冷哼一声,身躯背转收回了抓向猿手的左目,横里向寒芒上抓去。

狼心人不但戴了一个狼心面具,而且其人奸猾,也如狼一般,右腕一挫,竟把打出的寒芒收了回去。

取回的乃是一把带着细小钢炼蛇信枪。

虎跃的一股拳风,掠着黑袍人的面前而过。

黑袍人怒喝一声:“找死。”

飞身向狼心扑去。

龙腾、虎跃,联手而上,分由两侧攻上,狼手一探臂,抓向黑袍人的肩头。

黑袍人已不顾两侧和身后的攻势,准备先把狼心击毙。

但龙腾、虎跃,都是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出拳估算十分正确,黑袍人暴出怒火,失去了镇静,但闻蓬蓬两声,两肋各中一拳,冲扑之势,竟被两拳遏止。

龙腾、虎跃被那强大的反震之力,迫得向后倒退四尺,但黑袍人也觉心头震动,气血受阻,中拳处隐隐作痛。

这时,猿手的五指,正好抓在黑袍人的衣领之上。

他担心那黑袍人的回手反击,转身向外奔去。

人虽转头跑,手却未放开,刷的一声,扯裂了一件黑袍。

黑袍人狂怒至极,竟然不顾衣袍碎裂,反身向夏秋莲扑了过去。

龙腾、虎跃、狼心、猿手,一齐扑了上来,拦住了黑袍人。

黑袍人右手受伤,单用一只左手独斗龙、虎、猿、狼,仍是当者披靡,没有人敢硬接他的拳势,各凭一身闪避身法,和佳妙的配合,和黑袍人游斗。

但四人仍被迫得团团乱转。

杨非子大喝一声,道:“柳兄,一起上吧!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今日如不能把他搏杀于此,此后,咱们是席难安枕,食不甘味了。”

柳凤阁道:“杨兄,说的是。”

对答之中,两人也扑了上去。

黑袍人左掌力道,有如急漩、洪流,发出了旋转掌力,六个人常常被他掌势的旋转之间,带得乱了方向。

虽然六个合殴,仍然占不到一点便宜,反而常常有险遇。

夏秋莲吁一口气,捡起了地上的短剑,也攻了上去。

七人联手,也只堪堪和黑袍人,保持不胜不败之局。

黑袍人似有无穷无尽的内力,各人拳、脚、兵刃,交互运气,仍然被迫得以闪避拒敌。

柳凤阁、杨非子,愈打愈是惊心,此人的神勇,只恐江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人了。

不大工夫,双方已搏斗了百招以上。

凌度月一侧观战,也看的心神震动,黑袍人如此凶猛,真是万夫莫敌之能。

只听夏秋莲柔声清音,传入耳边,道:“兄弟,你也该出手了。”

凌度月暗道:这多高手,还难胜他,单打独斗,我岂是他敌手,说不得,只好加入群攻了。

心中念动,侧身攻上。

黑袍人一面急发掌力,独斗八大高手,一面冷冷喝道:“还有什么未露头的高手,索性一齐上吧!”

凌度月虽然赤手空拳,但却勇猛过人,拳指攻势,都指向黑袍人的要害大穴。

黑袍人常常被迫得回拳自救。

这一来,夏秋莲,逐渐取得了优势。

黑袍人又支持了五十余合,仍未能伤到一人,同时,也感觉到八人之中,压力最强的是凌度月,不觉间,把心中一股忿怒之气,全移到凌度月的身上。

觑准了一个机会,黑袍人突然转向凌度月迫攻过去。

凌度月对挡了十余招后,也改变了打法,掌、指齐施,竟和黑袍人打前夺先之机了。

在七人兵刃,拳掌的相助之下,凌度月攻势也更威势。

黑衣人让过狼心的蛇信枪,忽然一个转身,直扑凌度月,左掌一挥,当头劈下。

凌度月冷笑,双掌齐出,迎了上去。

双方掌势还未接实,忽然一缕金芒,一闪而逝。

黑袍人突然发出一声怪啸,左手全力发出一掌,掌力如狂飙骤至,迫得杨非子、柳凤阁等纷纷让避,黑袍人却借势一个飞跃,穿出大厅,消失于夜空之中。

没有人追出大厅,也无人敢追出大厅。

大厅中,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杨非子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厉害,当世之中,竟有如此猛勇之人,在下实未想到。”

柳凤阁叹息一声,道:“他右手受伤,单凭一支左手,就打得我们这多人,全力抗拒,如是他右手未伤,咱们几人,只怕要有些伤亡了。”

言下之意,无疑自觑今宵一战中,居功最伟。

杨非子笑一笑,道:“柳兄说的虽然十分有理,不过,兄弟觉着,今日如非凌少侠及时出手,咱们七个,再战一百合,也难使他负创而退。”

柳凤阁脸上戴着面具,无法瞧出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只听他呵呵一阵大笑,道:“杨兄说的不错,如论居功首位,自非凌少侠莫属了。”

夏秋莲突然叹息一声,道:“如若他个个击破,分别找你们报今日之仇,只怕是诸位都难逃死亡的厄运了。”

全厅中突然间静了下来,每个人,都被夏秋莲提醒了什么,一时间鸦雀无声。

杨非子打破了沉默,轻轻吁一口气,道:“三夫人对那黑袍人了解的最深,想必早已有对付之法了。”

夏秋莲黯然欲泣,道:“杨兄,想已知夏妹苦衷了,此人不除,小妹终生难摆脱这条枷锁了。”

杨非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我明白,我明白,三夫人,如有使兄弟效命之处.我是万死不辞。”

夏秋莲黯然说道:“多谢杨兄,小妹担心是今宵在场之人的安危……”

目光转动,打掠了厅中群豪一眼,接道:“就小妹所知,他是一个气量十分狭小的人,而且,心地阴沉,手段恶毒,照他的为人而论,必然会报复今宵之恨,且是为时不远。”

这番话,说得全场中人,个个心中怦然不安。

大家心中都明白,如是那黑袍人真要分别报复,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敌手。

柳凤阁轻轻咳了一声,道:“三弟妹,对这件事可有高见”

夏秋莲摇摇头,道:“我是妇道人家,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执剑自卫,学用心计,但这等大事,我又能出什么主意呢大伯和杨神医,都是当世俊才,智机绝人,还望两位能想一个对敌之法。”

柳凤阁道:“这个……这个……杨兄有何高见”

杨非子道:“如若单以武功而论,兄弟觉着,至少要咱们四人联手,才可胜他”

柳凤阁道:“哪四个人”

杨非子道:“柳兄,三夫人,凌少侠,和区区在下。”

柳凤阁道:“龙、虎、狼、猿、猪……”

只听猪头哇的一声大叫,口鼻之间,涌出鲜血,缓缓说道:“我不行了,我已经尽力求生,拼一口元气,支撑着不倒下去,但我内腑已碎……”

蓬然一声,倒摔在地上。

柳凤阁本来要驳斥杨非子,觉着龙、虎、狼、猿、猪等,都是这一战中的功臣的说话,但见猪头倒地而逝,忍下了欲待出口之言。

他内腑震碎,苦撑了如此之久,才倒地而逝,这一份深厚的功力,实是叫人佩服。

望着那横卧地上的尸体,杨非子亦不禁黯然一叹,道:“无法救了,他已真的被震碎了内腑。”

柳凤阁冷冷说道:“杨兄有宇内第一神医之称,怎会真的束手无策。”

杨非子道:“那要怪你杨兄给他戴上这一副面具了,如果,兄弟能早些看出他受伤情形,不让他苦撑如此之久,或可救援,此刻,就算华陀重生,也无法救他性命了……”

回顾三个弟子的尸体一眼,接道:“如若兄弟真有起死回生之能,岂会不救兄弟门下的三个弟子。”

柳凤阁道:“这么说来,杨兄的神医之举,是江湖的溢美之词。”

杨非子冷笑一声,道:“断臂、残肢、裂肝、穿肠,只要他们有一份生机,兄弟就可救治,但如剑断心肌,掌碎内腑,兄弟医道再高明,也是回生无术。”

柳凤阁突然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凌度月突然大步行近猪头身侧,道:“柳凤阁,这人是谁”

柳凤阁沉吟了一阵,道:“当年他们被戴上这面具之时,柳某人曾经答应过他们,不洞漏他们出身姓名,这一点,还望凌少侠赐谅。”

杨非子道:“他人已死去,怎还有这多顾虑”

柳凤阁道:“兄弟为保护柳家拥有的财富,也许手段辣了一些,但我说过的话,一向是言而有信。”

凌度月道:“你不说,我可以打开他脸上的面具看看。”

柳凤阁道:“你不会认识他,看了也是白看。”

凌度月道:“杨非子可以认识他是什么人”

杨非子道:“不错,只要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人,兄弟可识它个十之八九。”

柳凤阁道:“那面具是精钢混入白金作成,坚牢无比,很难打开……”

目光一掠夏秋莲,接道:“除非,三弟妹肯交出钥匙。”

夏秋莲道:“可惜的是,钥匙不在我身上。”

凌度月道:“他人已死去,自然用不着担心这面具中有毒针射出了。”

伸手捡起一把短剑,默运内力,缓缓向那猪形面具上划去。

柳凤阁大声喝道:“住手!”

凌度月抬起头,短剑横在前胸,道:“柳大东主,可是拦阻在下吗”

柳凤阁有些焦急地,道:“你这是何苦呢”

凌度月道:“我要看看他是什么人被你迫害利用”

柳凤阁是透出森寒的目光,道:“凌少侠,大敌当前,凌少侠何苦要先在自己人中,引起一番风波。”

凌度月回顾了龙、虎、狼、猿一眼,道:“四位的意下如何”

龙、虎、狼、猿彼此换了一个目光,却无人答话。

杨非子低声说道:“凌少侠,他们目光没有恶意,不会出手。”

搏斗黑袍人时,凌度月已看过了龙、虎、狼、猿的武功,无一凡俗,如若这四个合力群攻,极难对付,再加上一个柳凤阁,凌度月自知决难抵拒。

杨非子、夏秋莲,两个人又是那样的不可捉摸,难作凭仗。

身历诡异多变的情势,凌度月也学会动用心计,缓缓说道:“杨神医,如是柳凤阁下令他们出手呢”

这几句话说得声音很高,使得全厅中人,个个听到。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凌少侠,别忘了柳凤阁掌握这些的仗持,已落入了三夫人的手中,这些人对他积恨很深,他失去仗持,他们怎么还会听命行事。”

凌度月笑一笑道:“杨神医说的有理,不过……”

杨非子道:“不过什么”

凌度月道:“如是一旦他们合手而上时,杨神医准备如何”

杨非子道:“世上如真有这些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的人,兄弟愿助凌少侠一臂之力。”

夏秋莲突然开了口,莺声燕语地说道:“杨非子,你怎知我不会下令他们出手。”

杨非子怔了一怔,道:“相当悦耳,难道三夫人要帮这个忙。”

夏秋莲道:“死的可以不管,但不能伤了活着的人心,龙、虎、狼、猿,都不愿意暴露身份。”

杨非子道:“死后万事空,还担心这多的事情作甚”

夏秋莲道:“这是你的想法……”

目光凝注在那戴着猪面具的尸体之上,缓缓说道:“你们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替柳凤阁卖命吗”

凌度月道:“原因虽多,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戴了一副面具。”

夏秋莲道:“那副面具,使他们和亲友脱离,也使他们和故旧隔绝,没有人会再认出来他们!所以,他们在死亡与听命之间,选择了听命行事,一旦要拿下来,他们脸上的怪异面具,恢复了他们本来的面目,他们宁可粉身碎骨,也不愿听从我的令谕。”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三夫人,在下的看法不同。”

夏秋莲道:“愿闻高见。”

凌度月道:“龙、虎、狼、猿,虽然都不愿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但他们却极希望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夏秋莲道:“猜想什么”

凌度月道:“猜想别人的身份来历。”

夏秋莲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我也不愿冒这个风险,猪头死了,但龙、虎、狼、猿还在,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身非常高的武功,也有着生死不敢违命的忠诚,我要借重他们的忠心帮助,保护我们寡母,弱女,我也要尽柳家未亡人的本份,保护柳家的财富,我要好好待他们,比柳凤阁更好上十倍、百倍。”

凌度月叹一口气,道:“看来,三夫人,也是个雄才大略的人。”

夏秋莲道:“形势迫人,我又有什么法子”

凌度月道:“三夫人,在下觉着,这件事何不问问龙、虎、狼、猿”

夏秋莲道:“问他们”

凌度月道:“不错,问问他们事实上,他们心中也许很希望,看看这带着猪面具的何许人物。”

夏秋莲道:“这个,这个……”

目光一掠龙、虎、狼、猿,接道:“四位的意下如何”

四人又互望了一阵,龙腾却突然开口,道:“不知他们三位的心意如何在下却很希望看看这位死去的兄台是何许人物!不过,咱们为自身着想,却又不愿步上覆辙,所以,只好按下好奇之心。”

“凌少侠,你已得到了很明确的回答了”

凌度月缓缓弃出手中的短剑,道:“龙腾兄,你能代表他们三位吗”

龙腾点点头,道:“自从戴上这怪异的面具之后,我们原来的身份,早已死去,现在活着的,只是在这怪异面下隐藏的一具行尸走肉,过去的已成过去,但我们却又没有未来,就这样活下去,全为了那面具隔断了我们和人间的一切关系,唇亡齿寒,我们不希望同道中被人揭露出他真正的面目。”

夏秋莲黯然叹息一声,道:“四位可以放心,只要过了这一阵风雨江湖,武林中平静下来,我会分别把诸位脸上的面具取下,放四位自在逍遥。”

龙腾道:“真有那么一天,我也无法断言,我们是否还能活得下去。”

凌度月突然哈哈一笑道:“四位被一个面具改变了一生,真在俗语之中,确有着很多道理存在。”

杨非子道:“凌少侠,那句是什么样的俗语”

凌度月道:“人要脸,树要皮,一个人的脸上被一面具遮去,连他们的心,也一样会变。”

夏秋莲叹口气道:“凌少侠,这些都已成事实,你也不用枉费心机去改变它了。”

凌度月神情肃然地说道:“夫人,你救过我的命也数度加害于我,敌也、友也,在下有些茫然了,诸位多保重,在下告辞了。”

杨非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凌少侠留步。”

凌度月道:“杨神医,还有什么高见”

他吃过杨非子弹指迷药的苦头,对他有着很大的戒心,立刻全神戒备。

杨非子道:“凌少侠要去了”

凌度月道:“是的!这几日来的经历,真有着如梦如幻地感觉,也是在下体会了人心多变,险诈江湖。”

杨非子道:“凌少侠混入此地,想必有很多的事情,可都已办好。”

凌度月道:“没有,不过我觉着此刻时机不宜,来日方长,以后再办也不迟。”

夏秋莲突然开口,道:“你不能走!”

凌度月道:“为什么三夫人可是要留下凌某”

夏秋莲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那黑袍人,不会放过你。”

凌度月道:“夫人的意思是……”

夏秋莲道:“我知道那黑袍人的阴险,而且,他的气量也狭小得很。”

凌度月道:“就算你三夫人说的不错,留在这里,和我离开此地,有什么不同”

夏秋莲道:“不同处大了,咱们已证实了一件事,柳大东主,杨神医和凌少侠,如若肯和小妹合手,咱们就胜他一筹。”

凌度月想一想当时的情形,却也不错,当下说道:“当时还有他们四位加入,夫人可曾算过”目光一掠龙、虎、狼、猿等四人。

夏秋莲点点头,道:“不错,他们四位也参与了,不过,咱们取得优势,还在你出手之后。”

凌度月道:“就算三夫人说的有理,在下也不能常在此地吧”

夏秋莲道:“为什么不能,咱们之间,不论任何人,都不是他敌手,只要落了单,就很可能被他所杀害。”

凌度月道:“照你三夫人的说法,咱们岂不是永远无法公平了吗”

夏秋莲道:“那倒不是,至少咱们在杀了他之后,就再无后顾之忧了,或者咱们找出了一个别的代替方法。”

凌度月道:“找一个能够代替我的人。”

夏秋莲道:“我们四个人来说,人人都有着一样的机会。”

凌度月心中暗道:“夏秋莲说的也是,那黑袍人如若潜藏在外面,等待机会,我如坚持离去,岂不是首当其冲。”

想了一想,道:“好吧!在下再留上一阵工夫。”

夏秋莲目光转动,望望柳凤阁和杨非子一眼,道:“两位如肯彼此解去身中之毒,才能够忠诚合作。”

杨非子道:“对!三夫人说的不错,如若咱们都不能解去身中之毒,那岂不是很难忠诚合作。”

柳凤阁道:“杨兄言之成理,兄弟也有此感,不过,在下身上的药物,都已经交给了三弟妹。”

夏秋莲道:“大伯,我如全数把它交给杨非子,大伯同意吗”

柳凤阁点点头,没有说话。

夏秋莲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一下子,把自己控制的解药全数交出,杨非子忽然间,生出了一种惭愧之心。

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接过玉瓶。

他乃是用药的大行家,打开瓶盖,倒入掌中,瞧了一眼,道:“多谢三夫人。”

夏秋莲微微一笑,道:“全数的解药,都交给了你,如何一个用法,要你自己安排了。”

“这个不劳夫人费心。”

夏秋莲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大伯,诸位英雄好汉,小妹有几句话,说出来,诸位如有什么不同意的地方,只管说出来。”

柳凤阁、龙、虎、狼、猿等,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夏秋莲的身上。

夏秋莲轻轻叹息一声,道:“大伯,我无意占有柳家的财富,这一点先请大伯放心。”

柳凤阁道:“贤弟妹,柳家的财富,本就有你一份……”

夏秋莲淡淡一笑,望着龙、虎、狼、猿四个接道:“诸位!只要黑袍人一伏诛,我就把身上控制几位的钥匙,交还给诸位,还给诸位本来面目。”

四个人互相望了一眼,突然一屈双膝,对着夏秋莲拜了下去。

夏秋莲双手连摇,道:“四位快快请起,小妹当受不住。”

龙、虎、狼、猿站起身子,没有说一句话,但却缓缓移动身子,站在了夏秋莲的身后。

那证明了一件事,他们自愿作夏秋莲的侍卫,而且,表示出忠诚。

柳凤阁望着四人移动的身子,强自忍下去到口之言。

凌度月目睇夏秋莲在片刻之间,竟然把柳凤阁控制数年的人,全数拉了过去,而且轻轻松松不着痕迹,心中暗暗赞叹,忖道:“这女人,有绝世姿色,和人所难及的才慧,但是叫人难以抗拒的,是那股艳媚之气,柳凤阁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看起来,很快要完全落入她的掌握了。”

只听夏秋莲轻轻叹一口气,道:“凌少侠,贱妾有几句话说出来,不知是否应该。”

突然间,凌度月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夏秋莲的做作,真是唱做俱佳,叫人无法分辨真假。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三夫人有何吩咐,但管请说。”

夏秋莲道:“贱妾觉着,少侠和我那位大伯之间,纵然恩怨纠缠,但此刻,也不是结算的时间。”

画龙点睛,一句话使凌度月和柳凤阁之间,打上了一个死结。

柳凤阁想辨驳,但却忍一忍,没有出口。

原来,他忽然发觉,自己已一无所有,五个近身侍卫投入了夏秋莲的手下,一个死亡,自己只有听受摆布的份儿了。

凌度月暗暗吁一口气,道:“三夫人的意思是……”

夏秋莲接道:“贱妾觉着,我们目下的处境,有如同船过渡,对我威胁最大的是那黑袍人,纵然,我们自己之间,有一些恩恩怨怨,也必需暂时放弃。”

夏秋莲继续道:“等到对付过那黑袍人之后,渡过了共同的危难,再谈不迟,但不知凌少侠的意下如何”

凌度月道:“在下进入江湖不久,谈不上和人有什么恩怨,因为,这是龙凤镖局的事……”

夏秋莲接道:“我知道,妾一直在这个漩涡中心,只是,贱妾那时间无法排解,因为,那黑袍人,几乎是无所不在,我不敢动,也不敢乱说一句话。”

凌度月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夏秋莲道:“其实,事情的经过,我都很清楚,但等此间事了,贱妾愿和大伯,同时去见欧阳老堡主,把中间的重要误会,解说清楚。”

杨非子道:“对!把事情摊到桌面上来,都可以讲个明白,倒省了不少刀来剑往的搏杀。”

凌度月虽然觉得夏秋莲的说法不对,但却又一时间,无法驳斥夏秋莲的话。

夏秋莲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凌少侠,这中间身受委屈最多的,就是你了,就忍辱才能负重,希望你多忍耐一些。”

凌度月只觉无言可对,只好点点头,道:“三夫人说的是。”

夏秋莲笑一笑,道:“杨神医,那位黑袍人一身功力,似是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不但一般刀、剑兵刃,无法伤他,就是杨兄的奇毒,也许无法伤他,对付这等人物,杨兄有什么高明之策呢”

杨非子道:“在下心中有了一个克敌之策。”

夏秋莲道:“请教高明。”

杨非子低声在夏秋莲耳边低言数语,听得夏秋莲不住地点头。

他说的声音很低,连凌度月也无法听到。

只听夏秋莲说道:“好吧!咱们就这样作。”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三夫人,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不过,要看那办事人的才慧如何了”

夏秋莲目光又转到了凌度月的脸上,道:“凌兄弟,就目下情势而言,杨神医,和柳大东主,及贱妾已无法分开,万一走单了,必被那黑袍人个个击破。”

凌度月想一想,也是道理,点点头却未开口。

夏秋莲道:“现在,一场大风暴,暂时过去,那黑袍人一两天内,也许不会再来,诸位可以回房去休息一下。”

凌度月被带到一座雅致的上房中。

带路的是一位黑衣大汉,由带路入房,到离开,一直没有说过一句。

凌度月目睹那大汉离去之后,掩上房门,熄去灯火,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他具有很高的智慧,但却太缺少江湖阅历,他觉着夏秋莲有些不对,但却又无法说出哪里不对。

连番的受制、遇险,使他提高了警觉,处处小心。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弹窗之声,传入了耳际。

凌度月正想喝问,却又突然忍住,悄然行下了木榻,隐身窗后。

果然,片刻之后,木窗轻轻启开,一条人影,捷如狸猫一般,闪身而入。

这时,正是黎明前的一段黑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那人很小心,轻轻放下了木窗。

凌度月隐在窗下看得很真切,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材很矮小,脸上也包了一块黑衣。

但却赤手空拳,未见携带兵刃。

凌度月直等那黑衣人转身向木榻行去时,才突然一伸手,扣住了那黑衣人右腕。

那是一只很光滑,柔腻的手腕。

黑衣人有些意外地怔了一阵,道:“是凌少侠吗”

凌度月已听出声音,竟然是柳若梅,心中暗暗冷笑,口中却低声说道:“不错,正是凌度月,柳姑娘可是来取在下之命吗”

柳若梅道:“好心没好报,快放开我。”

凌度月道:“姑娘,在下的无形剑出手很快,希望姑娘别作逃走的打算。”

他确实未把柳若梅放在心上,松开她的右腕。

柳若梅吁一口气,道:“快跟我走!”

凌度月道:“跟你走!到哪里去”

柳若梅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凌度月接道:“见令堂吗”

柳若梅道:“这地方不宜谈话,咱们出去再说。”

推开后窗,一跃而出。

凌度月略一犹豫,跟着飞跃出去。

柳若梅很小心,转着廊沿下去,走的十分谨慎。

凌度月也只好跟在她身后而行。

柳若梅路径也很熟,带凌度月行入花园中,在一处花草丛中停了下来。

凌度月道:“姑娘把我找出来,不会只为了让我惊奇一下吧!”

柳若梅叹息一声,道:“幸好小妹及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是我没有听到……”

突然住口不言,双目盯注在凌度月的脸上瞧着。

凌度月道:“你怎么不说了。”

柳若梅道:“其实,我既无法行刺你,别的人一样无法下毒”

凌度月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柳若梅道:“他们行近室外,一样会惊动到你……”

凌度月笑一笑,道:“姑娘,什么人想对我下毒,是杨非子还是柳凤阁”

柳若梅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娘……”

凌度月一皱眉头,道:“你娘,她为什么要加害我”

柳若梅道:“别这样追着我,这里你不宜再住下去,快些走吧”

凌度月道:“现在就走吗”

柳若梅点点头,道:“这围墙外面,就是街上,你快些去吧!”

凌度月道:“在下本该找令堂问个明白,但却怕牵到姑娘身上,你多保重,我告辞了。”

柳若梅欲言又止。

凌度月人已举步而出,却突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姑娘说带我去看一个人想来,那是一句随口的应付之言了”

柳若梅摇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本来想带你去见见他,但现在时间不早了,这一阵黑暗,就要过去,天色快亮了。”

凌度月哦了一声,未再多言,纵身而起,越出围墙。

柳若梅望着凌度月的去向,出了一会神,转身疾步而去。

就在柳若梅离去不久,围墙上突然又落下一条人影。

竟是刚刚跃出围墙的凌度月。

他似是早已胸有成竹,脚未停步,立刻转向花园的另一处奔去。

柳若梅很快地奔回自己的卧室,推开门,解下了面巾,和衣躺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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