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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一窍未通迷心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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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纪无情也放下了常玉岚,随口应道:“你问这干嘛”

无我和尚道:“我记起来了,十余年前见过一面,她因为喜欢穿绿色,所以东方霞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绿珠’,十分宠爱,也是千手观音东方霞的唯一爱女,掌上明珠。”

纪无情笑道:“哎呀!你为何不早点说呢早说出来,咱们也好与她攀谈攀谈拉拉交情!”

“嘿嘿!”无我黯然神伤的道:“事隔十余年,最是贫僧眼前一片黑暗,我这身打扮,她当然认不得我了,我呢唉……”

纪无情也不由神伤道:“在下失言!”

无我和尚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当年的情景,如今的样儿,即使是任何“看得破”的人,也难免有所感慨。

说实在的,无我不过是而立之年三十来岁的人,正如同繁花盛开,绿荫茂盛的好时光,人生大有可为的关头,又回到旧游之地,怎能不引起他不禁的悲凄呢

纪无情与无我,当年都是如日中天的武林佳公子,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无我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他安慰的道:“大和尚,既然剃度皈依佛门,凡事要看开些,等此间事了,我也许请你替我剃去这三千烦恼丝,咱们兄弟做个伴儿!”

无我的脸上神情一阵茫然,不住的微微摇头,半晌才道:“出家,出家真的是所谓看破红尘”

显然的,他对剃度十年来,内心中并没有真正的宁静过,对于一些萦绕在心底深处的往事,依旧是令他难以忘怀!

纪无情怎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又怎会看不出他内心的矛盾

一片沉寂。

因为两个人都曾经轰轰烈烈名满江湖,而今是同样的落魄!

虽然,两个人没有说明,但是,这是不需说明,也无法说得明白的。

一阵快速的脚步声。

东方绿珠满面愁容,大踏步由后侧而来。

她一面走,一面焦急的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又封关呢”

随着她的身后,四个青衣女子,一个个面色凝量,都没答腔。

纪无情迎上前去,拱手道:“少谷主,请问,老谷主她……”

“她封关了!”东方绿珠没好气的叫起来,一指后进又道:“你能进关去找她吗算你们倒楣!”

换了另外情形,她这种态度,纪无情恁怎么也忍耐不下由她喝叱!

可是,此时此地,为了常玉岚,只好按捺下来,陪着笑脸道:“请问少谷主,老谷主何时可以出关”

“七七四十九天!”东方绿珠不看纪无情,随口道。

“哎呀!”纪无情不由失声道:“四十九天那,我这朋友……”

“得了吧!”东方绿珠一甩手道:“你朋友!你朋友怎么他算哪棵葱你没看见我这份着急的劲儿”

无我插口道:“姑娘,贵谷主坐关练气,料必是常有之事,你何必焦急”

“嘿!”东方绿珠微微叹息道:“就是嘛!坐关不足为奇,奇在不是时候,她老人家刚刚出关才不到七天,哪会又进去坐”

“哦这就难怪姑娘担心!”无我不住的点头。

东方绿珠回头对身后四个青衣女侍问道:“我才离开不久,谷主半点也没有异样,往常,她在闭关之前,必然对谷内之事,件件交代清楚,你们是怎么侍候的”

她的话有责备、有质问,也有说不出的焦急。

看样子她真的是十分担心。

四个青衣女侍互相望了一下。

其中一个低头道:“启禀少谷主,老谷主的脸色不太好看,我等像往常一般侍候她喝了山药汤,她老人家似乎坐立不安。”

东方绿珠急急的道:“怎么个坐立不安”

侍女道:“往常,喝了山药汤,应该沐浴,婢子安排好山荆水,请老谷主净身。”

东方绿珠插口道:“她洗了没有”

女侍摇摇头道:“没有,老谷主忽然要婢子取出她巡山的银丝披风。”

东方绿珠道:“就是出外巡山的那件”

“是。”女侍道:“婢子以为老谷主要在少谷主之后出谷巡山,谁知,她披上披风之后,却说:‘少谷主回来之后,就说我封关练功!’。”

东方绿珠眼望远处,喃喃的道:“这就奇怪了”

那女侍接着道:“老谷主说了这句话,就出了卧室,快步进关,少谷主,你是知道的,婢子们谁敢拦阻,连问也不敢多问!”

东方绿珠道:“怪不得你们!”

她说完,一面回头对纪无情道:“好了,算你们运气不佳,我想,也算你朋友的死期已到……”

她双手摊开,苦笑一笑。

纪无情闻言,不由大急,他搔了搔头上的乱发,忙道:“怎么这等的不凑巧”

无我比纪无情的性情沉稳得多,他双手合十当胸,缓缓的道:“绿珠姑娘,贵谷对奇经异脉,化厄解穴名满武林,老谷主巧手妙技,是否传授给姑娘呢”

纪无情绝望的心情,又露出一线生机。

他一拍后脑,大声道:“对!对!我怎么想不到这一点!少谷主……”

“得啦!”东方绿珠不等纪无情的话说完,娇叱声道:“咱们谷主破例封关的事,不比你朋友的命要紧吗”

纪无情道:“人命关天!”

东方绿珠有不悦之色,娇叱道:“不归谷的这块天就要塌下来了,你知道吗”

纪无情也急躁的道:“我朋友要是死掉,全江湖的天就要塌下来了!”

此言一出,东方绿珠不怒反笑。

她冷哼一声,不住的摇头道:“哼!真的吗他一条命就有那么大的力量,江湖的天会塌!他是谁呀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还是当今的皇上是东海龙王还是五岳总管”

她越说越有些生气,声音也越来越大,一步步的走近纪无情说道:“你是在唬人还是耍无赖!”

随着她的冷漠无情,而又带着五分不耐烦的话音,人已到了纪无情切近,一双威棱人的眼神,仿佛要冒出火来。

纪无情焉能察觉不出。

他意味着在东方绿珠气急之际,要发泄她心中的焦急,可能突然出手,出这胸中的郁结,放出那满腔的闷气。

尤其未出不归谷半步,涉世不深娇生惯养的她,凡事不考虑后果的。

因此,纪无情连忙摇手道:“姑娘,你……”

不等纪无情的话音落。

东方绿珠果然如同纪无情所料,她忽然一抬双掌,右手并指为戟,认准纪无情的喉结大穴插到。

她口中娇叱声道:“你不识相,姑娘就留下你来!”

东方绿珠是任性惯了,盛怒之下突然出手,况且两下距离只是咫尺之间,话音未落,五指已到了纪无情的喉头,力道已有嘶嘶的微响。

连双目失明的无我和尚也听得出那破风之声,高声大叫道:“纪兄,你千万不可以出手!”

他是一方面阻止引起火拼,一方面也是高声示警,要纪无情小心。

纪无情既早已看出东方绿珠的心思,怎会不防

他但等对方五指插来,堪堪插实那一瞬之间,忽将脑袋疾如闪电的一偏,同时跨下马步微微一蹲,人既矮了一尺,头也偏了五寸。

东方绿珠招式用老,气急出手,根本没有收势的打算,因此,一只手前戳落空,顺着纪无情的肩头穿去。

纪无情临敌经验丰富,就在闪让之际,反臂疾抓。

东方绿珠的藕臂,如同被钢爪抓牢,撤也撤不回来,整个人几乎撞到纪无情的怀内。

此刻,若是纪无情用另一只手出招施袭,东方绿珠整个人等于纪无情的“靶子”,纪无情要攻何处,东方绿珠可说毫无闪避余地。

纪无情目的在解常玉岚的穴道,他之所以趁东方绿珠冷不防出手看准了空隙制住她,不过是要东方绿珠就范而已。

因此,一手抓着东方绿珠的手臂,扛在肩上势子不变,口中却道:“绿珠姑娘,在下是来救朋友的命,不是来送命,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绿珠的人被制,此时动弹不得,心中是既羞又急,既怕又气。

然而,情势如此,只有色厉内荏的娇呼道:“你若敢动姑娘的一根汗毛,我把你碎尸万段!”

这话听来凶狠,只是应了句俗话——死鸭子嘴硬而已。

纪无情不由淡淡的一笑道:“在不怎敢动姑娘一根汗毛,只求姑娘你高抬贵手,救我好友一命。”

这时——

纪无情与东方绿珠两人虽不是肌肤“相亲”,然而彼此呼吸可闻,甚而说话之际的喘息心跳,都可以感觉得到。

一个未出世面的少女,处此情况之下,内心不由忐忑难安,她虽试着抽回手臂,无奈纪无情的一只手五指如钩,搭着上臂,扭在肘间,又反压在肩上。

东方绿珠不动,纪无情也不着力,只要东方绿珠微微挣扎,纪无情立刻着力运劲。

东方绿珠真的急了,不由咬牙叫道:“你到底放手不放”

纪无情低声道:“姑娘,我求你答应救我朋友……”

东方绿珠急得挣红了脸道:“你威我!”

纪无情忙道:“在下是请求你。”

东方绿珠道:“这叫请求”

纪无情陪笑道:“请恕在下情急。”

“情急”东方绿珠的语音低下来道:“情急是你的事,我这样就能救人吗”

纪无情不由色然而喜。

因为,从东方绿珠的话音里,已经答应了“救人”。

但是,纪无情仍旧不放心的说道:“当然,在不只要姑娘答应了,我的鲁莽另当赔礼。”

“谁要你赔礼!”东方绿珠有些儿害羞,接着细声道:“我只要你放手!”

她的话音低得不得再低,连偏到一边的粉颈,也生了红霞。

纪无情闻言,忙道:“冒失!冒失!姑娘莫怪!”

他口中说着,撤回手,人也退后半步。

东方绿珠下意识的用左手揉捏了一下被纪无情抓过的右手臂,低垂粉颈,咬着牙龈,片刻不发一言。

她一双秀眉耸向鬓角,终于道:“好,随我来!”

纪无情忙不迭的道:“多谢姑娘!”

他口中说着,双手抱起常玉岚,又招呼无我和尚道:“大师,东方姑娘总算是答应了!”

东方绿珠人已跨出竹屋门外。

纪无情不敢怠慢,抱着常玉岚,随在她身后,沿着一丛矮竹夹成的甬道向左奔去。

约莫是一箭之地。

迎面一座十余丈方圆的乱石假山,看似没有了去路。

东方绿珠探臂抓着一根垂下的黄藤,用力向下拉。

轧……轧……

沉重的轧轧声响。

原本天衣无缝的假山,有两片玲珑剔透的石片,渐渐地移向两侧,竟然现出高有七尺宽约四尺的一个“门”来。

门内,一片绿晶晶的微光,照映出几级石阶。

东方绿珠率先步下。

纪无情略一迟疑。

他身后的无我低声道:“东方绿珠天真无邪,尽管随着她走。”

纪无情淡淡一笑道:“我是怕……怕你脚下生疏,并不是……”

“快!”无我道:“贫僧脚下还有分寸!”

一问一答之际,两人前后进了洞门。

洞内不大,只有七八丈方圆。

空洞的,四周洞壁凿着无数小孔,小洞孔里塞满了瓶瓶罐罐,也夹杂着一些竹片册页。

地上铺满了竹叶,怪的是那一片竹叶不枯不焦,软绵绵的端在上面既无菽菽之声,又不破不碎,如同铺着绒毯一般。

最奇的是洞内无灯无火,也不是黑漆一片,不知从何而来一片绿光线,十分柔和。

东方绿珠指着洞右一块平整的大石道:“把你朋友放在石板上!”

纪无情小心的将常玉岚平躺放下,低声道:“姑娘……”

东方绿珠不理会纪无情,却向刚踏下石阶的无我和尚道:“和尚!你是真瞎还是假瞎”

无我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贫僧岂愿……唉!”他叹了口气才道:“姑娘多疑了!”

东方绿珠也不争辩,继而向纪无情道:“解穴化气,我是受过传授,可从来没用过,要是有个过失,可不能怨我!”

纪无情已看出东方绿珠虽然骄养,但却如一块未琢的璞玉,不会有害人之心,因此忙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姑娘能答应施救,在下感激还来不及,难道说要姑娘打包票不成,只是请姑娘全力而为就是!”

“好!”东方绿珠又道:“既然答应,当尽全力,我心中想的是救人事小,不归谷的名头事大!”

她说的是真心话。

纪无情也深深的了解,忙道:“姑娘说得极是,在下理会得!”

东方绿珠一面从石壁小孔中取下了十余个瓶罐,一面道:“大和尚!麻烦你守在洞口,无论谁,不准进来,连不归谷的人也不例外!”

无我道:“姑娘放心!贫僧还敢接这个分派!”

他又后移一步,跃坐在洞口面对最后一层石阶。

洞,不知何时又已复原,先前分开的巨石,再也看不出破绽。

东方绿珠似乎已凑齐了要用的什物,手中捧着一片竹筒凝神而视。

片刻——

她放下竹筒,指着纪无情,十分认真,也十分严肃的朗声道:“喂!一切都准备妥当,也许你的朋友命不该绝!”

纪无情大喜道:“多谢姑娘!”

东方绿珠端肃面容道:“不过,我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条件!”

“条件”纪无情心头一震,他对东方绿珠在此紧要关头忽然提出所谓条件,当然要犯嘀咕,何况东方绿珠的神情凝重,显见事情不简单。

因此,一时不敢答话。

东方绿珠早又道:“这个条件是我唯一的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的!你一定要答应,不然,哼!这个‘碧玉洞’就是我们现在四人的葬死之地,你们活不了,我也唯有一死!”

纪无情更加紧张,忙道:“姑娘,真的那样严重”

东方绿珠道:“不骗你,这座假山不是假山,外层假山的形象,是人工加意装点而成的,其实整个洞穴,乃是数不清的天然碧玉岩凝聚千百万年而成,在此洞之中,本谷埋伏下七七四十九处强烈爆炸药线,只要我拉动一个引线,七七四十九处炸药,立刻一齐爆炸!”

纪无情大骇道:“那还了得!”

“是的!”东方绿珠接着道:“无数三尖八角坚逾铁石的碧玉一齐倒下来……”

纪无情道:“我们逃不出去……”

东方绿珠道:“机关暗门已闭,谁也休想逃出去!”

纪无情道:“我们都被压在尖锐如刀的碧玉堆里”

“对!”东方绿珠点头道:“葬身在玉堆之中!”

纪无情淡淡的一笑道:“照你这样说,你的条件我们一定得答应了!”

“没有选择!”东方绿珠斩金截铁的道:“你若是不答应,此刻还来得及,带着你的朋友跟瞎眼和尚立刻离开不归谷,咱门只当没有这回事!”

“不!”纪无情十分坚决的道:“可不可以请姑娘先把你的条件说出来,也好让在下斟酌斟酌!”

“不能!”东方绿珠道:“要么不说,说出来就没有你斟酌的份儿。”

“这……”

纪无情沉吟了一下,终于挺胸瞪目,豪气干云的朗声道:“好吧!在下不讨价还价,最多,你要我这颗项上人头,说吧!”

东方绿珠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道:“其实条件很简单,半点不需劳动你的大驾,事后你也毫无烦恼。”

纪无情起初只道对方是什么苛刻条件,如今见她说来十分轻松,也就毫不犹豫的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最多你是想要我项上这颗人头。”

谁知东方绿珠笑了笑道:“你猜的一点不错,我正是想要你那项上人头。”

这反而使得纪无情大出意外,连无我和尚也听得惊愕不已。尤其东方绿珠说话时神态自若,好像根本没把无缘无故杀人当成一回事。

只听东方绿珠继续说道:“我刚才说的全是实话,不需劳动你,事后你也毫无烦恼。”

无我和尚双手台十,高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女施主既要救人,又要杀人,这样岂不太自相矛盾了么”

东方绿珠显出不屑神色,叱道:“我是和他谈条件,你瞎和尚插的什么嘴!”

无我和尚又诵一声佛号道:“女菩萨如此说话,就未免太强词夺理了,这位纪施主是贫僧的俗家好友,贫僧怎能不关心他的生死”

纪无情叹口气道:“大师,这是纪某一人的事,你不必过问。”

无我和尚道:“谁说这是你一人的事,咱们同进不归谷,难道让贫僧一人出去再说她即使能救活常玉岚,常玉岚在短时内也难以行动,有谁照顾他”

纪无情道:“小弟死了以后,自然要由大师照顾他。”

无我和尚冷哼道:“他在昏迷当中,贫僧在道义上不得不照顾他,但他醒过来以后,哼哼!那就免谈了,纪施主,你的心情大约和贫僧也没什么两样”

纪无情仰起头来吁口气道:“大和尚,就算你说得对吧,他现在是我的朋友,醒来以后彼此就是对头。”

两人一对一答,听得东方绿珠大感惊诧,不由带些儿目瞪口呆的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实在令人不解,可不可以先说出来让我听听!”

纪无情道:“不必了,要说清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东方绿珠笑道:“你这人真笨,如果你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就可以多活三天三夜了么”

纪无情长长一叹道:“往事不堪回首,长痛不如短痛,在下宁肯现在引颈就戳,也不愿再提那些伤心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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